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住院的这段时间,“朝丝暮赏”招了第17号美发师,是一个浙江来的男孩子,叫做姚金诚。后来店长让他自己想一种植物来作为代号的时候,他对店长说: ) Q# J) v, ]# e2 E; Z
“那叫我紫苏吧。”
* N+ r: B- i, P8 D; R4 l 紫苏对于成都人来说,算是半陌生的植物。我也是因为很早以前住的地方房东太太的院子里有过一簇,所以才略微知道一些。不过紫苏是草本植物,而且这个名字也柔弱了一些,不适合用在一个男孩子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固执的店长竟然妥协了。 ( q0 W0 p" t. M4 ? s
所以,等我回去的时候,在我的对面多了一个新同事:17号师傅,紫苏。 & x6 J9 B1 k4 m5 l' N
或许看到紫苏之后,我才明白店长妥协原因:紫苏的个头小小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化化妆绝对比女孩子还要漂亮。作为一个男子来说,他太柔了一些。
- ^; t3 m- B9 x6 g! ?" y/ E. c 他的普通话似乎说得不好,闲下的时候有听洗发的几个小姑娘在一旁讨论过。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学着他说话的腔调,我却注意到他脸上的落寞。 / s4 U3 k w" s+ {2 }9 F
之后的一两天里,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变得更少了。店里的小姑娘们笑着说有了一个梧桐师傅了,还要来个紫苏师傅一起做哑巴……总之,不知道为什么,紫苏总是无法顺利地融入这个团队里。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和他关系最好的人,是我。 6 R. E& u0 b5 d8 Y0 F
隔着一面镜子,我可以看到紫苏在客人做头发时专注的表情,紫苏也可以看到我。他已经知道我不能说话,所以投视过来的目光多少带着一些友好。而且他刚来多少还是有些东西不熟悉,我和他隔得近,有时候顺手指一指,帮他提个醒,也算举手之劳了。 : E0 @: `, l- z$ u. L' M
虽然紫苏看上去有些冷漠,而且神情上总有一些桀骜不逊,难以亲近。但我却总感觉他和雁飞很像,一样的寂寞,却又一样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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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Z& l$ u* s: o' }5 f0 ^ “啊!那肯定是个同志了!”晚上照例和雁飞在QQ上聊天,提到紫苏的时候,雁飞又急了。我们约好QQ聊天时他不许耍赖用大声说话的方式的,因为这样我就跟不上他的速度。但是紫苏的出现显然又让雁飞忘记了原则,他扑哧扑哧地跑过来,“哎,你还说他唇红齿白,比女孩子还标致?” ! f0 Y( J {5 A. G. w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他,继续在QQ窗口里打入文字。雁飞醒悟过来,顿觉理亏,悻悻地回到他那边去。 ) ?0 V) b4 G" P) K" F( i! w. ~
6 T7 R; G# p. ?4 o7 I. u. [9 i 继续讨论也得不到一个结果,雁飞咬定说紫苏这个人很可疑。但是,可疑就可疑啊,他自己不也曾经说过,成都是全国各大城市中,同志比例最高的一个城市么。那么,就算紫苏真是一个同志好了,他为什么又那么好奇呢?
& x7 j; T* W9 A1 Z7 j: U7 B “如果他是同志的话,那就危险了!”他没头没脑地打来这么一句话,一时间我也反映不过来。 ( u5 f7 W& u% Z4 e. v1 x8 f
雁飞又急了,又跑了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如果他是一个同志,那么他肯定会爱上梧桐啊!你看看,现在你们单位上就你和他关系最好……” 0 q& P: D, t1 l# O8 P, T
我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傻小子,我又不是一个天生的同志,除了雁飞之外的其他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 d5 Z( M# ~; G( G% ^+ o' d 雁飞似乎并不明白我的心态,看我微笑着,于是有些紧张地说:“梧桐你知不知道你很讨我们这样的人喜欢的啊……人又帅,又善良,又会做饭……”
1 w& q y# k9 F8 l0 P5 }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以己度人,以为别人都像他一样懒,想不到会做饭也可以列入考评范围……
. n3 e. L+ n9 H5 Z6 e “别笑啦!我是很认真的……他要是喜欢你怎么办……你们又是同事,比较有共同语言……”雁飞急了,死死攥住我的手,似乎他一放开,我就会跑到紫苏那里去一样。 $ g5 M# Q9 \3 G% c4 N. W
我用额头抵了抵他的额头,示意他放开手:我又不能说话,不放开手我怎么告诉他我的心情呢?
8 k7 Q7 \( Q; G; K: K# R' L 他放开了,我在QQ窗口里给他输入:送给你一个打油诗,每天读一百遍,就不会紧张了。
0 G: r, h' h+ G& b2 s “哎,什么打油诗,什么打油诗?”他很猴急的样子。 7 ]( c5 B4 z8 d3 g4 q
我笑着把他赶出门去,关上门,然后从身边拿了一张纸,放在电脑桌上,很工整地写了一首打油诗。然后打开门交给他。他急不可耐地读着:
; c; w: `! P: s) y1 @, e “他帅由他帅,我自有人爱。雁栖梧桐树,相看两不耐……哈哈,好诗啊~~~我自有人爱……嘿嘿嘿嘿……”读完打油诗,这家伙果然一顿得意的傻笑,真是个单纯可爱的家伙啊。我走过去,轻轻地搂着他,脸颊蹭着他的耳朵,这是我说“我爱你”的方式,雁飞,你明白吗?
1 P p$ a( @2 ] V4 k1 A 看来这个小流氓是不明白的,我才刚一搂着他,他就贼笑着说:“嘿嘿,雁栖梧桐树……我们来雁栖梧桐树吧……” ]: }* \) ^0 s: c+ H
这个家伙……实在是……无可救药了…… & n" y( l O& ^8 t0 r* l3 W
7 E1 f+ \9 @3 t2 ?2 _& G& ?) k “梧桐,你说两个人要长久地在一起,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折腾完之后,才十一点多,躺在床上看电视时,雁飞突然问我。我还没反映过来,他已经把磁写板递给了我。
3 I9 N- w' d0 f" c 我想了想,在磁写板上写下“开心见诚”这个成语。这个成语是指披露真心,显示诚意指人和人之间应该,待人诚恳,显示出真心实意。这是在我要来成都闯荡之前,外婆教给我唯一的一个成语。我和雁飞之间,我想,只要相互信赖,感情就可以一直不受破坏得稳定下去的。
9 c- F8 n5 S- \, v “……开心见诚……什么意思……啊!你不是说那个紫苏叫什么……什么诚来着……你说开心见诚是什么意思啊……看到他很开心?”雁飞斜着眼角看着我。这个文盲啊……不懂也就罢了,还要乱理解……
: e- T: \% \( p5 n 于是我费力地给你解释开心见诚并不是看到“诚”就很开心,然后再次告诉他紫苏的名字是姚金诚……这次他记住了,不过记住的方法实在是…… - K0 n6 b Y/ H1 W6 d! l3 a
“什么姚金诚啊,不就是程咬金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恩,要不就是程妖精……想来勾引我的梧桐……” , I& T- s! t! J4 c2 L4 v; e
我直接用被子把头蒙住,至少可以不用再听这个文盲在那里瞎扯了…… 1 T8 Y0 h$ p- D. c. E
他一个人唠叨了半天,我又不响应他,所以悻悻睡了下来,然后,慢慢伸过来,握着我的手,轻轻地说:“好了啦,我知道梧桐的意思……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烂的人,以前疯狂419,也不相信感情……” q- m5 U; q. b2 d o
我觉察出雁飞的声音有些沙哑,于是转身,面向着他,然后把他搂入怀里。雁飞身子颤抖了一下,把我拥得更紧了,然后慢慢地说:“我不相信自己,但是,我相信雁飞……他帅由他帅,我自有人爱。雁栖梧桐树,相看两不耐……我们会一直‘相看两不耐’的,对吗?”
' q. S% Z8 W. l2 _" Z4 K (是啊,雁飞……我们会一直相看两不耐的……) $ g* I* L& C, M" g! v0 I! }6 W0 e
(开心见诚……雁飞这家伙,还真是会瞎掰啊……以后要好好给他补一下这个了,外婆最喜欢古文好的孩子……以后终究,还是要带这个家伙去见外婆的啊……) % Z& }- ]! z7 c! O
' k. H1 ^( d5 F+ d$ T 两个人快要昏昏睡去时,雁飞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说:“梧桐,明天你去买一个手机吧。”
7 D% c4 R/ r# w) c (呃——?手机,我怎么用手机——)
' q8 |4 Y" L+ q* p. Y) w 雁飞急着解释说:“我们不打电话,发短信就可以了……我想你的时候,就给你发短信,你说这样好不好?” 8 N5 O# A. _; ^1 x4 V7 u
(唔,原来是这个意思……雁飞说得也在理,我们之间有一个手机联系也不错……即使不能通话,也可以知道对方正在想念自己……有事的时候,也方便联系下……) $ ]6 i, r" \ k! O! I4 [& `) U3 g
不过睡意已经袭来,我点了点头,然后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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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班之前,雁飞又叮嘱了我一定要去买手机:“反正你就在太升南路,有空的时候就去买吧。不要再买Simens的了,上次我那个摔坏了就老修不好……反正,买一个短信功能强大的就可以了,嘿嘿……”
) C) n, s$ n# q8 m+ |& O3 h 我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也微笑起来。 0 u) c6 O2 A& ?& _
, P2 H v$ ?% ?( V 午休的时候,我正打算出门,紫苏却主动过来说:“梧桐……你现在方便吗……我想去买个手机……” : G9 f K) @+ D
我笑了,笑得很开心。紫苏不会四川话,普通话也不见得流利。出门购物的话,有一个当地的朋友会好得多。当然,不应该是我,因为我就说不出话。紫苏知道这些情况,还来找我,我突然觉得很快乐。被人信赖,被人依靠,本来就是让人觉得快乐的事情。
6 n# o: T" k% {+ ^9 K' d 何况,紫苏正好也是去买手机……人和人之间,或许就是有这样一种奇妙的缘分吧……紫苏,或许会成为雁飞之后,我的新一个好朋友吧。 8 a) \% c% p" M3 A5 l. J4 _
我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紫苏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出店去。
9 p/ ?) [/ h+ m2 j 买手机的过程并没有太复杂,虽然紫苏说话蹩脚,虽然我无法说话,但是两个人合力要讨价还价还是没问题的。最后两个人累得满头大汗,不过却颇有一番成就感,而且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似乎又好些了。
# y2 Z* H8 g1 R/ @* Z 买了卡号之后,我们先交换了彼此的卡号。紫苏去买了两杯冷饮,我们一边吃一边回店里。紫苏突然想起我应该如何用手机的问题来,于是问我。 - ?- A# v" b; O1 T/ [
我微笑着想抽磁写板,但是紫苏制止了,他笑了笑说:“是不是……因为女朋友的关系啊?”
% c+ P) n8 B' l3 i7 ] 我愣了下,微笑着点了点头。 # F$ s0 G4 f: n3 M. r3 S$ Y
紫苏也笑了:“看梧桐那么幸福的样子,你们在一起生活吧……有机会请我去做客吧,呵呵,我在这边也没有朋友……” 8 m# Q6 Z x, e L
——好啊。不过,为什么没有朋友,还要到成都来呢? 9 e- z( U' R4 @' A8 l# _
紫苏看了看我写在磁写板上的话,落寞地表情又浮现在脸上:“……我的女朋友在成都……和别人结婚了……她觉得我长得太阴柔,又是个美发师,不能给她安全感……所以有一次吵架之后,她就因为赌气决定和一个一直追她的成都男人结婚了……我发疯似的追过来,他们却已经渡蜜月去了……我不知道是应该走还是应该留……她已经嫁位人妇,但我却总有一些话想当面和她说清楚……而且,她回会一直呆在成都了,一想到这里,我又舍不得离开……呵呵,我是不是很没用……” * m. V! y" ?/ e, J& A" E3 t
我笑着摇摇头,在磁写板上写道:紫苏,你很勇敢,也很痴情。 ! Z0 I; O6 L8 \) j
紫苏看着磁写板上的字,突然苦笑着说:“其实紫苏就是她最喜欢的植物……我,终究还是时时在惦记着她……”
- v$ R" X- E( \$ X J- c1 w 我静静地陪伴着紫苏,或许他不会长留在成都,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他对那个女孩的诚意……正如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感受到雁飞对我的诚意一般……
' z: I0 ?8 P: K* z3 ^5 }0 p' b, m- p) b% b 快走到朝丝暮赏门口时,我突然拉住紫苏,然后刷刷地在磁写板上写着:有空的时候,到我家来玩吧……我做菜手艺还不错的…… ! n- _( c) r, J) ~
“恩,知道了,谢谢啦。”紫苏说,“原来是你做菜啊……她呢?” ; V4 o% A" X: {5 V
我想了想,在磁写板上写道:
2 K/ K, g! _9 A' Z ——不是她,是他……这样,你还愿意来吗?
4 b+ h+ n* W& m2 N) B 紫苏也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喔……为什么不愿意啊……有什么关系啊……”
0 g7 d' t3 a1 A1 g7 t# o 是啊,有什么关系呢……紫苏,是我的朋友,是我看中的朋友,所以……不会有关系的……开心见诚,或许雁飞的解释也颇有道理,见到紫苏(姚金诚),的确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 K& x0 u8 J2 r
给雁飞发了第一条手机短信:雁飞,我出柜了……开心见诚,一切顺利……
% a5 n6 x% W4 Z 看着短信发出去的提示,我开心地笑了,朝丝暮赏的台阶上,紫苏也拿着手机在发短信。看着他的火红外套,我突然想起他的名字紫苏,他告诉过我说,锦紫苏的花语是无望的爱。或许他来成都就是错误的,婚姻不同于恋爱,所谓的在教堂上新娘落跑的情景只可能在电影里找到……所以,她嫁了,就算后悔,或许也不愿意回头了…… 3 d6 U2 r" R0 h4 f% X7 t/ ]
(既然是这样,你还是要来……紫苏,你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