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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4 11:5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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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c; ^6 ?$ S) u( w小哥哥回去了,他邀我到后村看看,我说等你建设好了我再去。午夜时分我才回到外公家里,尽量掩藏着自己哭过的痕迹。不过外婆还是看出来了,说:“你们俩就不能见面,小时候见面分开就哭,你追我我追你的,你们啥时候才能长大呢?”
3 } v4 K" `* a& V! E+ m/ C外公说:“好几年才见一次面呢,哭就哭呗,流泪未必真男儿,对不朋子?”
3 d1 t( J( L4 i5 E) S- x我笑了笑,头朝里躺到炕上了。
`, Q' n+ Y) t; B弟弟爬起来帮我脱掉了鞋子,他小声地问我:“哥,满子哥要是女孩子你会不会娶他?”. S% x6 M" p Q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要是女孩我娶你得了。”, E9 a) X! z" h5 F$ y+ ` Z1 U
他笑,说:“那也不行,近亲结婚会生怪胎的。”
# C) J: d& _6 Z; n$ ]2 n我沉沉地睡去了,睡梦里仍旧和小哥哥在一起。我梦见他把村子修得象画上画的那样美丽,然后盖了一个大房子,那房子真是美极了,玻璃锃亮的,很大很大一块,窗花上都是喜字儿,他穿着大红棉袄对我笑,那样子是我们结婚呢。突然夏芳扑了进来,抱着孩子披头散发地拉他扯他,不是夏芳,而是我的继母巫婆,周围的人也都在叫喊,他们喊同性爱!不要脸!我看见外婆在哭,外公也在哭,妈妈在哭,弟弟也在哭,我就跟着大哭,哭着哭着就醒了。/ J+ U) e& D& g& |
醒来的世界还是那么美好,生活不是梦,我知道,我擦去眼泪开始整理行装,要回去了。
5 k% l$ }3 J! W回深圳吧,那里才是我的家,小村只是我的梦。 ! G2 k- M& Z6 u8 S9 n
" v% ], [( ]) L" P0 h( d) u4 d这一次离开小村小哥哥没有送我,我也没有告诉他。外公和外婆互相搀扶着送我们到村口,夏日阳光下他们的头发白得刺眼。外婆问我:“朋子,你啥时候再回来?”
: t" U) B- E0 O8 @) R, A/ s我说:“我有时间就回来看你们。”
1 |9 ? m0 c; G外公推了她一下,说:“哭啥,你让孩子好好上路。”1 b# S( P5 ~( a# y: k) m; }% `
他还在教训外婆呢,自己的声音也发涩了,我没有太多的伤感,我心里知道,相聚别离都是人之常情,是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必须面对的人生作业。
: @" j! z# l. E x, \" f汽车转过山弯,在公路上飞驰起来了。修了路以后车速快了许多,车厢里坐得满是开学了的孩子们,他们唧唧喳喳的好象开心得不得了。
P% N" l( x5 y9 P5 ]% A1 b0 c5 N弟弟说:“毕业后我也去深圳,那时候你能自己开公司不?”& `' ]0 G) E: C& w# ~9 j; }
我说:“我不知道,我可能不是个事业型的人,能挣口饭吃就行了。” i- @. f3 B! f- E2 x, r7 Y, }1 c
弟弟说:“那多没劲啊。”, g6 Q {1 \ U1 y6 }; H& U4 a0 D
我说:“我还想回村子来呢。你来么?以后村子好了会有用武之地的。” u$ ]4 n1 f1 O& _
他撇着嘴说:“再好也没意思,不来。”
- K5 O0 U8 ^$ R3 U6 \0 T, c我笑着拍了他的头,每个人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他没有我对村子这样的体验与感受,所以他有他的世界。
; Y3 n6 n# q2 m% B, Y+ j而小哥哥也有小哥哥的世界,他的世界里永远是照顾别人、帮助别人,他是如此热爱生活,哪怕生活给他的坎坷比平坦多得多,但他总能快乐起来,因为,我也应该是快乐的,我知道我们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正象他所说的那样,我们的心在一起,这一点他也没有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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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县城又呆了一天,二巧打电话来了,问我又没有见过小哥哥,我说见过了,他很好,正在村子里干得热火朝天的。我没有告诉他关于孩子的事情,因为二巧知道了肯定比我还难受,虽然难受也无能为力,事实无可改变,小哥哥的选择不是一时冲动,他要背一辈子了。3 _' q9 q! k( u- O9 o
二巧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就快了。! R( J; T$ r! {+ o2 _$ h
离开前妈妈还是提醒我,应该回新城去看爸爸一下,说他一个人也挺可怜的。而弟弟这些年都没有见过爸爸呢。我和弟弟乘车到了新城,家还是原来的家,曾经时髦的家具都变得有些落伍了,没有了巫婆看来爸爸挺郁闷的,阳台上堆满了酒瓶子和货物箱子,爸爸在倒卖光碟。5 p, k' c d9 f! _- m% ~" j0 _( p
他曾经的辉煌已不复存在了,他的按摩院因为涉及色情服务被查封,他的老婆跟副经理双宿双飞,他们离婚的时候,爸爸又向第一次离婚时那样什么也没要,他还想东山再起,但很显然在一大堆光盘中间他迷失了,对生活也提不起当年那些雄心壮志了。
6 U. X( _4 J, f% f他炒了两个小菜,我们一起索然无味地吃了一餐饭。他询问了一些弟弟的情况,没发表意见,弟弟也没开口提学费的事情,临行前不知道妈妈和李叔从哪里借齐了钱给他。我们在这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便去赶火车,爸爸没有到车站送我们。, X0 ^& F& z; ?, U1 P, o
我还是给爸爸留了一封信,告诉他要照顾好自己云云,我想有一天他动不了了,我还是会养活他的,毕竟他也是个寻常人。
% `; J5 |# c; T$ F" J7 Z3 V弟弟在自己的书包里发现了异常,是个信封,上面写着“高明收”三字,他叫了起来:“哥!咱爸给我写信了呢!咱家人是不是有个偷偷写信往书包里塞的传统?”
9 Q" h. v! |& e( Y! ?6 X @( \我笑,说:“打开看看写的是什么?”) Z% E/ m" M$ v8 d+ u2 V
信封很薄,打开了却没有信,只有一张银行卡和一个字条,字条上没有文字,只有一串阿拉伯数字,直觉就知道是卡的密码。
3 G0 F7 h. Z6 n O Y弟弟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 G, m" i3 E7 P) d我说:“是给你的学费,老爷子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是他责任的表达吧。别恨他了。”
$ r) E, f& {; i6 Y# V. f弟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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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了武汉,他在车站边儿的银行取款机上插了卡,那串数字果然是密码,查询余额有两万元整,他笑了,说:“那我就取出来先让妈妈把欠款还了吧。”/ c' Q Y2 D% ]0 R6 M' X' a1 P4 g
我一直把弟弟送到学校里,帮他办理完了入学手续,校园里人头攒动得很热闹,弟弟很快融入到了这个环境里,我嘱咐他说别太内向了,对同学和朋友就象对家里人那样,你是个不缺少幽默的人。
. v! S& I4 Z- a. f5 }8 n+ s他笑笑说:“你也是。”
& j q; z/ _3 t( N8 K2 L# Z我说:“是的,虽然我总在掩藏自己,但我知道自己乐观又坚强,不是吗?”
3 o' O9 A# B) D6 w* ^0 }# ~他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希望你在我面前什么样在别人面前就什么样。”' B4 Z/ K* I& P/ g U
我想是的,我把自己武装得太累了,不过幸运的是正是这样的武装才让我在人生最轻浮的时期岿然淡泊,一旦看淡看开以后,心里无比豁然。我想,回去以后我该给自己制定生活目标了,好好的狠狠地过瘾地活着。
3 M4 o" ?% N/ t* C突然他问:“哥,啥时候给我娶个嫂子啊?”+ G3 n$ k' u4 ]
我说:“我都不急你急啥?哥才二十三岁。”+ d, Z$ C! z& a( L
他说:“可我总觉得你三十二,你看看你,从长相到谈吐,哪里象个小伙子。”
/ k" i6 W1 K& ^) o我说:“早熟不行啊?”6 w; M: S8 s8 F5 Q( c
他说:“早熟也早婚吧,反正你又变不成女的,变了人家也不要你……”他觉得话说得重,忙停住了,看我的脸色。* R/ x4 t9 I6 h- P* d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拍拍他的肩膀,我们一起去领被子和热水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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