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2-16 21:40 编辑 ' K2 d! ]% l5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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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小春陪着霆到老邓的酒吧那里去找老邓,告诉老邓说霆不干了。小春还连连赔不是,说霆不是有意不干的,而是受伤了,需要休息。老邓有些幸灾乐祸:“哼,我昨天就觉得不对头。刚一来就碰见个老外?那么好的事?”老邓还是习惯地玩儿着他的打火机。霆也说:“邓老板说得对,但是我现在真的不能干了……”老邓笑着说:“算了,算了。不好意思,毕竟是被我这里的客人伤到的,没关系,你是不是想换一家酒吧做?我看那就不必了,还是在我这里吧。以后我会告诉你行情的。你其实不懂得看客人。”: E) C7 {5 @& n- t, e9 @5 w; Y( w
霆笑着说:“邓老板,不是那意思。我是不再做money boy了。小春说您以前就特别照顾他,是个好人,所以我们是来和您说一声。做不做,对您都有个交代,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嘛。”这下老邓有些诧异了:“不做money boy了?那你当初为什么来做?你不需要钱吗?出来做的,都是为了钱,你不做了,怎么挣钱?我真是搞不明白。这毕竟是一种职业,一种工作。为了钱,受点委屈有什么关系?我见过的比你伤得重的多的是呢。他们也没有个个都不干了。”老邓端起桌子上的高筒玻璃杯,用吸管将泡在茶里的一片柠檬不断的压下去,然后又等它自己慢慢浮上来,如此反复着一个动作,眼睛盯着杯子里的柠檬对小春说:“小春,你说说,我这人怎么样?我从来没有仗势欺人吧?你们从来都是来去自由,我占过你们的便宜没有?”小春赶快陪着笑:“邓哥,您说哪儿去了?他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 e8 t* Q, a" y0 q老邓抬头看着坐在沙发里的霆和春:“你不知道,其实他刚来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他,我说他要是愿意就不要做money boy,跟我在一起,我养他。我想我不是养不起他吧?”小春赶快向霆使眼色,要霆解释一下,不能得罪人。霆赶快解释:“我不是看不起邓哥,邓哥你也知道,我有喜欢的人,我不能……”邓哥高声打断霆的话:“好啦!我没别的意思。我知道我老了。没意思……”小春和霆面面相觑。老邓停了一下,才说:“你的意思是做普通的服务生吧?我可以给你介绍地方。”霆和小春都有些意外,霆赶快说:“太麻烦邓哥了,我来不是那个意思。”老邓挠挠头皮,打了一个哈欠:“算了,没关系的。你放心吧,那里不是GAY点,只是普通的夜总会,很安全的。没人敢骚扰你了。不过要是碰见那些特有钱的骚老娘们儿,就怕你这小嫩黄瓜又要遭殃喽!呵呵……”
, n! d! f/ M& n% i" ]! Z+ G霆和小春从老邓那里拿到了一封信,老邓让他们到浦东一家设在很高级的酒店里的夜总会,去找一位姓庞的经理,还说庞经理见到信肯定会安排的。霆和小春千恩万谢地出来,看看时间还早,小春还有时间,来得及晚上去那个大地下酒吧坐台,就决定陪霆一起去那间酒店看看再说。
) D; c" ]+ R9 r4 |' P( |为了方便快捷,而且还有小春那特别好的经济基础,他们两个人竟然不顾交通阻塞和路途遥远,直接乘出租车花了近一百元,才赶到老邓说的那家酒店。那家酒店确实很高级,又是一家五星级,而且是比较新的一家。大家都知道,酒店存在老化问题,虽然星级一样,但越是兴建的早,就越老化。从配置到设施,从环境到服务,都有很沉重的包袱,这样就很不容易赶得上国际上的水平。这就只能使各家酒店提高自己的同时,打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牌。这方面,几乎所有的酒店都是绞尽了脑汁,但大家同样都在做的,一个是“折价”,一个是“温情服务”。象我们在生意上往来的人都知道,没有“温情服务”就不能算是星级酒店了。这温情服务,其实另有内情的。在国外,色情业几乎是在政府的默认甚至是鼓励下,公开或者半公开的存在。这已经形成了伴随人类文化几千年不变的一种古老职业和非常复杂的社会问题。可针对这种对人的肉体和灵魂的买卖,新中国成立之后,政府一直持否定态度。但因为很多具体情况,致使色情业屡禁不止,甚至愈演愈烈。3 s6 c" g8 o. C# y' f8 G0 F
原因是多方面的。改革开放使中国富强起来,改变了人们“越穷越光荣”的观念。金钱、物质的魅力真实可爱,谁不向往呢?改革不断深化,国策是对的,可在被官吏们执行的时候,就总是变了味。国有大中性企业的优化改组,是必须要做的工作。不做不足以御辱强国,不足以振兴经济、保护民族工业。可社会保障机制还未健全,很多人原来的生活方式和经济来源有所改变,这使很多人走向了社会的另一面。至少霆那些做MB的朋友中,就有因为父母下岗,没有经济基础完成学业,才走向这条路的。其实不难理解,就是再完善的制度,也不能做到无懈可击。人类社会本身就很复杂,因为人生活的环境、经历的事情各有不同,即使是孪生兄弟也因为脾气秉性各异,在面对一个问题时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又怎么能要求每一个人都高瞻远瞩,体谅全局而不去面对自己眼前的问题呢?9 y/ _" y$ ?+ v& Z' z) D0 @- \2 o
可能因为我一直做领导吧,所以我很理解上下级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好处理。越是身处高位,就越听不到真实的话。每一个人都在考虑自己的切身利益,其次才会考虑大家的利益。而领导者总是不得不和被领导者保持一定的距离,甚至有的时候不能有感情的色彩,这样才能够冷静理智地赏功罚过。这也使很多人不理解你,惧怕你。甚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仅仅是为了一些自己要达到的目的而不得不委曲于你的一切,心里的真实想法和表面上的表现却完全不同。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当这些人自作聪明的表演的时候,我只能为了达到总的目的和效果,假装没看见、没听到。尽力弥合大局、渡过难关之后,再慢慢算总帐。这使很多人摸不清楚我,害怕我。因为我有的时候总是在给他们一些机会和宽松的余地去做,在不得不指正的时候才会去指正。甚至是下决心开除一个人之前,却会对他出奇的好,等他行迹张狂,很多不规矩的事情败露之后,才轻而易举拿掉他,还让他哑口无言。
8 B: |) J9 K1 m3 ]5 e我因为工作上的方法,使很多人爱我,也怕我。我知道,管理就是通过别人来完成一项巨大的工作。这种工作往往不可能只依靠个人的力量去做,所以才会有管理。可管理就不得不把怀有各自心思和目的的人,取长补短,把他们的长处和才干聚集到一起,并且提供一切他们个人问题的解决方案,让他们无后顾之忧,集中精神和力量去做一切事情。这些的难度往往比商场谈判和生产纪律要大得多。而且,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尽善尽美,所以有的时候,领导者要学会宏观。只要大的方向没有错,就有些小的缺陷和毛病,也要容忍。这就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的道理。任何事物都不是单纯的、孤立的。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存在着矛盾和因果。这就必然要有得有失。过分谨慎和计较得失,就会裹足不前,或是遗失机遇。更何况一个国家?所以我理解很多改革中的反面现象,在一个国家发展的战略和纲要下,很多东西不能去计较,甚至要忍辱屈从。比如官吏,是政府管理和施政的手足,政府不得不依靠他们。有时候他们的劣迹并不是没有人知道,而是知道了也不能去管。不然就会产生很多混乱,致使盘根错节的巨大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稳定就会使富国强民的目的功亏一篑,使工农业生产严重受阻。除非一个官吏所产生的恶果和负效应超出了处治他带来的不良后果,这个官吏才会恶有恶报。古今中外,还从来没有一个管理机构和贪污没有关系,和腐败没有关系。这我可以理解。& r9 H+ _( }5 u; o7 M* k5 L4 ?/ [
可是,在领导者谈论战略、战术的时候,其中的得和失,在一个被牵扯到切身利益的百姓来说,就至关重要了。大家都知道,深圳原来就是一个小渔村,荒蛮未开。邓小平把它作为一个改革的试点去经营,那是一个很宏观的问题,是战术和战略。可当时连字都不识、连小渔村都没出过、连火车都没见过的深圳土著们,在今天,并不是依靠自己的劳动和能力,而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土地和房子被征用而得到的补偿,以及现在那夸张的令人咋舌的房租收入,使他们过得比“华维”中的留美博士还舒服。他们是战略当中的“得者”,他们几乎个个都身价近千万,个个都在香港定居了,简直是上了天堂。可他们并没有满足,提起政府来还是骂!1 J9 P6 y* O! K* N) f6 O
我 也 见 过 自 己 的 儿 子 被 黑暗 势 力 和 贪 官 污 吏 草 菅 人 命 , 背 着 行 李 和 干 粮 到 北 京 告 状 上 访 , 三 四 年 都 没 有 结 果 , 连 乘 坐 公 共 汽 车 都 没 有 钱 , 还 要 忍 受 司 乘 人 员 白 眼 和 辱 骂 的 老 太 太 ; 看 见过 父母 下 岗 后 毫 无 经 济 来 源 , 致 使 年 轻 学 子 跪 在 街 头 乞 讨 学 费 ; 甚 至 是 在 水 灾 之 后 , 国 家的 救 济 粮 被 折 价 贱 卖 , 而 不 是 发 到 老 百 姓 手 中 , 国 家 拨 发 的 安 家 费 给 村 长 和 乡 长 盖 起 了 小 楼 , 而 百 姓 每 家 只 有 三 百 块 钱 , 就 再 无 下 文 , 倒 是 领 了 一 堆 配 不 上 对 、 合 不 上 号 的 内 地 捐 助 的 旧 衣 破 帽 , 只 好 背 井 离 乡 , 到 处 乞 讨 。 他 们 , 是 战 略 当 中 的 “ 失 者 ” 。9 y4 u- X: Z& [* e" J3 G
我记得有一家很知名的电器公司,曾经因为千分之三的次品率开过一个大会。公司的领导在会上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他说:这千分之三对于公司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千分之三,金无足赤嘛!可对于恰巧购买了这一千台当中这三台次品的顾客来说,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次品率,象征着一个品牌的形象完全垮掉了。这三个顾客会有朋友和亲戚,他的每一个亲戚和朋友也会有朋友和亲戚,这千分之三的次品率就会导致一个品牌在成百上千的人眼中彻底垮掉。" W, G0 @* T* W* a
这话很有道理,所以对于这些战略当中的“失者”来说,一个人短暂而有限的生命当中极难获得和成全的幸福,被外界这不可抗拒的力量剥夺的时候,无助的孤独和绝望,会化作对整个政府、社会甚至世界的仇视和憎恨。这些失者的情感,和那些得者,以及造成悲剧的恶势力,和高高在上的领导者是完全相同的。没有人的情感和生命生来就是可以被忽视和践踏的,这本来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权利,也是每个人都应该平等拥有的。可社会要发展,历史要前进。牺牲总是有的。只是谁都恐惧着自己会成为这牺牲,因而不愿意承认和面对这不能不接受的客观和现实。. G9 P/ D' {4 \& }
社会是复杂的,但利益和金钱是最普遍的关系。一个人可以和每一个人发生利益和金钱的交换,却不可能和每一个人相爱或仇恨。这其实远远不是政府行为可以左右和干预的。生性恶劣的人,可以毫无顾忌的明偷暗抢、百般欺骗,甚至是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所以他们更容易积累几乎可以和罪恶与血腥划等号的资本,因而掌握了践踏真理、玩弄美好的主动。但他们是政府最可依赖的税收来源。西气东输、南水北调、三峡工程、西藏铁路,哪一样都需要庞大的经济基础做后盾。最次,他们的资本还可以解决一部分人的就业安置问题,减少失业率。所以,在这些新兴的资本掌握者发泄私欲、玩弄人格、灵魂甚至是法律的时候,总会有一些特殊的情况发生。就连“律师”,这熟练掌握神圣法律武器的职业道德,也不能约束对金钱的诱惑,做了罪恶最可信赖的走狗和帮凶。一个政府就是再伟大,再坚强,再有力,也不可能统一所有人的见解和思想,更不可能有效引导和监督每一个人的一切行动。
. Z+ Z0 M- j' L6 ~: y这社会和现实,与那单纯而有美好的书生之见实在是相去甚远。虽然书生们的情感和见解一贯以理想化和脱离实际为追求,一直被崇拜甚至是颂扬,致使很多人都会被左右和错误地引导,让几乎所有人都不得不怀念和重视。不管是不敢面对的逃避、无可奈何的叹息、洁身自好的善守、同流合污的顺从,还是愤世嫉俗的谩骂、审判世界的傲慢、以及自作聪明的置身事外、做壁上观的“装酷”。所有的这一切态度和伪装在这个层层叠叠、复杂琐碎而又瞬息万变的社会面前,都是那么苍白、幼稚!甚至是滑稽可笑。而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我一直刻骨铭心、深深爱恋着的唯一;我一直不能冷静面对、甚至无缘无故都会让我心痛的爱人;那不论何时都能回味无穷、为他癫狂和意乱情迷的幸福;那让我心甘情愿付出生命而去维护和崇拜的神圣——霆!却恰巧成为战略当中的“失者”。这简直是绝大的讽刺。我对霆的心疼和爱恋,使我对霆遭受的一切不能容忍。我想恨,可我不知道该去恨谁?恨那些嫖客吗?恨那些甚至包括我在内的资本家吗?可造成他们有伤害霆的机会的条件呢?整个社会那么错综复杂,根本不能用对错去评价。我只能自己黯然伤神,最终选择宽容,对所有的一切宽容。
& r8 s9 f4 Q8 c% t) r3 t, |有一句话,大家都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因为有需求、有市场,就一定会有交易和买卖,哪怕是象毒品和人口这样的丧心病狂且风险极大的交易和买卖。这就不难理解在国家旅游局核准公布的星级宾馆中,会有色情业在几乎是在默许和半公开的情况下早已泛滥成灾的状况发生。有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初夜只能卖到一两千块钱。虽然野蛮到了几乎是对人性的赤裸裸的生吞活剥,但它却再真实不过的存在着。男孩子也是一样,只要有需求,就会有买卖。因为在充当泄欲工具和满足心理需求上,男人和女人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可这一切被国家的法律条文明令禁止的买卖,却被别出心裁的美化成了“体贴周到的服务、无微不至的关怀”,用以对上面的完全形式化的检查,解释和搪塞“温情服务”的内容,使它“合理化”、“合法化”、“规范化”。这真是“法久成弊、弊久成法”的规律,真是来源于人性自身最无耻、最自私和冷酷无情的灾难!而这一切,也必不可少地、不能例外或者说是无可幸免地存在于小春和霆将要拜访的这家酒店。
" @# U6 G, r, c3 r [$ |& u一家五星级酒店,为了适应来自于世界各个国家不同文化背景和经济条件的客人之合法要求,设立一家下属于酒店的夜总会。多么正常,多么冠冕堂皇!谁会对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下,仿佛必须去做的事情产生怀疑呢?按照经验和想象的一相情愿的推断,将会被这里客观存在的真实,最具讽刺意味的、近乎滑稽和残酷的击得粉碎。这里才真正是最安全的毒品以及肉体交易的理想场所,唯一需要的仅仅是金钱——这唯一最具征服力的王牌。这一切我虽然不愿意承认和接受,但我在每次真实面对的时候,都那么无奈。
9 i! u E4 I( x5 w7 \我知道,做任何一个决定,都是很艰难的,都是有得有失的。这就象发动一场战争。发动战争,会有很多的原因。但总会有无数曾经生动和年轻的生命在战场上灰飞烟灭,消失无踪。这将会使无数的母亲、无数的妻子和儿女陷入永久的悲痛之中。但战争也许会换来民族的自由、统一,换来百姓的长治久安、繁荣兴旺!虽然不管胜败,统治者的利益不一定会受直接的影响,总是安全和舒适的。但战争的结果,总会使一部分人受益的。这是一个受益的范围大小的问题,这也直接影响到是否发动战争的最终决策。毕竟在我的眼里,霆是唯一的,珍贵的,甚至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那也是我唯一能做的选择。生活中无比冷静和强大的我,在面对爱情的候,却毫无理智,如此脆弱。
6 R( Q0 C6 ]% H0 H爱让我变得疯狂、不可理喻、不计后果。其实我拼命维护的是在我内心里仅存的对爱情的信仰,这信仰已经成为我精神的支柱。在一直很自信自己了解这个世界的心理暗示下,稳稳当当坐惯了“宝座”,已经习惯于随时提防明枪暗箭的生活,贡高我慢的笑面人生的我,在霆那不可抗拒的魅力下癫狂,在霆那不可接受的离开下崩溃!我终于明白,我不会是永远的神话,不会是永远的偶像。我也是一个人,一个各种意义上再真实不过的人。即便我麻木情感,习惯孤独,安忍不动于“高处不胜寒”的崇高,可我却没有能够留住我的爱人,没有能够留住一颗真正爱我、在乎我、心疼我、理解和体贴我的心。我对爱情的美好向往和努力追求,在冰冷的寒风中,孤寂地搁置于“宝座”上,无可避免的风化和枯萎了。这一切让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的意识到,抛开一切角色,撕开所有伪装的面具,我仅仅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人……5 \; I4 s/ b Q3 d# ^# T/ W# e
霆和小春终于见到了仿佛定格在繁华富丽的场景中的庞经理,那是一个非常让人信任和尊敬的中年人。他很规矩的梳着光亮的分头,衬衣的领子和袖口好象永远都是雪白硬挺的。甚至是那深黑色的丝光领结,也是只能属于男士晚会装的惯例。好像表明了眼前这个神情肃穆、认真专一得简直象个学究的中年人,那诚实质朴的品质代表了酒店和夜总会对每一位顾客最永恒的承诺。看了老邓的信,这位经理斜着眼睛上下打量霆。看得出,他很满意霆的外形:“在这里做,你没有什么经验的,其实门童也可以做,大堂也可以做。不过在夜总会做的话,小费可能要多一些的。”他手里夹着一只深咖啡色的又细又长的烟卷,竟然很女气的翘着兰花指:“不过,既然是邓哥的人,我没话说。至少在这里我说话还算数。哼,邓哥可真看得起我。”霆和小春都连连说些恭维他的话:“听邓哥说庞经理很了不起,有能力、有才干,人也特别热心……”庞经理得意的笑了,象个女人一样,眉飞色舞的:“行了行了,净说些好听的没用!还是要好好干,自己努力才行。”然后他打电话,叫冯科长来领霆去换工装。小春为了赶回酒吧去坐台,只好先和霆分别了。
: M9 o) q9 s; P, N% e7 ]7 n根据酒店的规定,霆离开了小春和自己合租的房子,搬到酒店安排的宿舍里住宿,为了方便统一培训和管理。虽然一个月只有五百余元的工资,但霆凭着自己以前被逼迫出来的察言观色、揣度心思的本事,和自己超凡脱俗的英俊,真的赢得了顾客和庞经理的欢心,这样计算的话,连小费带奖金,霆一个月竟然也有将近两千块钱的收入。虽然不能和小春他们一个月几十万的收入相比,但作为一个服务生,或者和普通的老百姓相比,已经很丰厚了。所以霆也很是知足。
. B$ }% Z m" r) o4 E( u5 q9 i在霆做了还不到十天的一个晚上,霆碰到了一个熟人。曾经在以前那个地下酒吧见过霆的世家子弟“孟宪明”。“孟宪明”的父亲是一个经营装修材料和家具起家,后来转做证券和地产的富商。“孟宪明”其实只有十九岁,却早就不再读书了。因为是独子,且有祖母的宠爱,他的父亲基本上对他是放任自流、不管不问了。那一天,孟宪明带着自己的几个?蠊酚训秸饧乙棺芑崂赐娑??创涨膳龅搅琐??/P> 4 e( O) ]' _) k& m
霆给九号包间送饮料和果碟,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六个男孩子懒懒散散地散坐在沙发和地毯上,坐在沙发正中间的正是孟宪明。他留着很短的寸头,前额部分的头发稍微长一些,全部打着超硬的者喱水,好像被水湿过一样,一缕缕朝着不同的方向站着,又黑又亮。虽然在房间里,可他还是戴着一副绿色的风镜,左耳朵上戴着一只白金镶钻的耳环,那是一款韩版的男士专款的非常前卫的耳环。正面看上去方方正正的,侧面看上去却很象一座极小的拱桥,在不窄不宽的“拱桥桥面”上分成两排镶嵌着六颗非常清澈璀璨的钻石,非常新颖和漂亮。孟宪明有将近一米八高的个子,但是头和脸的比例好像比一般人要偏小,五官也都偏小。皮肤特别白,比普通的人白很多。他的脸上有许多很小很小的痣,而且四肢的比例也许因为身材很瘦的缘故,所以也显得比一般人长。他平时最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因为那样就是他的白皮肤更加惹眼和出众。那天他穿的又是黑色的一身套装。那套装很束身,料子是那种质地细密、带有反光、看上去甚至有些象皮革质感的料子,而且搭配了一些有金属质感的装饰物,非常好的显示了他的体型和非常“蛊惑仔”的气质。就连袜子和系带式的加长方头皮鞋也都是黑色的。
/ Z7 Z) `! L% o7 t9 p; f很有趣的是,他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两臂向两边伸展着,将另外两个少年左拥右抱地揽在怀里,听着那两个少年争论最新款的GAY装哪件更好看等等无聊的话题,一副得意的神态。那两个在孟宪明怀里的少年,按照GAY圈里的说法,都有些“C”(女气),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会让稍有“同志”常识的人都认为他们是“0”号(肛交中的被动者)。他们个子都不高,大约就是一米七几的样子,一个脸型非常瘦,眼角向两边吊吊着,鼻子又高又挺,神态很“妖”。但是他的头发却理得很短,这和他的举止神态非常不协调。另外一个则是有些“娃娃脸”的圆脸盘,眼睛特别大,长得就很象个小女孩,而且头发也留得很长,表情却是那种非常认真地装扮成的纯洁无瑕的样子。他们都穿红着绿,打扮得很艳丽,与中间的孟宪明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还有一个穿着果绿色大翻领衬衣的男孩子,正蹲在电视柜前选择歌曲的曲目,另外两个则平伸着两条腿坐在茶几两边的地毯上,争论到底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决定由谁来唱第一首歌。一个穿了浅灰色圆口修闲装,另外一个穿着红白蓝三色搭配成的翻领休闲装。# |/ ^: V' _, Q- _! W
霆刚刚一进包间,孟宪明的眼睛就是一亮,用右手指着霆就喊:“诚诚!就是你!好哇,你失踪了这么久,跑到这儿来了。‘神经病’到处找你呢!还认识我是谁吗?过来坐。”霆有些被弄愣了,然后猛然间记起来是在以前的地下酒吧做的时候认识的客人。霆有些乱了神,赶快应付说:“认识,认识。孟先生有时间来这里玩儿了?”一边说,一边恭恭敬敬地在茶几上放好酒水和果碟。孟宪明把瘦瘦脸的那个少年支开,不管霆怎样推托,还是坚持让霆坐到自己身边来。他象搂着刚才那个少年一样,搂着霆,冲着停下手里选歌曲的动作的那个男孩子说:“小波,你去。告诉他们庞经理,今天这家伙的工资我来付,我要他今天陪我。”那男孩子赶快站起来打开门,叫其他的服务生过来。被叫来的服务生叫郝立强,和霆关系处得很好。他听那个叫小波的男孩子说让霆今晚留在九号包房里,觉得有些奇怪,就有些探头探脑,想看看霆在不在里面。这里孟宪明急了,冲着小波吼道:“跟他们说有什么用?你自己去!告诉他们经理!看什么看?把门关上!”小波赶快把门关上,和郝立强找庞经理去了。9 ^5 L2 p9 e; S2 m- A7 G" ]
霆知道这个孟宪明肯定是有话要说,所以面无表情,冷冷地等着。他好像感觉到这个孟宪明不会带来什么好事情的。小波走了,孟宪明翻过脸来就要和霆接吻。霆用手掌挡在孟宪明和自己的脸中间,阻止孟宪明亲吻自己,同时说:“我不是money boy了,我只是普通的服务生。求你不要这样。”孟宪明哈哈一笑,对着周围的几个人说:“你们看,我可没说呢!他自己承认了,他以前是money boy!哈哈,看看吧,这么漂亮,绝对红牌!我要是能养一个他这样的,就不入那边酒吧的会了。”然后他竟然蛮不讲理的猛然拨开霆的手,非常霸道的强行用右手搂住霆的脖子,左手握住霆右边的乳房,开始吻霆的嘴,甚至把自己的舌头伸进霆的嘴里,到处舔舐着。霆的心里在那一瞬间跟死了一样。他终于明白了,自从自己被山西老板玩弄而失去初夜,就意味着自己在别人眼里将永远不能洗掉money boy的身份,自己将在有生之年,只要还有价值,就会永远被所有人歧视、玩弄、当作泄欲工具来加以买卖和使用。
% s+ h' g; Q G0 R& s霆感觉自己好象掉进了一个永远都逃不出去的古墓,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封死,而墓里黑暗和腐烂的一切,不管在霆的主观上是否喜欢和接受,都将与霆终生为伴。最为可悲的是,霆就这样被生殉的同时,连这间坟墓的主人都不知道是谁。最让霆恐惧的其实已经不是死亡和孤独,最让霆恐惧的是霆已经不知道自己生命的价值到底何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为什么被生到这个世界上来?为什么会有完整清醒的理智?为什么会有向往幸福和美好的冲动?既然具备了这些思想和感情,却为什么被所有的人无视和肆意践踏自己的思想感情?这样倒不如变成一个傻子或者没有情感来的快活些。霆好像是困在了天罗地网中的猎物,即使用尽全部的力量去挣扎,带来的只能是越来越紧密的束缚。霆不再拒绝和挣扎,因为霆感觉到自己好象是被设计在了一个命运之神早已精心编排好的圈套里,每一次努力和选择,都意味着新的灾难的再次降临和开始。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感情死掉;让自己的思想死掉;让自己想要摆脱命运安排的冲动死掉;让自己希望获得幸福、从头开始的憧憬死掉;甚至是对生命的眷恋和渴望死掉。死掉了一切心情的人不会再有抗争了,霆的心在那一刻终于死掉了。
# k3 U4 z, I; o) N$ `霆憎恨自己。憎恨自己一直不能泯灭使自己痛苦万分的思想。霆甚至开始怀疑,即使他不顾一切回到我身边,可他对我真的那么重要吗?况且只有那么短暂的相爱,随之而来的竟然是长时间的分离。霆实在没有信心了。他简直不能想象面对我平淡或者拒绝的眼神,会让他失去最后的、哪怕是一相情愿、却也曾经作为支撑自己全部情感和希望的假想。与其这样,倒不如永远保持着这种假想,会让霆更好受一些。就好像在四周全部是一片漆黑,充满了腐烂和死亡气氛的墓室中,还保留着眼前的只剩了短短一截的蜡烛。虽然那烛光的火焰已经被渗入骨髓的死亡阴风吹得奄奄一息、飘忽不定,但它毕竟是寄托了霆最后全部思绪和幻想空间的所依。有了它,就还有希望,虽然那希望似乎永远不可能实现;有了它,就还有幻想,即使那幻想也越来越褪色和黯淡。霆不能主动去熄灭它,因为霆已经不会再有这样的勇气,也失去了承受最后绝望的力量。毕竟如果连这一点点假想的希望都失去的话,霆就真的陷入彻底的黑暗和绝望之中了。这一切,霆已经不能再想,所以霆决定放弃最后的努力,怀着对我的越来越褪色、越来越遥远、越来越不真实的假想,顺从。顺从一切命运为他安排的一切。此时此刻的霆,那年轻美丽的身体里,残存着的是一颗垂死无力的心,一颗没有动力和希望的心,一副枯萎而失去生命力的僵死的灵魂。所以霆被动了,也顺从了。& p$ ~+ @ u( X+ n# N: Q( H
如果说霆还有被环境允许的发泄机会,那就只能是主动的配合外界的环境,作践和玩弄自己。这其实也是霆的处境下唯一能采取的主动了。在承受和被动达到一定极限的时候,生命最本能的特征就会显现和不可遏止的爆发。霆毕竟还是一条活着的生命。虽然那只是一副明媚鲜艳的躯壳,内涵的思想和情感已经冰冷和死亡。但霆毕竟还活着。每当生命的特征显现和爆发时,外界就只能看到霆放荡地配合别人,作践和玩弄自己。可这实在是很好理解,唯一需要的就是站到霆的处境上去看一看,想一想。
/ e4 [6 n! \, k! ^- f: D- Q; e, k霆绝望了,所以不再挣扎。他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失去了一切拒绝和抗争的动力以及勇气。默默地,悄无声息地承受着孟宪明甚至所有人源自天然且不可压抑的欲望狂泻到自己身上。但此时霆那种任人玩弄的神态已经和霆当初在深圳那种任人玩弄的神态大不相同了。当初在深圳的时候,霆虽然是一副任人玩弄的神态,但眼神里是一种拒绝和抗争、甚至是复仇的火焰,是一种对母亲的奉献和希望的神色,是一种对未来的向往和冲动的力量。因为那时霆的心依然年轻躁动、生动鲜活。而霆现在的这种任人玩弄的神态,与之相配的却是黝黑空洞、廖无生气的黯淡无光。$ p) H0 n w/ Y- K. h
孟宪明吻够了,得意而张狂地微笑着。这时门开了,小波回来了。他带来了庞经理同意霆整晚相陪,并且祝福孟宪明玩得愉快的消息。孟宪明好像早就知道结果似的微笑着:“庞柘这个老母活,他就那么忙?又他妈的勾引谁呢?看见男人就走不动路的骚货!就不知道来看看我?”然后又看着霆,无比温情地伏在霆的耳边,低声细语地说道:“庞柘干过你没有?”霆微微冷笑着说:“没有。”孟宪明是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样子:“没有?就你这样子,天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他那个一天不挨的大海鸥(隐指喜欢被动肛交的人)受得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的人都因为孟宪明的话哄笑起来。霆没有说话,他已经懒得解释什么了,所以只是自我解嘲式地笑了笑。; r& B) {/ {5 O4 A0 r* } V- V
孟宪明又在霆的脸颊上狠狠吻了一下,发出特别响亮的声音,以证明自己有占有和玩弄霆的权利。然后他骄傲的对周围的人用修饰得像《新闻联播》播音员似的声音宣布:“‘诚诚’!我以前认识的大红牌!”然后又回头看着霆调笑着说:“现在洗手不干,要从良了是吗?”其他人再次被孟宪明逗得哄笑起来。霆觉得很无聊,毫无表情。孟宪明也知道要适可而止了,不然就不好玩儿了。所以故作正经的给霆开始介绍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和情人傍家。他指着那个一直在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圆脸的少年说:“阿昕,我二老婆。”然后指着刚才被他赶到靠窗站着的那个瘦脸型的短发少年说:“小祁,我大老婆。”然后依次指着灰衣服的男孩子、和他对面坐在地毯上的男孩子和刚刚回来的小波说:“黄俊、高志鲲、小波。都是哥们儿。”然后他伸手从桌子上拿起香烟盒子,用嘴唇从里面叼起一颗烟来,阿昕很自然地为他点着了火,他把烟盒子送到霆的面前,示意让霆自己取一颗烟,霆摇摇手说:“我不想吸。”孟宪明也没有勉强。
, M! L) ~' t3 a2 [9 R孟宪明收起笑容来对一副懒洋洋样子的霆说:“好了,不闹了,开心点好吧?就算陪我玩一玩吧。你也放松一下,怎么样?”不等霆回答,他就很诡秘的向黄俊使了个眼色:“给咱们的大帅哥倒酒,今天他是我的客人哦。”黄俊赶快拿起啤酒瓶子要开酒,可却没有酒启子。霆从自己工装的兜里面取出酒启子,放在茶几上,用力推给黄俊。黄俊接住后就开了酒,问孟宪明:“孟哥,再叫服务生添一个杯子吧?”孟宪明指着饮水机边上的一个托盘里的杯子说:“你睁开眼睛看看,用点脑子好不好?”黄俊呵呵傻笑一下,给每一个人都倒了一杯酒。当然第一杯是递给霆的。黄俊倒酒的时候,孟宪明不解地问霆:“我听‘神经病’说你从西安自己逃跑了,还偷了他的钱,是不是?”霆觉得哭笑不得:“我不是从沈敬彬那里出来的,是他的一个朋友家里。出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没带全,还偷他的钱?他的钱从来不往家里放。我上哪儿去偷?到他那里那么久,他连一分钱都没有给过我,倒都是别人给我钱,给我买东西。他还有脸说?”
+ j7 ]. `; _6 I. M, N& @$ i/ Y孟宪明摇头笑着说:“哦,是够不要脸的。不过你说这事儿是他干的,我信!他本来就不是个东西。那你后来呢?就回来了?到这儿来了?我以前怎么没有看见你?”霆说:“我刚刚来这还不到十天,以前在别的地方做。”孟宪明说:“哦,有没有联系过以前那些人?阿麟死了,你知道吗?”霆说:“我知道麟哥死了。以前那些人现在也不常联系了。”孟宪明说:“你最好要小心点,‘神经病’一直说要找你麻烦,听说上次差点到你老家去。别人说你绝对不可能回老家,谁也没有那么傻。他才没去。”霆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因为霆真的回去了。但他表面上还是冷笑了一下,未置可否。, Z* \6 _3 @ O1 f9 F: j
黄俊倒好了酒,每人都有一杯了。孟宪明端起杯子来,往空中举着说:“来!为我们的大帅哥‘诚诚’干一杯!”所有的人和霆把杯子举到一起,大家都把玻璃杯子碰得很响,然后大口大口地喝着带着丰富洁白泡沫的冰镇啤酒,好像每一个人都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唯一还存在的就是那啤酒花和麦芽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