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几次下来,倪珑早已习以为常这小鬼的与众不同,只不甚在意的笑笑。
* Q; m& r3 z: X8 I「我要RCT〈注一〉,帮我准备localanesthesia,5x5rubberdam,P1clamp……」
! O ?2 _, \( f. e! Z' H& N指示史方平去拿器械,他回过头,正想再调整一下椅子的高度,目光微微一转,忽地落到小男孩交迭于腹部的双手上。
+ p4 p& O# y4 h! |6 o「这条带子好眼熟。」他若有所思的端详着。叶筝睁开眼来。
2 L* E: I* X( i1 y「好像跟叔叔之前戴的那条一模一样……难道只要看过一眼,你就可以编出同样的花纹来了?」
! A' C) O7 f: B) D; B. O「才不是。」3 Q9 L) T: X" n" {! t6 v. j/ H4 G
叶筝摇头,摸了摸左手腕。这条带子的花色本来就是他自己编出来的,不是照著书上做,也不是老师教的。他编了本想再送给父亲,既然父亲又找到了,他就戴到了自己手上。
2 ?6 G# N+ H' j5 n( {) M7 l: Y「我的那条,已经还给别人了。」倪珑拉开医师袍的左衣袖,露出仅戴手表的手腕。叶筝沉默一会,问:「还给谁?」
6 r, c3 F8 }4 T# u「你先回答叔叔,你有把自己做的带子送给谁过吗?」7 \+ R8 b1 Z( l3 W3 `5 Z, i; `
「不要,你先说。」1 F e+ h9 O8 _2 v/ a' h
「好吧。」他垂眸微笑,「我把它还给了……我最喜欢的那个人。」
* s6 A: ~6 T+ ?6 o. u「倪珑!」 h1 Q; g7 g+ ?' `8 x2 K
刚巧瞥见男孩单薄的身形正慢慢走过窗外,他连忙将头探出办公室,朝他招了下手。* R5 L8 R4 D4 e$ e( D) Q
「中午来化学教室一趟,老师有东西给你。」他小小声的用口型说,模样神秘兮兮。男孩微微一愣,没有多问,只乖顺的点了点头。
: D' O; C4 \. G; ]5 s0 w「好的……老师。」午休时间,当他抱着一只大牛皮纸袋踏入约定的教室,男孩已安静在内等候。他先谨慎的将教室大门关起,然后回到桌前,
6 K. A& d* Q2 d9 B, B. G# c小心翼翼将纸袋内的物事取出。
6 R5 [4 b3 b; [/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这方面,就去查了一些资料……这些是台湾和日本出的同志杂志,给你拿回去看,有很多人分享他们的经验和心路历程,还有很多……咳,精采的图片。
$ Z J, l' C) `9 k- m6 Z6 O1 G5 d「另外这本《同性爱》,作者用学术研究的角度分析同性爱者,我觉得很值得一读;还有这本《拥抱玫瑰少年》,书里的男孩子遭遇跟你有点像,只是他比较不幸,在厕所疑似被同学集体欺凌致死,当年是很轰动的社会案件……」: z$ ^8 w( Y: Q) U
他叨叨的把每本书都介绍过一遍。男孩一言不发的翻看着那迭书籍杂志,忽然掩住嘴,垂下头去。
4 M5 l+ Z/ d! L U5 P% S- j. |7 I「怎、怎么了?」他吓一跳,连忙凑过去察看,发现对方其实是在笑,不由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其妙。3 K4 F6 i6 l( `) u5 K2 u, d
「什么东西这么好笑啊?」" s. e7 Z2 J* o' X2 [$ H! n
「没事。我以为……老师会拿《花花公子》或《阁楼》那类的杂志给我。」
& |) D. e1 j* l Q @! k. ^「为什么?」他听了一头雾水。「你不是喜欢男生吗?我干嘛拿有一堆女人照片的杂志给你看?」' A1 N0 |. I, {( B! Y
「『矫正』我啊。」柔润的少年嗓音轻声道:「我以前国中的导师说,喜欢同性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是可以矫正回来的。」 U+ ^. ]# h/ l
「该矫正的是他的脑袋,倪珑。」他叹息,伸手抚着他的发心,可以想象这具小小的身体,承担着多少同龄男孩无法想象的矛盾和痛苦。
6 k- R; m9 D! D7 k: t「别觉得自己是有问题的人。喜欢同性没有不对,也不是病,只是活在这个异性恋居多的世界会比较辛苦一点……」' ~; ], i. }+ a5 a) A6 h' k" C
男孩「嗯」了声,像乖巧的猫咪般一动不动,只一双美丽大眼专注的看着他。+ b: H0 k: F/ ]. P4 i5 q+ v
「老师……您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或是有什么心事?」他忽道。他「咦」了一声,有些纳罕。
0 {; g$ G [, G8 _+ B' |" o「你怎么知道?」
2 k+ y5 U: v# o$ \- V5 e4 M- [) y「这里的皱褶多出一条了。」男孩抬手,纤长白皙的指轻触了下他眉间。
9 T4 k7 P0 f' z4 g* Y4 ~3 E「真的假的……」他先是惊异,然后摇头失笑。「你这样就可以看出来?好厉害,倪珑,说不定你很适合当医生喔。」/ b" i; G& T- Y; n% y# P- e
既然被看穿,他也不再强自忍耐,抚着右颊苦着脸说:「老实说……是牙齿在痛,痛两天了……吃止痛药也没用,唉……」" b' X2 q6 u6 B- P
「牙痛?那怎么不去看牙医呢?」
# r2 h$ q% u/ E「这个……说来丢脸。」他脸微微一红:「其实我很怕看牙,大概是因为小时候遇过很可怕的医生。那个『老北北』拔牙都不打麻醉针的,把钳子用火烤过就直接上了。」
* y/ S2 I& e/ f9 n「……听起来真可怕。」 G. a$ ?. I1 s
「对啊,后来我每次都是牙痛到受不了,才去看牙齿,看了一次不会痛了,下次就不去了,现在应该满口都是烂牙吧。」7 e/ r0 ^ c6 d- W+ ]% l
就好像天敌一样,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么害怕。明明照胃镜什么的都OK,偏偏就是无法忍受,有人拿着奇形怪状的工具在他嘴里钻钻磨磨,光是躺上诊疗椅就全身发抖。. }9 \7 m! W* L8 d7 h2 F' s, h
「那,我以后去当牙医好了。」
5 b! }/ T+ G4 I4 ^' |# z4 q「咦?」他愣看着男孩不像开玩笑的表情。) U1 `; Q* ~/ v% g4 O+ ]4 U
「这样老师就不必烦恼牙齿的事,只要交给我处理就行了。我一定会很小心很温柔,让老师觉得很舒服,一点也不会疼痛的……」' T( X8 f9 r; ^( O F5 |
「叶格晞先生?」# `1 |- m% J g9 \, r, e9 s
他一震,从短暂的打盹中回神过来。穿着白衣的年轻女孩正拿着病历站在玄关前,冲着他微笑。
- @- g# h. L' C. T- k「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轮到您了喔。里面请。」
9 \. f$ ^. P7 y0 K+ S: U$ {& ~不会吧?他居然在坐立不安等待的过程中睡着了?叶格晞尴尬起身,一时忘了恐惧,连忙尾随她入内,在对方安排下坐上诊疗椅。# ^) {) m# i9 W9 d
看了眼腕表,距离儿子上楼看牙后,大约已过了将近一小时。
/ d% Y) p& Y& U: A9 ^「因为小筝有做根管治疗,所以时间花费久了点。」吕姐道。
6 H. d6 y" w- P「根管治疗?」他疑惑的重复。那是什么……
0 x% }9 {0 Z, Q* m) u9 Y% O「就是俗称的抽神经,是一种降低疼痛和预防感染的治疗方式。」突然插进的男声,在他身后温柔的解释。这、这个声音……? r0 o! j$ X* C0 H4 C9 [" F( r
叶格晞宛如被雷劈着,脑中霎时化为一片空白。. u7 H% B* u% v ^' B# n
「倪医师,这是小筝的爸爸。」吕姐笑着介绍。
* S+ t+ M7 [7 R「嗯,我知道……」男人淡淡应着。「弟弟,今天一样表现很好唷,要不要抽一个毕业礼物?」
$ y& y3 T- _. E9 u「不用了。」稚嫩的声音有些疑惑:「爸,你怎么坐在那里?」
z7 ^6 C, G0 U「小筝,跟姐姐来,把拔要看牙齿,你先到外面坐着等……」他全身僵直,听着后面一阵纷攘,就是没有勇气回头。
4 f! K0 o; H- U6 F! a$ V ?' r直到背脊靠着的椅背忽然无预警往后倒,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随之逼近,才如梦初醒般的整个人跳起来。
* p6 e6 H9 {1 n. J0 h0 y- c0 l5 q8 [「你……倪……」
& F% o2 U2 y0 c% c. ?眼前的男人一身白袍工作装束,模样相当陌生。但就算他化成灰,他也绝不会错认……那股曾沾染、沁入他身体无数次的男性气味——
; P: ^& L. [8 j1 G5 ]/ k& z「叶先生,第一次来吧?」相较他的慌张失措,似乎早已知情的男人只显得镇定如常。他敲敲椅背,有礼的朝缩在椅尾的他一颔首。
# d5 A+ W& ^1 m. y「请躺好,治疗要开始了喔。」
3 H1 Z Z9 @' ]1 B+ r晚上十点。蝴蝶诊所前的铁门已拉下,但里头的工作仍尚未结束。9 o% l3 P# S8 q, u+ y b+ ~
十点半,将最后一本病历归好,史方平换下护士服,熄了二楼的灯回到一楼,发现她们老板还待在计算机前没走,有些意外。
5 J1 i4 j3 ~1 ^* h+ W% u「欸?老板,我有没有看错?难得你会待到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E2 ~: Y! e7 U7 I' @0 Z* q「没什么,处理一些健保的数据……」倪珑随口应着,没有回头。「辛苦了,快回去吧,灯和门由我来关。」
5 _# e5 Y4 [) {3 w, E: y8 W( ?2 c「你还没有要走?」史方平疑惑的看着他背影。这人平常明明都是时间一到就走人的啊。' u$ B( r0 k, I& Q, j6 H, K
「干嘛?需要我护送妳回家吗?史小妹妹。」9 e' {$ _, K5 L) D9 L
倪珑侧眸睨来一眼,口气戏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有隐约扬起的唇角似笑非笑。原本梳得齐整的略长浏海微乱垂落些许下来,在秀美的脸上投射出淡淡阴影。- X) c7 ~! `- W6 U+ x6 i
史方平心跳顿时漏跳一拍,血气莫名上涌,整张脸都红了。
, `) _7 N- f: ~2 ~「算……算了吧,我自己一个人走还不会遇到色狼,跟你一起走说不定就会了!」她连忙移开视线,嘴里胡乱哈啦着,埋头一路目不斜视的冲向玄关。1 k- i; s) X2 e7 i" E9 |
危险!等待铁门重新开启的空档,她努力平复心跳,吓出一背脊汗。
4 e' t! U/ E; N8 u P% h% _太危险了……她老早就告诫过自己,这个男人是只能做纯观赏用的……不过,今天晚上的老板是怎么回事?感觉……好恐怖。费洛蒙一整个爆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