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双城》 BY 龙马甲 【完结】

药大男孩

第九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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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官呐，我知你最近忙得狠了，所以叫人煲了点糖水……先放在这里，你渴了就喝一点……好！不打搅你了，早点忙完了回来睡吧。”双喜对花红艳的挑衅先是很明显地吃了一惊，但随即就冷静下来，视若无睹地拎着糖水盅进来放在我的书桌上。然后朝着我笑笑，又转身出去，就当花红艳完全不存在一样。她速度之快，甚至就连我已经到了嘴边的解释都没有来得及让我说出来。

; c8 f  `* D+ ~6 l　　这次轮到花红艳愕然，但看着我，她反而笑得更加放肆了，“你老婆很厉害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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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耐地看着她：“花小姐在等我送客吗？”

7 ~) W3 ], i3 @! k9 d　　花红艳眼中的狠厉之色一闪，“哼”了一声终于也走掉了。

　　我按铃叫福仔进来，“在我走出书房以前，别让任何人来打扰到我，就算是太太，又或者比刚才的靓女更加靓的妖怪，一律，都不可以！理解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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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仔一脸忠心耿耿的样子，“理解！”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顺手还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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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v3 [# w' \+ b+ S　　我想一想，又走过去把房门反锁住，好！鲍东卿，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到底你要对我说什么呢？我恐惧你要告诉我的一切事情，但我抗拒不了你的诱惑。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手的颤抖，然后打开袋子，取出那个我几乎已经熟悉得印入了记忆深处的红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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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7 g/ g& `% p, j/ ]# ^　　赐官：

) R9 n2 c" L+ z" D) ?  c　　见字如面。

. I( d1 q2 H1 P$ ]1 T) P; _9 P　　倘若你能看见这份信，应该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或者，我不可能会再见你的面。但我一直都希望你可以见到这份信，因为无论幸或不幸，我都觉得有必要给你一个真相。

　　我接手“文物处”以来就知道你的存在，从三年前起，你就是一直是我们同僚最为痛恨之人，只是你的背景复杂，而且有支撑的力量，所以权衡再三，我们始终没有把你追捕到案。这件事即便到目前现在，我依然认为是极不妥当的。所以，假若你能够看见这份信，在下一次的生意买卖中，或请想想，有另外一批人正在为你的“仁慈”支付代价。

2 F, n% u. a9 A! [5 v: X: V# D# x　　我无意与你再度争论我们的立场问题，好，我们回到正题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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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今年年初，军座已经收到了日本人大致的战略计划，只是政府上层派系繁多，军座又一向遭人嫉恨，虽把如此重要之情报及早报告，但相应的战略却迟迟没有安排下来。（以你之能，我当无需多阐述这其中的复杂关系，何况涉及过多的党国机密，不便相告，但你应能完全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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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i* x, V/ g+ e& s4 h　　军座为人谨慎，担心成为兵家必争之地的上海遭受不可挽回的打击，便安排下众多计划，以民间运输力量为主，逐批安排上海本国工业内迁，以保存国家实力。广运社即为第一批需极力争取的民间运输力量名单中当先一名。只是军座谨慎，遂不愿多作张扬，着令我们机密从事。

　　我因为一直经营“文物管理处”，所以一边忙着文物的转移一边开始着手广运行的征占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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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P0 ?# l. H5 h  h/ D" x　　原本是打算以扣船为饵，将你诱至上海后扣押起来，直到我们利用广运行完全完成上海各类工业单位内迁以后，要杀要剐再作决定。但是没有想到日本人来得那么快，等你到上海的时候，日本人的军队也已经在上海周围完成了驻军包围。

　　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骗你，我是打算先杀了你，然后强行征用广运行，就算日后军事法庭算起账来，我便一肩承担——假如那时候我自己国家的军事法庭还能够存在的话，即便就是枪毙了我，我也不冤了。

　　但是你当然也了解强行被征用的广运行会有怎么样的结果。民间运输不会招致日本人的报复，可是军需运输则是日本人攻击的第一目标，无论日后结果怎么样，广运行都是注定要被牺牲掉的，船是，人是，周家也是！

　　你从一开始就已经被画上要牺牲掉的标志，而且我很高兴这个陷阱将由我来设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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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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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8 f% s7 E% {5 R, i　　见字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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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多活过了一日，若能把这些遗书写成一本日记，不知回头看的时候多是笑还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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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0 R* Q; n& U0 d* q　　昨日我跟你说了我一开始的粗略计划，但那日没有杀掉你之后，我便改变了主意。你的背景远比我们调查的还要复杂，你有更值得利用的地方。

4 ?4 g+ J% Z) @　　原来是你洪门弟子，原来你跟青帮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但是，当我看见那群红十字会救助下来的老弱病残还有妇孺，被你安排了逐批转移至较为安全的内地的时候，突想，你这样的草莽或许也有你自己的正义，虽然对国家不堪大用，却是民众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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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L9 W2 n- `0 q0 x* O# y7 M　　啊，说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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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运行能够成为南方第一大船行，你果然有过人之处。我看了广运行历来的交易记录，你没有骗我。广运行周家到你手里的时候，其实基本上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不过你剑走偏锋，黑白通吃，这才撑起了广运行今天的盛势，便宜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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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e  T+ `2 H9 f0 G7 L. Z3 Y　　我仔细研究了广运行的经营模式，最后得出结论，你必然还有其他的黑暗收入以及隐匿的运输渠道。天知道，我现在有多么迫切地需要那些隐匿的运输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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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C2 `0 S- u, S8 c; r: y0 A　　所以在第一天我杀不了你以后，我决定，我要找出你的弱点，让你自己把广运行送到我的手上，同时还要你自己帮我把我要运走的东西走你的隐匿运输渠道送出去。

　　那一天，我见到你对着花红艳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我想，你果然就跟资料上写的一样好色。于是我去找花红艳，她愿意帮我，我很高兴，因为这时候我已经不打算杀你了，我也很希望你能够给红艳一个好结局。你重情义，负责任，这是你的优点，但是，被我抓在手里就是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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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另一个弱点其实也很明显，你太容易激动，而且一旦激动起来就会失去本来的冷静，看不清最简单的问题。可惜你这个人的野兽本能太强，就算身处危险状况，也总能在最后关头转危为安。那么，彻底把你点燃起来，会怎么样呢？是不是只有把你彻底点燃了，你才会真正地完全地忽略我想让你忽略的东西？

　　于是我设计第二天你出席在和平饭店的宴会上，并且我会“追杀”你，直到你被我逼到大上海舞厅里去，然后，花红艳会在哪里等着当你的“人质”。

/ s  n* d6 O& C* K$ v, b" M! H* i　　看，我都安排好了，可是，你真得是一个不懂得合作的家伙！

　　我没有猜到你会喜欢……

　　我只有将计就计，因为我没有时间再给你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我也没有余力找。

　　但我那时候也非常犹豫，一方面我已经被你的行为气得出离愤怒，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杀死你，但另外一方面，我又有些侥幸地想，其实这也是办法之一，所以我只能交给老天来决定，结果，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 D* p# d* }/ Q　　我的手一拿到你的枪，就从枪的重量上知道你没有上子弹匣，可是我还是开了枪，还是那样做了，否则你怎么能够烧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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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E/ k$ h3 m; Q$ F　　事实证明，我对了！你终于落入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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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 y- U& l$ ~! A' u; C　　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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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字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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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些原意是遗书的信，或许真的会写成一本日记也不一定，但是还是希望你看不见更好。

　　虽然计划在执行方面出了一些问题，但总体的流程没有发生改变。而且我注意到，你的眼睛，那是真的被点燃了，烧起来了的样子，你说：我们来联手！

4 s2 ?4 E/ I  a3 m　　所谓联手，你的想法是，我们先假装演一出戏，我来逮捕你。然后你把你自己从明转暗，借助那些地下渠道帮我安全地转移“文物”，而我则假装征收广运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并且把那些企图打文物主意的人一网打尽。日本人也好，青洪帮的人也好，就算是蓝衣社的人也好，都不可能想得到，我一心要抓的人竟然是跟我同进同出的人。而这计划最大的好处，你说，就算以后军事法庭找我麻烦也不用怕了，毕竟又没有真的非法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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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天赐，你虽然很聪明，但是，还是天真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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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Z9 A1 p$ F# o　　我带你看的那个仓库的文物是真的，我要运走它们也是真的，这些文物上的故事也全是真的。但是当你走通了你的地下渠道，这些文物就会被我换成我们要转移的工业单位中最必须隐蔽的军工单位的货物。而且你每使用过一条地下运输渠道，我就会立刻知道，然后这些都将作为蓝衣社的情报送入去档案整理。

; e9 B& u" u9 W- m/ U6 q　　而同时，同时我不是假的要征用你的广运社，我还是真的要征用，并且已经开始号令广运社为我运输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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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如何，我终于开始正式接手广运行。

　　广运行作为一个家族船行，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赐官，你居功至伟。然而即便这样，长年累月积累下来陋习旧病依然多不胜数。我深刻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完全掌握它，而且那个叫做周水生的老家伙跟福仔，你的跟班那个，更是让我觉得头痛。

　　在不能伤害他们的情况下，我决定把他们一起送过去76号地下室，省得看着就烦。然后有消息说你的太太听闻你出事的消息，已经从广州上了船正要过来上海，如无意外，我想她到上海直接应该去的地方也是极司菲尔路76号的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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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杜大亨的人过来。他们说你拿了他的一笔钱，结果却没有给他们运货，我叫他们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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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的出现提醒了我一些事情，对，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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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j9 R* [0 ?% l, x; G4 V' R- b; x9 _　　我开始整理分析广运行的生意，具体的单据我已另外开列，你应该可以看见，就在下面。广运行的生意复杂，我要广运社是为了要做内迁运输，但这并不影响广运行其他的一些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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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是你的，我要还给你。

　　我说过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但是看来我错了，没有了广运行，只要你还活着，你就能够东山再起。周家最大的资源是你，而不是其他什么事和物。假如你能够看见这封信，那么赐官，你须记住，你活着就是你们家还都活着！

- |: K( i1 M7 z/ `( w0 e　　往来生意单据记录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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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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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字如面。

& q$ _0 b  ^- @3 e" k. M& }) Q　　赐官你应该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一些我的计划了吧，我并不对自己能够彻底隐瞒你抱什么希望，但是，我还是盼望，你能够再多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军座今日也发来催促函，要我尽快搞定广运行。但是现在还不行，赐官，现在还不可以，我还没有完成广运行的生意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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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f7 i9 H2 y/ g　　广运行对于你来说，船行已经是其他生意上的一个附带品。是我太笨，直到日前才发现这一点，我果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可是即便这样，我还是想把船行从周家的生意里剥离出来，然后把一个没有负担的新的商行还给你，那么就算我还是骗了你讹了你，终究还不是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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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 J; v% K( u  P　　所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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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c! ]: w; [　　赐官：

" N1 k5 g) T* B7 ^3 B. n　　见字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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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O# T1 g# Z* [- ~, F$ k　　我近日常想，终于，我们会走到那一天。我终于也要向你坦白，面对面地对你说，我曾打算要害你家破人亡。不！不应该用“曾”这个字，因为我到现在也没有改变我的目标，我依然会把船行征走，假如日后上海沦陷，日本人因此来找麻烦，我也还是会让你无路可走——但那个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了吧。若你能在那以前看见这封信，请为自己撤离上海早作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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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船行事物清单，我会把这下面所有的财物全部征走，广运行的账面上也将分文不留，但是另外一本账本在这个盒子的下面，这是你将来的希望。同时，也是我对那些不得不跟着船被我征走的船工的家庭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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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据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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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官：

2 T. u6 q/ S6 ~$ p+ s　　见字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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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n1 P. B  s) f( Y9 |$ Q7 ^　　近来常觉得时间不够用，太多的东西要交给你，太多的东西要从你这里夺走，还要回来假装自己没有看见你假装不知道我知道了你知道的事情……你是我这辈子遇见的最好而且最有趣的敌手，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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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 V' ]8 ?8 i. u: `　　以下是我整理的香港一些商行的资料，希望对你能够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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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大男孩

第九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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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C1 P$ U' J/ A　　8月3日早8：00

　　“赐，赐官？”双喜甫一睁眼就被坐在她床头呆呆看着她的我吓了一跳，她的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也许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也许是心里太多委屈太多事，但是我决定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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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啦，小肥猪！”在她的脸上拧了一把，我笑嘻嘻地说，“今天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别躲懒了，起床吧！”

& v: G2 x3 n  [6 B, ^3 \　　她一愣，“啊，什么什么？”

1 X7 S# W  x2 L. y　　她傻乎乎的样子还是一如以往的可爱，我伸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一下，“今天要带你去几个地方，不过我只在书房里等你半个小时，如果你半个小时都不能过来，那么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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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Z* K- T3 O% f, R: v　　“啊？”她看着我走开，不禁大喊大叫，“赐官，喂！搞咩鬼啊？”

　　我走出卧室，关上门，深深吸一口气。昨天晚上下了一宿的雨，但今天早上，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我握了握拳头，一个什么都可能发生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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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_& n9 J7 k7 B2 G# b　　“赐官，这是？”生叔果然已经在书房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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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老人家红通通的一双眼睛，不由叹了口气，“生叔啊，这些东西既然交给你看，你就慢慢看嘛，干吗这样通宵达旦的，老人家要注意身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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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在那里给我扮善解人意！”生叔翻个白眼给我，“如果不是十万火急，你会晚上三更半夜来敲我这个老人家的房门？”抖了抖手上的资料，生叔精神亢奋地道，“少罗嗦了，这些，这些都是从来哪里弄来的？到底可不可靠？”

) D6 k9 k/ z, d5 r; k8 R' x　　我坐进书桌前的老板椅中，脚翘起来搁在桌面上，“绝对，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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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叔大喜，“那就好那就好！赐官啊！有了这些，就算广运行现在马上被人抢走我们也不用惊了，哈哈！不过，这些只是账面上的数字，我们还需要一家实体的商行来操作才得，但是现在我们又去哪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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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看我糊涂的！”我一拍脑门，连忙放下脚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份文件，“忘记把这个给你看了。”

　　“这又是咩啊？”生叔拿过去翻了两页就跳了起来，“好小子！原来你早就有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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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 v' B, O: g9 E# `, f0 R2 p　　我微微一笑，“生叔，这便叫做狡兔三穴，服未？”

1 Y, K  ^# [. `9 B% G2 q% y8 u8 ?　　生叔笑了，但随即又皱起眉头，“赐官，这些东西你交给我看作咩哉？你自己知便好了。”

4 Q! w! S6 N" L8 ?　　我揉了揉额角，“生叔，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想开了很多。特别是我不在的时候，虽然你们都算我的家人的了，但是还是缺一个拿主意的人。所以，我打算把这家商行交给双喜打理，还有其他一些事情，她这个大少奶也该接手起来，免得事发突然，连个拿主意的人也没有。生叔，你最紧要多看顾她一下，她一个女人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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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9 O! ?  \6 M$ N3 x7 b4 D8 X2 Z! F　　生叔皱起眉头，“赐官，我知道你跟卿姐总有些……不过既然你也说要找个拿主意的人，为什么不索性回了广州以后，叫卿姐继续出来做事呢？大少奶一来年纪还轻，二来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你也不体恤她一点？”

1 L% ^5 n0 s/ q5 N6 z, P& A- F% e　　我摇了摇头，“唔得。”因为我可能已经没有机会回广州，我也没有时间等到卿姨赶过来上海了，所以笑笑不再说这件事，“生叔，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这家商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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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5

' i- H, x4 E' B. Z　　双喜推开书房的门，“赐官，我没有迟到吧，啊？没有迟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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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P, v+ s3 c2 D7 i7 i6 U　　“迟了！”我吓她，“你足足迟了一个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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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喜怒，“赐官，你最讨厌了！”然后喜滋滋地挨过来，“今天我们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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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0 E$ S+ U5 B& @% ^  w　　我好笑地拧拧她的鼻子，“还以为我带你去玩吗？”

　　“……赐官？”双喜怀疑地看我一眼，“我就觉得你今天怪怪的，有什么好事情啦，让你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

& J& I' D+ {5 }8 q' h　　“天气好，心情好，得未？”我挑挑眉毛，“要不然你这样想，昨天晚上的靓女来找我，我被她勾引了，所以心情好……哇，啊！你属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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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天赐，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被别的女人勾引了，我就咬死你！”双喜很认真地警告我。

7 |6 ^4 ~) X% _- K3 w- Z　　我低头看看手上的齿痕，扁扁嘴，“那要是被别的男人勾引了，怎么办？”

　　“啊？”她一愣，然后又羞又怒，“周天赐，你就是没个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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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Y5 V* H" V9 {9 d5 A3 C2 c　　我连忙转过话题，“双喜，你还没食早餐吧，你先过去饭厅，我跟生叔把这里的事情交待好就过来，然后我们食了饭就出去，我要及第粥，记得叫他们把猪肝给我弄得嫩些！乖啦~~”

0 L) l9 F7 d) b% f9 F& J! w6 ~　　双喜这才看见生叔正坐在我的对面，不由脸上一红，“知道了。”然后迅速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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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O4 M4 Y  h- d7 t  y　　她开门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双喜。”

; S; y- I7 F0 E" O6 h　　“咩啊？”她回头看着我笑，就像窗外的阳光一样，热热地熨贴着我的心，只可惜，只可惜……

" l8 r+ w2 D: R" E) |　　“对不起。”我说，“以后，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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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w7 S# a5 @, L　　她以为我说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又笑了，“我知你做事辛苦嘛！不跟你计较了！”闪身出去。

' x% C( Z+ ]' ~. B; N  Y1 q7 `　　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的笑容，突然，一股疼痛在我心里爆了一下，对不起双喜，对不起！

2 l, o* u8 ?& |" A; ]　　“赐官？”生叔叫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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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没事，我们继续说。”我低下头来看文件，但就这样一低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滴水就这样滑落，在文件上晕出一片水痕。

5 J' ^0 j( ~. `& C! o" C8 ~　　“赐官！”生叔蓦地伸出手压在文件上面，“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听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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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地慢慢地推开他的手，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我下了决定，“生叔，我可能，回不去，广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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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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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饭厅，用早餐。一家和乐融融。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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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商行，在双喜又惊又喜中，把商行的所有人都介绍给她认识，然后把她拉到商行经理的大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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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官，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真的要把这家商行……”

0 }0 X& j0 S2 r5 @. F( u　　“没错，就是要交给你打理！”我笑着把她按到经理的那张大老板椅上，“从今天开始，这里的所有，都是你的了。啊，对了，这家呢只是上海的分行，总行在香港，回广州以后过去看一下就知道了，那里比这里更加气派！”

& \: v2 s/ z* l4 e/ o' K5 w　　“但是我，我根本就不会……”

. G5 U- e# p2 s　　“卿姨，生叔、福仔，他们都会帮你，教你！”我在她的面前缓缓蹲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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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那么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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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u% @; k4 s0 T　　“我？我当然是在旁边看你笑话啊！给你算你这次输了多少，下次赔了几何……”

. u2 u0 x" V1 t) ^　　“讨厌啊，赐官！”她的粉拳打在我的肩头。

# m3 p+ a8 ]5 p　　“好啦好啦！我跟你说哦，你现在不要动不动就打人骂人的，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知不知道？要给我们的宝宝作一下表率，至少也要让他以为他老妈是个淑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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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得听你胡说八道！”双喜揪了我的耳垂一把，然后问，“赐官，你老实跟我说，为什么突然间对我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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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平时对你不好吗？”被她瞪视着，我只好挠挠头皮，“大概是想明白了，你怀了我的宝宝嘛！”

　　“那么不怀孕你就应该对我不好啦？”柳眉倒竖。

+ f% p6 O& Q5 q1 h, t　　“都好，都好！”我不想跟她争辩，于是把她按在椅子里，“坐好了，别动来动去的，让我听听我儿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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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 f! z+ b- \. }) y　　我把耳朵压在她的肚子上，可是听了半天什么都听不出来，双喜看着我的样子笑坏了，“傻瓜！”她温柔地道，“现在才两个月不到，哪里听得出来了？”

  Q1 W* T1 v* M: ~　　我轻轻地拉着她的手，蹲直身体看着她，“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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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e' f8 [: H. J　　“什么？”

: z" e) r7 s+ B! k2 s+ \/ c　　如果那一天到来，双喜，请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太伤心不要太生气！是，是我对不起你。欠你的，还不了的，我只能用其他方式补偿你。对不起，双喜，对不起！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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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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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u. ~) v6 `+ y7 T/ @　　以双喜的名义招呼商行上下一起去酒店用餐，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

　　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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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商行，开始上海分行的迁移准备。我放手让双喜去做，叫生叔在后面盯着，有什么就先问双喜，不得了再来问我。一点一点地转交，一点一点地学起，我知道她辛苦，但双喜向来好胜，而且这些东西又是她感兴趣的，假以时日，她定然能够成为跟卿姨一样杰出的女性。

+ D0 ~+ I9 D" _+ k# D　　儿子，你会为有这样的母亲而感到骄傲！

　　但是儿子，你的老爸是天下最混账的男人，懦弱，逃避，把自己的责任扔到了你母亲的肩头。对不起……可是如果，要是，你偶然能够从别人的嘴里听见你老爸的名字，你或许能偶尔想想，这世上究竟还是有一种叫做死生相从的感情的。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谅，儿子！只是希望你在你的一生中也能够找到一个愿意跟你生死相随的人，千万，不要多，一个就够了！

　　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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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f/ |0 Y9 ~& Y5 T, t' a　　我抬头看了看忙得一塌糊涂的双喜，朝生叔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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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仔已经帮我安排好了会场，就在广州会馆的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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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0 N, `2 F% M( D+ `　　到达广州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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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6 H! ~1 g3 F/ y; [　　我看着济济一堂的广运行新老船工，深深吸了口气，闭闭眼睛然后开门见山：“周天赐无能，有负各位所托。自明日起，广运行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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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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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视这些喧闹，只是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各位请听我一言。”等声音渐止，我朗声道，“今国难当头，华夏沦落，广运行作为南方第一民间船行终将不可避免地被征入伍参战。但是，诸位都是平民百姓，保卫国家的事情不该由你们全权承担，何况一旦参战，死生各由天命。我不愿各位日后沦为异乡之鬼，所以今天给大家说清楚——广运行虽然解散，但是广运船行依然还在。愿意留下的，我周天赐给你安家费给你立牌位，让你再无后顾之忧；不愿意留下的，我也能够理解，就过来福仔这里领取遣散费，按入行的时间来算，我也绝不会亏了大家的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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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e# ?! [2 n8 S% B% t　　听我这样一说，下面人头攒动，一个个又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却比刚才那样群情激愤要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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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等了半天，却没有见到一个人跑过来福仔这里要领遣散费，忍不住又道：“诸位请想好了，打起仗来，日本人的飞机炮弹枪炮子弹那可是不长眼睛的。我这里算的迁散费虽然不是很优厚，但至少保全家两三年的平安没有问题，大家……”

　　我的话却被人打断，“大少，虽然我们都只是在你下面做事的马仔，不过大少的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大少说不会亏待我们就必然不会亏待我们，我们都相信你！”

  ]* u* d" i3 D　　我转头一看，那是福羊号的船长，也算是广运行三代的老船工了，不禁一抬手，“彪叔，你信我，我很安慰，但是……”

( K4 B! Q" E, d　　“诶，大少你这些年的辛苦我们都知道，所谓人在做天在看，没道理让做了那么善事的你现在还要一个人扛广运行的担子。”彪叔叹了口气，“前些日子的事情我们也都清楚，政府要征广运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我们是中国人，谁叫日本人打进来了呢，是吧？”

8 c3 j' y- {3 z: [3 i- W/ N! a; z. F　　我正要说话，但彪叔走上来拉住了我的手臂，“赐官啊，我也是广运行三代的老人了，不妨托大叫大少你一声赐官。你自己也说了，国难当头，我们自己还不救这个国家，难道都要等着做亡国奴吗？所以赐官你就放心吧，如果政府真的又来跟你要广运行，你就交出去吧，我们都是自己愿意的。你若有心思，便把安家费都给了我们家里的老小，呵呵，我们出来跑船的，可是一早就把自己的命交给老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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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n: v% a( I8 X　　我心跳加速，浑身的血液都像沸腾了起来一样，“彪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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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少！我们都是这样想的。大少平时对我们不薄，何况现在这个局势，就算大少不说，我们也都要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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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怕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人家政府高门大槛的，都不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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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V  X0 s/ e9 E1 O　　“我们也就是会跑跑船吧，多走一趟等于救了几个中国弟兄，杀了几个东洋鬼子，真让我们拿枪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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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六仔，你这次倒醒目起来了……”

7 G$ V! U! Z" b( F; I4 t, J　　兄弟们你一眼我一语的朗声说笑，我把牙关咬了又咬，突然当众撩衣拜下去，“是天赐无能，天赐对不起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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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5 u/ J6 E" Q. n5 n3 d　　“大少！”大伙一阵慌乱，然后黑压压一片全都跪了下来，“我们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而且这都是我们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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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8 V+ Y1 h" \- [, B, ^1 Z7 b　　不，你们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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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要拿你们去换一个人，我当不起你们的大少，担不起你们的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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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S$ f7 f. D' g; \　　6：00

7 E, u  _; @' W. _" t" x　　与回来的双喜共进晚餐，她说我的眼睛有点红，我解释是昨天没有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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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 }6 J1 C* F' }% i- ~　　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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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 O# C- C* [2 ]9 k　　带着双喜进书房，把除了商行以外的一些东西也交给她，一点点一点点地转交，不露痕迹，不缓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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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F  I: s) V  X　　10：00

8 v3 V1 b2 A% z) B$ d! b; h' [　　双喜支持不住，打算回房休息。走的时候还怨怪地睇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惜，对不起，双喜。

- `5 j  g* P/ ?6 }　　我变心了，而且，这一次，我打算守住的是对那个人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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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e- ], |" ]' j5 Z- B7 ?/ C　　感情这种事情，只要认定了，就是一生一世。如果还有来生来世，也要约定不喝孟婆汤不走奈何桥，牵了手生生世世走下去……

/ g1 e: a% ~9 t1 S! Y, H　　跟我一起走的人不是你，双喜。对不起！   

药大男孩

第十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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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知道广运行解散的消息放出去会立刻引来无数人的关注，但是我没有想到我最想吸引的人却迟迟不出现。等了两天以后，我失去耐心，厚着脸皮杀过去和平饭店的大上海舞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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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p$ l7 ?& J$ v8 u" N　　还是一样的纸醉金迷，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战争的氛围更加重了，所以舞池里空空荡荡的，但人都在下面坐得满满的。一杯一杯的烈酒流水介送上来，一个个醉汉倒得乱七八糟，一眼看过去倒像是死伤无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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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B* b* c5 P( T　　我在一个兔女郎的胸口塞了几张纸币，“我要见花红艳，白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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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女郎无精打采地媚笑，“两位老板都不在。”

9 K" O( A' [( U4 B9 \$ O　　我加了两张纸币塞进去，兔女郎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记错了，花老板好像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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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I5 u$ X- l1 W' d　　我懒得跟她再罗嗦，把手上的一叠钱举起来，“带我进去找她，这些就全都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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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女郎眼睛一亮，“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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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着她走进后台，稍微留意了一下，我走过去的时候起码有十几双眼睛盯住了我。上海最大的情报贩子的聚集地吗？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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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b0 N% A$ O& ~" E　　走到一间挂着金色流苏的化妆室的门口，兔女郎向我努努嘴，又伸出了手。我敲了敲房门，听见花红艳的声音传出来，才把钱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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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红艳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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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x: O, r! Z# j　　我懒得答话，一转门把闪身进去，结果正好跟白黛林那双哭红的眼睛对个正着。

　　尴尬的氛围整个地笼罩下来，一时间就算脸皮厚者如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半晌，花红艳咳了一声：“周大少倒是空得很，现在都有时间来跳舞吗？”

* q8 z3 e- ]: E! Q　　我挠了挠发根，一咬牙，“白小姐，我知道你打算嫁给张大亨来救小鲍。但是不用了，我有办法救他的，你不用牺牲自己……”

　　白黛林猛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我，连我都以为她要给我一个耳光的时候她却用手绢捂住嘴，两颗晶莹的泪水滑落面颊，“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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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老实说，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顿时缩手缩脚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好在花红艳看不下去了，拥着白黛林的肩膀把她送出门外，“黛林，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们再好好商量。”

- b9 [9 e7 Z" O5 n5 B" [　　送走了白黛林，我还是缩手缩脚地动也不敢动，这姿势落在花红艳的眼睛里终于让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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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她笑了，我才舒展一下手脚，“哗，你们女人的眼泪比什么武器都厉害，其实我说呢，对着日本人，你们索性一起去哭一下，说不定东洋鬼子马上就给吓回去了！……喂喂，男女授受不亲啊，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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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红艳拧着我的耳朵，脸上似笑非笑，“哟，这会儿倒想起你是有老婆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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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j2 T2 q4 {. @9 R　　我无意跟她争论这个问题，伸手轻轻一弹她的手腕，“不要玩了，说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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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R& K# o; ^  x+ r: Y# Z　　花红艳揉了揉被我弹中的手腕，微微一愕，复又浅笑着道：“都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胡说八道的。好~~~~说正经事。你这两天似乎都挺忙啊，干了很多大事嘛！”

# b+ F3 A7 R9 ?6 X　　我看着她，“所以我才奇怪，你这里怎么会没有半点反应？”

　　“反应？”她失笑，“什么反应？你要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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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愣，“老杜，黄老板他们可是三番两头来找我了，难道蓝衣社就一点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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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E# Q, h- K( _3 ~- b# k! Z　　“急也没有办法啊，你把广运行的事情弄得捅了天，军座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要啊，何况，”她叹口气，“广运行被征是迟早的事情，时间上的先后吧，就算是老杜，黄大老板也不过是赚一个翻手的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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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 n  f& i; @　　我浑身发冷，难道我做的那么多事情，最终都是于事无补的？不行！“花大家，我知道你路子广，帮我找个机会见一面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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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 }5 {( f　　“不用了！”花红艳冲口而出，然后苦涩一笑，“因为我知道他的计划。”

9 ]* E+ K1 }; U- E+ ~* A, n　　“什么计划？”

　　“张大亨虽然是上海滩上的一霸，但是比起如日中天的老杜，门生广多的黄大麻子终究是差了一截。你从来没有想过吗？黛林好好的谁不嫁，却要嫁给那个汉奸？”

: m. N. \& t( V& B　　“难道是……”这次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战栗，“难道是？”

　　“是！”花红艳冷静地说，“军座以救小鲍为条件，要黛林去刺杀张大亨，所以她才不得不先去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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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 H& t! S' D. E　　“卑鄙！”我狂怒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裂成两段，“他们就连一个弱女子也不放过！卑鄙，卑鄙，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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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U2 o" i1 a3 U2 d9 j　　“弱女子？”花红艳静静地坐在那里，光线的阴影正好挡住了她的眼睛，“这年头，还能活着的，就没法是弱女子！”

4 k( s. P3 a/ Z4 h0 u　　我深深吸了口气，“你去告诉黛林，刺杀张大亨的事情，她不用管了。”轻轻揉着额头，“叫她能多远就走多远，这件事，我来！”

　　花红艳跳了起来，“你来？”

　　我抬头看着这个艳冠群芳的女人，“怎么，不相信我能杀人？”

　　她看了看裂成两截的桌子，突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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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心情那么好？”我撑起脸上的酒窝对她说，“因为，我已经把我的后事都安排好了！”我说，“我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我连死都已经准备好了。”轻柔地笑笑，“我不是想跟黛林比谁更加喜欢他，只是想证明你说的——我貌似热情如火，转头却比任何人都更加无情，”我悠然地道，“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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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 |& ?) I9 A# b3 e& o　　花红艳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突然敲门声传了过来。她连忙走过去开门，门外的人却没有进来，跟她在门口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

　　然后她走进来，脸色苍白，“小鲍，”她无力地看着我，“越狱了。”   

药大男孩

第十章2


8 n! |- A; p' U& Q) D' e6 K　　（前面一节考虑到有些内容不太合理，因此作了适当修改，请读者大人们不吝重新看一遍，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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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k  N; C! s2 d+ Y" z  p$ R　　“越~~狱~~了~~”我一个字一个字咀嚼着花红艳告诉我的消息，猛地，暴怒的情绪好像火烧火燎一样卷了上来，“花大家，你还真的是，”我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站起来往外走，“真的是很会找字眼啊！”

　　花红艳看着我从她身边擦过去，终于还是忍不住颤抖地问：“你，什么意思？”

5 y. j; M' L( \8 M) Z' l+ T　　“什么意思？”我猛地一个回头，一个使力就把她纤弱的身体按在了墙上，“你会不知道我的意思？嗯？”手指狠狠地从她吹弹欲破的脸上刮过去，“白黛林是你的朋友，小鲍是真的把你当姐姐来看的，他在计划里都说要为你找一个好归宿……但是，你到底做了什么？啊？你不是一直就在想着怎么把我们都计算进去吗？你不是为了你那个军座什么办法都可以想出来吗？你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 r& U& v, C4 _" j　　她尖叫了一声，但我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一点声音泄露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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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得不一再提醒自己对方是个女人，我不能杀女人，这样才能克制住自己更加过分的行为。我慢慢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轻轻拍了拍她苍白的脸，“你说得对，这个年头，能够活下来的，没法是弱女子！你的确不是弱女子，但是，黛林也好，小鲍也好，他们是真的把你当作姐姐的，可是你呢？你把你所有的朋友都计算进去！越狱！哈，哈哈！好一个越狱！”我提起一脚把刚才被我劈成两段的桌子踢飞出去，“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越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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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鲍怎么样都是蓝衣社的骨干之一，军事法庭对他肚子里其他货色的兴趣绝对大过什么“倒卖军火”，“渎职”这种事情，他们更想要的是蓝衣社更多更大的内幕！而对于这点，戴军座只怕也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所以才会有这种“越狱”的闹剧的发生——他是绝对不能容忍小鲍把蓝衣社的内幕泄露给军事法庭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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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l/ k. B1 y) C1 y; F" g　　小鲍只有被他弃之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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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为什么不直接命人暗杀掉小鲍呢？那是因为我！戴雨农不知道我究竟对他的计划知道多少，但是他以为我是青洪帮的人，最起码也是交通总长叶世伯一个派系的人，而且他不知道小鲍究竟把多少事情告诉了我，所以他要用活的小鲍把我也钓出来。他让白黛林去刺杀张大亨是第一个饵，钓出小鲍，再用小鲍作第二个饵，钓出我，如果我们一起去刺杀张大亨，成功率应该会很高。即便我们不得手，张大亨也不会让我们活着走出来，而他戴雨农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着看戏就可以了。

　　花红艳捂着她纤细柔美的脖子，狠狠咳了一阵，才抬起头来瞪着我，“你以为，你以为是我设计了这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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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5 [' j8 ^: k2 T　　我冷冷地看着她，“就算不是你设计的，但是我跟小鲍的事情……小鲍这样冷傲的孩子，他不可能把我跟他的事情说出去，所以只有本来打算参与计划的你知道！本来我就奇怪，戴雨农每次的命令来的时机真是好啊，都仿佛能够确定小鲍在控制住广运行的同时还能从我这里挖到秘密运输渠道，然后我跟小鲍一翻脸，过没多久你又来了，倒像是怕我真的忘记了这段感情似的过来刺激我一顿……花红艳，你厉害啊，也只有知道我跟小鲍感情关系的你和戴雨农的结合，才能因势导利地把我跟小鲍这两个傻子物尽其用不是吗？啊？”

  K8 v) J1 k) L$ a2 c0 i6 P　　花红艳乌黑的头发散落在雪白的脸颊上，分外有一丝凄艳，“没有，不是……”

　　我不理她的哭喊，只是深深为小鲍不值，“我也就算了，但是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小鲍？他是真的，真的当你，姐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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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是！”花红艳哭喊着，摇着头，但我没有办法可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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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地退开，把背脊顶在墙壁上，无力疲惫还有替那个人无边无际地绝望，“看在小鲍终究也当你过姐姐的分上，别再伤害他了，啊？你们要他做的事，我来，统统交给我来做！好了吧，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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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q6 g' L" K) G% w　　哆哆嗦嗦地伸手进口袋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吸！结果却把自己呛了一下。

　　那个喜欢抽烟的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被自己的情人射伤，被自己当作姐姐的女人设计，被自己忠心对待的上司出卖！他怎么能够活得这样悲惨？他怎么能够让自己活得这样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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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5 O& u& C! f0 d6 z9 V0 g　　一阵剧烈的咳嗽以后，我重新站直身体，“告诉戴雨农，小鲍要是死了，我就把他最怕的，告诉他最怕的人！把他最看重的东西，炸毁给他看！”

; I. I, H4 f$ B1 t. t　　花红艳一怔，顿时又跳起来嘶叫：“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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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m" V2 z' _1 Y- F9 |　　“噢，我不能？”我斜眼看着她，“现在你又来为戴雨农说话了吗？也是。”我点点头，“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那么我就不能自己去做这些事了。”我说，“不过我刚才也告诉你了，我是准备好后事才来的，你大可以试试看，或许我真的没有准备搞你们一顿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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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天赐！”她大叫一声，拼命地拉住我，却被一把甩开，“你，你听我说……军座就算这样做，这样做的确是很过分，但他到底是为了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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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l8 p, q# E9 S　　“为了国家？”我暂时停住脚步，微微眯了一下眼，“如果一个国家需要靠欺骗和讹诈来维持，那么，亡了就亡了吧！而且，”我低声一笑，“从你们这种人的嘴里听见什么‘国家’这类字，真是XXX，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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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开房门，白黛林呆呆地站在门口，我拉住她的手臂，“走吧~~~”轻轻地叹息，却说不出一个安慰的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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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失魂落魄的白黛林带回广州会馆，我把她交给双喜，“这是我……生死之交的未婚妻白黛林，因为一些原因，她要在这里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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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喜只是看我一眼就微笑着说：“好。”

　　看着双喜安排白黛林住进客房，上上下下地给她打点好一切，但那个温婉的女子却始终一言不发双目呆滞。突然想起那个她跟小鲍一起回她家的晚上，月光如水，那个时候的她，漂亮得就像月光下盛开的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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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一切的事情当中，或许，她才是真正最无辜的人。而我们每个人，都在摧毁她！

) j9 L4 `; d' ~$ c　　“赐官？”双喜看着我，疑惑我怎么还不离开人家女孩子的闺房。

$ t5 g( q) L( n2 a7 |8 p/ {& V　　我撑着向双喜笑了笑，“双喜，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有几句话想跟白小姐说。”

' u8 R8 e2 T3 b& r# q' ?4 o　　双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无言地走了出去，还细心地替我们关上了门。

　　白黛林坐在椅子上，我走过去，在她面前蹲跪下来，“过去了，黛林，都过去了！”轻轻拉起她的手，想象着却是日后那个人可以牵起这双纤细美丽的手，又一次走在月光的下面——蓦地，心痛如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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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s3 _  T9 F) [* W　　“我会去把小鲍救回来，”我轻轻地说，“把他还给你，把你本来就应该拥有的幸福，统统还给你，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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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g- v- o( Z% m( A8 S* \# ~/ S　　一切都回到原点，原来自始至终，错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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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白黛林的手，“你休息吧，睡一觉起来，所有噩梦就都过去了。”

8 D  c) U  u+ \: k7 |$ ~% j, x! y　　走出房间，双喜绞着手站在门口，“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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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过去，突然一伸手把她紧紧紧紧地抱在怀里，我想给双喜解释给她说我错了给她说我对不起她，但是，我说不出来。有些事情已经沉重到了连谎话也说不动了，于是只有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让一些平时不敢肆意流的眼泪宣泄出来。

% |$ `. E1 B- l% M9 R/ i　　原来又原来，我是一个懦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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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x) H0 ?4 F/ s6 y, Y% o　　四个小时。从蓝衣社传出小鲍“越狱”的消息已经四个小时了，蓝衣社，军事法庭，老杜的青帮门人都在找他，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就像那个人突然间就在人海中蒸发了一样。

  G6 O, Y' r' e, n) }7 ~" s　　我准备了一个食盒，提了一坛酒出门。

! X9 M$ @: Q# I, Y8 T- L　　看见门外几个扎眼的人，我就朝他们笑笑，然后招呼他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去找你们要抓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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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b, w$ i4 Y+ C0 k　　结果他们也笑了。

　　这个世界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我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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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7 \2 D! A, }/ g6 ?2 q+ G, t　　坐上车直趋十六铺码头，快到的时候，车上却已经没有了我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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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全世界都不知道你在哪里，东卿，我也觅得到你那一抹隽永雅致的香气，你缠绕在我的肺腑之间已经几个世纪几个千年，就算我想忘记你，东卿，那也要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决。

　　我提着食盒拎着酒坛，一步步走过去那个不起眼的小茶馆，那里，我们第一次一起喝了叫做“碧螺春”的茶；我们第一次听了远远留声机里传来的夜曲；我们第一次一起守着看夕阳落下去；我们第一次……恍然我们的前世或者曾经相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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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 j  X( I4 U, c6 L$ m　　记得以前老人家都喜欢回忆从前的事情怎么样怎么样，那时候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也开始絮絮叨叨罗罗嗦嗦地回忆从前，那说明我也就老了。我还以为自己没有机会老了，东卿，但是这一路，我想着我曾经牵着你的手走了两条街就想笑；想着跟你一起浸在江里的亲吻就甜蜜；想着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就又痛又快乐……我竟然也有了老人家的感受，东卿，原来遇见你的一刻就是我的一生，够了！

　　老虎灶一如既往地散发着窒息人的热气，跟守在门口的茶馆老板点了点头，我探头往里面看看，一个人正襟危坐地背对着门口。脑中微微有一丝晕眩，随即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 z! a' |' C5 A1 n　　“你回去吧。”但是我还没有开口，他却先说话了，“你回去告诉军座，东卿辜负了他的期望。此次事了，我自然会给军座一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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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一颤，这个笨蛋！别人把他卖了，他还心心念念着是他辜负了那个混蛋的期望。东卿东卿，你说我们两个啊，到底谁比较痴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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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m% J1 E$ l5 B% s　　我把酒先放到他的面前，然后再转过去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蓦地瞠大，“周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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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m! y% o( F0 K6 S# E& p　　他穿了一件青布长衫，翻起的立领即便是那样热的夏天依然紧紧扣着他修长的颈脖，但身体却越发显得瘦削，脸色更是白得一派病容，我心中疼痛，脸上却笑着，“可不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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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手把他面前茶杯里的茶当着他的面倒掉，酒坛开封，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出，然后给他满上。接着自己又拿了一个杯子，满上，一拱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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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呆呆地看着我，终于忍不住：“我不会喝酒！”

　　我不理他，径自拿起酒杯，“东卿，当日你曾对我说，周天赐，你已经输无可输，记得吗？”琥珀色的酒液映着夕阳的光辉，特别有种燃烧的美感，“如今，究竟是谁才是输无可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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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怔怔了一会儿，猛地举起杯子，“不错，当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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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 a$ Y- Y7 T9 d% c& R　　我与他对饮一杯，然后再给他满上，“这酒名曰女儿红，是你们江南人家女儿出阁之日，大摆宴席之时席间饮用的美酒。白小姐将之珍藏再三，如今却叫她跟谁人对饮？”

0 O2 }5 }/ u1 b( ?+ S4 c$ n　　他看着那酒色，眼中蓦然升起一片玫红，“不错，当再浮一白。”

　　我见他又是一口而尽，便又给他满上一杯，但用手封住杯口，“这杯暂且留下，待日后，日后你有心……再饮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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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拿出食盒里的菜肴，笑道：“这些日子不好过吧，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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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8 x# U0 `4 m# r. s4 {+ f6 g) H　　他白皙的脸上终于升上一抹不胜酒力的嫣然，别有风情，但显然脑子依然清醒，“周天赐，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 k5 R7 R5 Y% y& ]' Q. }( _/ B  K　　我笑，“来害你！”

　　他挑挑眉毛，“一点也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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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U: l2 O; F" m　　“好吧。”我摊手，“来来来，我们一边吃一边说。”给他布上筷子，调羹，“我做不来菜的，这是叫我们那个厨子做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他不耐烦地一把掀掉桌子，“周天赐，我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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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碎掉的酒坛酒杯还有滚落在地上的一颗颗橘红色的菠萝咕唠肉，心脏猛地紧缩一下，我们，到底是连一个好好吃一顿饭的机会，也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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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抬起头，我脸上却是笑着，“东卿，你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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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2 u# E+ m" H( k: y# W- g3 ^　　他冷冷地看着我，“我们是敌人！”

# d$ X, o, d" {　　敌人？切！敌人！我看着他，真是一个好定论啊！不过既然你坚持，那么我就算是你的敌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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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6 s6 z1 F$ k: D8 e# ]　　“白黛林在我的手上。”我跟他说，看着他跳起来。

1 b& w3 X6 \# G" L+ b  W　　“她怎么会？”

　　“你的军座告诉你，白黛林为了救你所以自己愿意去刺杀张大亨是吧？”我冷笑着问他，“然后你就自告奋勇地跳出来说你愿意为她去刺杀张大亨对吧？”我揉了揉鼻子，“不过很可惜，你未婚妻现在在我的手上，张大亨是我们青洪帮的大哥，我决不会容你杀他。所以，两天后，我在广州会馆等你，如果你不来接你的未婚妻，我只好把她交给老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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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起身，我深深再看他一眼，“东卿，白黛林是个好女孩子，别再辜负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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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 g  z2 M* D　　正要转身走开，深深的叹息传过来，“你做不来的，赐官……”他独特的清朗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你这辈子也做不来这种欺凌弱女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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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6 x7 O1 t7 O0 m　　我强笑笑，“人是会变的，不是吗？而且你说的，我们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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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他叹息的声音简直像压抑着成千上百的愁绪，又像充斥了满满的嘲讽，“敌人！”顿一顿后，“赐官，你曾经对我说，如果我对你撒谎，你的心会痛，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如果你对我撒谎，我也是一样会痛的？”

( b* L9 Q" H. q- w" d; `0 J0 m　　我浑身一震，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要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天以后是黛林要嫁给张大亨的日子，本来她就是准备那天动手刺杀的。你也打算利用那个机会刺杀平时只会躲在自己别墅里的张大亨的吧？所以如果我去广州会馆，我一定能够接到黛林，但是，我会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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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强笑，“我好好地在家抱着我的老婆仔，要你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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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跟我的眼睛直视，“刚才的那第三杯酒，我不想以后去你的坟上喝！”

" f% N- f- Q' Z) N. l　　我浑身发抖地看着他慢慢拉起我的手，跟我十指相交，“赐官，见、字、如、面……”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见、字……”冰冷的双唇猛地凑上来紧紧吮吸住我的唇，女儿红的味道把我们两个牢牢牵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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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他放开我，漂亮的眼睛已经泛起一片晶莹，“我只希望你能活着！别再卷进来。”

　　我不满足，舔了舔唇又恶狠狠地一把抱住他，“迟了，东卿，迟了！”然后再一次跟他的唇紧密地契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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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q& p# g7 {6 w- Z4 U3 e/ g  x　　你把我点燃起来又忘了熄灭，所以东卿，我便只有与你，生死与共！   

药大男孩

第十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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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鲍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我的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心中突然一动手便抚上了他的胸口。

　　“周天赐！”他猛地一把推开我，白皙的脸上，酒意依旧盎然，但眉眼间却又添了一分怒气，“你的脑子里除了这种，这种事情，还有没有别的？！”

9 V& h, m4 r' p/ c; W- d　　我微窘，但还是低声解释，“我想看看你的伤口……”一想到那日开枪的刹那，我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忍不住整个地碎裂掉，“那样重的伤。”

　　他微微后退半步低下头去，半晌才负气似的说：“不知道是我运气太好还是你枪法太臭，子弹没有留在体内，内脏也没有伤到……”狠狠地抬头剜我一眼，“否则我现在能不能站起来都是问题，还来这里跟你罗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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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5 d  U, F/ T/ J9 V! `3 N　　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心痛还是欣喜好，张大了嘴，“啊，啊！”反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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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看见我这副样子他怒了，俊眉微挑，“怎么，我只是身上多了两个洞你很不爽是不是？”

　　我再蠢这时候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我心痛都心痛死了！”一面说一面上来要解开他的长衫看，“让我看看，伤口收口了没有！”

, _  c$ j  b% w  Q8 A1 Z+ l　　这次轮到他窘，手快地拍掉我的毛手，“你，你乱摸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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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5 H/ e& Q, b* `/ y　　我讪讪然地缩回手，嘴里忍不住嘟囔，“亲都亲了，倒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 H4 V7 A  t$ g3 v+ y- v　　他鹰眼微眯，“你说什么？”

　　当然打死我也不说第二遍，连忙转换话题，“换个地方详谈吧，你原来打算去哪里？”

+ \+ ~9 W" i6 L" }8 H7 f　　精明犀利一下子完全不见，他又露出无辜孩子的嬴弱样子，满脸迷惘。我心中又是一酸，拉起他的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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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m) X1 [% d5 `: U+ |3 X　　“去，哪里？”

. |% W; N8 U5 A& Z7 Q9 x* d! p　　“啊，你不知道吗？”我把头凑过去他的耳边，还恶作剧地吹一口气，“带你去旅馆开房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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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z9 R4 b" H* s　　“啪！”脸上挨了不重不轻的一巴掌，鲍大处长看着我，俊眉斜挑目蕴风流，嘴角微勾，“要开房间也是我带你去，你识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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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他，那是我的骄傲的小鲍，他回来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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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 J8 m2 I2 U- t4 d' B) N　　结果我们当然没有去旅馆开房间，小鲍带我渡江到浦东去他的另一处藏身之地。这时我才懂得什么叫做“狡兔三穴”，不过这对于他们蓝衣社的人来讲却也是保命的一个方法吧，不禁为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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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一片菜园，看来荒芜得有些日子，本来地里倒像是种了些什么的，不过现在却已经杂草丛生。不过园子的篱笆还有菜园后面的小房子都修葺得很好，看得出至少半年前还有人整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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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h: f4 y5 W$ B　　“没想到终究还是要逃到这里……”他嘴里唏嘘着，手里却利索地毁掉门锁，“这是我爷爷当年刚到上海时买下的，”他推开房门，“后来我家渐渐好了就没有人再来住。不过我有时候会过来静养一些日子。”

7 ^; M/ l% V1 y3 l9 J3 Q! l% ]+ l　　所谓“静养”，我听得心里又疼了疼，多半是受伤的关系吧。

　　“……所以即便是蓝衣社，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在这里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落脚。”他说完回头看我，“你傻傻地站在那里干吗？喂蚊子吗？”

　　啊，对了，这里的蚊子还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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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e0 A; O3 L6 |　　“唉，东卿，你身上伤还没好，给我歇着！”我看见他卷起衣袖准备打扫布满灰尘的屋子连忙喝住他，“你，你，嗯，你帮我把薰蚊虫的药草点上，出去出去，这里我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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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 z; J8 ^1 ~! w0 m# L　　他笑出一口白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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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咩？”大不满，“以为大少我做不来事情吗？”

　　他还是呼哧呼哧地笑，然后说：“好~~那么我就看看周大少你是怎么收拾房间的。”

　　真是，小看我！

　　两个小时以后，我终于把这间小小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嗯，好吧，至少也算是强差人意，随便睡两天的，能过得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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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我感动的是，小鲍竟然已经做好了饭菜统统搁在收拾得比房间还整洁的菜园里的一个小桌子上。熏蚊子的艾青草插在远一点旁边地上，浓浓的香气在夜间肆意散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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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 A. a6 R+ B$ S3 [' O　　“米坏了，没办法做饭了，多吃点菜将就吧。”他把筷子递给我，而我的眼睛都要直了。

8 [$ m2 A* ^8 p1 R. h　　野葱烤河鲫鱼，清蒸河鳗，一大盆炒青菜，还有一大碗鱼汤，甚至还有一小瓶酒——他是神仙吗？从哪里变出来的？

( m5 l- E  p& D4 H2 g　　“鱼都是河里现抓的，青菜是园子里自己长得，野葱是顺手拔的，油盐酱醋还有酒，都是现成的！”大约我吃惊的眼神逗笑了他，好不容易停下笑，他给我解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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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6 u* I% L8 T5 }3 C+ O8 s. ~* I" l　　“东卿，东卿！”被他这种神奇的能力惊吓到，我用手支住脸颊靠在桌角上，“东卿东卿东卿……”似乎除了叫他的字，我已经想不出其他可以称赞赞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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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白皙的脸庞因为我接连不断的叫名而逐渐弥漫上一层淡淡的粉嫣，月光下这青衣长衫的男子简直就像天上的谪仙一样，我突然觉得，真的，非常饥渴……

" m7 k' N1 }: t, \　　******我是代表什么的分割线，不必多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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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8 q. q' h+ b% S; N　　我怕压到他，于是起身靠在床头又把他抱起来翻个身让他安安稳稳地躺在我的身上，然后伸手去床头摸索了一下拿出烟，点燃，塞进他的嘴里。

　　“嗯……”慢悠悠的好像呻吟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那是他开始“回魂”了，我不禁失笑。小鲍虽然骄傲，性格也有点别扭，不过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有时候一些小小的反应真是让我爱得深入骨髓，忍不住就又伸手去揉了揉他汗湿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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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落到他胸口上，子弹造成的伤其实还没有完全收口，在白玉一般的胸膛上狰狞地露出粉色的诡异色泽，心痛欲裂。

. h6 y# q5 v9 t5 T$ y　　轻轻伸手触及一下，很烫，不，也许不是真的烫，而是我自己的害怕。先前精虫上脑胡天胡地的乱亲一番，也没有怎么细看，现在却觉得惊心动魄，明明他身上的伤口，却像是比伤在我自己身上更加更加地让我痛苦难忍。

　　“对不起，东卿……”轻轻地念，“对不起。”

3 ?5 i5 _7 R" \& r/ P2 f: Y　　却不提防他这样回答：“好，”他说，“把东西还给我，我就原谅你。”

　　DIU！果然回魂了！

  c' U7 R6 m9 r　　我恶狠狠地说：“这么快就想起来算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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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O& i& I* ?' V! n0 t9 x+ x' z　　“嗯！”他调整一下姿势，舒舒服服地把头枕在我肚子上，方便看我的表情也方便我看见他得意洋洋的小狐狸一样的笑容，“还有利息。”“呼！”竟然还敢挑逗地朝我喷一脸烟，真是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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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啊呜”一口下去，结果还是慢了一拍只亲到他扇贝似的耳朵，我乘势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耳涡，不出意料地看见他敏感的身体一阵克制不住的颤抖。

　　“别……”声音好像小动物的哀鸣，令人怜爱。

　　“东卿东卿，”我依然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我们下辈子就这样吧，种一园子菜，你给我烧鱼，我给你打扫房间，晚上就在可以看见月亮的地方恩爱……下下辈子还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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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语，只是用纤长的手指夹着烟，一口一口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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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F8 d  B4 s5 d* _% r% A, j+ U8 k　　我也不急，抬起身体依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头发。从小屋子对着床的窗口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见月满中天，光华如玉。偶尔有窗前的榆树飘落一两片叶子下来，衬着田野间的蛙鸣就把这个夜烘托得格外宁静幽谧。

　　我跟他的，两个人的，一个夜。

　　“先活完这辈子，再说！”他突然恶狠狠地弹掉烟蒂，一个翻身扑在我身上，伸手来掐我的脖子，“你把我那批文物藏到哪里去了？”

　　这个人……没办法了，这辈子在他的心里，我永远是在“责任”这狗屁东西的下面了，想想还真是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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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我装死，“死了死了！被你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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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j4 G5 F0 B/ S/ e7 b/ Y( j1 t1 W　　“别给我装死！东西呢？”

& F3 u% j- t" L+ U) b　　“不是炸掉了吗？”我吐着舌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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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玩？”小孩要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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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F; V+ E& x* H　　看他额头又出汗了，我轻叹一声，“跟你翻脸的那天我就已经安排好渠道，”抱住他，“昨天刚刚收到消息，所有的文物已经全部安全抵达成都，不过你还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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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都亮了，“都安全抵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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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一路平安，没有损耗！”

' U- ~0 y, r' T$ E$ P　　他看着我，黑白分明的鹰眼却慢慢朦胧起来，慢慢地慢慢地浮上一层晶莹，突然一咬牙，“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接着猛地凑过来恶狠狠地咬住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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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c( H3 D& A5 s- T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头往后一靠，结果就撞在墙壁上，痛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但是从被噬咬的唇间传过来的甜蜜却让我又快乐得眼泪差点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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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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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药大男孩 于 2006-7-3 11:14 PM 编辑 ]

药大男孩

第十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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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过来，手很麻。转头看过去，小鲍静静地卧在我的身边，枕着我的手臂，雪白浑圆的肩头露在薄毯外面。低头亲了亲那可爱的小肉窝，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一副清醒凶狠的样子，但我知道这贪睡的家伙其实根本就没有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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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7 J2 a8 D5 X- t　　“乖，”轻声地哄他，“再睡一下。”

% u0 h9 e% o6 \+ U% g5 s$ x　　他水红色的唇动了动，害得我不由自主又低头亲了亲，可惜他不捧场，迅速地闭上眼睛显然又想睡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但是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只是这样看着他，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把握中一样。先前伤得七窍八孔的心都能一点点被补得圆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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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想就这样抱着他一辈子，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事也不顾，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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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 x- N3 t5 w# F　　“有没有想过怎么动手？”霸占着我的手臂的某人闭着眼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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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3 _# _: u* y( Q0 o/ G8 w& W　　我挑挑眉毛，“醒了？”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这句话真废！于是接着问，“你又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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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D5 S$ }! R/ s) b( K　　他眼睛没有睁开，但眼皮下面的眼珠却转了转，想象着那黑玉般的眼珠因为算计而折射出来的流光溢彩，我立刻低下头去亲了亲。

　　“啪！”一个肘拐打了过来，正击中我的肚子，“不要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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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4 C8 I& k# d6 e7 P5 o0 P　　大清早火气正旺的，你在我的怀里乱动竟然还叫我不要乱动？还有没有天理？我理所当然地掀开毯子，手脚并用，大动特动，大块朵颐……

　　******快来看啊，我又是代表不必多说的那个的分割线*******

1 @4 O  A( O, O* G$ B( d3 ~　　结果等我们终于起床洗漱完毕，将就着昨天晚上基本上没有怎么动过的菜随便吃了一点，已经时近中午。

　　小鲍的脸色有些灰白，看着我的眼睛虽然还是那么漂亮，但是眼神却恶狠狠的，我则装作没有看见。他拿了一张纸出来，还有铅笔直尺曲尺，一开始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看他画了几笔就明白了，“这是和平饭店的结构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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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t1 I, U9 w( j  W% k: ~　　他终于给了我一个赞赏的微笑，“不错，这就是和平饭店的结构草图。张大亨的婚礼礼厅定在三楼，就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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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鲍一边说一边画，很快三楼礼堂的结构草图也出来了。我站在他的旁边抱着手臂，突然指着图上几个点说：“如果能在这几个地方作埋伏倒是不错。”

　　他愣了一下，“不错，这几个正是阻击点！我是军校里学过，你又是……算了。”小孩负气地抿了抿嘴，丰润玲珑的嘴角又勾出两个可爱的小鼓，看得我心头一热。但接着，他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我笑得没心没肺的，“赐官，你有没有想过加入军方的特种部队？我当年考过，不过体能测试没有过关，但是我觉得你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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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简直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是学不乖呢，那么快就忘记他的“军座”卖了他的事情了？于是想也没有想地冲口而出，“是啊，好啊，然后我的上级就派我来杀你……”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要糟糕，果然，小鲍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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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t; S& l2 K5 a: V, I" p　　“赐官，我知道你一直对我要杀你这件事很生气。”他低声地说，声音却渐渐响起来，“但是，”他抬起头直视我，“如果这一切统统重来，我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我还是会作同样的选择。”他挑衅似的看着我，“我不会道歉，也不会后悔。”

" Q+ [0 }  j# `5 Y. w% a　　“是，”我苦笑一下，“我知道。”怎么还能不知道呢，你的“遗书”篇篇字字都是你的桀骜你的立场你的选择，我怎么可能还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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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东卿，”我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想法。”我一毫不让地跟他对视，“无论我多么喜欢你，多么爱你，一心一念整个世界里都是只剩下了一个你，我的观点还是——如果这个国家已经沦落到需要靠欺骗和讹诈老百姓来维持了，那么亡不亡，都无所谓了，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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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2 ~8 k( _( G　　“但是我稀罕！”他大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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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z0 `4 S$ `7 d9 O　　我们对视着，过了一会儿我轻笑出来，“傻瓜，我们能不能活过明天还是一个未知数，怎么现在又为这种事情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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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愣了愣，轻轻一叹，“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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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n7 }& N: s, F2 _　　我用手指着那几个阻击点，“只是你既然能够知道这几个是阻击点，我这样的外行凭着经验也会发现，那么一天照三顿饭的次序躲避江湖仇杀的张大亨一定更加清楚。只怕我们还没有埋伏好已经被躲在那里的青帮杀手灭了口。”

. V4 r; y4 x4 S2 p　　他把铅笔往桌上一扔，“但是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办法？我们又没有人，又没有武器……”

  W) y# s/ A! `" x　　我笑了，“谁说我们没有武器？”

　　“你？”他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揪住我，“你到底偷了我多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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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诶诶，鲍处！”我忍着笑一本正经地摇手，“话是不可以这样说的，你看，杀张大亨的命令是你们军座下的，那么我用这批武器来杀张大亨就无所谓‘偷’或者‘不偷’了，盎冇盎？”

  l3 j) o9 X! i6 U) j　　他松开手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诡辩！”

　　“诡辩算什么，有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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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j' x8 e2 A1 Z0 d+ T: t　　他长叹一声，“现在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输给你了，”他说，“你这家伙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 t' u$ y, `4 K3 X2 ~　　我飞快地凑上去轻啄一口他的唇，趁着他的耳光没有下来以前迅速撤退，“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0 _- K; q. `1 d5 q" Y　　“说！”他已经没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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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安排了船，打算明天下午五点送双喜和黛林离开上海去广州。”我看着他，“无论明天我们是不是能够活下来，她们回到广州，卿姨都一定会保她们平安。”

" ^1 X: O* k' \1 R  r/ b3 `　　“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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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小妈。”我说。

　　“好。”他点头，但眼睛却微微有些红，“我对不起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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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不好，”我揉揉他的头发，“是我不好，而且我也对不起双喜，”亲一口他白皙的额头，“最坏的是我！”

　　“不是。”他嘴角轻轻勾了勾，但是声音坚定，“不是。”

2 O- W" e, q7 s　　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说的那句：“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而听见他说的“不是”，我所能够再想起来的所有的话也就只是，“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 E2 q1 c2 M/ \5 P0 S# g. j9 n　　“啊，”他猛地反应过来一样，“那么就是说，明天张大亨的婚礼以前，黛林就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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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9 M: T( H: L7 \: J+ h& t　　“是。”我恶狠狠地笑，“所以，明天我们就不妨大开杀戒好了，凡是来参加的这狗屁婚礼的，都没有什么好东西，死多少都算给上海搞清洁。”

1 I# V2 c- ]0 F8 ]# a　　他开心地摩拳擦掌，“直接从正门杀进去！”亮亮的眼睛跟我一起发着嗜血的光芒，连笑容我们都充满了类似的邪佞，“多杀一个都当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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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哈哈大笑，“我算过了，汉奸张大约下午三点到达和平饭店，让花红艳先去对付他，黛林过去走两个场子就号称回去化妆，从后门你直接护送她去码头，我让双喜在码头等你们，你看见船走了再回来。我就跟花红艳先在和平饭店先挡着，等你回来，我们就变一出好戏法给那汉奸张看看！得未？”

6 M8 d5 L# H7 M! K' k　　“嗯，”他点点头，突然脑袋微微一斜，“我要是跟黛林私奔了怎么办？”

9 a5 {9 A7 \# t/ x; u　　“哏啊，”我猛地伸出手往他腰上一阵搓揉，“我就变成了鬼，天天天天晚上来叫你……东卿，下来陪我玩……东卿，下来陪我玩……”

% G: s% }6 Z# n/ k8 z0 z　　他又痒又笑又要恼，喘着粗气叫：“周天赐！够了哦，我跟你说，够……哈，哈哈……可恶！”一巴掌挥过来，我连忙举拳相应，熟悉的拳脚战于是就又开始了。

　　我有意识地一点点退到卧室门口，但很快被他发现，“你又动什么坏脑筋？”警惕地看着我，连耳光也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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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忝着脸看他，“东卿，东卿……”一口气叫了十七八声，最后定定地看住他，“东卿，感情这种事情，有今生，没来世的！”心肺里慢慢就渗出一种原先从来就没有过的依依不舍，有今生，没来世，若能生生世世，要是可以，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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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r& ?6 K, v# R, h　　他犀利的眼神猛地一软，雪白的牙齿咬住殷红的唇，突然一低头掀开卧室的布帘率先走了进去。我大喜正要跟进，却被他一巴掌推出来，“去把厨房水缸边上的莲藕统统洗干净，洗不干净不许进来。”

7 K' m9 A- A5 J　　洗，洗，洗莲藕？好像被浇了一头冷水，不过又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好夹着尾巴去做这件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0 i. T3 N  l) r# u( l) D　　洗，莲，藕！我恨莲藕！

) a, `$ s9 n) H　　……

3 ]% x2 B8 d% a% D; v7 U8 {　　好不容易洗完这一堆小鲍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挖过来的莲藕，还没有来得及擦擦一身的汗，他清朗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赐官，挑两根最肥的切片装盘，所有的切片都要厚薄一致，每片不可以厚过八毫米，当中藕丝不可以断！”

　　“……”我的脸都黑了，但是还是忍着一口气，听话地找刀子杀莲藕！

　　差不多血流成河，啊，不是，是切好的时候，太上皇的命令又来了，“赐官，白糖在灶台上，红糖在橱柜上头，你各拿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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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全部搞定，小心翼翼全部放进篮子拎着走回去卧室，走到门口大吼一声：“老佛爷，还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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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回应，我不由眉头一蹙，“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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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5 d9 ~( n) Q　　还是一声回应都没有，我心里一惊，下一刻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了进去，然后呆住——

5 O9 E% N. d% \2 b! w　　小鲍半躺地坐在床沿上，他换了件宝蓝色的长衫，外罩一件滚着金边的红色夹袄，衣服的颜色有点旧，不过依然衬得他面如冠玉，竟然是一身的新人打扮。他手中拿了一只酒杯把玩着，看着突然冲进来的我，就那样，那样盈盈地笑着，然后全世界的春色就全部漾进了他的眼底。

　　“咳！”他咳了一声，眼睛轻轻下垂，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但随即就又抬了头起来，白皙的脸上一片晕红，眼神却燃烧着挑衅的火焰，“找不到其他新郎官的衣服了，这件都是压箱底的。”唇角一勾，“所以你就没得换了。”

6 ~& |  s# t" ^　　我被他一身的华美惊得恍恍惚惚，几乎连手里的篮子都被我扔掉，但他走过来接过篮子放在一边，拉着我的手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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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小小的卧室里架起一个香台，祖宗灵台在上，旁边却燃烧着两支粗粗的龙凤花烛。大红的喜字贴在墙上，床头，窗户上……虽然这些事物看起来倒都是有些年头了，但依旧一片都是盈盈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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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红得就像，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梦里或者不是梦里的那一次，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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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 f0 S+ [$ W1 X' O# X　　小鲍放开我的手，先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在这个杯子里倒入透明的白酒，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指在唇间一咬，一滴两滴三滴鲜血迅速地融入了酒液之中。他回头朝我微微一笑，一侧的眉毛斜斜挑起，与其说深情倒更像是挑衅，“轮到你了。”

: H& e$ c+ c2 _" V* ]0 E0 ~　　我昏昏沉沉的，身体完全是自有主张地走过去，咬破手指，把我的血溶入他的血之中。我正要举起酒杯，却不防他的手闪电般伸过来一把夺过酒杯一口饮尽，我一愣，紧接着他的唇就凑了上来，把那杯被他吞下的血酒反哺了一半给我。我一时不备，险些呛到，待看见他满眼的笑意才恍然自己又被他耍了一把。当下狠狠一拽，把他整个身体拉进自己怀里重新以吻封缄——以你的血换我的血，从此老天在上面看着，你是我的，而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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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窒息！

　　我们松开彼此的时候一起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携手在香案前撩衣跪下，向着祖宗牌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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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这牌位上供的是鲍家的哪位祖先，但我知道，在他的面前，我是一个罪人。我拐走了他最杰出的子孙，可是，我不会道歉，不会后悔，就算以后他要找我算账我也等着，就算老天以后要找我算账，我也等着。只是这一刻，我希望，许我一个来生。一生一世太短，我爱他的这份感情浓到今生今世都不可能用完。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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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一个来生！我磕一个头；许我一个来世！我磕一个头；定一个三生石的盟约！再磕一个头！

　　抬起头来看见紧紧牵着手的那一端，小鲍丰润的嘴唇也在轻轻地动着，“来生来世！”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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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0 @* g* |$ n　　我眼睛一下子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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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L: r4 r- X2 X( `0 ~　　如果明天我们都活下来了，那么一定是我们的姻缘在前世已经定下；要是明天我们都死了，那么一定是我们的时间还没有到；万一明天我们一个活着一个死了，那就是老天在问：你们还要不要这样的命运？所以不管是谁活着都要活下去，一点一点添福一点一点积德，我们会在来生来世重遇，我们会终于等到属于我们的时间，然后携手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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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0 y/ O; d  W* r　　于是我说:“东卿，不管明天我们谁在最后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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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1 W4 w* [3 e* s$ }　　他接口，“都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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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想到的他都知道，我们彼此互属，心意相通！

7 A! t) n# Z9 L) a8 T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抱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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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H2 W% Q$ I. h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把他放到了铺着红色锦缎的床上。

8 u( b9 p9 a% Q$ [* B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解开他喜服的扣子，露出一片如雪细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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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 K( m" [) c4 A1 O　　红衾卷细浪，洞房花烛，抵死缠绵……
   

药大男孩

第十一章2


  P$ }# m, V  z7 c4 |& `) u　　重新回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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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着车把武器从藏匿的地方一路拉过去和平饭店，虽然路上关卡不断，但我拿的是小鲍开给我的蓝衣社的通行证，所以几乎一路通顺。当然只是几乎，偶尔有一两个不长眼的过来，我先看看是中国人还是洋鬼子，中国人就掐昏，洋鬼子就送一梭子弹。反正现在市面上乱，打死一两个哪方面都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干的——嗯，我现在穿的可是法国军队的制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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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哈哈哈！

$ }" M0 ?0 i& F6 P( r; B1 w　　到了和平饭店门口下车，却伸手进去按着喇叭“吧把”得震天响，看门的受不了了过来，“老总……”

" I2 G( ~+ }5 ]4 Q5 V6 G/ o+ Y$ Z　　我拿香烟屁股弹他，“叫大上海舞厅的花老板下来收货。”她不是想摆脱关系吗？我倒想看看她看见我的时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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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6 q" U8 D1 [% l　　果然，花红艳一看见我就恨不得马上昏过去算了的样子，“你，你，你……”她气急败坏地说，“你太嚣张了！”

; E) D: c+ Y0 {3 G2 j4 A　　我咧嘴一笑，伸手就递了管盒子炮顶住她的脑门，看着她几乎当场瘫下来的样子才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脸，“莫怕莫怕，”翻转过手枪递给她，“这是给你防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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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n( P. N, o( r　　她拿了枪立刻用手帕包好，然后忍着气凑过来跟我说，“张大亨还没有来，我觉得有些奇怪。”

　　我看看手表，下午一点半，“得啦，不用怕。汉奸张最怕死了，平时都把自己锁在保险柜里睡觉，现在时间早，他才不会那么早就过来。对了，黛林怎么样？叫她不要怕，等下小鲍会送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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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f" \2 C( p+ ~/ T0 H; `　　“小鲍送她走？”花红艳一愣，“那么……”

4 L4 u. m: a; d3 O$ {6 ?! V　　“那么什么？”我看看她，“你不是说张大亨没有来吗？还刺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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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n' L  o2 z. }$ u$ ?( P　　“周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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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女人，你跟我发什么姣？我抓抓头，“得啦得啦，我做人质，今天押给你的！”

( _& |1 ^" `( x, B) T' P% N: u! x　　她笑了笑，转眼变脸，“那你还穿着这一身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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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I+ x. E; E7 h" Z　　DIU！很帅好不好？我嘟囔着把制服、帽子一脱，就着普通的衬衫看着她，“这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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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还差点，但是凑合吧。”她说，转身走了两步，回头，“你怎么还不走？”

7 J. M9 o5 [& X' E& P6 W: X　　“叫你下来是收货的，你当是来吊凯子的？”我瞪她，“跟我一起搬吧。”

& w/ h" k9 q8 f7 V0 Q* J) v　　“搬？”她愣愣，“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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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拉她过去车厢里看——

. ~1 D6 Y. M% A8 N4 Z  ~8 ?% K　　11.43MM“汤姆生”M1921冲锋枪一捆六支；7.63MM“毛瑟自来得”1898式半自动手枪一箱十二支；7.63MM“帕克门”冲锋枪一捆四支；7.9MM捷克ZB-26式轻机枪两捆八支；九五式日本军刀十把，机枪子弹链两箱，阎锡山兵工厂特制100发弹鼓两箱，手雷手榴弹三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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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红艳当场一屁股坐在地上，“你疯了，疯了，疯了！”

　　我得意洋洋，“花老板，不如我们来搞一场政变吧，从此让你家‘军座’当老大算了，也省得他天天惦记着又吃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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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m6 d0 ?" V　　花红艳用看疯子的表情看我，我就咧着嘴笑出一口白牙给她看。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打手势叫明里暗里守在和平饭店附近的蓝衣社兄弟统统出来当苦工。

　　我一一记住他们的面孔和位置，然后冷笑，本来就是要你这样，否则到时候你们愿不愿意让黛林走还要我揪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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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 f1 ?1 t! q2 U# K& E7 a0 B　　“小鲍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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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2 ]3 m) p9 Z1 W' x　　这是花红艳第五次问我了，我笑嘻嘻地抬眼看看她，“鲍处是你们蓝衣社的人，你们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 }. z3 S1 l; v+ b$ ~1 b　　“周天赐，我收够你了！”花红艳一把掌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我，怎么猜测我过去的事情的，但是既然现在我们共同要参与这个活动，请你多少也知会我一声具体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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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让你去通报给你的‘军座’听？”我冷冷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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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美丽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然后一点一点透明的液体渗了出来。DIU！我愤怒地揉了揉头发，又来这招！死女人！

! z9 f- Y, Y# J　　“好啦好啦！”不耐烦地挥挥手，“小鲍已经到了，我见过他。”我认输，女人的眼泪果然厉害啊，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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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 V8 z8 n　　“啊？”花红艳吓一跳，“我怎么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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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  U! K; }$ A: z　　“等你看见，汉奸张的人也看见了。”我不耐烦地抽出一支烟，“几点了？”

0 Y9 P3 ^% _% ]: w! d0 S- H; t% _　　花红艳有些失魂落魄地抬起手腕看了看，“两点半。”

　　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对劲的感觉，“打电话问问汉奸张的人出来没有，就说白渡桥那里有鬼子要炸桥，请他当心点。”

/ ~2 L! p3 K; k1 y& a  Z　　花红艳无力地看我一眼，我挥挥手，“去吧去吧。”

　　趁着她转身去打电话，我眼睛扫了扫舞厅一个角落，勾着一个脸上的粉残得好像画污了的墙壁似的舞女的中年秃顶大肚腩男人，靠！打扮成这样，还真是没办法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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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i7 D' B: Y' j　　他看见我的眼神，朝我眨了眨眼，我不禁一阵好笑，也眨眨眼睛给他抛个媚眼。他的肩膀一阵颤抖，连忙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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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花红艳回来，满脸疑惑，“我打了电话过去，他们说马上就要出门了。不过我觉得不太对，那边太安静了，不像忙着要出门的样子。”

( I7 ~6 u. ^6 _! w0 `( O　　我心里一动，“是不是蓝衣社的笨蛋们把货运进来的时候被青帮的人发现了？”

　　“应该不会。”花红艳瞪我一眼，“虽然你那样嚣张，但是这里周围一片都是我们的人，几个制高点都在我们手里，看得很清楚，没有青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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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x9 u4 m8 E3 [/ }3 a　　“那么是不是那个汉奸张又喜欢别的什么女人了，不想娶黛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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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u# j. ~9 y% q　　“大少你说笑吗？谁娶了黛林都等于掌握了一半上海的地下情报网。”

" R1 P$ n, n, f2 e- E　　“咦？这事不都是你在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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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5 p  ?3 B  Z' T* H& `　　“我忙着周旋在那么多人当中就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整理情报？这都是黛林平时管起来的。”她瞪我，“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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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7 A: ?4 K  z, E4 t; k　　难怪她上次说什么——能够活在这个年头的都不是弱女子，我叹口气，果然还是小看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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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s. N6 `9 b! d- Z4 b　　三点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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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跳起来，“不等了。叫黛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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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I) `( p) L　　花红艳站起来，“这怎么行？”

' Z* c' x$ @  u2 s. X　　我皱起眉头，“这个时候了，汉奸张一点消息都没有，显然是我们跌入了一个陷阱，再等下去就要全盘皆输了。这个计划撤销！”

　　“可是，这次计划应该是没有破绽的啊！”花红艳还是不死心。

　　我冷笑，“反正我是不可能让白小姐再待在这里的了，花老板你要是不死心，等下汉奸张来了，你不妨自己嫁过去好了。”

5 Z" @# [4 y+ u5 F' d) C　　她的脸色一片惨白。

　　我哼了一声，向着舞厅里做了个手势，转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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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后台

% Q! D1 {& n  ~) s1 `& M  @, h　　我推开化妆间的房门，“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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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O1 K: U" x- J　　呆呆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受了惊吓似的转过身来，我朝她笑笑，“别惊，是我，周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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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B: D& {0 l, f' l+ ~9 i　　她细长的眉头一皱，轻轻地问：“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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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走吧。”我拉起她，“小鲍在下面等着了。”

　　“小……鲍？”她失神的眼睛里蓦地闪过一道亮采，“他，他没事？”

+ [3 A: B& E. d' c　　我心里酸酸的，“没事，他很好……我们先下去再说吧。”

0 R* p# _7 [+ L2 b5 f: f　　一路小心用身体掩护着这个越发纤瘦的女子，我把她送到楼下，门口不显眼处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军车，我走过去敲敲门，小鲍擦掉了化妆的脸在窗口露出来，“黛林！”

( ?/ e0 O8 c, U- a/ M7 K4 X　　“望春！”白黛林整个人都像活过来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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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 x/ A" y$ d" V　　我连忙把她送上车，然后自己坐到后座去。

6 ?* ]9 N7 P( r; J+ `. u4 f　　小鲍回头看了我一眼，“发生了什么变化？”

　　我摇摇头，“不好说，但是我觉得我们似乎中了某种圈套。”

　　小鲍回过身去问那个依旧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女子，“黛林，这两天你整理了情报没有，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啊，我……”黛林愣了愣，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我，我这两天，心太乱了……”

　　小鲍连忙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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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林再也忍不住地扑入小鲍的怀里，狠狠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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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由自主地别过头去，心里却忍不住大骂自己的不长进，竟然跟一个这样可怜可爱的女孩子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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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再一想，不对，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连忙拍拍小鲍的肩膀，“我跟你们换个位子，我来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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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鲍下意识地问：“去哪里？”

8 q* }+ k' X( D# `0 X　　现在去码头还太早，而且危险，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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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广州会馆。”
   

药大男孩

第十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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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2 P8 `5 \- `+ M0 @) K) }: n　　“……”抽抽噎噎的哭声在耳边不断不断地响着，让我就算想好好睡一下都办不到，“赐官，对不起，对不起！”是双喜的声音。

　　她为什么要哭呢？发生什么事了？我的身体猛地一弹，但身上绑得紧紧的绳子勒得我很疼，我一惊之下立刻转醒了过来，我这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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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8 U) \* b3 S$ u% R　　然后，回忆就像潮水一样从涌入脑海。

　　首先是我们发现汉奸张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出现在和平饭店，我认为这是一个陷阱于是带着小鲍跟黛林迅速撤离，我们回到了广州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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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是广州会馆。大家都在忙着撤离的事情，忙得天翻地覆。但我心里只惦记着暗杀汉奸张的事情，回到会馆就拉着小鲍跑进书房讨论事情，把黛林交给了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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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S) Z6 ~+ M! P9 s4 n　　似乎是我们刚讨论了另外两个方案，敲门声响了起来，双喜跟黛林进来说东西都收拾好了，她们要准备上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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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a- \  {- L　　双喜是不知道我的计划的，她只当我跟小鲍还有事情要忙，过一段日子再回去跟她们回合，所以根本就无所谓的样子，倒是黛林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双喜拿了两碗糖水过来，说天气热，黛林都有些中暑了，叫我们都各喝一碗去去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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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然不喜欢绿豆汤，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辈子还有机会喝到糖水，于是笑着想也没有想地倒进肚子里。小鲍似乎有些腼腆的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我刚要笑他连吃东西都那么小气，然后，然后……

# h! W: ?! V; N/ \8 U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拼命地想，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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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眼前一黑！

& d- @* G5 q5 b* H# d　　糖水里下了药！我“啊”的一声大叫，狠狠地睁开了眼睛。坐在我身边的双喜被我吓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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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3 X, S! B( \# `　　是她！我瞪着双喜，只有她才会有机会在糖水里下药，也只有学过医术的她才知道下药，可是，可是我用什么立场斥责她？我猛地闭闭眼睛，再睁开，“双喜，”我尽量地不带火气地说，“别玩了，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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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重新慢慢坐回我的身边，用她的手绢擦了擦我满头的汗，眼睛里虽然充满了泪水，但眼神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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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她，挑眉，“你就打算这样绑着我，把我绑回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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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现在在船上，”她说，“等船开了，我就放开你！”

　　我咬咬牙，“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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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9 T4 \! \5 \+ c　　“赐官！”她轻轻咽了口口水，把眼泪拼命忍下去的样子，“我当过护士，当年学医的时候，我也选修过心理学，只是，你从来没有认真地知道我会什么东西过。”

: J8 B6 P4 b- t3 E　　“是了，”我点点头，“你照顾白黛林的两天，足够你从她嘴里得到所有的事情了。”一把怒火从心里熊熊烧起，“你厉害啊！把我耍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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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 Y4 ?% _7 ~& K/ U　　“啪！”一个耳光狠狠地扇过来，她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在你的世界里，你永远只能居于主导地位，永远只能你耍人这样才对吗？”

% Z% S& Q7 Q9 _6 g5 m5 I' R. R　　“……”我一时无言，半晌后，我疲惫地道，“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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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 ~5 h' d; Q2 D" ~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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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F% v6 O$ a. c* A1 [* k4 z; Z　　“我要去救人！”我心里的急火又冒了上来，“你把小鲍他们怎么了……”

　　“赐官！”她嘶哑地大叫，“我才是你的老婆！”眼神慌乱绝望，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我的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赐官！”

　　刺痛从她抓着我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心脏，痛，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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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 t% Q* ~5 |& K　　“对不起，双喜……”

　　“我要你的对不起有什么用？”她尖叫，“我只是要我的丈夫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的孩子出生！”

　　“双喜……”

　　“我不要你对我解释，我不要听！”她跳起来，“我只要你活着，在我身边！”

　　“但是！”我的声音一再加大，大到我的良心都会麻痹掉似的时候，我吼，“我变心了！”

　　“啪！”又是一个狠狠的耳括子刮下来，然后死寂一样的氛围笼罩住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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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的，她绝望的声音传过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不是你的错，”我叹息着，“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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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改？”双喜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啊？你说啊，你说你会改的，我们都可以一切重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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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3 [# j6 j4 t( \5 \　　“双喜，双喜！”我被她的眼泪灼烧得疼痛难忍，“没得，重头开始的，来不及了！”从我见到小鲍的第一眼开始，这一切已经无法逆转，无法停止！

5 T. C7 h- h" l& t6 b; X　　她揪住我的衣服，“但是，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失声痛哭，“他是一个男人！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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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b, N  h1 r" i" _/ H　　“……对不起！”时至今日，我找不到别的话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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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3 j0 J3 ?; v1 u# B* y) ^　　“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周天赐，我是你的老婆，你儿子的母亲，你怎么能，怎么能？”泪珠滚滚落下，每一颗都是世上最珍贵的瑰宝，只可惜，是为我流的！

8 x! Y! E$ K2 v. p　　“我爱过你，双喜。”我轻轻地说，“我也以为我会天长地久地这样爱你下去，可是，我错了。我爱的是当年跟我针锋相对的你，敏锐的你，聪明的你，而不是后来，万事都那样得体的你！”我像摸摸她的头发，但是我的手动不了，“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会天天吵天天闹，却又快乐得好像天堂一样而不是像后来这样平静无波……是我的错！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贪新鲜的野心，我……你成熟了，长大了，而我却还是停留在顽童时代……”

- x8 U" z  V' D; j. t　　恨我吧，我知道这一天终于会来！我也曾经很不负责任地希望你恨我的时候，我跟你隔的是三尺黄土，阴阳的河流。可惜，当我终于面对面地跟你说，我变心了的时候，你端坐在我的面前，我们的距离，却已经比死亡更加遥远。

: K! P3 M& I, A. ]　　“放手吧，双喜，是我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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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可能的，赐官！”她慢慢站直腰，“就算你不爱我，就算你以后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放手。换我不好好了，换我错好了，你可以为了那个男人不要你自己的命，但是对我来说，你的命是比我的所有都更加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让你，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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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深吸一口气，“你把黛林和，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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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怔地看着我，眼泪一颗颗往下掉，“都这个时候了，你，你还在想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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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S( ?" ]! t% `　　“是，就像你怕我没有命一样，”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每个字都重得连自己都难以承受，“他的命，是比我的所有，都，更加珍贵的，东西！”

　　“你在活活地杀死我，赐官！”双喜紧紧攥住她的丝绢，每个指节都在发白，每个细胞都在哭泣，“你在……杀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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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我绑在这里，你也是在杀死我！”我绝望地吼，“双喜，看在老天的分上，放开我——”深吸一口气开始摇动身体企图摆脱绳索。

% @1 _3 H/ d2 f& m2 ?) K" Z　　“不要，不要这样，赐官，不要！”双喜整个人压上来，湿淋淋的泪蹭在我的脸上，却像把我的皮肤也烧了起来，“他也不会有事的！”最后她叫道，“他也不会有事的！这个计划是我跟黛林计划好了的，黛林把蓝衣社要杀张大亨的实情告诉了张大亨，等他们第一轮的刺杀彻底失败以后，她可以取得张大亨的信任，然后她会嫁给张大亨，在洞房的时候杀他！鲍望春跟你一样吃了药，他现在在广州会馆里，他会安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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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4 G; U+ v0 Z6 `　　我的脑子里简直就像爆炸了一样，千头万绪，千丝万缕，所有的人、事、物全部被血红的颜色织成一张凄艳绝望的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沾了“爱”的，就一定要用“牺牲”来偿还，难道没有人看出来“牺牲”的背后还是看不见光的沉沉夜色？

　　“他，会死的！”我吼出来，“白黛林想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小鲍的自由！但是，即便得到了这个自由，他，会死的……”

　　你们啊，你们为什么要爱我们，你们为什么不可以先爱你们自己，而我们，又为什么要相爱，结果，却爱得这个世界都变成了比修罗地狱更加绝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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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原来原来，爱，是这样无理无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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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P& \; @  e2 W　　头痛欲裂，心痛如绞！

　　我无法想象小鲍知道了黛林的计划后会有怎么样的反应，我只知道，他的一分剧痛在我的心里就会变成两分，他的一丝绝望就会让我的世界再也没有希望，而他的一滴泪水，我的天地就会彻底淹没。

　　我紧紧咬住牙关，开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绳索，双喜尖叫着想要压住我，但是我的蛮力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要叫人的时候，已经把粗绳撞断了。

! i; r# w: n8 u　　“嘟……”船身突然一震，长长的汽笛声发出来，船要开了。

6 X, p9 X7 P- w- H+ U" s  m　　“开船了开船了！”双喜一面哭一面笑一面叫，“我们回广州，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广州了！”

　　我扑到窗口，这艘带着多少眼巴巴想上来离开上海的人的绝望的船正在起锚，螺旋桨打了起来，黄浦江水翻腾如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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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s$ q1 O' C' P# M: E8 \0 [5 l　　而就在这江中，我跟东卿踩着破碎的月色彼此撞进彼此的眼里，那一夜的情景，似乎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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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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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6 L9 `. b1 W( q　　我攀上窗户，但我后背的衣服被双喜抓住，“你要是跳下去，赐官，你要是真得跳下去……”她绝望地看着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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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头看着她，“恨吧，双喜，别再爱我了！”把衣服一扯，转身跳入翻涌着白色泡沫的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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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Z5 o+ x- U  [! z) _　　这个时代，如果喜欢和爱都只能带来绝望，那么，就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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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喜，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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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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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翻身上了岸，刚才因为挣脱绳索，身上很多地方撞烂了，被江水一浸更是火辣辣的痛。但我懒得理会这些，挤开人群拼命地往广州会所的方向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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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J) J) a7 Z) q, `  t　　气喘吁吁地跑回会所，暂时留守的福仔看见我的时候，眼睛都瞪了出来，“赐，赐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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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把拽住他，“人呢？”

+ Z3 s8 F" |4 V/ |' C　　他愣愣的，“什么，人？”

; v; D: `2 J! K4 v) X3 |5 Q0 w　　我懒得知会他，一把推开，自己就奔了进去。

0 }! ]$ m7 K- _/ N8 ~　　大堂，没有；卧室，没有；客房，也没有！我跑向走廊最里面的书房，心跳如擂地推开房门，我咬了咬牙，还是没有！

( z, g) s- S! G# h- l& f　　东卿，你到哪里去了？
) r" `& k1 ]& c+ x. Q
　　我正要再度跑出去，突然，眼睛被写字台上那个红木盒子牢牢吸引住。这是放置东卿给我的“遗书”的那个盒子，平时都被我小心翼翼地锁在抽屉里，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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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腿有些软，我的手不住地颤抖，我恐惧，但是我还是一步一步走到写字台的跟前。我一把翻开红木盒子的盖，不见了！所有的信都不见了！

　　只剩下一条穿了个奇怪挂坠的链子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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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手不住地颤抖，我的心一阵一阵地紧缩的痛。我看出这个挂坠是什么了，是一颗穿过了人的身体，然后把所有信任、誓言、谎言和情话统统击得粉碎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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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S" @3 u4 y& D0 L" B4 Q　　是吧，东卿，是吧！

4 X6 J2 z1 |9 B: d( i- ?　　终于终于，你要留给我的，你想在我生命里留下来的，就是这颗子弹！你要把我们的情义，我们的恩爱，我们的欢乐，我们的誓言全部都击得粉碎，然后归结在这一颗子弹上面。
0 ^- r5 D  j- i; d; W( h8 L; ~0 E
" D7 X& Q8 g" V" k　　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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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G3 ?/ G* P" p" J1 E, h; u8 z) I　　这就是你最后要跟我说的话？不！这只是你想告诉我的话，却不是你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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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 x( b" F& w/ S　　你又在骗我，又在骗我，又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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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U% A2 z　　你想我放弃这一切，就像我们昨天的誓言全部XXX都是放屁，你只要我活着，你只要我活着而你就在黄泉的彼岸一天天地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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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相随，鲍东卿！这算什么XXX生死相随？

* j# g9 U8 w7 O2 c# V0 k/ O　　我一把把子弹项链挂在了脖子上面转身走出去，如果这就是你想的，你希望的！那么你失望吧！
* k" k- M' z1 }
% E( V1 g, s5 s0 e0 L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不会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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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大男孩

第十二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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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 Z( _8 R　　我的车在进入租界防御工事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我认识那个胆敢来拦我的车的家伙，是小鲍的手下，跟他一样做事情起来不苟言笑，同样也很喜欢扇别人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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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发现我的脑海里每一个片断每一个画面都是小鲍的样子，就算在看着别人的时候，我都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他的影子在脑海里。

& i0 C4 I1 W3 E& x$ C　　但是，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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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隔着车窗对他说：“如果你是来叫我不要去和平饭店的，就算了吧。”

3 F( Z  z4 T8 q+ f! t" b　　他四下看看，小声地说：“我不是鲍处派来的，是花老板让我来提醒周先生，和平饭店里的武器还有蓝衣社的其他成员，已经全部撤离了。”

; }4 c1 p0 V8 b0 y8 x　　我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2 l% |; S* O, X6 f8 o/ p　　“白黛林私自把暗杀计划泄露给张大亨知道，军座收这个消息非常生气，临时决定取消这次刺杀计划，所以把武器也全部运走了！”

　　DIU！王八蛋，还没过河就拆桥。但是同时心里猛地一跳，“那么你们鲍处？”

1 Q" B- |. \  F3 G3 B! z　　“他……”他张了张嘴巴，正要说话，突然旁边一个人跑过来凑在他的耳朵旁边说了一句什么，他脸色大变。

: ~; w6 x- ]( O+ \. M　　我心惊肉跳，直觉这个消息跟小鲍有关，“什么事？”

　　“鲍处，被抓了！”

　　头“嗡”一声炸开似的痛，抓着汽车方向盘的手一紧，方向盘硬被我掰了一块下来。

( [# j6 \" Y; e+ [6 y/ U! o/ L　　“周先生，时间紧迫，我多余的话不说了，”他一挥手，几个人抱着一堆武器放进了我的车厢里，“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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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1 }6 j: t5 }　　一拱手，他们就跟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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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8 \, B! J* X4 q  Y9 A　　我深深吸了口气，又狠狠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个耳光，启动汽车掉转头——若是你已经死了，东卿，我会就这样杀过去和平饭店，黄泉路上我们不会相隔太远。可是现在，我要救你，我这条命还要活着，救你！

+ F9 @/ j7 w9 n+ X% e7 a　　无论如何，东卿，等着我，求求你，等着我！

　　***

0 {6 d$ i( h0 o, A/ Q0 C1 S% \　　我几乎把车开进了杜公馆的大厅，一伙人用枪指着我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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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大少，来得突兀啊！”陆彦明站在距离车头不到一公尺的地方，恶狠狠地瞪着我，老杜却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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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V5 ^  u, A: X　　“我要见杜先生！”我刚跳下车，就被一个青帮弟子一拳兜在胸口，这是我活该！胆敢开着装满军火的车直冲青帮总堂，即便我不是最后一个，至少也是前所未见过。没有当场开枪毙了我，我心里苦笑一下，都是太给我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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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见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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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c- ^0 F" [9 [　　陆彦明冷冷地道：“杜先生已经去香港了！”

1 |; e7 C1 S0 {3 e　　“哈……”我才张开嘴笑了一声，一脚又踢在我的胃部，差点让我把昨天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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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7 d3 R1 |1 \& u( R　　几个人上来紧紧压住我，但我还是大笑了两声，“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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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e2 q" u2 |- P　　陆彦明眼神奇怪地看着我，“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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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可惜杜先生却因为怕死去了香港！”我喘一口气，“这样好笑的事情，我不笑，难道应该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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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嘭！”几个拳头砸在我的身上，“放肆，你才是怕死！”

! U5 a  P: H- W7 x' K　　我拼命抬起头来，大声叫：“杜先生，杜先生！学生家中尚有老小，都知道国难当头却也是翻云覆雨扭转乾坤的好时机，所以拼着这一身的剐也要留在上海，你为什么不出来听听学生的话？”

　　陆彦明大怒，“周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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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V- l- T, {" N3 S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算了，彦明，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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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5 o/ j, t& d3 T　　众青帮弟子一起望向陆彦明，陆彦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他们这才放开我。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陆彦明过来，“对不起赐少，我还是不相信你。”一面说，一面卸下了我的胳膊。

　　我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他这才让开道路，“若你敢对杜老板有一丝不敬，我让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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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不如死？我叹息，只有没有尝过这种滋味的人才说得出这样的威胁，而我现在的煎熬又跟生不如死有什么区别。掀了掀嘴角，“受教了。”一步步甩着脱臼的两条手臂往内堂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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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3 ^) |- N% W  s　　老杜还是坐在他的老位置上，看见我进来，点了点头，“嗯，我还以为周大少也加入蓝衣社了，”他不冷不热地说，“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啊？”

9 t# ~! x# ~- _7 J, K9 i+ t- j　　我叹口气，看来我威胁戴雨农不得伤害小鲍的事情，终于也被那个家伙利用着散布得全上海都知道了，懒得计较那些闲言碎语会怎么说，我咬咬牙把自己的目的先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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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 K6 K  _/ D+ M8 w  Y( L　　“杜先生，学生这里又有一笔买卖想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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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0 h4 v% s" h/ j! a9 N　　老杜当场拒绝，“老张总算也是青帮的人，我不会杀他。”

1 T) D% H7 [3 Y* d　　“不是杀他，”我很想擦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但是双臂抬也抬不起来，咬了咬牙，继续道：“学生想请杜先生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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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是茶杯重重顿在桌子上的声音，“少年人！”老杜怒道，“少年人一时间被美色所迷，知错能返才是善莫大焉！”他瞪着我，老脸上浮出一丝尴尬，“何况，何况对方明明是不怀好意的……”突然说不下去。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杜先生都会认为是我在找借口，”我吸一口气，“但是学生这次是真的在为先生计！”我说，“花红艳是戴雨农的女人，这次刺杀计划失败，不管她是生是死，都无法再在大上海舞厅当家。所以这个上海最大的地下情报交易市场就落在了白黛林手上，而如果真的让张大亨娶走了白黛林，”我看着老杜，“青帮之主只怕就要易位了。”

1 t, M* h5 R6 S4 D5 a+ S　　老杜的面色虽然不变，但眼皮却不受控制地一跳。

　　我接着道：“现在日本人势大，但是国军的防御工事也基本完成。上海究竟最后落在谁的手里都不好说，但最起码，情报战的重点在哪里不用学生多说了吧？先生是青帮龙头，张大亨却是亲日一派，学生一向钦佩先生以国家为重的品德，这国难当头的关键，先生真的要把战机拱手相送日本人吗？”

1 G3 ~# P/ k# s　　老杜终于蹙起了眉头。

　　我连忙继续，“退一万步说，”我问，“听闻杜先生跟蒋先生是八拜之交，其他人能降日本人，先生作为中华最大的帮会龙头能够投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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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T& z& E6 l1 w" t: d　　老杜想一想，“不错，我降不得。我若降了，我的台就全坍了。”

6 q; z$ ^( S8 I0 X$ e2 K　　“既然如此，先生不帮老蒋还能帮谁？”我紧紧盯着他，“鲍望春是蓝衣社的弃卒，但先生自然知道这个人的能力如何，戴雨农放弃了他，简直是自毁长城，更不要说，大上海舞厅其实一半都是他的名下。先生救了他，等于直接接手上海最大的地下情报网。”再加一击，“只要他活着，白黛林就嫁不得张大亨，就算嫁了也动不了大上海舞厅！这日进斗金的好地方，杜先生还要客气吗？”

% m9 A' H; B: p8 _/ H4 h　　老杜瞅了我一眼，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周大少，你为了救你的情人，还真的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啊！”

. J/ E/ o4 M% ~. P4 ^　　我惨笑一声，“周天赐没有出息，但确实放不下他，他……”心里一阵揪紧，话再也说不下去。

　　“洪门教导得好啊，”老杜阴恻恻地笑道，“连喜欢男人的弟子都放出来行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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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说得太冲，我只觉得一股气直击脑海，当下想也不想地回道：“有卖国求荣的青帮大亨，自然有喜欢男人的洪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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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巴掌狠狠地敲在桌子上，“周天赐，现在是你在求我！”老杜发火了。

" F& N* c) ^. |" e　　是，刚才的话一出口，我自己也后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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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老杜冷哼道，“我不管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我只问你，你的那个鲍望春是不是原来蓝衣社的人，是不是坏了我很多生意的人，是不是对我多次无礼的人，是不是我曾经下了暗杀花红都要杀的人？”

　　我深深吸了口气，一条腿屈下去，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紧紧咬着牙关，不再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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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 P) m+ `: X/ g. Y/ a5 Z7 ?　　老杜重新举起茶杯，慢慢啜饮……

　　就在我就要绝望的时候，他终于放下茶杯，“这样吧，”他慢慢地说，“老张怎么说都是我们青帮的弟子，他娶姨太，我们怎么都要送点礼过去，不过是不是会有人动礼品的主意，我们可就不知道了。”他说，“能不能救人还是要看周大少自己，最多，有人动手抢礼品的时候，场面我们让他乱得再多厉害一些罢了。不过周大少，这种动筋伤骨的事情，你看我该怎么跟下面的兄弟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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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6 L0 d! `2 L" x- l7 x% Z, m　　“交代？”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得不说，“杜先生不妨给我一个报价。”

　　“一口价，五十万吧。”老杜慢慢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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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W4 a: N( n! {. K+ x　　“五十万？”我倒吸一口冷气，“广运行全部拆卖掉不过三十八万，杜先生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 l2 L" u3 i/ {; t　　“但是周大少的家底可远远不只这点啊，除了广运行，周大少的其他产业也不在少数呢！”老杜冷笑道，“反正我是无所谓的，周大少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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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S- u% E3 i3 T% i' Z6 M1 G　　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请先生叫人进来替我接上胳膊，”我惨笑着，“否则，怎么开支票呢，噢？”

! o* c4 ~) S4 g　　****

2 C3 y) {" C) M9 G- s6 O, u( O0 C　　跟着老杜一帮“送贺礼”的人进入和平饭店，我随随便便就甩掉了负责盯住我的青帮弟子，在小洗手间里重新检查了一遍装备以后，开始小心翼翼地一个个房间搜索。

　　一路上我不断诅咒汉奸张，不过是讨一房姨太太，竟然带了那么多保镖出来，简直跟他躲在他那个保险箱似的窝里也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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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 {3 \* Y9 n. K　　因为黛林告诉张大亨有刺杀的事情，所以他推迟了举办婚礼的时间。我看看手表，现在是七点半了，根据消息，八点钟在礼堂举行婚礼。那么黛林应该在化妆间里，而小鲍应该也没有机会被汉奸张送走，所以应该也在哪间房间里关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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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到底在哪里呢？心急如焚！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突然远远传了过来，我心中一动，立刻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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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同样闻声赶过去的人有好几拨，我不得不隐匿踪迹一点点地靠近，接着就听见两个看完了究竟又跑回去的青帮弟子的交谈——

　　“靠，邢三这瘪三这辈子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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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1 K( m) P- _; M+ |5 I　　“不过没有想到那个什么蓝衣社的姓鲍的那么狠……他真的是兔子？”

% n' W" q( Z4 `6 [　　“没错，是蓝衣社上面自己传开来的，否则邢三怎么会去逗他，结果倒好，自己那话儿被一口咬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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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两声枪响，然后我才知道开枪的人是我自己，看着他们两个像烂西瓜一样的头颅，我只觉得自己的魂灵就像飞在半空当中，飘飘乎乎却怎么也着不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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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3 C( B. K7 G6 _. v' ^& t8 b　　他们，他们竟然这样对待他！这样对待那样骄傲的他！

　　对待我视若珍宝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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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r2 S0 B5 h　　或许本来也许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不会被这样羞辱……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我，一定要爱他……

　　我想我快要疯了，不！我已经疯了，我提起枪再也顾不得藏匿自己的踪迹，大开杀戒！于是整条走廊上，血流成河！

( {* W, m; [' P, {3 m8 n+ A　　这一刻，我终于懂得，东卿，你说得对，人命是很贱的，如草芥，一收割就是一茬。可是不断不断流下来的，从我的眼睛里流下来的，到底是什么？

　　我踢开房门，又是一顿扫射，最后，我看见他——

- Z8 C, ?8 D; q: c1 Y# F　　他赤裸着身体蜷在地上，浑身鲜血遍体鳞伤！

# {3 Y' X9 y/ t# V! E　　“……东卿？”我站不稳脚步，我举不动枪，我眼睛模糊，我浑身颤抖，“东卿啊，东卿！”我大吼大叫，但声音发出来我才发现那是抖动的，哭泣的声音，“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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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扔掉枪一步步爬过去，“东卿啊，东卿……东卿，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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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样恐惧，以至于我爬过去却不敢碰他，我怕我一伸手，他就整个的碎裂掉，我看着他，他明明在我的眼前，却像隔了万里河山一样让我动也不敢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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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d2 d0 k- m　　要是，要是他已经……我不敢想下去，我泪流满面却又懦弱得不敢动，不敢想，“东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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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老天听见了我的哀求，我眼前的他，手臂突然动了动，我猛地活过来一样一把抱起他，“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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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啊”的发出一声惨叫，我惊骇莫名，这才发现他满身满嘴的血，特别是嘴里还有不断的鲜血在冒出来。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咬掉了那人的脏东西流下来的血，但很快就发现不对，一把捏住他的下颌，逼着他张开嘴巴，然后，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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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u& G5 V5 `5 C( P# H1 H　　我看见他血肉模糊的舌头竟然硬生生少了一截！

- W9 P2 H! t0 i, H: M* M　　如遭电击，“你咬舌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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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Z4 _) E* G( G　　他看着我，眼睛终于慢慢转为清明，布满鲜血的脸上一点一点恢复平静。但我却几乎完全崩溃，我难以想象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逼得他竟然要，要，咬舌自尽！

　　我痛得浑身抽搐，想紧紧地抱住他，又怕伤到他哪里的伤口，眼泪不可抑制地汹涌出来，“对不起，东卿，这一切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2 }5 B% q( U& }　　他胸膛起伏，显然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含含糊糊地说了两个字，我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说：“快走！”

. P8 p0 I8 ]7 y5 Y! ~) S' E　　快走？我们还能走到哪里去？这整个世界都疯了，走到哪里去，我们还能走得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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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无力的耳光扇上来，他的眼睛里重新燃烧起那种桀骜的鬼火，“救……黛林！”

- d6 g. s9 W5 J6 N, t　　是，他还有要救的人，就算我们都要死了，他也有他的责任！

　　我猛地一咬牙，先放下他，在旁边的尸堆里找了件尚算干净的衬衫又捡了条裤子扒下来，帮着他迅速地穿上。接着我把他整个人背在背上，又交给他一只枪。他用腿缠在我的腰里，这样既减轻了我的负担，又空出了双手以便适当的自卫。我拍了拍他缠在我腰里的腿，然后靠着房门边上的墙壁猛地一下打开房门。

　　果然，房门一打开，几百发子弹同时往房间里射了进来。紧接着三个男人一起冲了进来，我把房门一推，手里的轻机枪还有小鲍手里的枪同时开火，房间里瞬间又多了三具尸体。我紧接着又一把拉开房门，然后机枪同时扫射，站在房间外面的三个杀手又迅速解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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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s4 i. w' |2 Q% l( U# T. L2 n　　一路且逃且杀，我的眼前似乎只剩下了一片血光，但我全部的感官都放在背部，他的呼吸轻轻抚在我的脖子上，我就觉得我的生命还在；他的一声低咳就让我心整个一抽；他的每一下因为忍痛而来的抽搐就让我跟着他一起剧痛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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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u) I+ J, b& v　　扫射，点击，子弹用完了就把枪扔掉，另换一把，我看不见我的未来，我看不见我的活路，我只知道，让他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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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者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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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他拍拍我的肩膀，我这才留意到我们跑到了一个洗手间的门口，跟八楼那个小洗手间格局几乎一模一样的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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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能地听从他的吩咐，推开门走进去，才把他放到水池边扶着他站稳，他已经不可抑制地大吐特吐起来。我只能抚着他的背脊，一遍又一遍地说：“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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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f$ H. C: ~- J1 M　　但是他突然推开了我，打开水龙头不断地把水撩到身上拼命地搓洗，本来就因为各种伤痕而红肿的皮肤几乎就要被他搓得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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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东卿，住手！”我连忙抓住他的手，但他浑然未觉地依然一味把水泼到自己身上。我只有一把关掉水龙头，然后把他整个身体搂在自己怀里，“别这样，东卿，你不脏！你不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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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咽就这样突如而来，湿润在我的肩头一圈一圈晕开，这样的屈辱这样的痛苦，他却，再也说不出来！

) F- L4 y8 t) u0 n5 w, z: c8 y　　是不是我们等待的时间还不够，是不是我们上一辈子牵扯得太悲伤而我们又太相爱，所以让我们重逢，却又在这样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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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 A/ ]6 z$ b4 V　　我一把推开他的身体，“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把白黛林接过来这里跟你会合。”

8 i6 |6 y: z+ o　　他却摇摇头，张了张嘴，但是他说的话太模糊太低声了，我听不清楚，只能把头凑过去，“什么？”

/ t3 Z) Y8 ~7 U# X. ]* i　　颈后突然一阵疼痛，我愣住，晕眩狠狠袭来。

　　我竭力挣扎着想保持清醒，想看清楚他的表情，我要问:“为什么？”

& ?# [2 _9 _7 t1 P1 U　　他定定地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晶莹的水珠堆积，却还是那样看着我，就像他这样看了我一生一世，还要再看我一生一世一样。他不说话，一语不发！不解释不分辨不回答，只是看着我，对了，他没有办法说，但是！

. }. x2 @8 K% J6 H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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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就连死也不让我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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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我，我们隔着整个世界的绝望，我竭力保持清醒，我哀求他，我恳求他：“东……卿……”

. Y( C  o% C/ M　　但他紧接着又在我脑后动脉处击了一掌，黑暗终于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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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以前，我恍恍惚惚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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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大男孩

第十二章下


8 z/ i% B7 ?3 ], o4 ^　　“嘭！”一声巨响传入我的耳中，我开始有迷迷糊糊的意识，我在哪里？东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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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p! H. l! ~% @( j　　东卿！想到这个名字，痛楚就从心底深处先一步意识地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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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 E: U" h1 o' x0 R1 p  X　　醒过来！我命令自己，醒过来！

　　我终于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这还是我的世界吗？还有我的世界吗？我挣扎着跳起来，大脑一阵晕眩，连忙打开水池上的水龙头，把整个头放到下面冲刷一下。

1 b+ l) e) J; Q% {　　很好，我想，现在我终于清醒了。

6 }1 D4 O6 n% F4 }/ n; p　　东卿几乎拿走了我所有的武器，只有我肋下自己那把常用的手枪还有一把日式军刀被他留在我身边——是怕我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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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惨笑一下，抬眼看镜子里那个男人，都是你！都是你的执念才有这样绝望的今天，很满意吗？周大少？

- p# M. h2 s. ~% s" m3 v　　一拳轰碎镜子，我转身，如果这就是我这一辈子的命，那么就让我直面结局吧！

　　东卿……

$ ^& A  ]2 a% ]$ M5 c/ Z2 f! 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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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和平饭店都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得鸡飞狗跳，我抓一个慌张的青帮弟子问了一下，似乎是老杜送来的礼品听说“被劫了”！我知道这是老杜的援军终于到了?谑峭纯斓匾话驼婆脑文歉銮喟锏茏樱?衷谖抑灰?业叫”??揖突嵬??嘏?嗡?阉??撸?br>
　　只要，他还活着！

& |5 Y# ^# W3 L' I* q　　眼前一伙人推推搡搡地拥挤着过来，我微微一眯眼，张大亨那张惊慌失措的肥脸清楚地印入我的眼帘。

　　好机会！我突然明白到东卿的意图了，他把我劈晕了扔在洗手间，除了他要自己去救白黛林，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没有放弃刺杀张大亨的计划，他的倔强跟我一样，自始至终，我们都不懂得，放弃！
8 O5 c- ^: O+ Q8 `; `7 t3 D) J  K& x# ?
9 S7 I+ D6 t/ h8 E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目的，那么我来替你完成吧，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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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给我，好好活着！我把所有的欠你的，对不起你的，一起还给你，你就给我，好好活着，东卿！

9 t1 N! D3 Q' U! v1 U4 {3 {" m　　深吸一口气，我小心翼翼地从旁边靠近那个保镖团，立刻有人发现并且朝我开枪。但我迅速闪开，再出现的时候，我已经双手抡起军刀，飞快地扑杀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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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f) ?( u0 I0 z( Z　　他们急着开枪，但是我已经靠得他们太近，周围身边层层叠叠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每一个角度我都在他们自己人的掩护下面，我犹如修罗附体，除了杀，还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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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7 F- I" N# N9 b: t' l　　遇佛杀佛，遇魔弑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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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4 k- L1 |6 H, N/ ]2 H! T　　用我的命用我的血用我的入魔换你的活着，这样，行不行？东卿！

2 O/ y* V* Q, J% o# @) Z　　“啊——”我嘶吼，子弹打入身体的痛楚刺激了我，但我继续！血肉飞溅，肢体残断，我用修罗场来换你的自由，这样，可不可以？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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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J) }6 s# F9 T- S% [6 s; Y　　劈！砍！杀……究竟要怎样，才能达到可以跟你在一起的彼岸？东卿！

　　今生无望，下辈子又可不可以？东卿！

　　如果下辈子，我们还是这样的命运，我们还要不要这样的执著？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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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下辈子，我们知道了我们的结局我还会不会执意要牵你的手，你还会不会执意要拉我一起拜倒祖宗的牌位之前？东卿……啊……

　　浑身浴血，伤痕累累，但我面前的人群减少，我距离张大亨越来越近。可惜也因为人差不多给我杀得没剩多少了，所以我身边可以用来掩护的活的防护墙也渐渐坍塌。

　　好在汉奸张比我更加害怕，“你到底是谁？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杀我？”他在人群中央尖叫，我劈杀溅起的血飞溅在他的肥脸上，他更加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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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一动，不想拖累更多的人，“汉奸张！”我大喝一声，“告诉我，你是不是中国人？”

8 I  X) G2 \3 i* y! c　　“你……”他仓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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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中国人？”双手持刀，继续劈杀，“是不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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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又中了一枪，痛入骨髓，我挣扎着前进，“是不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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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S! x5 t$ I. S, p　　他身边的保镖们手里即便握着枪，也被我入魔一样的杀意吓到，我还是问：“是不是中国人？”

& `5 r1 p4 C- {! Q　　“好汉！”汉奸张满头满脸的热汗和吓出来的泪水，“你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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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g7 p9 Z3 g0 a5 D　　我的头脑已经迷糊了，只是不断不断地问：“是不是，中国人？”不断不断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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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过我！放过我！”终于，汉奸张的身边再也没有剩下一个可以站起来的人，我的刀逼到了他的脖子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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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汉，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汉奸张涕泪俱下，跪倒在我的面前，但是他不知道，其实我已经根本就再没有杀他的力气。

　　我最后的力气都用来维持着我站着，举着刀的姿态，“是不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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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这里了，东卿，但我已经没有余力了，东卿，我要为你杀的人已经跪在我的面前，可是我却没有力气下手了，东卿！

' H  J6 H. N( `% z$ m　　这叫做什么，喜剧？悲剧？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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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5 B/ G( g: ~5 q　　我的手不住颤抖，我站不住了，终于，我的终点要到了吗？

　　整个人瘫倒下去，好像一场，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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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奸张等不到我的刀劈在身上的痛，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恰好是我倒在地上的一刻，他惊跳起来，转头就跑。

　　我神智迷糊了片刻，但心底深处却有个声音在叫，不可以放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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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 Y$ M( b. l7 X# @9 z　　倒卧在地上的身体抽搐起来，我咬紧牙关去掏肋下的手枪，但颤抖的手和迷糊的眼严重影响了准头，第一枪竟然没有命中。

　　最糟糕的是，我的射击提醒了逃跑中的汉奸张，他颤抖着掏出皮带上扣着的枪盒子里他自己的手枪，向我瞄准。

　　原来，这就是我的结局啊！可惜，未能为你杀掉这个家伙，可惜……东卿，真可惜……

6 U/ B) h" Z8 o) ]( e! H' |7 A　　我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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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4 }1 h& w" L, T  k5 f( m: t* G　　“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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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0 T) i7 B5 [# [5 O; n　　但我没有觉到痛，因为一个人抢在枪响的同时扑到了我的身上，血腥气满头满脑地灌进我的体内，我猛地睁开眼——

　　微微有些长了的头发沾了水原来是有些卷的，贴在他雪白的脸上，更衬得他的肌肤白得有种透明的质感。他鼻梁高挺，脸部的轮廓分明，但无论是脸颊还是鼻子还是嘴唇，每一条曲线都那么柔和。

　　他喜欢算计别人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折射出漂亮的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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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欢嘲讽别人的时候，眉角微微一挑，露出一种小孩子嘲笑其他不讲道理的小孩子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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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5 a4 |# y7 f1 D/ z1 p4 e* ]　　他喜欢负气的时候，嘴角微微一抿，两边的唇角勾起两个小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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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欢笑的时候，两颊稍微鼓起，然后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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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欢即便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时候，也是正襟危坐，给你开口：“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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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我的，东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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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k3 w) l' D5 x3 @2 U- N　　“啊！”我嘶吼我咆哮，我的血气冲上脑袋，我猛地抬起手臂向着前方的人影射击！

5 Z" G  ]. }, x& X$ s$ x8 w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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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两声枪响同时响起，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伏在我身上的人猛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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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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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鲜血就从他的嘴里喷出来。

$ u- i( c2 o+ \, t　　接着我才看清楚我究竟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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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枪射中的人是跑出来为东卿挡子弹的女人，白黛林！

　　他为我挡子弹，但是黛林却又跑出来为他挡子弹，而我抬手射击中的，却是，黛林。同时还有汉奸张射出来的第二颗子弹。它们一前一后射穿了那嬴弱纤瘦的身体，凄艳的血花绽放在那袭月白的旗袍上。她甚至来不及回头看看她要保护的人，就这样，缓缓瘫倒，如同一朵染血的白玫瑰，悠悠地旋转着，飘落……

　　你们啊，你们，你们为什么要，爱我们啊！你们为什么不可以，先爱你们自己？而我们啊，我们又究竟为什么会相爱……

: L/ l% c$ F3 x% ~& Y9 L　　“不！”东卿趴在我的身上，他为我挡下的子弹射在他的肩头，血从他的肩上一直流到我的脸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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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L; |9 l8 I/ S4 Z# Y5 Y7 t　　我来不及想更多，只是完全出于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再射一枪，正中目瞪口呆的汉奸张的脑门，血浆脑浆迸射。

7 d' ~, [2 y' u! \" t9 e　　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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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Q) w7 J& l2 k　　我瘫倒在地上，东卿从我的身上慢慢爬起来，一点点爬过去，他把黛林的尸身紧紧紧紧搂在怀里，就像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嵌入他的身体里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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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 U$ W* B$ P- ]' \4 u1 w! s　　但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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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抱着黛林的尸体，不回头看我一眼，他想叫她的名字，想跟她说那么多那么多的话，可是他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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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只有“啊！啊……”一声比一声更加苍凉，更加悲伤的嘶吼从他少了一截舌头的嘴里发出来。

　　和平饭店这狭窄的过道里，尸体堆积，血流成河。我们一路走来，我们那样辛苦地希望共生共死，我们这样绝望地希望可以在这一辈子一起死过去，在下辈子才能携手，但是现在，我们都活着，不应该不可以绝对不能够失去的，却失去了……

2 P* J5 S5 `9 d+ a4 W1 C　　可是就算这样，还是要，活下去啊！东卿，黛林也是希望你，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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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O; c$ f! [2 P: R& J* h　　我挣扎着爬起来，拖着身体过去，抓起他的手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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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5 e( K. G8 V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我咬了咬牙关，又一把抓起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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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个耳光打过来，打得好！这是我欠你，但是，你还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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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卿……”我哽咽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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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4 D+ S: z. b* r　　“还能……”他模模糊糊地说，每说一个字，鲜血就喷射出来，“走去哪里？”他的话语不清，但看着我的眼睛却越来越绝望，“我们……错了……”他的眼泪划过脸颊，“这样……拼命……我们也……走……不到……一起。”他空出一只手，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掰开我抓住他手臂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这是……”他的眼泪淹没我的天地，我全部的世界只剩下他最后说的那两个字，“天……命！”

　　天命！我们一路走来，绕来绕去，兜兜转转，以为只要我们相爱，只要我们勇敢，只要我们不怕死亡，只要我们能够守住彼此的承诺，就算这一生一起共赴黄泉，也一定终于有等得到我们誓言成真的一天。

　　但是结果，结果我们绕了一大圈下来，你却告诉我，我们这样拼命也，走不到，一起！因为，这是，天命！

- m$ u$ o* x/ s+ w6 E　　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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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F0 q  R4 t2 S　　我猛地冲上去，使劲用自己的唇亲吻他的唇，没有天命，我不相信天命！东卿，我们这样走过来，不是天命！不是天命啊！我们再勇敢一点，我们还是能够等到我们的岁月到来的，东卿，不是天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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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闭上眼睛，不声不响，不理不睬，他就这样硬生生地把我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他的心，他收回，他再也不要我！他跟我之间，他用“天命”划下我们的银河，再无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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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j) U# {9 U9 l0 f　　“东卿！”我恳求，“东卿！”我哀求，“看看我，东卿！”我颤抖着，吻他，亲他，没头没脑地把自己的唇压在他的脸上，眼上，唇上，“没有天命，东卿……没有！”

* g" e4 Y  R* x2 o　　他紧紧闭着他的眼睛，紧紧抱着他的黛林，他的世界再也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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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呢，我呢？我的世界是一片死寂，只有当日他端着“三六”轻轻弹动的那个单调到寂寞的声调不断地回荡——当得郎当噔，噔，当得郎当噔……直如春冰乍破，人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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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G2 x6 j$ Q( c' r　　我看见我牵着他的手跑在上海的街上；我看见我们面对面地坐在茶馆里品茶；我看见我们在黄浦江里紧紧相拥；我看见我们在蓝衣社门口他嘴角弯弯地叫我：赐官；我看见我们在八楼的洗手间里我用挨耳光交换吻他的权利；我看见我们在电梯里十指交握……还有后来的各种各样的画面飞快地从我的脑海里掠过，我渐渐分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事情，最后所有的画面却突兀地归结到那个雨夜，我伸手捕捉落在车窗上的街灯的投影，如飞蛾扑火，绝望，死亡，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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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拉着他沉沦，我固执地以为我们会有幸福的一天，结果，他说：“天命！”

6 _4 c1 S" |& p; I% @6 n( {9 z　　早知道这样，我惨笑着，宁愿一切回到那个他跟白黛林双双踩着他们的“幸福”的月光回家的晚上，宁愿我就死在那一天，或许还能让他在以后的岁月，偶尔想一想我！

3 G  l7 n" w$ B. a. ~% D) O% P　　总好过现在，他紧紧抱着黛林的尸体，他的世界拒绝我的进入，他的生死都与我划下不可逾越的鸿沟，他说——我们走不到一起，因为，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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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无可痛，我仰天长笑！

" w. G; F6 @  i　　这算，什么，XXX，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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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G! I/ m$ K/ h　　摸索着地上被我砍杀至卷刃的军刀，我问他：“是不是，天命？”

& m" _8 y- J5 K& y3 n8 V* R" V　　他不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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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举起刀，再问：“是不是，天命？”

4 r- q2 L3 P& p　　他还是不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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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惨然一笑，“好，我把命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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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z  Q" v' q　　举刀往自己的心脏处狠狠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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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M! H8 n. P　　但是“砰”一声枪响，我再握不住手上的刀，那是陆彦明带着他的手下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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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我终于到了自己的底限，我完全地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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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们儿怎么把自己撂到这田地啊？五处枪伤，还有一处距离要害不到三寸距离，你就差那么一点，嘿！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你就嗝屁着凉啦！也亏得有人把你们扔在我们教堂门口，晚一点就什么都完了。好福气啊，还能活着睁开眼，来，给兄弟我瞅瞅，你到底用什么材料做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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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 ]: o& m& _: d3 v, O' R( ~- n　　我连阻止约瑟神父连篇废话的力气也没有，眼睛直直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忘记时间，忘记空间，我就可以忘记我用这双手自己摧毁了自己最想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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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嘿，不待见我？瞅都不瞅我一眼，好歹兄弟我也救了你一条小命不是？你知不知道现在药多贵啊？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花了多少心思啊，哟！拿眼睛白我，嘿！你还拿眼睛白我！真是没天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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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我忍无可忍，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吓人，“让我安静点！”

　　“下地狱就安静了！”约瑟神父叹口气，取出一管针筒，“别告诉撒旦是我鼓吹你下去的哦，我可是上帝的忠实子民。”

1 ]! \* ]* ^3 w3 v% D6 B　　“不要给我打镇定剂！”我嘶哑地说，“我不想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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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一睡过去，我就不得不被眼前的鲜血淹没，我怕死那种绝望无力的感觉，我怕死一再重复看见自己射杀白黛林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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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其实，我最怕的，还是又一次看见东卿闭上眼睛，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从此不闻不问，恶狠狠地把我抛在距离他最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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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4 P+ Q  }& N& S8 h: l　　“切！”约瑟神父比比中指，“还给我拿乔！那么好的药，你捉摸着我想给你用啊？诶，我说你一个病人，怎么那么多麻烦？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可配合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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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Y4 D3 V" s$ e5 q　　“他！”我谙哑地问，“没事吧？”

　　“早没事儿了！前两天活蹦乱跳地把他老婆埋在后头墓园里后就走了，啊……”约瑟神父放下针筒，突然意识到他自己的形容似乎有点问题，尴尬地挠了挠头，“反正就是没事儿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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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G+ L! Y0 H  j* d2 \+ J　　是吧，没事了，走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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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2 N$ P5 P/ E2 H- ~3 C* u# j　　结束了！

　　一下子，无法抑制地，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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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Q- q: X+ ^0 q  g4 u　　“我说吧，开始痛了不是，给你打镇静剂还不要。”约瑟神父重新去摸针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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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宁可痛，”我惨笑着制止了他，“别浪费药了，给需要的人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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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瑟神父歪着头看看我，“真没见过比你更倔的病号……好！我留着这药，你就痛得哭吧。啊，对了，你朋友走的时候，让我转交给你一件东西。”他伸手到白大褂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找着了，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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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Z4 [" O( h! ]　　那是，挂上了两颗子弹头的项链，我接过，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面果然空了，“他，让你转交给我，这个？”

9 P  Q  n' l% b/ X　　“是啊，对了，还让我说什么——这是你欠他的，好好活着，等着还给他。”约瑟神父看看我，“多怪的事儿？巴巴地给你两颗子弹却说你欠他，不给不就不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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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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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什么？”

4 `% I# l9 i# q/ y　　“我很痛，请你出去吧，我不想我哭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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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瑟神父叹口气，收拾了医疗用具走出去，临出门的时候却突然转回头来，“好好活着，”他说，“活着才能还债！”

　　是，活着才能还债，活着才能把欠你的两颗子弹都还给你！

+ d# J3 U, }* a2 e5 _; p, y, H　　我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终于，开始肆无忌惮地痛哭！

　　***

　　8月9日，日本驻上海海军陆战队士兵驱车闯入虹桥军用机场挑衅，被中国士兵击毙。驻沪日军以此为借口要挟中国政府撤退上海保安部队，撤除所有防御工事。中国严词拒绝，日本开始紧急备战。

　　10日，我收到来自广州的电报，是卿姨亲自发来的，上面只有两个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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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o$ |& b6 o3 F: C7 m0 W　　11日，京沪警备司令张治中率第87、第88师到上海杨树浦及虹口以北布防。

　　12日，原广运行上海分行全部撤离上海，我躺在担架上，被福仔和另一个兄弟抬着上了船。我想看看在岸上是不是还能看见那抹我熟悉了的绿色，可是，我什么也看不清楚，黄浦江很快就要进入戒严状态，日本人的军舰几乎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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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哪里？他会不会还惦记我？我们，究竟还有没有能够再见面的一天？我完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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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知道在这个硝烟弥漫的江上，我们曾经，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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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情最是别离岸，只道相思莫道缘！

: a; F; z; ^' H- t8 R　　8月13日，日海军陆战队首先由虹口向天通庵车站至横浜路段开枪挑衅，8.13事件爆发，淞沪会战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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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Q) t, G) ^( ^5 d3 C. m　　（《双城》上半部上海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