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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inxi190039

★已收录★ 《绿鸣青谷》 BY 未夕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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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19:15:44 | 显示全部楼层

5 ?* d  s1 }( E1 k& W: ?这个吻,很不一般。
5 |- m6 E; x( `# b. {% T& F0 B2 l浅而持久。只在小犹太的唇上一路温存地碾转来去。
0 _- \  [, q4 M: _5 N- H) [一吻即毕,小犹太仿佛是有点害羞似的,转开头去说:“滚蛋。给人看见象什么样子?”
: z* S# D8 [+ f) D6 m, U/ ^6 A6 ?苞谷在滚之前说:“小犹太,你甩我之前先吱会一声。”  o; j. A7 S7 }4 n
自这晚以后,这奇怪到有点荒唐的组合之间的关系,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8 G( r: f5 ~( k: O
晚上,开始一起在客厅里看电视,因为这个电视最大。& v3 I6 T  W1 C/ b
苞谷痛恨一切电视剧,何滔要看拳击,两人总是抢遥控器。苗绿鸣看着他们暗自翻白眼,咩咩年纪最小,比对着三个大人,倒是这孩子最成稳似的,总在一旁笑眯眯地窝着不作声。5 P, K, d3 ]  r6 C! Q* j
苞谷爱国家地理频道,特地装了一大一小两个卫星锅,为此还找台里的保卫科给批了条儿。
8 B2 H" d6 n7 `, A1 V7 `) |$ q一边看一边就抒发着对国外生活及工作环境的向往。
$ n! Q! Z& N3 m& ^9 o4 H何滔笑着说:“外国的月亮都特别圆,外国人的屁都是香的吧。”
0 [0 Y+ \4 E9 H; O' i3 @% q6 c, @+ _/ @0 t苞谷说是。“我这辈子,要是不能到国外去工作或是生活,真是死都不能闭眼,我得叫人拿火柴棍儿给我把眼皮撑着。”( u  _' H" x, a8 c! }: D8 v/ x
何滔转头对苗绿鸣说:“小苗老师想不想出国?”" T+ E6 W# l) `
苗绿鸣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太想。”
  H( o% D, e1 Z' G( G$ F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交流。
8 R& L& q7 j4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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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19:16:15 | 显示全部楼层
. ]. H! ~. @0 q) _0 Q. n# b+ {  o8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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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l5 m+ j% n; [$ d8 J苗绿鸣新近发现一个真理。
) W9 ?  i; V1 {& y  ~$ k# |当你过日子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日子反而变得容易些。- m/ b/ q' A7 q/ g
他可是吃过心思重的苦。* q: \& a. D$ e: L* L
现在这样,是有点儿怪。
# @) L' A) v6 k* m4 H7 e. D但,也不过是那么回事。& X) C4 n  r$ `6 F( U
他想。# S! c& b) e6 Z8 F5 g2 R$ Q
可是他不知道,他是善于原谅,但他并不善于忘记。2 S( A: u8 R; g% g
就象沉淀在河底的泥沙,有一天翻上来,会乱了一池春水。
# a; }2 ?% o5 {! _( T* h5 L苗绿鸣每天回家,吃完饭,给咩咩辅导一下功课,看看电视,然后,躲进书房里看看书。
/ n9 W7 N( U0 m8 @这些天,何滔开始在家做饭。
- x: V- B& ]" [苗绿鸣了解到,何滔跟几个朋友集资搞了一个公司,做短信平台业务,说是刚刚起步,也挺忙,每天回来得挺晚,但只要回来得早,他就买菜做饭。
3 `8 H0 ?( c9 Y( ?3 l8 W' i0 v吃了他做的菜之后,苗绿鸣也明白,自己那手菜是多么多么多么地拿不出去。
( \' Y7 \. P; A1 [  I. d6 q# \他做的粉蒸肉简直可称极味。
) p0 {% |! A) ?+ f( `9 S宋苞谷常常点菜,何滔便偏不做他指定的。
: R3 d  h$ S- O+ h' S宋苞谷在夜里钻进苗绿鸣的屋子说:“我太了解他那死脾气了,每回我都反着说。他上勾了还不知道,跟我斗,哼。小犹太,明天你想吃什么?”" v6 Q' l6 R2 O$ _; i* h  {# m
苗绿鸣想起以前宋青谷跟他说过,他们俩性格不合,还说他们以前常常为小事打架。这些日子过下来,他们的性子是有点儿别扭,可是,也没见得不合到哪里去。  T, T* B, i  U+ E; v+ }
这么想了没两天,他可算是见识到了。
! Y& a* n, I' K4 _# r/ }起因很可笑。
: O; R5 H) R2 X7 b  P那天,苞谷采访归来,显得特别地兴奋,宣布从明天起他要开始做饭了。6 `% s1 _. p8 W8 v
大家都惊讶万分。$ c: J$ O, {4 {$ F
何滔做仰天大笑状。
' Y9 ~0 w7 r8 }: m苞谷说:“今天我采访了一个人。他原本是个下岗职工,后来想法子出了国,你们知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伊拉克!你们知不知道他去干嘛?”
% Q3 J" s3 X9 N9 G' z  I5 ?7 ~1 a何滔切一声。咩咩不知如何回答,苗绿鸣不忍宋青谷唱独角戏,便说:“给萨达姆当厨子?”
1 O* X2 @1 B6 |1 |5 I宋青谷说:“错!在伊拉克驻美军部队营地卖盒饭!”
- m2 v2 r& u6 _) p大家说,啊!& ], Q- G5 O) r' p6 P! L4 P! N
宋青谷接着说:“了不得吧?起先人家不让他进营地,他就做了盒饭在营地外卖,结果美国兵一吃,靠,中国饭啊,very good! 就开始跟他订货,一盒五美元。”
8 \3 I6 \# T1 D9 Z何滔打断他的话道:“你那采访对象不是骗子吧?人家美国兵营自己没有饭堂?大兵都在街上买盒饭吃?”7 J8 w8 R& ?4 y& e. [
宋青谷说:“谁是骗子?我们电视台能正面报道骗子吗?美国大兵当然有自己的食堂,可是西餐哪有中餐香呢?一吃就上瘾了,赶紧把人给请进兵营,让他每天给他们做盒饭。他做了两年,你们猜他挣了多少钱?一百万!美金!”5 S! F2 j1 i' H3 B* B4 v1 O
何滔说:“你就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吧!”) B8 a+ e; u; ^# v: W5 \
宋青谷说:“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我也要向他学习,我准备用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来个烹饪技术速成,哄哄美国大兵,二三级水平足够了。然后我也要想法儿去伊拉克,挣它两年的钱,弄一个自己的纪录片工作室。到时候,我想拍什么拍什么,用不着天天拍那什么狗屁的批评报道,家庭妇女打架离婚的破玩意儿。”
1 [. c( Z$ t& q. ^3 W) V& c宋青谷以手遮额做远眺状说:“伊拉克在招唤啊在招唤,它似乎在说,宋青谷,来吧,来把属于你的拿走吧。”
! Z, O4 n5 o2 A( \0 J  `5 v8 u说干就干,宋青谷买来了食谱,每天只要回来早,就买了菜,照着书做上一两道。* m. h$ x* t* Q+ Y+ s; J
宋青谷人不笨,学东西也快,没两天做得也算是象模象样的。1 |/ D0 V1 V4 F  ~" Q, L: d
苗绿鸣一惯的思想是,只要不用自己做,什么样的饭菜都好吃。% ?% z: N* c  q3 q% ?
咩咩的饭量象比小猫还小,从来不挑嘴。/ e& O9 ]& |$ \$ y
唯有何滔,常常冷笑着提出批评。
6 ?+ o- N0 c5 \1 v& p" q( ~“宋青谷,你知道你这菜做的最大毛病是什么?作调太多,特别是味精。外国人讲究健康饮食,你这么放味精大料的,美国兵不会喜欢。”" H- I1 a1 G% o2 [7 e4 L6 l+ s
宋青谷兴致高涨,也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继续他的厨艺修练。4 S4 t2 |# |/ m& }, e/ z* F( J" U1 a- ^
正值星期天,宋青谷扬言要请大家品尝他新近的作品:拔丝山芋和汽锅鸡。
' y- e* Z4 {' S- R5 z! C何滔说:“盒饭里居然还有拔丝一味?”
7 j  k/ R! b2 \3 h宋青谷说:“我是这么想的,干任何事,创新是最重要的,要是真去了伊拉克,我就不会是光卖盒饭那么简单了,我想开它一个正正经经的餐厅,专卖家常菜。兼做面食。你们觉得怎么样?”2 i% n( p$ z! {" t1 o
苗绿鸣说:“哦?哦!好!”5 s$ g3 k- h0 b; f. p
何滔笑起来。
$ z: v/ R  f; o& q! h' U* A宋青谷不高兴了。$ H" R4 a) \4 f+ E. U
“有话就说,阴阳怪气好几天了我都没理你!”8 I7 e6 O1 m1 Z2 d
何滔说:“宋青谷,我拜托你!你也三十的人了,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伊拉克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I% \& k$ H1 d7 q1 X7 t
宋青谷说:“人家能去,我就去不得?我告诉你,这还不是幻想,我这是理想。”
7 N9 ~! d4 S1 S/ Z何滔说:“是瞎想吧。”
# X% C. @* H8 A9 l* o宋青谷说:“你什么意思?几天不跟我做对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T' g% x: N, S! K1 L
何滔说:“我也不是跟你做对,我就觉得,一个人的思想与所做所为,不说超越其年龄吧,至少也必须符合其年龄。脚踏实地干好眼前的事才是正经。”- u# Q6 ]) n; v
宋青谷说:“我每天练习烧饭不是脚踏实地是什么?”
. S, T* g, H  L- g何滔说:“你的脚踏实地的基础首先就是荒谬的。”
2 g0 x* A+ N3 d: j2 h' a: ]& N6 N- e宋青谷说:“荒谬?我荒谬,你跟人家搞短信平台你不荒谬?你以为那一行那么好做哪,我在电视台我还不知道,没有相当相当的关系,你根本别想打进电台电视台,这是这一行的最大依靠。不打进去,你的短信平台还做个屁!你们到今天做了多少业绩了。”+ C  T- Q6 L: q' y% X1 W8 j4 h
何滔说:“做多少业绩并不是最主要的,哪一个人创业不是起步时最艰难?”
! J# Z1 p# f2 [1 H, ?/ J% P9 s$ [宋青谷说:“创什么业,你们那个经理,叫什么的?King?一看就是骗子!还有你们的技术顾问,叫傅冬云的吧,百无一用的书生,你也没啥商业头脑,迟早一天给人坑了!”. u7 X! A/ }& g8 c  c
何滔指上宋青谷的脸:“警告你啊,别乱说我朋友。”
/ K+ i. v( x( z( P0 N$ E* S1 Z宋青谷说:“你的手也注意点儿啊,我最讨厌人家用手指点着我!”4 K3 t8 [+ \  Q0 q/ i, u- E
何滔说:“就指你了怎么样?你有商业头脑?你有商业头脑,当初我们做生意怎么赔的?这么多年,你还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呢你!”
4 i! p7 c0 ]4 G4 r苗绿鸣起先还不在意,只闲听着他们的对白,看两人脸上原先还有一点点的笑模样,以为他们是相互调侃
% w  h6 Y# X. O& [,越听越不对劲儿,越说两人的脸越白,渐渐地越发透出青来。
) q4 s* D- Z" ^5 [/ v何滔语速飞快,吐词清晰。; ~& \, \: B; l, ^+ x: |, Z- F: z
宋苞谷音色纯正,语调铿锵。
: v6 ?* D, [% N$ t7 ^8 Z真真是舌剑唇枪,针尖麦芒。" T9 _% T, N( K+ \, H
然后,两个人的言辞越来越激烈,开始对彼此进行人生攻击,接着语言便渐渐地转移到下半身的隐私上,最后,动起手来。9 N2 s5 k  h, N/ O( e
宋青谷人高马大,何滔身手敏捷,两个人战在一处,热烈激荡,不可开交,咩咩吓得呆站在卧室门口。" M8 ~; R1 X+ G1 [$ d
苗绿鸣实在看不过去,说:“咩咩你进去把门关上,不关你事!”然后冲过去拉架。
: J/ _/ V+ r! e# S我这是什么精神啊,苗绿鸣想,情人与其旧情人打架,我去和稀泥。1 _1 M7 {- ~8 I4 i
苗绿鸣觉得自己真是生不逢时,早生个五六十年,他就是个国际主义战士。' t4 Y! |" P' h- B6 s$ y
如今看起来,他就象个二百五。* R  k* m' M& Z$ L% r  a- [
苗绿鸣人单力薄,可是还是成功地结束了这场混战。# |# H6 _: m, ]" R
不是他特别英勇,而是不知是何滔的还是宋青谷的还是他们两人的手挥到了他的鼻子上,血呼地就下来了,象是打开了自来水龙头,吓人得很。那两个肇事者立刻收了手。宋青谷让他仰起头坐在沙发上,何滔拿来了干毛巾。
- b2 e; U  `* F" X# X: H7 A血哗哗地流个不住,宋青谷让他仰着头,举起一只胳膊。何滔看见了说,在网上看到过,其实流鼻血不能这么仰头而应该用手指压住鼻翼低着头。" l/ m! M; c$ ]
他小心地让苗绿鸣低下头。1 A6 [3 ]! H' J# K2 x+ I
宋青谷看血还是没止住,骂何滔胡扯,又叫苗绿鸣仰起头。+ o  g# G8 u) I7 U* K4 v
苗绿鸣头昏昏地一会儿低下一会儿仰起,弄得鼻血倒流到嘴里。
  D3 z% G/ a8 O& i/ h# q9 _他站起来,摇晃着走到厨房,一口一口往水池里吐着血水。
7 M; Q# s* z/ ^咩咩跑出来抱住他的腰,呜呜地哭了起来,宋青谷和何滔两人还在相互指责。
# S2 d6 o% D  t8 n; I" q$ C$ g5 j苗绿鸣心想,都说一个女人顶五十只鸭子,可知道一个男人顶五十只乌鸦?如今这里有三五一百十五只乌鸦。8 V, q! g6 E$ s
天哪,苗绿鸣感叹,为什么我还不晕过去呢?韩剧上的男主角这个时候不都是要晕过去的吗?* \  S. W, {7 A4 n1 Y7 m
哦,苗绿鸣明白过来了,原来我就是配角的命,配角当然不用晕了,晕了也没人疼。
: F1 ^3 \% u8 O) E( X苗绿鸣的鼻血终于止住了,宋青谷把他扶到主卧,让他在床上躺会儿。/ o3 i2 m3 u/ S4 c
宋青谷继续在厨房里忙碌。
1 I5 b; R- L3 j何滔走了进来。1 D6 q& g& x5 U& }$ D+ s/ c
站在床边一会儿,坐下来。
$ d7 l( o/ K  d# r3 o苗绿鸣说:“现在没事了,血不流了。”
) a5 F  B. _' x# s% Z何滔嗯了一声。
/ q  t. B& }! _  L$ q; s4 b, r' S- L苗绿鸣慢慢地说:“其实宋青谷,也没什么。人都需要一点虚幻的东西来麻痹一下自己的精神,总比吸毒要好得多。他这个人有时候是夸张一点,但是,他也不笨,他心里也未必真的以为这事可以成真。”
/ Z' r8 M* L) t. h何滔听着,突然伸出手来,捏着苗绿鸣的下巴把他的头转过来,细细地端详他,缓缓地点头,然后,笑了起来。0 J: |3 j2 ~/ R6 [: y( F/ A  a& A
苗绿鸣有点发晕。! b7 z3 p# w$ l
何滔想,宋青谷这个家伙别的上头有限得很,眼光倒是不错的。小苗老师与宋青谷,倒还真是对脾气,只是不知他们下面的路会不会走得比自己怀宋青谷的顺些。
. g7 T" O. v1 b% G, s( T何滔说:“你休息,我出去了。”* I' x& x6 u! T: q5 p
咩咩捧着一盘子水果进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心地摸摸苗绿鸣的鼻子。
" A7 y0 w( [  m/ N+ k7 x他的手指凉凉的,苗绿鸣第一次在一个孩子的眼睛里看见一种叫做爱惜的东西。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一该,他好象觉得自己全部的心事在这样明澈洁净的目光里无处躲藏。
! \% w: [+ B9 O" ?苗绿鸣握一握咩咩的手,说:“没事的咩咩。我没事,你青谷哥哥和何滔哥哥也没事。”
% ]1 m* n2 M# R" q咩咩点头不作声。
+ M  S9 x" ]! \8 d9 B5 n, D0 S苗绿鸣接着说:“有时候,大人有了不同意见是需要交流的,语言交流不够,也会用上肢体语言。总比憋在心里好,有的东西,象酒,埋得越久越有味,也有的东西,埋久了会腐烂变质的。可是,咱们不埋着又能怎么样呢?人都是孤独的,孤独地来,遇到一个骨子里还算不错的人就凑在一起过上一段日子,将来还是要孤独地走。就是这样,你明白吗?”. @1 Q* F& I* |  ~6 Z2 ~! B
咩咩安安静静地听着,一下一下摸摸着苗绿鸣细长的手指,说:“我明白。”
: \- O' T6 u# B$ T9 {苗绿鸣虚虚地笑。
/ ?" K3 O. c. H5 T咩咩说:“绿鸣哥哥,我喜欢你。”
0 _. \7 g  x+ D& t苗绿鸣笑:“但你还是最最最喜欢你的青谷哥哥对不对?”
# F: s! F, H; R! c1 p8 ~咩咩在床边趴下来,头枕在苗绿鸣的被头:“以前,有个乡下的医生说,我是活不过十五岁的。我一直都弓着背,团着身子,气都喘不顺。我从来,没有好好地睡过一个觉,没有好好地陪阿妈做过活,我想上学,可是总生病。那一年阿爸带我到南京来看病,我们带的钱不到一个星期就用光了,饭都没得吃,如果不是青谷哥哥给我做报道,不是好心的南京人给我捐钱,我早就死了。青谷哥哥,我觉得他是最好的人,我把他供在我的心里。”
* n8 p; i6 A7 O# W7 f# V% ^  y苗绿鸣想,你们对彼此而言,都是最好的。0 g! \/ I. T9 Q$ b2 C2 {
最好。
, g4 F% k1 L, @& S宋青谷终于走了进来,捧着一碗面,递给苗绿鸣。, V; K/ |) O: c$ D5 T% a
苗绿鸣一看,厚笃笃的一大碗酱拌面,上面窝着三个蛋。. H  @0 b& R+ S& m+ D5 r
苗绿鸣说:“我不要吃这样的面。面的话,我要吃汤面,有汤的那种,细面,还要有葱花的。鸡蛋我也不要吃三个,我只要一个就够了。”
9 F9 u4 ]9 E5 w+ l' F$ M宋青谷说:“好吃不过炸酱面,人就是要多多补充蛋白质。你要给咩咩做个好榜样。”
; |+ h. F" K3 _咩咩在一旁吃吃地笑。- u8 A0 n1 X  I2 d+ W+ A
宋青谷说:“咩咩,给绿鸣哥哥倒一杯水来。”
4 q8 {6 G; D0 M  M$ N苗绿鸣低头叹气一根一根地挑着面吃。/ U" m* ?; I0 G# J, J
宋青谷捏他耳朵,“绿绿,鼻子还痛不痛?流那么多血,吓得我!”
; [6 g1 C7 U7 g: s苗绿鸣不理他,继续跟团成一堆的面较劲。& E/ ?3 d# N% @7 v7 B
宋青谷柔声说:“快吃鸡蛋。吃两个最少。”
$ l+ s+ I6 ?% l. {) U; C  Z/ C晚上,宋青谷坚持要苗绿鸣与咩咩睡大床,苗绿鸣也没劲儿跟他挣,也的确是累得不行,很快睡熟了。! k) n6 Q, |& V5 v7 i- S+ E
半夜,又一个黑影摸进了主卧。先看看咩咩的被子有没有盖好,再转到另一边。8 T6 J* w9 p3 ~' |* R$ m3 Z
苗绿鸣翻个身,咕咕哝哝地呓语:“姆妈,侬要七汤米。”(妈妈,我要吃汤面。)6 k3 K/ w( J! g4 Q3 |+ n, i
那黑影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凑上去细看他。
0 l5 u  @$ D3 o宋青谷没有完全听懂小犹太难得冒出来的苏州话,但是汤面两个字还是分得出的。5 Q' B# z. \8 z, ^1 f5 h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苗鸣的睡脸。: l% N: y) R* u, t; v" i: N
宋青谷白天里有着浓墨重彩的喧闹,在宁静无人的夜里,却有着远山含烟的况味,可惜苗绿鸣睡得太熟,没有看到。
$ A# ?9 \+ y7 M8 h- j$ `+ d宋青谷伸手摸摸苗绿鸣的额角。
% i9 {8 [$ d. F" x* M0 e第二天一大早,苗绿鸣起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子香味。- C; a- B! Z* w. ?+ E+ F
在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一碗面,冒着热气,显见的是刚做好的。& o6 K+ q' c7 t  w
清清的汤,细细的面,绿绿的葱花,一个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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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19:18: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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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咩要走了。
* G- J" d! X- r. Q! h: n, K医院派了陈护士长送他回去,市台也决定跟踪拍一部纪录片,由宋青谷任编导,所以他也会送咩咩回去。8 ?1 ^2 W6 X, B/ q2 A* L# Y
临走的那一个晚上,四个人好好地吃了一顿饭,苗绿鸣何滔宋青谷,一人为咩咩做了两个菜,满满地铺陈了一桌子。宋青谷还在咩咩的饮料里冲了一点点的葡萄酒。; ]5 s' z* w. P3 ~  g* z1 g6 j3 U
苗绿鸣早在前两天就把咩咩喜欢的书都给他打包寄回去了,书实在太重,医院,爱德慈善基金会和苞谷,还有何滔,都给咩咩买了不少的东西,所以行李不轻。
7 I- L. K0 E  Y) f8 ?咩咩很高兴,眼睛也隐隐地有一些离别的忧伤,大家不想让他太累,叫他早一点睡,他的家实在是远,火车汽车,还有山路,够孩子受的。
7 \& d' y+ W) `, D! P/ Y苗绿鸣多写了两分联系地址,准备给咩咩装好,走到主卧的时候,看见苞谷把咩咩搂在怀里,轻轻地晃着,咩咩窝在他颈边,细得可怜的胳膊抱着他的脖子。) @# z) z- N+ a( F2 N
苗绿鸣看不见宋青谷的表情,却发现他的背影是一种特别的柔软的姿态。# D: {3 }' b. p
苗绿鸣转身退了出来。+ l- ~' Y) M! Q' Y  A
今晚吃饭的时候,何滔也说找到了房子,明天,也搬了。1 r: v: r: X5 V# \2 A
客厅里,大大小小摆了几个箱子与包。8 f2 t3 F7 w% I' T- d/ \7 e
这些日子,家里人多,宋青谷似乎反而没有那么吓人的洁癖。
* U) o9 }2 g, C1 y: l, V6 b苗绿鸣发现,这个苞谷,仿佛只有在他的面前才把他的许多奇奇怪怪的性格特点发挥到一种极至,这令苗绿鸣有点疑惑。
# q) y! n& p3 p+ e& G* N是因为自己的不介意,不计较?抑或是别的什么?1 A6 @) o8 P5 i/ U  k) N8 j8 C
苗绿鸣并不想深想,躲进书房时看书去了。! V  P0 _- T3 s! l: l: p, t% h
宋青谷从咩咩房里出来,捧了咖啡走到阳台上。一会儿,何滔也进来了。
( Y6 o" \; H. y宋青谷问:“突然就说找到房子了,在什么位置?”" S. S$ |$ c: V, ~- x0 F
何滔说:“就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小区是旧了点儿,房子挺好。也不贵。”# `8 v3 s8 ?1 y
宋青谷点点头:“一直想问你个事儿。”
. f# c  v* u: c  P) O; E何滔说:“不用说,一定是问我当初为什么走得无声无息。”
; q) \7 y, ^9 o: Z宋青谷笑:“你最聪明。”
8 ~9 ?2 L' G, A" ]何滔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咱们那么闹来闹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那时候,就觉得,该有个解决的办法了。身上有恶疮总不能老拿花布盖着吧。就是那么想的,所以走了。”& S! F  @+ D* @
宋青谷说:“何滔,你觉不觉得我挺不是东西?常征就是这么说我的。她不理我好一阵子了。”4 g& \) f6 @5 Y% w; W
何滔笑起来,夜色里却有阳光般的灿烂:“常征还这么彪悍哪?你是不是东西啊,你这么个完美的人,怎么会是东西呢?你不是东西,哈哈。”
2 C- |8 v- x5 T/ a7 m宋青谷说:“你就刺我吧。”8 C* p( r8 p) U% z9 `6 j
何滔说:“其实我也不是东西。”) z8 L" m6 u5 n% i8 c7 y( M
宋青谷说:“是,你更完美。”! Q2 A8 m0 d! D8 ]8 n
何滔笑:“那是。你说你帅吧,跟我站在一起人家就看不见你了,你说你能干吧,跟我在一起就显不出来。你说你有理想有前途吧,那也是受我影响的。我对你的好影响不可谓不大。”0 |, a! o( {; O( B! ?/ j* I. U
宋青谷笑说:“要说你可比我水仙多了。”
6 [# @: L; u: P2 e过一小会儿,宋青谷又问:“何滔,问你。如果,这次,没有苗绿鸣,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T& v8 N" b1 T1 m$ a
何滔想了一下说:“也许会,也许不会。即便会,也还会象以前一样有吵闹分手的一天。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有感情就能解决的。”
- k$ X! d2 j& I# I( H宋青谷想一想,慢慢点头,然后笑:“何滔,我们做好兄弟吧。从小,我就给过继出去了。这些年回来了,跟家里也不亲,你是知道的。在单位,除了常征也没有什么朋友,就你,我拿你真当家里人。”
( G2 _6 r# ^! n6 D何滔说:“就这么说定了。要说你那个家,也真是表面光鲜。老头老太太那么自我,一辈子除了他们自个儿恩恩爱爱顾得上什么别的?你弟也自顾自地乱忙活。你妹吧,嫁个日本华侨还家庭暴力,还得你给她托人帮忙打离婚。”
1 W$ J9 V7 j0 X9 F. f宋青谷说:“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不指望家里,物质上,精神上,都不会指望。”: A6 a( s$ r( u9 A2 n8 b
何滔突然问:“宋青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到这里来?”
, }+ I- {$ S9 G2 F宋青谷说:“不是说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 I+ }% D# }- J% T7 H* c* n7 ?何滔看着他笑:“宋青谷,你一辈子也就这点儿智商了。”
" l$ L8 _* s! N3 o9 P* [接着他又嘻皮笑脸地学着宋青谷的北方腔怪声怪调儿地调笑:“这孩子,真让银操心哪。爹不是给你买了脑白金吃了吗?咋没用泥?”
* Y' t, ^8 R5 n7 T宋青谷也笑:“您晚上喝多了吧,厨房里有新沏的茶,您喝一碗解解酒?”
0 E; `* f! q: k" a( }  h% p4 p何滔哈哈笑着拉开阳台的门,突然转回头说:“你那死脾气,改改吧。不过,难!”说着走了进去。
8 k, z( C9 T7 ]5 K# @* m宋青谷看着他的背影,然后也拉开门走了进去。8 C3 t3 v" P# X9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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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19:18:35 | 显示全部楼层
' l  \% g* I* z/ a( v8 p
第二天,咩咩与何滔走了,这个奇怪的小团体解散了。
* Q$ Q$ y- |) A$ l% \+ p苗绿鸣想,他这一辈子,永远会记得咩咩走时的眼神,这个天使一样的孩子,他记得他眼中的关怀与了解,没想到,他竟然是他自己长这么大,第一个吐露过心思的对象。' n( B+ I; ^0 y
苞谷送咩咩一直到一个星期以后才回来。1 K: z' @7 }+ S+ |6 c
打电话回来说:咩咩的家乡,美得不象话,拍了许多好素材,这次是铁定拿今年新闻总署的纪录片大奖了。$ z$ x1 F5 x  m8 k# p. i
回来的那天,他坐的是夜车,到家里挺晚的了。
% N0 l1 n6 z. y1 W8 g, w, \; c) p苗绿鸣睡得不太沉,听到门上有细碎的响动,跑出去开门。
. k/ C+ V6 K3 |; ]1 D* X一堆东西放在门口的垫子上,宋青谷有点儿风尘仆仆的,手湿碌碌地,象是刚在卫生间洗过手。8 o1 ]% r8 ~. D) q9 X9 y3 d
天热了,苗绿鸣短衣短裤站在那儿。  f1 d8 H& s$ v0 W1 M: @! U
门厅的顶上,有一盏螺旋形状的小小吊灯,灯泡圆圆如一轮满月,黄黄的柔和的灯光有一种毛茸茸的美感。
, f2 P% x6 \9 t% a! Q" x' {小犹太与苞谷,就面对面站着,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 o# d1 D& _0 L( {. }+ d# g+ w宋青谷打破了宁静。
( c0 i' `/ b- m# X# R% f4 |5 F“小犹太,过来,我抱抱。”- f8 \3 q5 Z, j1 x2 _. B/ ~
苗绿鸣说:“切,你还没洗澡呢。”
) G- F7 a, R; m# ]宋青谷笑起来:“过来!”
& s  r- s8 v9 K/ e7 M& \苗绿鸣捂着脸颊做厌恶状低叫:“啊,好脏!我洁癖哦!”5 C, e% @" F. J, {7 \1 v% i
宋青谷上前一步,“绿绿。”
+ n, `3 ~+ r# t  M; W苗绿鸣后退一步:“干嘛?”
4 ]" ?+ u5 \4 z5 ]9 a宋青谷说:“你说干嘛?”
  G- {+ A; r( D% a5 _0 Y苗绿鸣说;“宋苞谷,你笑得好淫荡!”
: g- U7 J2 I. B: z( r# b宋青谷又进一步,苗绿鸣又退一步。* I/ d( g6 b' U0 i
宋青谷再进,苗绿鸣反向斜前方跨一步,躲到了宋青谷的身后,宋青谷又回过头来,向前一步,苗绿鸣又退。
! _3 l& o3 l$ _7 W两个人,在并不宽的空间里,似跳了一场桑巴。9 g9 K8 o& h; h
终于宋青谷把苗绿鸣抱在怀里的时候,反倒没有任何的动作。
  y+ z/ V% a' c. a- t安安静静的,很难得。
) c! h) |/ {% z# Y# p这么一个久违了的拥抱。
' }4 n  S' r4 L苗绿鸣趴在他肩上,偷偷地笑了。; I6 C& J. ?, s/ x8 r/ u0 Q' V
你的一念温柔,我的真心微笑。
: k) o8 W2 J/ R其实爱,也不过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一清二白的东西。
' m, J0 G# u- c可惜苗绿鸣与宋青谷,一个文人一个艺术家,都是爱钻牛角尖走弯路的人。
: h; S  Z: m3 K6 R8 u1 H一个翻来覆去的折腾,一个犹疑不定地张望。) Q/ `- X/ N7 w/ J* T( p! M' m5 s
没办法,他们往下的路,只得象领袖说的,且行且探索,摸着石头过河了。0 L; `* a5 }! r) a
领袖,果然是伟大的。就只一句话,既可做治国良策,亦可为爱情宝典。& M5 \$ t7 Y. _* H/ F5 w& V1 ?
接下来的日子,发生了一件大事。
  E, a" a/ Q) t9 T非典了。8 ^7 \+ Z5 X$ G9 S
其实北京的情形已经很严重了。; W: x2 W, s/ p# J3 R
南京到此时才发现一例。
+ J" n* `6 r, d7 ~苗绿鸣学校已经开始要求学生每天量完了体温来上学,在校门口把记体温的表格交给值勤护导的老师。每天放学时用消毒水拖地。如果哪个班有孩子生病,特别是发了烧,那便要来一次全校性的大消毒和大扫除,老师们累得够呛。4 O# l) k& _4 ~% C- r4 D
这种大事之下,宋青谷夸张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至。
4 ]: W' A4 C- N2 ^; }他买了好多好多好多的口罩。
, N5 h8 A& w% k* W多到在以后的许多年里,他们冬天从没买过口罩。6 X2 u: \5 ?7 c( j: s& j' Z
终于苗绿鸣办公室的一位姐姐后来结婚有了孩子,说是想要绵布口罩做尿布,苗绿鸣把剩下的全部打包送出去以后,才总算是腾空了装口罩的两个大抽屉。- p$ C- L1 J" c  b
每天,宋青谷都记得冲板蓝根要苗绿鸣喝,苗绿鸣从小就怕这种混沌的中药。每次喝时都会别扭一番。9 B9 B# y, C: o" {
宋青谷显出难得的耐心与一贯的执拗。
2 U" l7 h# ^8 |5 [; E+ I他说:“绿绿啊,良药才苦口,我还特地给你买的有甜味的这一种,我的那还是无糖的呢。快喝。”
! u% ]( p6 n4 ~* y( N9 b苗绿鸣在以后的日子里回想起非典这回事来,记忆里全是板蓝板那稍甜又微苦还有些焦糊的古怪味道。" ?- D5 B, c. T. H/ ~
那些日子,家里总是散发着八四消毒液的气味。宋青谷每下班回来以后,无论多晚,都认真地用八四将家里擦一遍。他还买了消毒灯,每天用于消毒两个人日常穿的衣服。4 i7 [) Z" N  I! u3 L* l' V! b2 e6 a
有一天,他回来得很晚,苗绿鸣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着,手上一片清凉湿润的感觉。朦胧间睁开眼,看见宋青谷站在床边,用毛巾仔细地替他擦着手。6 f, M+ f7 M# m& H
苗绿鸣含糊地说:“我晚上消过毒了。”4 M% _. e4 @+ h  @
宋青谷说:“我不在家你能认真消毒?你睡你的。”
. }4 z: Q6 F; f+ O等苗绿鸣又睡了一觉起来上洗手间时,发现宋青谷坐在客厅的地上,把两个人穿的外套与裤子摊在地板上用消毒灯照着。) U- ?4 `4 m/ h4 p, V; m$ }9 s! l
苗绿鸣蹲在他身边,困得不行,歪着头靠在他肩上说:“叫你不要离消毒灯那么近,谁知道它有没有幅射?”
: `3 k3 G& T; a( C& t& P' ?$ ^宋青谷说:“已经证明了这种灯对人体是无害的。你说这世界是怎么了?这么多怪里怪气的病啊,人活着真是太不容易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中招死跷跷了。”1 b6 ~3 Q: p0 ^9 U0 k
苗绿鸣唔唔两声,说:“你那么怕死吗?”( E! q2 Z+ B! k3 e, G
宋青谷说:“怕啊,怕得要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吃好吃的,不能拍纪录片,不能在自己的房子里睡觉,不能跟你做爱,不能看着你长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七老八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1 l+ g( v4 A: y/ P3 Z' \
苗绿鸣睡意浓重,只断续地听着宋青谷的话。/ L1 Y( Q5 y) U* L; C7 b
宋青谷回头看着他俯在自己肩上的脸庞。! E% u. c1 f' u  T% C
真要死了,也就看不见这张脸了。清淡的面容,总是笑眯眯的,不高兴的时候如平静的水面,快乐时却有丰富的表情。! r) Y; v, c0 ]( [& ~4 |
世界上的事,也许真的是越怕越要来临。
0 G6 Q4 ]! j, ]& {) P. p8 h宋青谷的一个采访的对象被确诊是非典。5 V# l8 [2 z3 Q: A- P
宋青谷被通知需要接受为期两个星期的隔离。- }( ?. }& _& y
他是在工作时接到通知的,甚至都不被允许回家取衣物,就直接跟常征以及他们栏目的一些同事一起送到某处隔离了。
( \: a# ?5 ]3 B苗绿鸣在晚上接到他的电话,听得出来,他非常地恐慌。$ |* D; {. W* J" S8 ~' l! n. h" R
苗绿鸣安慰他说:“不要紧的,你的防护工作不是做得很好吗?不是说那次采访你带了两层口罩,也没走近拍,是用长镜头吊拍的吗?不会有事的。”
. F3 }7 ]& O9 S' c* x, V" h4 V那边宋青谷短促地笑了一声:“我也想通了,生死有命。”
* b3 D9 G8 b. L( Q" a苗绿鸣从来没有听到他如此低调无奈的言语,宋青谷一向都是夸大嚣张的,不禁也沉默起来。过一会儿才坚定地说:“你不会有事的。”' ]9 D. f# [8 Q" f* i5 c7 g9 s
宋青谷说:“绿绿,你也在家里呆两天。暂时不要去上班。一有个什么情况,马上去医院知不知道?这些天忙得,我都有两天没着家了,你应该没事的。”
/ {4 G) Q8 G* Z0 C$ [苗绿鸣说:“我没事。天天量体温。都正常的。学校里太忙了,一个萝卜一个坑,也不好请假的。”8 F) l  ^( X+ V" k" v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恢复了以前每晚通电话的习惯,大事小事,琐琐碎碎,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9 X' y( x! U9 Y1 p
有时候,恍忽时,苗绿鸣会觉得,在电话里与在现实生活中的宋青谷,仿佛是两个人,他的声音实在温润动听,既便说着与平常一样调笑的话,也显出不同的情致来,倒象是比天天见面时离得近些似的。5 P# }. d5 S' w8 A
苗绿鸣暗笑着想,这家伙,果然有一把蛊惑人心的好嗓子,难怪台里的同事总是千方百计地想求他给片子配音。宋青谷拿乔得很,不够质量的片子是从不献“声”的呢。
( k* {8 O; r6 Z, o可是,一星期以后,苗绿鸣突然接不到宋青谷的电话了,打给他也是关机。$ ?: p% i, v: ]! z, b6 G4 }$ J
苗绿鸣急了,就打电话给常征。
8 l! M# q3 `% n2 h3 X& R# ]常征说,宋青谷感冒了,也开始发烧。医生检查过了,认为目前看来只是普通的感冒,但是宋青谷的心情很糟糕。/ w. t# w; {" M5 m
苗绿鸣说:“哦,我知道了。常征姐你们现在能不能见面的?”9 v- m3 _$ W6 k) Y+ ~
常征说:“怎么不能,其实感冒的不只宋青谷一个,医生也说问题不太的,可以就他最害怕了。”
8 J; c$ T* B" @* C6 `! ~- L苗绿鸣说:“求你劝劝他晚上接我的电话。”, ?$ v! l9 q. _- M, m0 ^1 F
晚上,宋青谷果然没有再关机。
( f$ E# Q4 P7 U' L' ?苗绿鸣说:“拜托你哦,怎么如此脆弱的。还人家真得了非典的人还活不知了?”7 a: _2 `7 ^: \" j: I0 ]% o3 n
宋青谷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地颓唐:“人家活不知我不知道,我可是怕要活不成了。”
8 n( C3 }2 {) U  o苗绿鸣低低地笑:“你可真会夸张。你不会有事的,你现在还发烧吗?”( t. ~7 o: ~# u
宋青谷说:“烧是不烧了,可是还是感冒。”! `: \+ ]. ^' K, `+ [' H- t1 j
苗绿鸣说:“看,没问题的对不对?人家不是有俗语说了吗,笨蛋总是最有福气。”
8 I  D7 T- k1 j- i  n苗绿鸣笑起来。% b* a) @+ c+ E" X
宋青谷却没有反驳,过一会儿才说:“这次要真的有什么呢,好在,我前些日子办妥了一件事,我就是走了也放心了。”8 D: b. t; I: L$ Z/ |
苗绿鸣问:“你走到哪里去?”) Y, E7 a9 c! n9 F
宋青谷说:“阴曹地府啊。”' w6 s' M6 [+ u" T3 F5 w4 v
苗绿鸣又笑:“宋青谷,如果小小感冒就要死的话,那地府里要人满为患了。别乱想,咱说点儿别的,今天我给地板打蜡了呢。”
) h# {+ p# @4 \) M宋青谷没有接这个话茬,却突然叫他:“绿绿,小犹太。”声音里有不同寻常的东西,听得苗绿鸣一愣。
! _- ~3 O6 r2 j* M$ q' n宋青谷说:“你好好听我说。书房里,右面墙书橱的最下一层,有一个饼干盒子你看过吧,里面装了些家里的重要文件发票什么的。房产证土地证也在里面,前些天,我,去办了个过户手续,我就怕自己成天在外面跑容易染上非典。如今那上面,是你的名字。你明白吗?万一.......绿绿,你守着这房子,也算是有一份财产。以后,你别太省了,人就活那么几十年,何必那么苦自己。”0 M+ O. R* k/ T7 ~
苗绿鸣彻底愣住了。
' Y" V& j; T0 G6 m6 y, b0 p那边宋青谷却笑起来:“其实我也不怕死,我就怕死了以后放到炉子里去烧。我一个人,真害怕。”
% b- O. N6 n3 ~2 t% r苗绿鸣半天才勉强挤出笑声:“苞谷,你不会死的。”
  C: Q+ o- t$ g1 {, D1 q4 e$ D% B  \宋青谷说:“小犹太,你得答应我,我就是死了你也别让他们把我放到炉子里去烧。你得拦着。”
+ l, p* S1 |0 {# I  d. f苗绿鸣说:“行,你放心。我给你拦着。”
% n0 G; y2 @+ t9 z宋青谷又叫一声:“绿绿。”细细听去,那声音里,似乎有一点点的硬咽。
$ {. m5 W9 R: y: m5 N* l# R苗绿鸣柔声说:“什么?”
" ~' g0 f1 l7 p; n谁知那边又笑起来:“也没什么。如果还有机会,再跟你说吧。”8 Y) W2 b7 s% V8 ]$ {
第二天,宋青谷打电话来说,医生确诊他只是普通感冒了,他现在觉得好多了。/ V1 I2 o7 h5 `% d: C$ n
又过了两天,宋青谷恢复了常态,开始跟苗绿鸣在电话里腻腻歪歪。
$ h& p/ ?* n7 t0 G" l2 R/ X) E至于那天他倒底想说什么,他没有再提,苗绿鸣也没有再问。$ z- }6 x8 L1 T: H% w4 |9 {
因为这场感冒,宋青谷与常征他们被多关了一周,隔离最终解除了。
0 \3 i& Z7 b1 W5 E* T南京的情况也平稳了。) |- K. P  O' c8 F! i' P0 \0 y; G
宋青谷回来以后,被苗绿鸣好好嘲笑了一番,学着他的口吻说:“啊,我真怕那大炉子。不要烧我不要烧我。”+ C5 U) ]: `6 R% @) _" N: l
被宋青谷抓着狠狠修理了一番。
% U+ e/ G' E' u苗绿鸣找了个空,对宋青谷说:“苞谷,那个,房产证的事,你有空还是把那名字改过来吧。本来就是你买的房子。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会记一辈子。可是,还是改过来比较好些。”
3 |. Y$ B& z0 `+ e# q- G% ?6 W& F宋青谷听着,想一想,笑着说:“行吧。有空我去。”
) a& |" B. G+ a宋青谷心里五味翻腾,千头万绪。" C- t  B9 C0 c% _" q
在打扫卫生时,他无意间看到过一个本子,那是苗绿鸣用来记账的,上面清清楚楚一笔一笔的花费,精细准确。- T4 {$ b6 D% o# b* y' `: K' l
这个小犹太,宋青谷想,温吞吞,万事不介怀,小小的心,似乎可以包容一切,却不料,在这场爱的纠缠里,他是这样的一个随时准备撤离的姿态。# d; j6 p: t* y2 s' a" K
宋青谷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 x4 {3 n$ C5 V) [9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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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19: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 t( N4 A- J  l# J
192 B0 W5 A# O9 `' n9 g2 F6 f
很快就到暑假了。
# q% g9 t4 B" v- n: @小犹太苗绿鸣轻闲下来。他回了趟家。
5 v( w  V3 R0 P6 N0 i妈妈说,自己大学时的一位老同学前些日子回苏州老家来玩儿,说是她现在在南京市教研室做了调研员。妈妈说,要苗绿鸣以后在工作上多多请教人家。! L- C$ a3 C( r! X: h, z; a$ s
妈妈又说,已经托了人家阿姨,留心看看有没有文静的知书达理的女孩子,给苗绿鸣介绍一下。6 }1 m7 i  A+ W
苗绿鸣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表示自己还年青,用不着这么早把这事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 T' W4 E: X1 f( q% `% Y* b& ~妈妈笑着说:“哪那么容易马上就能碰上合适的人呢,不过提前请人家留心一下。一两年没个人选也是有可能的。现在男女比例失调得厉害。再说,就算真认识了,还得谈上两年呢。”
+ V7 k) ^0 N" `' p  b9 L5 [9 i妈妈的一番话说得苗绿鸣心里七上八下的,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他怎么办?他还真想不出来。' h( t+ l3 k* t9 d2 k5 A
正面的冲突是不会的吧,他苗绿鸣没那个胆子。从小,他就是个听话温和的孩子,从不敢顶撞违逆妈妈。况且,妈妈是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瞒得了一辈子?怎么能够敷衍周全?8 V* \4 ]5 i" U% \9 h; y
苗绿鸣头痛起来。5 b- h0 p' m% \; F
家里是呆不住了。只得推说学校马上有青年教师培训任务,卷起行李,逃也似地回了南京。
& q# F- d5 X3 K一着急,上火了,苗绿鸣的牙痛起来,痛到脸都肿起多高,窄窄的小脸变得圆乎乎的。5 S, ]% @# J3 R' e5 B% h1 Q
宋青谷起先边笑着边给他拿药,在他脸上捏一捏,苗绿鸣便痛叫起来。看看情形不对,拉着他去了牙科医院。
0 f6 H% }/ ]0 Y2 {* {0 u( K6 i原来是长智齿了,牙出不来,胀得痛。医生在苗绿鸣的牙床上划了一刀,说是帮助牙齿长出来。把苗绿鸣痛了个死去活来。这牙医真是一种比洁癖还可怕的存在。
$ j: Z9 f, U! q" r* U宋青谷挺心痛,却也束手无策,只能每夜将几条毛巾放在冰箱里冰了,轮流给他敷在脸颊上。6 L4 Q2 C; i1 \1 x: i
白天在医院里,苗绿鸣凄惨的叫声实在是把宋青谷吓了好大的一跳。半夜居然做了个恶梦,弹簧似地从床上坐起来,转身去摸一摸苗绿鸣的脸。# t5 V6 n6 K" y' S" ^$ T. {' f
苗绿鸣临睡前吃了两种止痛片,这会儿睡得沉了,蜷成吓米状,气息均匀。9 ?0 s8 }$ k# H( o' Q; D
宋青谷用手指在他额上轻轻一弹,低声说:“叫你个犹太吓我!”
+ G+ R& S5 u6 W/ X( C& ?1 ?这牙痛一拖就是好多天,宋青谷说:“真是,这么大了怎么还长牙呢?”
; g/ T) E/ I6 u- m苗绿鸣哼哼着说:“是智齿啊。哎哟。标志着一个人真正成年了。你没长过吗?哎哟。”; q0 u" X, i- q4 M% d8 i/ w! J2 S
宋青谷想一想说:“我也忘了。也许我长的时候情况没有这么严重,也没有人告诉过我。说起来,我是懵懵懂懂就长了这么大的。第一次遗精的时候,吓得我,以为得了绝症了要死了。”/ ?9 G4 m% v4 z9 T+ |
“你爸爸不教你吗?”苗绿鸣很少听他说起家里的事。9 A% ?9 X% m9 B' c
“我养父,年纪很大。我十来岁的时候,他都七十多了,又长年有病,真的是很难交流的。我跟养母,就是我大姨比较亲一些,可是跟女的又不好开口讲这种事情。倒底,也隔了一层,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哈哈哈哈,”宋青谷口气忽然一转,“可是我也长到这么大了,并且长成了一个如此优秀的人。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要佩服一下自己。”. P- {9 T# R- c$ v! A: D
苗绿鸣看看他,笑笑,没有作声。
( b3 R0 S/ t( s: R; P9 _3 y其实人有的时候,还是要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不然,许多的时候,彼此的灵魂不免擦肩而过。) H6 n2 V& R, Q* D
每年的这个季节正是宋苞谷大忙时节。: a9 H+ ]# M9 L$ R
台里今年又一人发了一双高帮的胶鞋,以便在洪水来临之季可以赶赴抗洪前线进行报导。
) H; r, g2 A  }3 U2 p0 m以往每年,宋青谷与常征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忙得泥猴儿似的,人会突然瘦得眼睛又大又亮,颧骨突出。+ Q) e, w: T' V& R3 l- W
可是今年,长江在南京这一段居然平安无事,水位一直在警戒线以下。
3 R/ L2 q, G8 h) e0 i: r: Y宋青谷高兴极了,正好苗绿鸣的牙也彻底好了,于是非要拉苗绿鸣出去好好吃一顿大餐,说是要感谢他。
6 s4 s+ Q& s8 {. Z. N+ ]  `- G3 X% ~苗绿鸣惊讶道:“没有发洪水你谢我干什么?我又不是龙王三太子。”7 K( w3 m$ U) b  x/ ]2 c
宋青谷嘿嘿一笑,居然非常非常难得地显出一分害羞来,道:“常征说你是土命。是我命里的福星。”2 r  [/ y& o5 m! y7 l; {; d1 r
苗绿鸣也嘿嘿地笑。这话他也听常征说过,这位姐姐还真不是一般地热心和三八。
) X1 J4 f# T% N! N- f结果这一顿是常征姐姐掏的钱,宋青谷认为苗绿鸣这颗福星也顺带照耀了她,她应该请客。
. J7 ?4 @8 G/ e  x, e那双发的胶鞋算是没用了,宋青谷一高兴,就要把鞋子送给小区负责倒垃圾的大叔。: T0 a7 d/ ^$ ^# r6 C
可是苗绿鸣却不让。( q  H& ^* G9 ~4 Q' l- N
他说他看见大叔脚上已经有一双挺新的胶鞋了,不如这双就留下来自穿。3 Z6 M4 k7 _) k% i# L
于是,每逢下雨天,宋青谷就会看到苗绿鸣踢踏踢踏地穿着这双船一样的胶鞋,身后溅起一串小小的水花。; S- v' u4 c  g
宋青谷看在眼里真是又好笑又着恼。! b& U/ V2 W  R8 P
那破胶鞋,亏小犹太当是个宝,那得带多少泥儿进家啊。9 C( A3 D& N7 W
没办法,宋苞谷唯有每到雨天就替小犹太擦胶鞋。
) @, _; O" X& g$ P* [- Q, i他替他省钱,他便替他擦鞋。' F+ D: u" M. ~. o" j& S
在苗绿鸣的假期快要结束时,宋青谷经过艰苦的努力,也终于拿到了大假,虽然这大假也不过就是八天的时间。
% D- B' w# h3 t7 i. I: R: \" Y对于这突然多出来的八天,宋青谷认为平时两个人都太劳累了,所以,这八天首先要拿来好好休息一下,享受一下。
5 a4 ?* A) B& P3 c$ P- e, G; x9 X* Q苗绿鸣大吃一惊。
: f/ B$ d0 W# d* c; \6 X因为,宋青谷说的享受跟他理解的享受,意义相去甚远啊甚远。) q" c3 ^+ s/ W) a& ^6 A, s
于是苗绿鸣积极地倡议说,我们去旅行吧去旅行吧。
! M9 m5 [4 c8 u# [/ ?, L宋青谷把手伸进苗绿鸣的衣服里缓缓地摸索他的细瘦的柔韧的腰身,“且等我好好地休息休息再说吧。”1 n- ^0 `7 |$ k8 g5 |# O$ T
苗绿鸣躲着让着,还是被宋青谷一个饿虎扑食扑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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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19:21:33 | 显示全部楼层

4 X2 s8 e1 {  B- u# Z9 H" d0 B结果,这八天假的前三天,两个人窝在家里哪儿也没有去,因为事先买了吃的放家里,所以连大门也没有出。& c& ~# A1 p. ?. ^9 O# n/ [; F: l4 T
宋青谷把空调的温度调得低低的,和苗绿鸣一起躺在床上看电视看碟片。; i1 \% T7 k8 R( w; w; `
小犹太听那空调低低的嗡嗡声真是心如刀绞啊,这一天下来得多少电费啊!. J8 A) f7 a* e+ \9 b) l, [1 p
宋青谷安慰他,一年也不过两季才这么用空调,人要懂得享受。
' L2 \) Q/ i' J9 G宋青谷用一床新的云丝薄被把自己与苗绿鸣裹住。
1 E8 _: P7 B0 m" _两个人越睡越懒,只以手边的水果充饥,谁都懒待做饭。宋青谷声称他饱得很,因为西瓜亦可当饭。+ n( Y9 X+ U0 ]4 q# e4 i
后来,苗绿鸣饿得实在受不了了,跑到厨房做了一碗面。4 ~! H2 w+ v  _# C* l
有汤有水的南方阳春面。
& y8 O, f1 X( C; `  a# {3 ?宋青谷看他吃得香,抢过来呼呼噜噜也吃两口,真是挺香。) A9 x1 k% @( v
小犹太说:“怎么样?还是我们南方面好吃吧?”
3 \% H- {; h4 b, ]苞谷不服气,也爬起来去厨房做了一碗面。
' V+ `; _( T9 |0 p% d$ R$ v北方的炸酱面。0 C3 y6 C, E/ V
苗绿鸣看他吃也过来一顿抢,仿佛抢来的格外香些。; O0 h3 m, P  G+ r
宋青谷看着小犹太吃饱了平躺在床上,小细胳膊小细腿,摸着肚子半合着眼,睡意朦胧间有一种特别的脆弱与茫然。, z7 b6 t9 [  z7 z
宋青谷挨近他细看,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潮起伏,只觉牙根痒痒的,非得咬这犹太一口不可。于是就咬了。
5 w; H$ \0 ^. @" V苗绿鸣哇地一声叫起来,惊醒了。/ v8 ~: R$ @  \
“又咬人!象狗一样!”
7 y7 \/ b9 c8 l; k. O4 H& S& r正巧,电视上正放着市台的新闻直播节目。有一位老太太和一位大姐打架。老太骂不过大姐,急了,跳起来扑上去咬了大姐一口,大姐横声叫起来:“疯狗咬人啦。我要索赔!我要去打狂犬疫苗!“0 }( k% U! {9 X8 B- c. o/ R
宋青谷指着屏幕笑得说不出完整话来:”这......这就是市......台的新闻!靠!家庭妇女打架也......也上去了......这节目......还有什么指望?“) R4 u8 V. G+ w' R+ ^2 U% w
苗绿鸣摸摸脖子上的一个深深的牙印儿,咕哝着说:“我也要打狂犬疫苗。”
) I$ h3 Z6 T# D7 ^假期的后四天,两人去了趟杭州。苗绿鸣想去的,说是只在大一的时候同学组织去玩,可是自己生病没有去成,一直想去看看那座城市。
! g5 H1 c! t0 D  Z+ _回来时都晒成了棕色,人也瘦了,衬得眼睛又黑又亮。: h" y* C# o, _6 A" M
在以后的日子里,宋青谷与苗绿鸣都常常想起这个夏天,那是他们度过的非常安静舒心的日子。快乐到,他们都不太去想爱或不爱,爱多或爱少的问题。
7 v1 N$ F- T7 A/ A可是,日子牙齿与舌头终会打架,马勺也终会碰碰锅沿。生活毕竟会有点儿波波折折,文人与艺术家也必得走走弯路。
+ \1 t  p4 g$ n3 B4 H5 F4 ]) W新学期开始了,苗绿鸣自然又是一阵子乱忙。还好现在学生的学费都打到银行卡上去了,班主任老师只要收了卡就行了。不象以前,一收一大把钱,手乌漆麻黑不算,还得成天提心吊胆,生怕把钱弄丢了。, L% l$ q( `9 {, k
可是,新学期订报纸啊杂志啊,订学生奶啊,乱七八糟的小钱也要收,会计室里拥了一堆老班在等着交钱,一人手上一个塑料袋,里面叮零当啷一大堆小钱,一个一个的都是过路财神。- F! s5 s2 L" K% A  D0 \1 s
苗绿鸣发现排队交钱的人当中,有不少脸生得很。原来是来教赞助费的家长,一个孩子择校要交一万五。听老教师们说,每年学校这一项上可以收三五十万呢,不过全得上交给教育局。7 Q3 Q! Y# Z2 o1 V
难怪每个班都超员。2 }* _$ v  H4 j; l" q7 d2 d. Q
刚把钱交完,有电话打到办公室,叫苗绿鸣到校长室去一趟。说是有转学生。
' n1 B. N0 r$ T3 M, T9 U/ h5 z苗绿鸣挂上电话,苦着脸自言自语地说:“我们班已经有五十四个人了。三分之二是男生,完了,这次来个小姑娘就好了。”
& L2 g1 T7 U6 ^; T( B9 q$ G走进校长的豪华办公室,校长说:“来来来,小苗老师,我们学校五年级新传来一位学生,人家家长信任你,就是想要把孩子放在年青老师的班上。有活力啊。”
, q* u% O* A, L, R. g1 I0 S+ x苗绿鸣转头去看坐在沙发上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V9 b) r* M6 h! E
一对父子。
7 k2 g- g' f6 _# V: G孩子肤色微黑,个头瘦高,很聪明的样子。
$ p/ Z0 v8 D" h% h那个男人。
/ ^) g6 p, x- L/ e1 P3 h苗绿鸣有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 f- T, Z0 }  |* Q# H/ i: |8 Y9 g接着有一行字在脑中浮现出来。1 Y$ z. u: Y' L; T5 J; P- k
一九九八年十月二十日,晴。今天我遇到一个人......
/ e8 i! o) {% h6 I- Y哈,苗绿鸣想,This is a small world after all。2 A. ]5 c: @# Y7 k& {9 C2 u2 [, v
男人走上前来:“小姓严。苗老师是吧,以后请多多费心了。”
4 \: w. l/ f3 k# J. [/ ^! c' [三年的时光没有改变他的外表,他依旧身材挺拔。并不出众的容颜,却因为有那么一股子精神气显得神采奕奕。
  N/ g( n5 Y4 Y: \  e  k8 T苗绿鸣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x% v+ s& p% q7 t9 X
校长说:“严先生是广东来南京做生意的,是为南京的建设做贡献的人,是一位儒商呢。小苗,要好好地教育人家孩子,不辜负家长的重托啊。”
6 @) E# F. C4 r3 r苗绿鸣没有听清校长的话。0 B( G. N) {6 g- [
好奇怪,以前的那些细微的感觉纷涌着往脑子里跑。7 ]) S; M8 u# x
苗绿鸣记起第一次被这个人吻的时候,他的舌头伸进来时的那种奇异的潮湿而柔软的感觉。当时他想,哦,原来真正的接吻是这个样子的。舌头进来了就是这种感觉啊。$ X0 h2 t: o: M& P* u( p. d7 a( W
还有他跟他的第一次。2 m$ Z0 i8 w8 V4 _, a# ]2 g
在一家叫丽都的饭店。
" r5 J2 x1 _2 n0 j那间房光线不太好。2 U/ w0 A/ x! A, H
自己紧张的握紧的手心里,满满的汗。
; ^1 p7 }: j  D% W2 P3 Q1 @在那之前,苗绿鸣也曾查过一些资料,了解了男人与男人之间该如何做。5 C8 M0 N" P. A. G3 o1 T2 n* n9 C
但是,没有亲身的体验,不可能真正明白那种痛楚。) c/ k# A' c7 Q- G  b
还有痛楚前的担心与害怕。  {' ?9 S4 r2 N4 Y
心里的徘徊与挣扎。( @0 C) `2 W. O# I" P5 D" E7 i
溺了水似的,叫也叫不出,喊也喊不出的感觉。0 U$ {/ y$ \3 _9 R
在最痛的那一刻,苗绿鸣差一点喊出:妈妈。
) I7 D( _) T  f3 n' |+ {2 X还有那个男人问他:你真的信我吗?苗绿鸣记得自己毫不犹豫地说:嗯,信!4 a  h9 H! D: l! ]' I. t8 R
啊,那么那么地天真,真是,可耻!2 h# a% }) K& ~( M* m! R5 J
苗绿鸣想,我再不是当年的无知小子,再也不是了。
! y) ~0 c' K3 C" h( m* \严先生啊,你给的教训太严酷,足够让人瞬间成长。, ]5 ^' O/ k! w9 K
苗绿鸣转身对校长说:“校长,我的教学经验和带班经验都很少,恐怕不能达到严先生的要求,请您再考虑一下,把孩子转到其他老教师的班上吧。胡老师是市优秀班主任呢,还有秦老师,也是区学科带头人。”
4 v/ j" V/ _! E8 M% L校长说:“我刚才也是这样向家长介绍的,可是,严先生希望找一位年青的老师来带他的孩子。你只管好好地做好工作就行了。”
1 t0 z, f6 c$ s" N5 d& o校长脸上已开始有些不满之色。
9 p3 f+ V7 X* y% r$ O- @) K苗绿鸣是与那男人一起走出校长室的。+ |: u4 I' [% m+ m9 C, u
严兴国走上前来,他高出苗绿鸣半个头,面上还是温文的笑,象是一个普通的家长跟老师交流。! p% e! ]  l, z0 X. Q
他低声地说:“小绿,很久不见啦。我,一直在找你。”
# A& l" r1 B! i" f6 e苗绿鸣看着明晃晃的日头,泼金似的,忽然笑起来。
5 k4 }4 u0 O% E% d* t8 s. T“你知道吗,”他说:“严兴国。我宁可那一年你的车子撞死了我,好过认识你一场。”7 s7 q  w: b6 x9 k/ I, @
说完,他领着那站在一旁的孩子,走进了自己班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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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O' q; x; K8 B2 `" s
五年前,有一个星期的天的早上,有一个男孩子,骑了一辆破破的,除了铃不响上下哪儿都响的自行车赶着去打工。
1 V3 U! \) t7 w0 Y本来他打算买一辆二手的自行车的,可是有一天,在校园的垃圾站里捡到了一辆别人不要的车,高兴地擦干净了给师兄看。5 h0 c% w1 T# o6 {  s7 n7 B
师兄笑着说他胡闹,说是早就给他买了一辆捷安特,要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l. C4 s- G, {9 p8 U5 F
男孩子说捷安特嘛,就先存在师兄家里,拿出来骑的话迟早给偷掉,那不是要心疼死。" B3 R0 l; Y  ?2 Z- d) }& q# E
师兄望着他笑,陪他一起去修车铺把车好好地整了一下。) E9 N/ c' s# S& z. d! d5 t
于是男孩子每天就骑着这叮铛乱响的车子在校园里,在打工路上,快乐地来去。这么一笔小小的横财,让他足足高兴了几个星期。# w9 @0 m8 b5 F' ~1 e) k, j
这一天的早上,他就是骑着这样的一辆车子,拐弯的时候,被一辆黑色的轿车碰了一下,人从车上摔了下去。
1 ~8 h; l( h8 u# n/ F: K0 M5 d车上,下来一个瘦高的男人。
! |' p4 w3 l9 \2 a- t/ j他看见倒下的人很快爬了起来,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没有事吧,只是车侧轻轻擦到了他。可是那辆车,似乎是不能用了。* |0 L* `$ c# N
十月的南京,阳春的天气,暖热得不象话,男孩子穿着大大的衬衫,袖子直卷到上臂,胳膊上好象划伤了,有血流出来,可是他根本无暇去看一看伤处,小鹿似的跳到车头,双手撑在车盖上,大声地说:“赔钱!”) p5 ^" v8 T$ u
男人笑起来,望着那看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灵活的眼睛,生气勃然,跳脱快乐,细瘦身材,小白杨一般。- ~" Q- a9 d: u; c) d
男人说:“没问题啦。要赔多少?”* ^/ }# _" L7 k3 y2 O
是广东人特有的有一点硬硬的发音,却是很温和的腔调。
) d% ^% L( F, e6 b! I& K男孩子转转眼睛说:“一千。”: O; u5 }5 [, |$ a: {0 n' ^
男人又笑:“小弟弟,有一点点狮子大开口啦。”
5 m& r0 I$ M- v2 E8 {% Y+ m. K男孩子也笑,居然学起了男人的口音:“我的坐骑坏啦,还有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不多的啦,大叔。”/ a3 f+ C; q4 L( {. G4 {7 Y
男人实在是忍俊不禁,“小弟弟,你的胳膊流血啦,不如先去医院看看啦。”
; p) H* Q5 S, Z2 Q, K( p  P男孩说:“不用的啦,大叔你折现可以啦。”
  u2 k- z  c& }: o男人说:“你的坐骑破得可以啦,就是我不撞到它,它也撑不了多久的啦。”
" S6 A+ o$ ?' H' t! G男孩说:“大叔,这你就不懂啦,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啦,它是很好的坐骑啦。”/ C3 q4 T8 l7 Q. L. P8 F
后来,男人知道,男孩子已经十八了,正在师大上大一。
- w& I8 P! v0 n7 a男人说:“才大一你就打工,小财迷啦。”
9 {* ?# N* J  t5 Q* _2 V) T9 Z1 n1 d男孩说:“临时代班啦,人要有经济头脑啦,天睛要防天阴啦!”) U" q4 \6 a+ Y  Y2 p/ R7 V
后来,两个人达成协议,男人答应男孩,在他还在南京公干的这段时间里,每个礼拜来接男孩子送他去打工,以弥补撞坏他的车给他带来的不便。3 F; {4 I2 O, s" e- z4 L" P+ {) K) h
后来,男孩子发现男人总是忘记吃早饭,就主动地给他带一份儿,但是要算他的钱。) D! b- r' t) c+ h3 M
再后来,就发展了一段恋情。
& X/ t" f- A1 I# X; y) t- m真是够狗血的啊,苗绿鸣想,那时节,身处其中的自己却甘之如饴。
' B% G3 @- @0 T$ Q/ E+ D重见到严兴国的那一个晚上,苗绿鸣回到家,宋青谷已经回来了,正在收拾行李,说是要去安徽出趟差。6 f( t& g8 W8 y/ {4 _% o; G
有一对私奔的男女,在外地偷偷结了婚。现在女孩子被家里人捉了回去,男孩子找了媒体帮忙去要人,宋青谷说,这档节目做出来,收视率肯定高。但什么时候能回来就要看事态的发展了,说不准。
1 |) u. j3 `6 q6 t% I% G' u苗绿鸣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这背影已经十分十分地熟悉了。今天看来,特别地亲切一点。- G1 H9 P: o* ]4 M
苗绿鸣想扑上去,贴一贴那肩背,然后说点儿什么。) O% }9 b; B- N/ ]: q; \3 j
说今天我碰到了过去的那个人,说你知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傻。有多迷登?一个猛子扎到爱里去,淹死都不怕。说你若能陪我一起站到他的面前去有多好,示威似的,让他知道,没有他,我也可以过得好,甚至更好。
+ Q0 I4 D( ?! o) w" w* ?% ~可是,脚好象被粘住了似的,动弹不得。3 U0 Z* O; T' S6 o, W: G- ?6 T
现在和宋青谷之间真的就那么好得足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样的话吗?跟宋青谷的关系够不够牢固?何必要扯进以前的人来?还不够乱吗?宋青谷会不会理解?) z! `; P3 ?4 _' R( |! Z- e& D
罢了罢了,苗绿鸣想。3 u% q3 B9 B- F6 Q
宋青谷回过头,看着苗绿鸣说:“你呆站在那儿干嘛?洗澡去吧,洗了澡不舒服点么?”+ ?1 p0 A2 n- E& Y
苗绿鸣说:“哦。”
! v( T$ ~/ O+ l+ m宋青谷说:“我不在家,你晚上要检查门反锁了没有,煤气关好了没有,别稀里糊涂的。吃饱饭,勤洗澡,保持环境整洁,听见没?”; E6 `: w6 U& y2 ^
苗绿鸣说:“听见了。”1 ~2 ?' E; _* ]2 O$ ?5 c. Z, u  c
宋青谷凑上来搬了他的脸细看:“怎么蔫头蔫脑的?我还没走你就开始相思啦?”
8 g: z( N! M3 A苗绿鸣笑起来说:“我呸!你膨胀得很哪!”$ C4 i. E3 R4 C! S" y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于是他也暂时什么都不知道。
$ C0 }8 m$ h) A# Z& @在恋爱中,嘴的功用,除了接吻与参与性爱,还有更重要的一项,交流啊交流,表达啊表达。
8 W/ W/ Q4 Y* L' O鼓不敲如果自己会响,灯不点如果自己会亮,那可真是有鬼啊有鬼!
2 K  U1 |* z5 F1 ?. q小苗与老宋啊,有小聪明,却少大智慧。6 U( ]5 h7 j" b3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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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兴国来找过苗绿鸣几次。4 D) U3 C* x! q# g# A
他告诉他,他离婚了。
$ T5 \0 g1 x+ Z1 H还有,他在南京搞了个分公司。' [8 k2 x0 A0 ~  q
苗绿鸣说:您的私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这位家长?  w, b7 e) j* z' ?% B
严兴国一贯的微笑里有一丝尴尬。
$ a2 b4 ]& b( X' Z7 z他温柔地说:“小绿,你长大了哦。我是多么后悔与你错失了。”
' h4 h  D5 y: o4 `苗绿鸣细听他说话,然后慢慢地说:“你还是以前那样。真是文艺的说话方式。”+ P1 m7 J- M4 p3 L# }* P' S3 l
严兴国说:“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其实我来南京好久了,来了多久,就找了你多久。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毕业后一心想留南京的。”; v" v1 Q( X) a8 E* `2 V
苗绿鸣说:“你没有必要这么费心的。”
3 R" x, [1 ]# E. ?; D/ {严兴国说:“小绿,你倒底还年青,你还没有了解到,我们这样的人,多么不容易。我过去做错了,有负于你,但是,也是不得已。你痛的时候,我也是痛的。你相信吗?”
# i+ A. _2 Q, P3 O3 j苗绿鸣说:“不,我不相信。你教我的。不要信人,恋爱里,千万不能信人。”
6 j- J0 M/ N- w1 J! d' M5 k, o0 s8 y所以,当初那个一往情深的,勇往直前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孩子,没有了。
, S; N3 R4 a) \( k9 q4 F苗绿鸣还记得当时自己义气用事地说:“不,我偏不。往后我还信人!信别人!除了你我谁都会信!我就不听你的!”
# o# T( O  C0 y1 F# w但实际上,他还是听信了他。不知不觉地。1 S$ Y& t( c4 \
自由自在的小鱼,变成了随时要缩回头的小甲壳类动物。9 N- Z- |$ Q9 x/ g+ J: k
严兴国并不放弃。# w# z* o  Q/ s3 V
他缓慢地一再地侵入苗绿鸣的生活。$ V$ e) X' N/ D% x: ]+ u. |
苗绿鸣心焦。: Y/ x% b$ A  d5 o5 r) E
这个人在眼前,会让他想起很多已经淡了的往事。
. y& M( S- O) ?他们两个如何相处,他如何温柔体贴,如何说许多许多动听的话,面对他的时候说,电话里说得更多更好。两年里,来了许多趟南京,来看苗绿鸣。那时他的公司在南京只有一些零碎的业务,似乎也用不着他一个经理亲自跑来。有一次,他只有三天的空闲,居然坐了飞机过来,那三天里,两个人呆在饭店里,缠绵得昏天黑地的。
8 f/ q+ ^: ~1 X9 B然后,突然,他就走了,再没有任何的消息。4 q/ u* F$ F* V" \: N' S
苗绿鸣旷了课去找他,坐很长时间的火车,他只买到了站票,一路站得腿都快断了才到了广州。
" V$ q; V9 a9 g" u/ O+ B1 i找到他的公司。* S0 L/ b0 _5 P* `- \
他好象突然不认识苗绿鸣似的。
  z( j5 q8 P& \+ D6 G' \. R7 u后来他才明白,他老婆知道了这件事。. r. {7 j) k# z
他老婆说,她不介意嫁了个同性爱。* U5 x" i1 D# Z: |
但是,一样不许他在外面有人。/ p- _$ a6 Y7 @3 i/ N% ?! W, {6 [
他老婆说,小孩子你别糊涂,无论他说过多少好听的话,无论他为你做了什么,你看他当着人面的时候,是承认你还是承认我。你问他。5 K6 _0 k: u  D6 g3 _( R: {
苗绿鸣于是问他。, [8 V; |& G9 P4 y; |" K+ f  p! X
严兴国说,人总是要回家的。其他的什么,都是可以丢下的。& p& `3 a- z6 f8 }
他说,你以后,不要信任何人了。
+ i8 B+ U0 \! F) r$ f苗绿鸣随后又坐了火车一路颠簸地回了南京。在火车上,发着烧,胃也痛,很想喝点儿热水,可是他没有带杯子,只好买了矿泉水,真是晶晶亮,透心凉。: S) E& X. j+ F8 K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苗绿鸣都以为这句广告词说的是矿泉水。7 _  _; Q& c% m6 q1 S
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这些词的贴切。3 U& f5 B, n7 `0 d/ D4 c
这段往事,说起来,连师兄他都没有告诉。只说给了当时还没有见过面的常征听过。
' X' }" H3 N( r( _严兴国渐渐地似乎目的性没有那么明显了,他也再不说后悔,偶尔,苗绿鸣下班晚时,会碰见他“正好”开着车来接儿子。他因为工作的关系,跟学校门房师傅说了,每月付一定的费用,让孩子放学后去门房,请师傅帮忙看一下。这种情况的孩子不止一个,学校也是允许的。苗绿鸣又能说能说什么。
' t0 t1 M/ J. C2 Y3 Y& V宋青谷是过了差不多两个星期才回来的。3 j- }  k9 @; A+ A% U3 k
人瘦了点儿,可是兴奋得很。
$ R. ~% m5 J$ g8 f" L1 p" c说是事态的发展简直比电影还戏剧化。( `0 L0 \( p2 h. p# S
女孩家人把她藏了起来,装做完全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僵持了好几天。
& E7 C  L# J8 Z! ~后来有人偷偷透露了消息,说女孩子在下乡她一个远房的姨家里,宋青谷他们一行人又追过去,谁知女孩子又被转移了,总之,情节之曲折,场面之精彩超乎当初的想象,回台里看了样片,制片说可以做上下集,还可以弄个追踪报道。! a) g, e) m$ z- J! V6 E
苗绿鸣听着宋青谷的滔滔不绝,微微笑着,心里扑腾着的心事更加地说不出口,也就不想说了。
8 G# V3 i1 o/ T谁知就出了点意外。
! G3 _: ~8 o' V那一天,苗绿鸣照常最后是办公室里最后一个下班的。
! b% y6 H. H0 v  a: i谁知严兴国推了门进来。
( N9 B3 e9 j. r2 I  M( r* t' G, n7 f苗绿鸣问他有什么事。: j  |+ I9 h9 x
严兴国起先不说话,只看着苗绿鸣,随后突然地走上前来抱住了他。$ `3 D3 U. o3 X# E3 Z6 e
苗绿鸣吓了一跳,开始挣扎。, R" e# Z% x4 Y  T1 M
严兴国努力地把他箍在怀里一边小声地急促地在他耳边就:“小绿,你还记不记得今天?五年前的今天,我们认识的。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不能吗?”. @8 Y  ~, a) z+ I9 {
他呼出的热气里有着浓浓的酒气。* K* n0 |7 ^3 ~$ ?
他没有等到苗绿鸣的回答,因为有人闯了进来。1 l& ~2 b6 ^. z0 l4 S; S% F& g
是苏剑。# U2 e( j& x3 W6 K
原来他也走得晚,想约苗绿鸣一起去珠江路买新的游戏碟。
7 _$ ?, U0 l/ f/ M苗绿鸣的脑子哄地一下烧起来了似的。
  M, g; }; W, G# b也记不清苏剑是什么时候走的,严兴国又是怎么走的,也许是自己叫他滚的。, O, [; `- Q. C: h& m/ R2 r% y
他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离开学校的。/ q* m7 S* v8 l9 h$ Y
好在,他没有忘记锁办公室的门。
& O1 ~" s* L! p+ x前些天,学校一楼的办公室已经被盗了两台电脑的主机,校长恼火万分,忘记关窗的两位老师都被扣了工资。
+ H0 K8 Q4 j+ j2 e$ q$ R这点,苗绿鸣还是记得的。* z# a5 y9 r7 v+ y2 c
糊里糊涂地回家,竟然坐过了站。
. t$ |4 p3 c" A3 r2 Y; [下车的时候,不等他站稳车子就开了,他趔趄着扑向车站上的柱子,手心蹭掉一层油皮,火辣辣地疼。9 M+ o! @, l( ^. B# u
所谓倒霉,苗绿鸣边走边想,就好比,天下雨了,你的屋顶漏了,你的床被淋湿了,你起来想换个地方还把脚崴了,你去看医生,还给你当小儿麻痹给治了。* d" C5 F6 c" u" K7 G
回到家,宋青谷还没有回来。
+ b5 G  r% F# b9 o3 I! B他这两天忙得特别带劲儿。4 X* a8 f6 u; x/ t9 e3 Y
他这档片子,准备冲击今年的社会类新闻省级奖项。9 S- D. M3 x( I" L
苗绿鸣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很久也理不出个头绪。心上象蒙了油脂,腻答答地,无可奈何。' |: i9 y/ J5 {0 q- m: Q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到学校的时候门房许师傅刚把门打开。
. E& K3 x3 g  Z他匆匆躲进办公室。这一天不是他的早读课,直躲到八点老师做操,他也没敢下去,只在教师操快结束时才露了一个小脸。因为这是校长发布一天任务的时间,听不到工作布置没能完成是要挨批评的。
$ F5 L1 T: I  V' W' a0 W, c2 z, \. h# W3 b他一连几天小心翼翼,随时担心着学校里可能风生水起的闲言碎语。) m5 f) V3 r( G; x1 t$ P
居然没有。$ M% z; }, F6 ^
什么议论也没有。3 }& j& T, D6 k/ ]- J$ s
只是,苏剑再也没有来找过他。再也不跟他一起去吃中饭。下班更不会约他一道走。- U6 X8 B8 V0 B$ C5 l
有两次在操场或是走廊里碰上了,眼睛里说不出的躲闪,神情是道不明的尴尬,比任何的言语都让人心酸。3 ?6 T+ W8 e  |" I0 W+ v; o% U- J
可是,苗绿鸣倒底是感激的,苏剑接受不了这件事,但他是守口如瓶的好人。
9 T: `& p# o' s1 r5 R# s8 h+ D苗绿鸣叹息自己少得可怜的朋友又失去一个。
' u6 a1 K8 i/ I* q$ k% j' r% A过了两天,学校要接待一批省里来的素质检查团。学校准备了一台周末文艺汇演,要求每个班都准备两个节目,苗绿鸣昏头胀脑,把任务下放给班干部,由得孩子们折腾去。谁知小孩子们竟然弄出个女声小组合,还排了个课本剧。苗绿鸣稍稍放了点心。4 h  _$ E: g/ v+ O( d/ L
临检查前一天,苗绿鸣事先关照孩子们,千万不要在领导面前哄他唱歌。
9 n. j/ N* X3 J2 y他在上面说,下面孩子嘻嘻索索不停地讲话,小声地笑。
  P# D0 c5 m' s" A+ F% J苗绿鸣用粉笔擦的反面扣扣讲台,“说什么哪?”
- W6 E4 C( K9 [) Q  X% D一小男生眉开眼笑,不能抑止,说:“小苗老师,吴昀说他将来要嫁给你。”+ F; ]" f0 V. t4 ^
全班哄堂大笑,其间夹着吴昀拔高的声音:“小苗老师,我不是说我自己,我是替吴仪(班上的一个小女生)说的,他们听错了。”
% I' X+ X3 h! {% @又有女孩子的尖叫声,后面站起一个小女生,用书叭叭地打吴昀的头。吴昀抱头乱叫。' Y" j( ?; i  a' t
苗绿鸣的头剧烈地痛起来,用教鞭叭地敲在桌上,大喝道:“安静!我说,谢谢啦!你们两个哪个我都消受不起,记得明天别给我出乱子,不然,一个一个都要罚八百字的检查要求家长签字!”
: H& [: o3 o/ H  O( e' A天啊,苗绿鸣想,让我过两天消停日子吧。
1 }, \2 ~( ?/ ^3 e1 j. [(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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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19:24:30 | 显示全部楼层

2 F$ B7 ?9 d: J6 g* I4 @. H21
' U5 {1 h: T, Q7 e( v3 S" V) U严兴国这些天都没有出现。* g* Q8 A( k- N2 P
苗绿鸣暗暗冷笑。
+ p% T8 P# Q3 R; [3 k8 }* B) n6 q5 u7 k这人依然如此,事情没有揭穿之前,他永远是最深情的姿态。
, H, z" g- h7 `一旦出了事,哪怕这事由他而起,他也永远是自保得最严实的一个。
" A' S3 [% d# o1 ?8 n( c% }那么,这事要是放在宋青谷的身上,他会怎么做?2 ^/ z  {3 O- i& F+ m3 [  ?& `/ [
他会挡在自己的前面吗?他会站在自己的身边吗?有闲言碎语地淹过来,他会跳脚骂回去吗?$ \; Q9 {3 P* G# \2 C5 Z
他不是把自己带回家去了吗?6 ^& m: I8 O/ H1 b8 v
但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2 f! R1 @$ s) Q, y+ L
那只是一个偶然,一个偶然。) D% F$ U3 M# H& _
能不能问?会得到如何的回答?
5 V8 f9 J; B5 m% F0 P( _' y苗绿鸣心里没有数。直是一团乱麻。% v- j! Q' ~' {9 `+ W, _" i& Q
唯有一件事值得安慰。
: n8 n5 I( N( F/ n接受领导检查的那一天,一切进行得很顺利,艺术汇演获得了很大的成功。校长圆月一般的脸上铺满了兴奋的红晕。
: R; p! B# V6 F4 B早上他亲自披挂上了一堂公开课,他原本就是语文特级教师现身。
9 q) c3 T. d% D那四十多个学生,是临时在五年级四个班里找了灵醒的孩子拼出来的一个班。
0 [& G5 `( ]& b5 f因为学校有规定,这样的公开课,苗绿鸣他们这样的青年教师是必须要听的。
9 l4 s- A# b" V- {# r* G在听课的过程中,苗绿鸣惊讶地发现,校长课上的两个环节正是前两天自己在上同一课时用过的设计。
& r9 C' g1 D3 R/ x. t+ L一瞬间,苗绿鸣明白了,为什么校长在每次自己亲自上示范课之前都会叫比较灵光的年青教师和有份量的骨干教师先将同一篇课文上一遍,名曰“师徒结对课。”
$ v7 G: D. K/ N7 k4 V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苗绿鸣想,事业,工作,爱情,诺言,什么是真的?
' I& j- w, ]+ @4 W# s, }* @在会演的最终,孩子们高声地叫着老师的名字,叫他们也出一个节目。
5 I7 k! [" Q: x第一个被哄的,就是苗绿鸣。5 h# }% i1 P  w+ T4 X
苗绿鸣眼珠子都要瞪掉来了,也没有制止住兴奋过了头的小孩子们。
1 C9 b$ U0 }6 v! K) r: @/ y又有学生哄起了苏剑,马超俊。总之,学校里但凡平头整脸的几个男老师都被点了名。, w; b9 k" J' `0 o, j1 f
小学里,男老师少,是比较醒目一点的。; R9 Y% E/ {* ]/ X* {
校长也热情扬溢地用话筒请老师们与学生同乐以娱乐一下领导。; v8 ?# `  {; R! i, \3 y
结果,苗绿鸣,苏剑,马超俊,教信息技术的小沈老师,大队辅导员张老师统统被赶上台,合唱一曲真心英雄。; a! z# y1 D; {( w
唱到最后,男老师们相互搂住了肩膀。
+ G$ A  V! Q/ F5 b  x: v. Z3 x; {苗绿鸣正巧站在苏剑的身边,这许多天,两个人人目光终于对到一处,苗绿鸣转开眼,脸上漫上红晕,动作也有些瑟缩。苏剑愣了一下,终于伸出手去,搂住苗绿鸣的肩。
  F. v) H/ l4 K- c; U! q  P4 u+ i& Z, o这以后,两个朋友间的冰层慢慢地在消融。
, `* i8 c, O# L% c; m对于苏剑而言,是接受一个所做所为与自己所认知的正常的东西相违背的人重新成为朋友。
$ y  e1 R5 C0 o) f! S对于苗绿鸣而言,是一个常规中的人能够容忍他的不同,他重得了一个朋友。- f( ]9 _; L4 s) [. O  d
都不容易。
. C4 u# C* R8 Z7 D7 p接下来,学校的职称评定工作就要开始了。
2 F7 n( G' J; c0 R$ c* V这一次,苗绿鸣与苏剑都要参评。一个要评小教高级,一个评初级。; S1 Q% N8 B8 {$ {: W# M5 l3 i; b
两人都忙乱起来,教案是个大问题,听说有一点不合格,便是一票否绝的。
& o6 V) C/ K2 j5 u  _, Q两个人商量定,找一个周末,加一个通宵的班把这些都搞定。
& E8 P% Q4 \% F9 w7 C苗绿鸣不太想让宋青谷知道他跟一个男同事一起过一夜,于是没有跟他说实情,只说自己这个周末想回苏州去。5 a9 K# \# v' ~% x
宋青谷最近也忙得很,都快顾不上苗绿鸣了,两个人好多天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了。- F: B2 t, ~% I" D+ }, j$ p0 S7 m
宋青谷含糊地答应了,嘱咐苗绿鸣别忘记给爸妈买点儿东西。7 K; r( f% E, ]3 e4 K( ?3 v7 R4 ~
苗绿鸣看他背影喊他一声,“宋青谷?”
4 x* T. U& K$ f9 X8 a宋青谷翻着手里新拿到的节目稿子,嗯了一声。
2 p. |9 I; d% ?苗绿鸣说:“没事。那个,我走了。”* J; X4 e. t9 g$ c+ x
宋青谷站在窗口,看着那个瘦怯怯的背影,背了硕大的一个包,仿佛不堪重负似的。宋青谷突然觉得自己心里迷迷糊糊地,好象,自己至今都没有真正地摸透这个小犹太的心思。
( _) {! W* Y8 L- T& q8 t# ]: s外表看来这样简单清明的孩子,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曾经有过些什么?
3 H& \) N' t: ]1 p宋青谷也搞不清该怎么弄清楚这件事。
5 l# J* `; g5 J1 U* q3 m8 K: y; a4 g他年纪不小,恋爱几次,却没有人,教过他这样的一件事:在爱里,什么时候深情地走近,什么时候洒脱地稍离。+ Y2 x$ T3 ~5 |  P# h1 B  ^' m! B
苗绿鸣与苏剑买了吃的,在办公室里加班。
- r9 r& I6 m! n; I# O1 p; K, o- ~苗绿鸣还好些,毕竟工作年限短,除了该写的教案,新教师考核的资料,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太多,而且,只要不犯严重的错误,象他这样第一年的老师一般都会拿到初级职称证书。
9 [% W, h2 ~/ z% Y5 ]* m% @苏剑就不同了,现在小学高级教师的职称竞争越来越激烈,每年给每个学校的名额有限得很,僧多粥少,苏剑只是大专生,在文凭上并无优势,又教体育,名额更紧。要准备相当详实的材料才能有希望。
# y$ G& A  D2 E: H2 s+ W苗绿鸣做完自己的那份儿,又开始帮苏剑加工教案和论文。
. k6 a! D' M- l2 Q, ]一晚上下来,两个人都疲惫不堪。终于做完一切的时候,苗绿鸣哎哟一声跌坐在放开的一张躺椅上。
0 X, _8 A/ F' w6 D/ u) p- l( Y* g苏剑说:“小苗,谢你啊。累坏你了吧。”# Y  R  f4 |% s% K, v+ [. A
苗绿鸣说:“还行。”1 ?% a, B2 Q0 O0 ?% d
苏剑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伸出手去虚虚地比划了一下,腰真是细啊。
; C4 |3 |0 {$ m6 L, w苏剑磨拳擦掌地:“我给你捏捏?”
4 E8 v! K0 C; N苗绿鸣说:“不要。”
: t! q+ U$ m. M* c3 w9 w苏剑说:“我们搞体育的,按摩都有一手的,试试吧。”
- |8 S: j6 R; ?苗绿鸣说:“不要啦。”2 g3 h& h3 t8 k  Q5 V- f. T  M
苏剑干笑道:“嘿嘿嘿,我对你没啥想法的。”
% r' Z. P% {4 Q6 s6 x0 I6 n苗绿鸣低低笑:“我对你才是真没啥想法呢。”' r- @1 z+ G5 c& O# h9 @3 a
苏剑听得他的话语里那隐隐的无奈与委屈,心里突地一跳,看看苗绿鸣。
0 e5 U; r- s1 [+ k" \( K; o苗绿鸣头半埋在臂弯里,只露了半张脸,眼帘垂着,睫毛长直密匝。
) z; W$ l. ~- U" }) p苏剑想起在一本书里读到过,男人与女人,都不能把自己的性别特点发挥到极至,那反而不可爱。所谓阴阳,相调和相融通才是好的,要不咱中国人怎么讲究阴阳平衡呢,) B: ^5 S6 _; {6 L) N: b
苏剑现在明白为什么学校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都那么喜欢苗绿鸣了。
" N( T& k1 F: K8 A当然,除了校长,他只喜欢他自己,他不是一般人。
2 O" p$ @3 ]4 Z  h; X/ W苏剑还是把手搭上苗绿鸣的肩,慢慢地替他捏着,一边问:“那天,那个人,好象是你们班家长。”
" X% e+ v- d! _! P# v终于问出来了,苗绿鸣想,“是。其实是以前认识的。”
) u! R- Q' ~+ d  M2 n1 b9 S“他有老婆孩子的。”5 l5 C/ t5 U3 K' ]$ d
“跟我没有关系了,”苗绿鸣说:“早几年就跟他分开了。我要说是他重新纠缠上来的,你会不会觉得我怪不要脸的?”% H9 g2 T6 b. H/ E9 w+ h! N  Y
苏剑想一想:“不会。我只是觉得,象你这样的男孩,找个女朋友也不太难,为什么......”& K* ]  E, @) `% G7 o5 D7 D% J
在苏剑的想象中,苗绿鸣应该配一个单纯的女孩,穿直身连衣裙,浅蓝色,戴着小小的草帽,帽上有细碎的紫花,拿着小小的手袋,笑意盈盈。
2 r  {0 Q5 d; _; o3 y* f' I7 U# Y苗绿鸣微笑:“我也不知道。说是荷尔蒙出了问题。这也算是一种绝症吧。治不好的。我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 b, q6 p, u1 N0 i这无奈,太沉重,夜里听起来,会有隐隐的痛楚。
) C- `4 l  S& E: W( Q- ?$ v苏剑拍拍他的肩,“会好的,苗绿鸣。”
1 t& d+ v' A) v9 `& ]1 T* E8 R( a苗绿鸣低低地笑,“会吗?苏剑,你看,这份工作吧,真是不怎么样,可是我还是想做下去,真是自作多情。人家要是知道了我的事情,就是不赶我,我也没脸再呆下去了。”5 A0 P. K  F% K2 R2 Z7 f
苏剑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 ?+ v1 I: ~$ e! a3 P3 f苗绿鸣说:“我真心谢你。但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迟早,所有人都会知道的。那时候,我去哪儿躲人呢?”$ j' S: ]! O9 s( N7 g) H
天亮起来。
; |/ C! L- ^4 q5 f' V0 V苏剑说要请苗绿鸣出去吃早饭。
+ g' y) p* G- ?6 A: @) i/ f' ^! t$ j正说着,苗绿鸣的手机响起来。是宋青谷新近替他换的,那小灵通,实在是太太喂喂操了。; K# g/ G$ o% d4 o-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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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19:24:54 | 显示全部楼层

' _4 h0 [* ~5 A" R9 }2 p宋青谷说:“绿绿,你在哪儿?”
0 G2 D: t1 i4 V# W+ ]苗绿鸣心没来由地紧一下,说:“不是跟你说在苏州吗?”
/ y3 O/ q7 w8 T& |3 U宋青谷在电话里也笑起来,笑声里有孩子一般的得意的天真:“嘿嘿嘿,我现在也到了苏州哦!昨晚才接到的任务,今天一大早六点钟就出发了。才到,要拍一天。大概到傍晚就没事了,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咱们可以假公济私在苏州玩它一天,明天下午你跟我们台的车一起回南京,就说是我的一个亲戚,不是省了路费吗,你这个小犹太,高兴吗?”
" Z! j: @: h. ]+ L) z3 C苗绿鸣一口气好容易提上来,说:“高兴啊,嘿嘿,当然高兴。”
1 \# z  f1 M6 v, I挂了电话,苗绿鸣说:“苏剑,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 p4 t! a& T4 P+ P. x打车到火车站,只买到了十一点的票,一路上心急如火燎一般。好容易到了,又打车赶到市区。坐在街心公园里,浑身急出来的汗才一点点消下去。& S% B" D8 w/ J& _
坐了快一个多小时,宋青谷的电话就来了。7 b& h2 z+ s+ o* M: L4 ~9 n
宋青谷赶到约好的公园里的时候,看见苗绿鸣坐在长凳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宋青谷总觉得他这两天有点儿发呆,眼睛常望着空虚,不知在想什么。
* b! n+ }5 V# ]0 @+ Y' V& {0 X宋青谷上前去,把他从凳子上拉起来。小犹太象是没骨头似的,整个人软趴趴地。1 X/ F$ c7 G+ [8 k  W6 w) m
宋青谷开玩笑说:“啊,来苏州这么多次,今天的意义不一样啊不一样。”
' p1 n9 t' a, l! O. Q/ a  N苗绿鸣说:“说什么哪,疯疯颠颠的。”* L! o  M' [; B9 n- j% T
宋青谷说:“可不是嘛,毛脚女婿头回上门哦。你们南方人是叫毛脚女婿吧?”3 n% \4 V" O3 s. p0 L$ J9 l
苗绿鸣脸红:“你是谁家的女婿?你这个人,皮是厚得来!”# n1 `4 Y! Q- k% K- i
宋青谷说:“我是谁的女婿你还不知道?来来来,俺丈母娘家在哪里呢?带我去带我去!”: z9 {5 L' e& g5 d& S
苗绿鸣说:“去你的!”
8 F; w. K( w% C. Z" L两人路过一家大商场,宋青谷说:“进去买点儿东西。”
1 m! @+ S3 C! o  q# G6 G苗绿鸣问他要买什么。
: t" D( j! _7 `3 e6 m. M宋青谷说:“头回上门,当然要买点礼。凭什么人家就把个好好的儿子白给了我了?”+ |3 k& c' Q$ P" _' _3 {
苗绿鸣开始慌起来,蹭来蹭去地不愿进商场的门:“你......你来真......真的?”
; P9 J2 u, U9 U9 u. h, b, |/ \宋青谷说:“怎么不真?我这么优秀一个人,我怕谁?”说着又往里走。3 @) O( o3 ]8 t5 B
苗绿鸣急得也顾不得是在大街上了,一把攥了宋青谷的手,握得紧紧的,“宋青谷,宋哥哥,求你,别闹了。不是玩的。”  U; w( s- n$ i4 |+ D7 E
宋青谷说:“谁跟你玩儿?又不是去出柜摆牌,怕什么?”
' b% i" Z( l; V; P苗绿鸣的眼神慌乱极了,说:“你不知道的呀,我妈妈那个人,好聪明的!从小到大,我的事,瞒不过她的眼睛的。真的真的。而且她很严格的。小时候,她是我的班主任,在学校都不让我叫她妈妈,该罚的时候罚得比谁都厉害。我觉得我觉得,不叫她见到还好,叫她见到,也就跟摊牌差不多了。”
! Q: j! n$ n  V7 ?宋青谷看他脸青了,嘴唇都退了颜色,收回步子,拉他走到角落里,突然笑起来:“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你!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这么大人了,怕妈妈怕成这个样子!你要跟我学啊同志,”放小了声音说:“我这么高大英俊条件一流的人勇往直前地搞同,我怕过吗?”1 K9 \. C4 }% K. T+ d4 K5 o! R
苗绿鸣到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巴巴结结地说:“是是是,您最最了不起了。”
" e) E! ~# L* Q% e苗绿鸣跟宋青谷回了他订下的饭店。宋青谷跟单位的人说了,今晚住苏州的亲戚家,不跟他们一块儿住。只有常征知道实情,暗地里笑了他一路了。
) p, z0 e1 ?# v饭店是宋青谷在网上定的“如家快捷”连锁的,非常舒适干净。房间里新换的床单雪白平整,散发着淡淡的清爽的味道。
: u# z6 J. a4 Y6 P  o宋青谷转过身来,搂了苗绿鸣的腰,轻轻地暧昧地捏:“这些天,大爷我忙得紧,小害小娘子独守空床了
% i: O) l6 s/ O# @# o$ \,来来来,大爷好好疼疼你。”2 {& k1 [/ B( C% u/ q4 |
苗绿鸣想说什么,想到这些天一连串的事,心里不知为什么惭惭的。8 {2 K7 z% }" ]% ]' H1 S0 w6 B
小犹太心虚气短,马瘦毛长,居然主动采用上位,那个地方被胀得满满的,痛得来!还要做出很享受的表情,一边咬着牙动一边在心里叫:冤枉啊!
0 y. o4 o/ V  e4 c高潮的时候,听得电视里不知什么频道正在放京剧龙凤呈祥。
0 E3 t* Q2 `( {, @$ R/ y小犹太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4 O- a* i0 q% J$ ~8 a8 n- w1 L
苗绿鸣觉得自己已经散成一片片的了,浑身每个关节都在痛,不知怎么个姿势睡着才舒服些,回想起刚才自己的主动与淫荡的样子,用被子蒙起头来哼一声:天哪,来个雷劈死我算啦。2 f, |1 J0 {0 s
苗绿鸣从被子里慢慢地探出头来,看宋青谷已经闭目睡得安安稳稳了。
9 }6 r' ?$ y0 l* t' E2 X6 \/ X苗绿鸣把头靠在他肩上,片刻后,移开。
( ]; n9 S) r# v  K苗绿鸣想:宋青谷,我没有你这样的勇气,因为我比较贪心。亲情,友情,还有爱,都想要,都不舍得丢掉。你说的没有错,其实我不过是一条小鱼,即便是这样一条远离了常规的异态的小鱼儿,却不肯满足于浅水,妄图拥有一个海洋,能不能周周全全,还是灭顶之灾,到那时,你会不会还陪在我的身边?
  F& Z0 x* W: _& |. v宋青谷并不象苗绿鸣看到的那样真的睡着了。他感到苗绿鸣的头在他肩上挨了一下,他细软的头发扫在他的脖子里,有一点痒。
1 i. n6 F! S+ v' ]  x! T宋青谷大小算是个艺术家,有着艺术家特有的敏感。他发觉小犹太这两天心事重重的,连自己做为一个普通朋友跟他回家都怕得要死。天知道他宋青谷说要去拜见岳父母并不是跟苗绿鸣开玩笑。虽然这认真里有着宋青谷一贯的特有的莽撞与匆忙。' P6 g. t" b, y& C
宋青谷怀念最初认识苗绿鸣时他表露出来的简单明了,虽然他也明白,这世上,哪里会有人简白到让人一览无余?太过的简白必也意味着贪乏。& L  a$ Z% `7 k2 V0 b1 o* l
但是,是什么样的心事会让苗绿鸣如此犹疑?
5 T1 U6 i1 N( a- v& a$ q& a宋青谷,心里那不安的苗头疯长起来。4 Q$ |& Z6 m( a9 U8 Q3 {
两下里,想岔了道。
4 ?; r8 c1 _# g,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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