|
楼主 |
发表于 2011-10-10 20:16: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心中执念
! l/ k8 k2 R1 Q8 u * n0 f: e1 c! X/ {
又是一个清晨,警卫们在嘹亮的起床号中迅速整理内务,个个如同刚出海的蛟龙,精力充沛。
1 |# R* A6 X, O; p; F/ l* ` “该死的,谁拿了我的新衬衣!”一声焦躁的咒骂,险些失了不得扬声的分寸。' y) U- y' E: j: ~2 P/ ~* G8 V
短暂的翻箱倒柜之后,是一阵身体接触:“该死的,今天轮到我站三号岗!我特地留的新衬衣,你给我脱下来!”# H2 I# j$ l! n- M4 T8 j
“我也站三号!借我穿穿,昨天杨景那小子偷穿了我的新衬衣。”三号岗,就是位于官邸地下室那条三十多米长走廊,总共两个拐弯,三个岗位。
5 ?0 G$ r- w7 J+ y3 I& V “我轮了一个多月才轮上的,你穿了我的,我穿什么!脱下来!”又是一阵推搡,显然是不肯轻易干休。
0 }" f9 q$ M- x4 @0 g/ m2 m1 H
9 r+ y8 b9 P! x. I1 U7 i 裘致远已经起床了,长期的军旅生涯,生物钟比日晷还准。
: d4 w" ]! O% G, z, V 穿戴完毕,照例站在窗前眺望一下远方的天空,依旧是湛蓝湛蓝的颜色。
7 ?+ E8 Y6 _& E$ s8 t$ p% a 等到梳洗进餐完毕,窗外已经蹲了两个受罚的警卫,衬衣凌乱,领口袖口都撕得脱了线。' I9 q# t; A! c7 N5 L! [; r/ h
孙飞很快端来裘致远的茶,颇有些同情地看了那俩为了一件衬衣争执的警卫:司令自己从来都不计较新旧,不过是偏爱整洁一些罢了,为此受罚还是小事,从此调出官邸内勤警卫才是真正让人苦楚的。0 g3 o% G- X; B2 ~- O. c3 Y5 c
# q: T: p; \9 w0 w5 t! q& I 窗外的花园,裘致远已经不知道凝视了多少回,回回都没有如愿以偿地看到最想见的人,从门口那两个警卫身侧的小铁门进来,穿过花园走到自己面前,不用说话,只需要站到面前,裘致远觉得自己就会满足了。5 X5 U8 ~$ a7 T9 j+ E, m
林亚,那个什么都不懂也就什么都不怕的傻小子,是掩盖了一切的讯息带走了他,还是也一样望断来路,变得和自己如今一样沉默?裘致远无从而知。. ^/ m C+ n! F
倾注了所有心血从浩瀚沙漠里建立起来的第七军,整建制地覆没,裘致远心痛。
1 a* O( c6 v P: d' S$ m: O3 b 可更心痛的,是叶非云最终还是没有听从自己的安排,学江正国一般走上了不归路。6 g, O1 ?7 B, Z( G" V+ q
$ o- a- s' U" N \ “司令!”孙飞适时地打断了裘致远的遐思。是啊,又到了去见郑飞彤的时间,手里的茶,竟都冷了,壶身上只有自己的温度。* G7 a8 b1 D$ n2 M0 R) C# T6 Z
裘致远微微皱了皱眉头,手腕向外翻了一个小小的倾斜度递过去:“给我拿条毯子。”: `- x& V5 ^* }
孙飞迅速接过那只朱泥紫砂壶,清洗干净后轻轻地放在裘致远身边的书桌上。
, j& v9 Q/ P0 {( f0 p5 `4 D3 b “孙飞。”裘致远出声,下巴点了点西施壶的方向,显然是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举动。
! W6 [5 u" K2 | 孙飞会意地点点头,取过茶巾将茶壶仔仔细细将壶身上的水珠擦干净,再抬眼看裘致远,才发现他已经又闭上了眼睛。
4 o7 P! P. C6 N 能被挑上来照顾裘致远,孙飞也算是警卫中极伶俐的,难得还似了几分裘致远的严肃,又总是安安静静地,从不多话,长得也体面,总是把小脸绷得紧紧的。
2 L9 ^7 c3 v; R9 P& ?) \ 在素以严苛铁腕著称的裘致远手下当贴身警卫,居然连一次受罚都没有过,如果不是郑飞彤这个几乎完美到骨髓里的前警卫作为铺垫,孙飞足以震惊三军。) Y- ]5 Q+ S. D, Q% A
不,裘致远不喜欢暴躁的体罚,大多时候也就像现在窗外花园里蹲着马步的那位一般,让那些犯了错的警卫们五个手指头上都放上一盏点燃的小油灯,平举着,什么时候灯里的油燃尽了,什么时候结束受罚,过程中泼出哪怕一滴,自然有人给你续满重新来过。
& n. l2 i& _% X2 H 裘致远自己就可以指尖顶着沉重的铜制油灯三两时辰纹丝不动,手指头哪怕连颤都不会颤一下,真正的稳如泰山的双手。# p9 u+ O. d; A8 f1 H- D
当然也有别的花样,裘致远向来招数良多,也有被罚拿着空包弹练靶的,听着不难,可要任何一个神枪手去射击花园里树上知了的左翅,都是相当于天上掉馅饼的机率。
$ J" P* n# ^9 e9 f$ e* F8 S 可惜裘致远就是能够让天上掉馅饼掉黄金的那位,他甚至可以预约那知了的左前腿或者右前腿,准得无以复加的枪法,强悍到即使处于半瘫痪状态也可以傲视全军,也就没有任何人会对那些古怪且苛刻的处罚有任何异议。& ]& X# o0 }3 C8 Q# C/ K
& I: K6 `4 F- B, |/ V, s9 U6 f 等孙飞再次来到囚室,才发现郑飞彤竟然一天一夜没有挪动地方,甚至,连姿势也似乎不曾改变。
+ H ^( s6 a$ K/ p9 ^0 o8 `9 | 裘致远依旧很安静地躺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仿佛每天来这里,就是为了闭目养神,休息上这么一个时辰。
4 Y& E/ B9 v' G 方晓之走进来的时候,其实响动并不大,裘致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依旧躺在那里。
" Z, e% a; x8 d, b0 F 看见裘致远脚上那双崭新的布鞋,方晓之似乎楞了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瞟了一眼裘致远的腰,俯身靠过去。3 R3 p& _+ s3 s6 s; C/ B2 r
孙飞也只是看了方晓之一眼,站着不动,由着方晓之附耳过去对裘致远说了一通。* _" E8 f$ u3 R- {/ P, ] T
“嗯。”裘致远微微动了动脑袋算是点头,指尖抬了抬,孙飞立刻立正称是,把方晓之给送了出去,整个过程统共也就发了两声,根本没有把形同做客被拘禁的郑飞彤放在眼里。: m" k5 c! g5 x0 X/ a+ g; O0 I% K
也没人注意到军警司令彭雪涛身边第一近卫——方晓之一进一出之际,那轻微至极的两声“叮”声。0 ^- c1 w' e/ H- K( ]; t T6 x
裘致远躺得很是理所当然,孙飞送完方晓之,依旧回来站着,眼睛不自觉地在裘致远的脚上停顿了两秒,才集中起注意力。
, P3 X9 `. F0 P4 O* I" m3 c “裘司令能走路了?”方晓之临走时偷偷问的。
* l* s- Y" ^# L% Q( z6 k 孙飞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军靴挤脚血液容易淤积”,这是裘致远特意交代过的对外一致说辞,除了这栋官邸内的少数内勤警卫,一律只能得到这样含糊不清的解释和暗示。没有人会担心裘致远能行走的消息外泄,裘致远的警卫营向来固若金汤铁板一块。
4 O, P* I& Y; _0 ~, K* S" }
) x( {9 o& G2 u# g7 k 房间内安静得可怕,好像每个人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 N9 B- K/ a8 l$ v; j; y8 ~ “八千零九十一,八千零九十二,八千零九十三……”郑飞彤仿佛预计到了什么,抬起头望向裘致远,裘致远却已经有所动作,手掌微微抬起,招了招,一点也没把郑飞彤倏然掀起的眼帘下直射过来的眼神放在眼里。9 j( c6 e; m% @9 s6 N/ U
又是轻轻“叮”的一声响,孙飞已经敛去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惊讶,依照裘致远的意思,过去半抱起他,扶正坐好,蹲下身去,在郑飞彤越来越刻骨的视线中将裘致远背出了囚室。
1 o9 I& i, Y* v) z3 d) O- e! \0 } 今天,只有八千零九十三次心跳的时间。+ R( L$ U2 T8 G- a7 p
郑飞彤有些失落,裘致远只自己走来了三次,自己离开了两次,有些少。
' g# [3 T) O7 ~1 C& K! B
8 i: c9 i) {7 i! s* \; G 等待是焦躁的,尤其是裘致远最后一次出现时蜡黄的脸色和憔悴的眼神,以及最后不能动弹地被背走,都让郑飞彤有了一丝悔意。" _1 M! S+ D& u" O% q
到底是哪里不够缜密?到底是哪里被裘致远发觉了?如此的拘而不罚,应该不是已经掌握切实证据的举动,不过 ,也难说,方晓之不是来过吗?
% _5 Z0 i( J# ] G& v 连续十天,郑飞彤眯起了眼,已经十天了,没有再见到裘致远,是旧疾复发了?还是……他那块急需填补的脊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裘致远山样挺拔的身躯?心抖了抖,很难再往下深想,郑飞彤执拗地盯着自己的那双手。
0 }* s2 f% `3 M8 E- Y9 V 不,从不后悔!从不后悔自己用这双手做过的事!( ^8 c7 x- A; D9 v. f; L( J
6 \, @8 G$ N. p) f& a1 k- i8 d- | 裘致远再次走进囚室时,精神显然好多了,虽然人又瘦了一圈,可眼神有了三分当年攻城时狂放的飞扬,很好看,很有魅惑力。脚步虽然还是有些轻浮,却明显已经轻快许多。
! p. J' }6 J1 l1 y 尽管依旧戴着那副专门为他打造的机械脊锥固定助行器,难得的是这次没有用外套遮挡,直接戴在了病房服的外面,寒光森森的,映在灯光下,十分地惹眼。9 [, `% h& |3 e
郑飞彤的眼神终于飘忽了一阵,从裘致远的脸上掠过,仿佛要找寻什么,又急匆匆地划过,在助行器上迟滞了一会儿,最终定格在病房服下摆上的几滴血渍上。% g o" N) y6 I% ]8 M
裘致远仿佛情绪不错,竟在嘴角勾起了半点笑,眼角难得下弯,也难得给予了郑飞彤一个正脸, 指着警示标语旁每日都让孙飞更换的白纸问:“到今天,还是没有任何可以跟我说的?”那是一沓郑飞彤很熟悉的政治犯认罪必需的空白稿纸,每天空白,可孙飞依旧每天小心翼翼地更换。
0 N# `' K$ ~0 z “司令要我说什么?”郑飞彤似乎也受裘致远的好心情鼓舞,终于在囚禁之后开了金口。, |: C/ X5 J) J
“时至今日,你还侥幸?”裘致远摇头,收了笑,向跟在身后的孙飞歪歪下巴:“给他。”缓缓扶了椅子坐下,满眉满眼,全是挥散阴郁之后的轻松。; y' |+ z% a6 B) V- z! l" b
m1 |& F2 r! @) ?+ v 一只厚厚的信封。
4 j, g& L j: u# [: P! z7 R- W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