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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药大男孩

★已收录★ 《永恒》 BY 未知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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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5 21:35:18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你现在发的好多文章,华同以前都有的,只可惜现在全消失掉了% F6 V! D/ Q! h( F. a
PS:你好象发的大多是我以前发的,干吗模仿我啦...这篇和一年七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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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5 21:39:14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不想在外面吃,坚持要回家做饭。反正也好,外面的东西始终比不上他的手艺。
1 p, c* m- V9 u5 b8 @6 k感觉像是又回到他住在这里的日子。好想念!
+ Y+ j6 h' L5 ^4 h! G* e“逡语,最近身体怎么样?”
! N/ V: l; ^4 Z3 {; p$ D# Q) {" S" q& x“嘎?”他顿了顿,笑,“干吗?还好啊。”
! b  \- H  m% w: T+ L“哦,那就好。”我讪讪地点头。, {" W' K: s5 s3 q% z3 W: `* H# v5 V
“还好”是什么程度?有没有好到让杜夫人放人?想问的是这一句,可人家好像没有这个意思,反倒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干着急。
* }; U4 T" K. L" q$ H1 K/ b) Z# Y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低头忙碌。看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灵动而活跃,全身竟慢慢生出一种躁动……真的好久没有在一起了……2 c  L0 T; j- u
他头也不抬地动着,我却在旁边口干舌燥,像个十足的笨蛋!厨房本来就不大,现在却变得尤其的小。
# R( A7 V+ A" B; O! g4 x5 Y/ ^1 F“呃,我先出去,收拾好桌子。”3 I' K( H8 |* z7 Z5 o1 w
幸好他像是真的忙得不得了,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终于落荒而逃。 " t, b7 n" n1 D! [
他今天在厨房呆的时间好像特别长呢,我已经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还看了十几分钟电视,他那边还没有一丝要出来的意思。希望不是因为我今天的耐心特别欠缺才有的感觉。4 K1 Y7 k6 x. Q5 n$ w( ~1 A* [$ U
老天,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平时会这样的那个人应该是他才对吧!今天像是换了角色,他在漫不经心,我在如坐针毡。! G* d- s1 S; Z8 L& `
“逡语,还没好吗?”终于忍不住要叫,实在肚子也真饿了。3 A' ^9 m/ c1 c4 P
“啊?哦,好了,就快好了……”9 ?) H$ Q' g8 V8 M4 k8 J. m
他又耽搁了一会,才慢慢把菜往外端。我赶紧过去帮忙。
2 E7 L9 b" W) b% J3 }吃完饭,他就拿起外套要回去。今天回到家来,他整个的表现都有点反常,话不多,也好像没有了平时的热情。在外面的时候明明还很有精神啊? 8 J" u, P* [+ @  R7 P
“逡语,你说你的身体已经好了。”我拉住他拿衣服的手。
5 L7 Y$ `; u& v/ ^- O2 f$ W“对啊。”他点头。
" `; I. [5 Q) o& c“那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好不好?”一口气说出这句话,也并不觉得有多难出口了。
2 Y% F5 T: I9 z) \2 B0 M" N他像是没料到我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愣了愣,慢慢笑开了。“非,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C+ _' h& k, J- t“我——”他不是故意的吧?
5 {+ t) @& t3 v8 k! e+ S“这样的话,”他放下衣服,靠过来,媚眼如丝,搂住我,在耳根轻吻轻咬。这种刺激让我无法抵受,低吟出声,听到他在耳边媚惑地细语:“今天,要你来抱我。”( C1 U& j' `6 l8 {
拥抱他的时候,感觉他从来没有过的在不停轻颤。白透的肤下看得见红紫交错的脉动,触手的仍是那熟悉的柔滑似缎的温暖…… + I0 e5 t% _+ B; H) v
“哦,非……”他在我身下舒服地吟哦,看得越久越觉得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扣住他的手指将他手举到头顶,在他丝般的肌肤上用唇细细画下爱的图画……
9 w1 a3 b5 z7 T直到一切完结时,我才发现掌中他的手似乎无力到没有知觉。曾无数次用力抓紧它们,却没有什么反应,它们一开始就那样摊开着,甚至没有合扣上我的手……6 V0 u* V! d; ^
“逡语,你的手……怎么了?”疑惑是自己多心了,可是仍是不太放心地想问个清楚。
0 \* ^1 w: Q7 [! O5 `% K“嗯?”他虚软地靠在我身上,慢慢地把手举到自己眼前,“什么怎么了?都还在啊……”/ A  x+ I5 F; e# x; h
废话!他以为我在跟他讲相声吗?“会不会觉得痛?我可能刚才扭到了。”
% F5 q  ~# E9 ]4 y% ^3 @  p, O“不会啊,很好。”看他讲得极肯定,想来是我多心了。也许是太久没做了,有点疑神疑鬼的毛病。
6 ~) B) I, b4 ?3 ]. u: _“可是刚才……”1 v/ ^  r$ H) n0 C4 l1 t/ n/ t0 w
“不会动是不是?”他将手伸到我面前,取笑,“看着。”他动了动手指,调皮地做了几个手势,那双手完全如以前一样灵活。“刚被你压到麻木了,我都还没跟你算帐呢!”
; t' W# H( D- V7 t说完,他眨眨眼,一翻身跨坐上来,俯身在我的腹部用手指轻轻柔柔地划着笔画:“看,还能写字哦!猜猜写什么。”
# X+ I# z0 j6 z9 a& N) B像羽毛在下腹轻拂,一阵阵力量冲击着欲望的中心,很快再次被他挑拨起来……" U. P6 |, z. ~9 E
“是什么?”
7 G3 ~8 R0 W: H7 z5 u  d. g“我……爱……你……”已经无法忍受了,他却还在考验我的耐性。; W0 ^' F1 h$ [% J
“答对了!”他嫣然一笑,“有奖励哦!”* ^" f. T, A6 l
他向后移动,放松身体,再次让我进入……一次次激荡中,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得到他若有似无断续的言语:
% Q, s# D$ |& x! Y! J非……我爱你啊!……好……爱你!……  |; B6 J  e  \: i. u8 E
我也……是……9 ]  ]5 Z& }2 `) Z6 U6 I; A
永远吗?
- R* Z& P9 v7 B# P$ P是……' \& B. K: i& h7 W& O
无论……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吗?
# i4 O7 f' r6 O/ m# r$ ^5 b是……) D8 v% i! m) |' U+ W' u
如果……我……变老了呢?
; E, ~2 @9 b/ r7 v: G7 ~是……
3 D2 m+ O% {2 g" k, @2 Q) W4 S! I5 E变……丑……了呢?
6 ~- Z4 s2 b' h# [3 X+ O5 E# u是……
- N5 q* A' P" t  Q! ]/ `2 t不能……了呢?
" ?" {/ \& x+ Y1 ?还是!0 G7 f1 |, k5 Y; @
他在上方如飘摇风雨中的小舟,跟随原始的频率剧烈摇晃,直到我吼出最后一句!那一刻……灼热也同时释放……
2 p7 H2 w: @' G/ \9 W! W, M, a“逡语……你刚才……说什么?”我似乎错过了什么。
& E  W  I2 G9 U9 [他已筋疲力尽,疲惫不堪,全身遍布细细的汗珠。什么都没说,只闭上眼瘫软倒在我身上,刹那间,似乎几滴热液在胸口洒落……汗吗 ?
$ P) f1 X: R/ G. O+ T. W% [& `8 h& O! I0 e% I; r- ?
我发现我家楼下是星辉影业固定用来堵我的地方,前些时候是旗下猛将邓安妮,今天是当家老板方采薇。
& f: }& m# m! U. @1 ~6 _- Q% \" @+ W7 r; z不想带她上去,那是我最后的栖息地,禁不起她的狂风暴雨。她也无意深入我的巢穴,以免有甚不测。她不再信任我,并且始终记得我是怎样辜负了这样的信任。. H- |; V2 x( f7 A$ }
我们站到公寓的侧旁,万径人踪灭,又十分背光,很适合作黑帮式的谈判。) u  S7 M8 d2 K1 B( V9 z
“听说你坚持拒绝接我们的case?”! L1 ^& o9 \& s9 l' e. O
“是。”
8 M# y9 E+ r2 t) X: p" j没有任何开场白,我们之间不需要那种东西。直奔主题比较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反正已经到了两看两相厌的地步。8 X; c: d, t& l3 f( U2 g
“理由?”2 M; P+ `' a' u2 l) @& A
“没有。”* ?* F$ Q( C# M- O; [
“不是因为安妮?”
: G" n1 s. s+ v# F“不是。”
$ ~  f2 T& Q1 J  V“是对片酬不满?”& S  }+ _! y$ ~+ _* k
“不是。”, ~3 n5 Y) u; {
“还是因为只是MTV?”& e. V' x, V3 @4 u6 v6 p; [
“不是。”
  S+ R7 j# N, N; ^她不信我会有钱不赚,非要找到个由头。
. e, }2 d7 ~, m$ Y  H4 _“那是……因为我?”
/ h6 o; [- W; m* |“不是……”微叹口气,何苦这样逼我?1 l( D' C# ?+ r6 i; N& P5 {# L
她住口,仔细研究我,指望找到破绽。半晌,她摇摇头:“理由到底是什么?”8 g; J# \7 o7 `4 C( K. l
“没有。”问一百遍,没有也不会变成有。
1 K# J# F/ I. P; k" o+ T$ r& q" c她终于发作了,淑女风范立时消失,挥舞着双手咬牙切齿:“怎么会没有理由?你不是什么钱都赚的吗?给我那个该死的理由!” . I$ c9 \* A* p
我的脸沉下来,她知道的还真是不少。“没有。”
6 `1 Z7 ?. `; E+ ]她冲过来揪住我:“曹非!星辉影业你也一样有份的,难道你真要看它倒掉?!”
  I; D* v/ q' l/ H+ O% B原来是这样!星辉影业要倒了吗?真好真好!待会儿要提醒我去买挂爆竹,普天同庆一下。
0 s( ]% n' t! b! z! {# D( z& Q3 G“我也有份的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要怪不如先怪自己!如果不是你力捧那个蠢女人,又怎么会变成要倒的境地?”邓安妮惹出来的祸事,凭什么要我来收拾?
, F1 y/ y5 [3 v1 ^, ^# Q3 \) a她被反击得哑口无言,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再见,我已够胆与她对峙。8 {3 u2 i& [) x% E0 J0 @
“小非,方家待你不薄……”她试着放低姿态来谈,“你也不希望看到爸爸一生的心血就这样给毁掉吧?” 8 E; P1 y) _1 o1 d, L5 d
“是!方家的好处,我永远感激。但我没有这个回天神力。”他为这个心血牺牲掉了一个最爱他的女人,我为什么还要保住它?没有大肆破坏已经算是在报恩了。! n( l6 [9 t2 I8 H
“你有。只要你愿意……”她以为我是真的不知道关键所在。) @8 O- b$ @" Y6 L8 U
“我不愿意。”, t8 Q/ l* L6 @" L. O
“你!”她认为我在耍她,气急地瞪我,那个眼神与在杜府时异曲同工,不过招势用老,已经吓我不住。“如果你妈还在,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d2 }: b# w$ U) J6 y7 Y* J6 _
“谢谢你提醒了我,我妈为什么不在了。”
& w, w, v$ I+ y/ l" k  }她气得点头:“你……我早该清楚你有多冷血了。就像当初如果你愿意稍稍点个头,闵谦也不会……”
, l& C7 M( _! G* R" N哈,这话听得我不禁怒极而笑。终于还是要抬出丁闵谦来吓我。稍稍点个头?!亏我一直以为她对我怀恨,是因为以为我在他面前的头点得都快断掉了,以为我使尽了狐媚的手段。原来不是?原来是在怪我太过坚贞,太过死硬,不解风情,宁死也不愿回应他的心意,那样的结局完全由我一人造成。罪名便是:守身如玉。. |- t3 o/ }2 m; @
反正黑的白的全由她说,我只需俯首谢罪便能天下太平。
0 L8 y/ x$ s6 o她见我不答话,还以为说到了我的痛处,放缓口气再劝:“小非,就当帮我一个忙,我不会亏待你。”( `) G& i  q- p, ]2 b# N$ S
我看着她,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谁。当初那个口口声声把我妈骂作狐狸精的方采薇到哪里去了?那个愤怒地发誓与我势不两立的方采薇又到哪里去了?甚至就在刚才,她还一脸愤懑,转眼间竟已天地变色。原来现实的力量真的可以大至无穷,让一个那样傲气坚硬的人变得可曲可伸不成形状。眼前的这个人,我已全然不识。 " G2 m$ x) B2 u) C
终于还是摇头:“你太抬举我了。我没有那样神奇。”' r$ S3 l/ ?  P0 r8 ~
“你真要见死不救?”6 x0 O# ?) A$ y, l
“是无能为力。”
5 z; I5 u% d2 Y7 g她看着我,很长时间地不说话,悲戚而绝望。6 G- p& [- ^& y
她低下头去,咬着形状完美的嘴唇:“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你以为我会这样来求你吗?实话告诉你,我到现在依然恨你入骨!但我不能让爸爸的心血就这样毁在我手里……我们亟需一个有实力的新人,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大红大紫,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o& H% i- `( G' W5 H
“这样的人,你要的话随手就可以抓一把。外面多的是想当明星的实力新人。”' m4 j: v$ x3 Y5 k, _: Q
“可是他们不会有你那么……”她激动到一半,忽然停嘴。+ v+ p/ ^6 Y" D/ D3 t
我哼笑一声:“那么什么?那么雄厚的背景是吗?”% }# ^. ?$ a9 s) c4 K2 j: R' d
她头一偏,不承认也不否认。她难以承认当初我被她口口声声视若蔽履的身世会成为她救命的稻草。4 r% @: w( Q) t" ?: g
“如果我答应,你是不是就不再恨我?”
. E) b6 ]" {6 @4 ?: B她惊疑不定地抬头,眼睛里一下充满了希望的闪光:“这是当然!你帮了我……”0 @$ R- T- @6 k. C! {- X
我嗤笑一声:“如此廉价,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你是否恨我?!”
4 w  L. k4 \* J, v+ L# E* O; N她登时脸黑得吓人,一抬手给我一个耳掴,我被打偏了头,耳边一阵鸣响,却觉得一直捆着胸口的那根线一下“嘣”地断掉了。这一巴掌,我与她再无瓜葛。% M: B0 x/ v) r
我一动不动,她决绝地转身,那一刹那,似乎重又看到了那个美丽自信的方采薇。心下不由一软,喊出:“薇姐,”无需回头,我知道她已停步,“这个世界瞬息万变,你以为我妈的影响力还能有几成?我未必就是你的灵丹妙药,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e, U. H5 Q1 U9 L
她无语地站着,似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好久,才缓缓地答:“不要再找借口,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R9 R! L5 F& @' B9 [# ~
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这样能够让她好过一点,我并不在乎她有多恨我。
8 |) L& S  A, h& y“如果星辉有了什么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她恨恨地说完,终于离去。; I& e! v1 G4 F4 U7 ]
女人的威胁从来都是千篇一律,永远要用玉石俱焚来把人吓得胆战心惊。不过,我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抓来“焚”的,而她的实力也不能把逡语怎么样,倒也不太会把这种威胁放在心上。
2 Q' i% D$ t; P  O) ?# r只是,心里似乎总有点放不下,希望她不会真的有事;希望她远离我的世界,不需再见到我;希望她能选择另一种方式让自己快乐,而不是恨我。/ p8 x: l0 T9 u; ?7 J

# o; w0 [3 ?/ y8 n; I我进方家的时候,只有7岁,妈妈刚刚过世。
/ k  W0 s7 F7 Q, O3 I3 X0 z方家的奶奶亲自来把我接进去。进门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女生站在门口等候。5 D# U) W2 M, A
她有着奶油一样光滑洁白的皮肤,比我所见过的最美女生都要美丽一百倍的容颜,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长长卷卷的头发,高挑的身材,简直就像女神一样完美!我迷恋地看着这个女生,一度以为就要开始我的初恋。
/ @' ?" f; I9 ?你就是小非?这么漂亮!真看不出是个男孩子。欢迎你!我是方采薇,你可以叫我采薇,或是薇姐,都没有关系。2 i2 A, ]: ]  s( z6 y$ z0 s# R- w
她的笑容温暖而耀眼,声音爽朗而清脆,连名字也和人一样美……我陶醉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要回话,沉浸在一种如在梦里的恍惚中。6 `4 Y' F1 ^$ b5 x. l$ a4 m! [
小非?奶奶担心地看着我的呆滞,是不是累了?! g* Y  W% A2 O8 ~
啊?啊,不是。我如梦初醒,回过神来,脸红心跳不知如何自处。9 R8 A. C5 n1 G, C5 y) l
你知道我的名字了吗?美丽的女神又问。
! Y: J/ I" Q* x# m; Y: _嗯。我红着脸点点头。
( B1 P; X) t  r% S" I% I% I那,叫叫看。她看出了我的窘态,得意地要求。美丽的女生总是喜欢有男生为她倾倒,不管他是大还是小。
+ G1 V% f4 i# K6 I2 t4 q采、采薇……我怯怯地叫了声,她高兴地拍了一下掌。. ?$ z, a/ k, a  `. U7 l, Y
小非好聪明!我喜欢!她俯身在我脸上吻了一下作为奖励,让我晕陶了好久。$ c3 F# s: g8 c9 D1 U1 _9 @7 l
等我缓过劲来,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
: ^" u$ r6 x6 I3 N  B% H这时,我才知道一个无比残酷的现实——如此的天仙美女竟是我的亲姐姐——同父异母,血脉相连。立时,我小小的初恋在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经历“开始——发展(她吻了我……的脸)——破灭”全过程,摔碎了我一颗纯纯少男心。
) h* {5 i5 P9 J7 d7 W* j1 K4 H7 t+ a, u. r但,还是仰慕。虽然她是姐姐,虽然她比我大7岁,虽然……总是有那么多优秀的男生出现在她身边,可,还是喜欢她!喜欢她的美丽,喜欢她像妈妈一样对我的温柔,喜欢她总是那样毫不吝惜地关心我照顾我……这样的感情,我以为会是一生的主题。* A' \$ d: m% K% A6 |! n# [0 t; H' n
丁闵谦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P/ m# Z2 m' H0 L3 x
15岁的时候,奶奶也因车祸突然过世。他是奶奶的学生,原本应她要求来帮我补习英文。其实他也是采薇的师兄,两人早已是情侣,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o$ i/ O2 C9 d2 Y
他来的那天,我恰好去了同学家,回来的时候看到个好看的琉璃就买来要送给采薇。一进家门,就急着问佣人她在哪里。 ; Y- E( N# E) S/ Z
小姐在偏厅的休息室里。佣人只是这样说。, V  K5 D- Q7 S5 V( M! P* z3 p
我兴高采烈地冲进去献宝,却看到了那让人难堪的一幕……琉璃掉在地上跌得粉碎,两个人也被我的打扰弄得狼狈不堪,惊呼一声,赶紧从沙发里站起来。我尴尬地转过身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等他们整理好衣服。3 W! v2 {3 S1 x9 e7 z
直到采薇过来拍我,我才敢回过头来。' U" O- N! s6 {* T* |. k8 ^
讨厌啦,给小非看到!小非不会不喜欢我了吧?
) }" G% l% w( y* b/ e3 z她对我依然是那样温柔的笑,没有丝毫怪罪。! c3 Y- S) P1 C! P
我……我……我嚅嚅了好久,都没办法消退脸上的躁热。
% s; Z1 U& H1 i一抬眼,看到那个怔怔地看着我的男人,清秀斯文,一脸的书卷气,戴着细丝边的眼镜,根本不像是那种会跟女生胡搞的花花公子。
$ N! s* V2 A8 V# X9 X* X他是真的爱采薇的吧!我当时心里如是想。8 Y1 ^0 E, p& A2 d9 |
他开始担任我的家教老师,却也因为采薇的关系成为我尊敬的兄长。  H) `5 s. A7 U
丁大哥,丁大哥,我总是这样叫他。* _4 d" }% T/ U: j% n. h0 W3 o
他的脾气极好,比采薇更温柔,面对我对英文的束手无策,他极有耐心,从不责罚,总是一遍一遍地讲。其实他不是个外向的人,除了课业,空闲的时候总是我的话比较多。从打扫的校工到高年级的女生都是我的谈资,他则总是含笑地注视着我口沫横飞手舞足蹈的表情,不时地微微点头,让我更有兴致。% L# e' {: v- H( D4 c
我没有和爸爸一起生活的经验,在我的生命里,第一次有这样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出现,亲近而宠溺着我,总是露出包宠的笑,让我可以肆意狂放,随意舒展。那时的我,对男女的感情还懵懵懂懂,更惶论察觉出同性的情愫。只是觉得,如果他当我的姐夫,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因为我舍不得把采薇交给其他人,至少不是没有得到我肯定的人。而他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般配。
8 {: U0 h3 b) ]+ N! _0 V* v采薇也喜欢我和他能多多亲近。她爱他爱得深切,当她悄悄告诉我,她期盼着马上能成为他的妻子,只等他研究所读完,他们便立即结婚时,脸上洋溢着少女的羞涩和憧憬,让我也愿意为她祈祷丁闵谦明天就能完成学业。那样的笑脸,是我记忆中她从未有过的极致之美。9 L5 [" w; q0 A+ M" u
当年的我少不更事,以为大家早已是一家人,时常说些玩笑话拿他们开涮,丁闵谦常常被我取笑得面红耳赤,直到采薇杀过来替他解围。
2 V8 {3 c, T* ?% u0 ?  A- m不要这样,小非。他低声下气地恳求,我们不是你说的那样。
' X: H& I/ M, n& s7 O% O7 _% Y; j怎么不是?我笑得天大声,可是我亲眼看见的哦!
: `% x, S# _' K4 s+ y5 V) R& V我……是采薇主动,我才受不住诱惑……他竟认真地要跟我解释。# A" L6 e) U* j& D; x* N/ ^4 Q- w
我更是笑得喘不过气,装作老成地拍拍他:年轻人,男欢女爱很平常……% |" I1 l1 W  s5 t" o
不不不,你不要误会!他焦急地大声起来,吓得我一下停止了恶作剧。5 j- u$ S8 G7 V3 o1 F- i0 J
丁大哥,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开玩笑。4 z% S, V% m' Z% h4 ?
他脸涨得通红,讪讪地低下头去:我、我是怕你误会……
3 n: j5 x; C! F( U我误会什么了?: Z: z+ T/ n$ r" E6 A* g
不、不,唉……他叹着气,低着头,不再说话。 - n" J' k' J5 v; T. C
从此以后,就觉得他变得怪怪的,常常会呆望着我出神,言行中却在与我拉开距离。我担心是那天玩笑开过了火,只好使尽全力修补“裂痕”,殷勤又热情,后来想到,都觉得简直愚蠢之极!4 W' s4 E1 w; x* L
终于有一天,他悲哀地告诉我他不会与采薇结婚,因为——他爱上了我!
4 n  Y- s- [" N$ X  j. G! @我如同五雷轰顶,甚至怀疑是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我未来的姐夫爱上了我?!
, J6 z$ z7 j( e对啊,不可能嘛!两个男人,又不是那些在回家路上跟我的变态老头,他可是物理研究所的高才生,怎么可能?!
* K  j* k5 j# [6 E, m+ C1 U$ A真看不出来,丁大哥,你平时这么严肃认真的人耶。可是开起玩笑来,那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哦!有够厉害!佩服佩服!我差点还真信了呢,你真的好行喔!我竖起拇指,连连夸奖,然后边讲边退,直到距离他一丈有余。
5 ^5 C* a- D/ t# |- d小非,你不用退那么远,我不会对你怎样,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情罢了。他看穿了我的心思,苦笑地越过我开门离开。我被晾在房间当中,一下坐到地上,冒着冷汗。" z+ ^% n6 s' I( Z. t. T# H& @
他照旧来给我补习,照旧认真负责,我则变得安静有礼,天天向上。采薇看到我的成绩有突飞猛进的发展,高兴地一直说还是他有办法,能够起死回生,简直是人间奇迹。我和他双双苦笑,个中的奥妙,她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D" m8 ?4 l; i; L2 a$ [0 u
丁大哥,你还是会和薇姐结婚的吧?那天的话其实是个玩笑对不对?他一天天地忧郁下去,我好害怕他哪天一时头脑发热去向采薇招供一切,到时我们两个就一齐完蛋! / S/ g  X8 p5 F/ U% w
我像是爱开玩笑的人吗?他淡淡地看着我,忧伤的眼神看得我的心一阵轻颤。: f* z8 X% G6 e$ a# b7 W2 z
我一把抓住他:那又怎么样?我又不爱你,你还是可以和薇姐结婚啊。你千万不能去对她说这件事,听到没有?!. n# w( K. ^/ C' v5 a
小非,你在强人所难。他涩涩地说,就因为你不爱我,所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每天这样看着你,我的心都在疼。他握住我的手,试一试好不好?试试爱我,好不好?算我求你。- h( F* j1 L  e9 V/ ~" N1 E% Q
不!我惊慌地抽出手,赶紧退走。我才不会爱上你!又不是变态……
% M8 P0 S3 a% |: u3 j0 X5 J* j他一下面如死灰,眼神黯淡,咬着唇,像是失去了生气。7 c; w1 y9 w' L# M4 A8 b9 ?, N1 ?
终于,那天晚饭前,我回房洗澡。因为换洗的衣服不小心打湿了,只好洗好后围着条浴巾走出来找衣服。谁知道——$ M: J2 j, S0 O+ W* y' I0 c1 L
一个人突然从背后全力抱住我,我吓得缩了起来,慢慢地才猜到是他。他的脸贴在我的背上,好久,我们谁也没动,然后,他沿着我的脊背吻着,让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我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挣不开他,又怕打斗惊动了楼下的采薇,只好低声下气地恳求他:丁大哥,不要,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 g1 s0 C, C8 v/ ]  {他不答,只顾吻我,后来更一把把我推倒在床上强吻,还扯开浴巾强行抚弄我。我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推拒。他这时的力量大得惊人,整个人都压在我身上,我手脚并用都起效不彰。
/ A' r' @. X+ F, \; Q+ {(感觉上)跟他缠斗了好久,门突然打开——
* }1 E0 p* V" O7 }: a“你们在干什么?!”采薇出现在门外,看到这样诡异的情形,惊恐万状。
4 T- t$ y, E% b3 t/ j# f我趁他呆愣的时候赶紧推开他,抓过床单遮掩身体。+ [# q5 D* Q& O  R( ]
闵谦、小非,你们……她仍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何自己的弟弟会和未婚夫以那样暧昧的姿态存在?
: S& t  T$ l) y$ b& i薇姐,不是,不是那样的,你不要误会!我赶紧解释。
; F1 w9 L# P9 h% f$ i是,就是那样!采薇——他也同时开口。
( p. i/ w4 D% q& P3 M你闭嘴!我狠狠地瞪他,转头再向她陈情,薇姐,我们只是……- m1 a- s& n% l# B9 s! a! Z1 I
不用多说了!她根本不听,脸色极其难看,捂着嘴转身就跑。 5 o8 Z7 n) m% j- A
我走上去狠狠地给他一巴掌,他却只是低着头,好久才说:我不后悔!也不道歉!  e/ {$ K9 j7 J
你为什么不去死!我气得浑身发抖,退了好几步才站住。我讨厌你!不要让我再看到你!4 X! u7 J! |7 `9 ]
他浑身一震,没再说什么,慢慢地走了出去。% R9 h* E) Y5 b5 d8 Q6 V2 f
此后,他真的再也没出现过。我却一天比一天更恐惧,因为,采薇自从那天就再也不跟我说话,再也不理睬我。
$ w$ Q* W/ ], J9 M1 r+ x2 \/ l( @4 S薇姐,你听我说嘛,那天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总是转身就走,或是将电视开得震天价的响。我被完全地忽视,孤单无依,如同再次回到8年前妈妈离开我的那一天。3 V; `: f! F8 `& ]% O; u( R5 ^2 N+ j
我沮丧而颓废,放学也不想回家,常常一个人晚上9、10点还在街上闲晃。终于有人过来搭讪,问我愿不愿意陪她,她会付我钱。3 d. S" e4 P4 P) |! A4 X2 H
我竟毫不犹豫,直接跟她回家。那是我的第一次,生涩而笨拙,幸亏她并不在意。然后我发现这种事做起来并不很难。就算是男人也无所谓吧。只是我更愿意和女人在一起,起码正常。" \9 L2 w6 N# e% M9 B9 h) q( C6 T
之后,她给了我一笔数目不小的现金,即使是当时还是方家少爷的我,也没想到会在几个小时内酬资如此之丰。还有一张名片。她赞我条件优良,如果缺钱或是还想玩,都可以到那个地方找她,那是她的店,名字叫“黑巷”。
. O: j. [& T5 M7 i: l6 Y6 e第二天早上回到家,方采薇端坐在沙发上。还以为她在担心我彻夜不归,早早起来等我。刚刚燃起一丝希望,才发现她根本没发觉我回来,只是在发愣而已。我灰心地轻轻叫了声薇姐便想上楼,没想到她却突然冲过来揪住我,力气之大,我的胳膊一阵生疼。
" H" l5 p1 g8 J“你还有脸回来?!闵谦死了!你高兴了?”她发疯似的大叫,泪留满面。# ?+ ]3 Y, s/ p
什么?!你说什么?我惊得抓住她,丁大哥?怎么了?
) T* v) W. z% `死了!他死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迸出来。你高兴了?9 b* D  O# v3 H: ~- {! W
死……了?我吓得不知所措,怎么会?他为什么要……突然想起那天的气话,他当真了!天,我只是说说,他却当真了?!7 N. f; q2 t# w( Z% j8 o) w
你这下满意了吧?你为什么不跟着去死?!你为什么要让他死……她疯狂地捶打过来,我只能架起双手护住头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狠心?…… & s) z* r5 @% w  {6 S4 u5 D# f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任由她发泄。
5 U' R5 f6 C* ^他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告别我,让我永远失去对采薇澄清一切的机会!9 s7 i7 f5 L: k- X- T  Z0 a
女王一般美丽大方的方家大小姐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一刻,但只有这时,是毫无修饰的她。
4 o4 T0 T4 w! `她终于打累了,瘫坐在楼梯的台阶上,憔悴而无神,嘴巴里面喃喃地念着:为什么?……方家欠了你们的吗?如果不是你妈,爸爸就不会死了;如果没有你,闵谦也不会死……你们母子都是祸水,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奶奶把你带回来的……
8 x% [, A# R: I0 F8 o# }你可以骂我,但不准你骂我妈妈!原来她也和其他人一样!本以为她会不同,以为她会是我心中永远高贵圣洁的女神,却不料也是这样的粗浅无识。只是我从来都没发现而已。 $ u" {4 `6 s+ O
不准?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不准?!她像是高兴于找到了我的罩门,一下兴奋地站起来。我说得不对吗?你妈就是勾引了爸爸才有了你,还要害得我们家支离破碎!她是个扫把星、狐狸精,连你也是!
9 s( l& N* [2 ?8 w9 P! `; H( r不是!不是!!不准你这样说她!你胡说!
2 k: b7 B" J, @# P  S. {胡说?你不妨去照照镜子,看看清楚,你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不愧是母子啊!连勾引男人的本事都是一等一。她伸手过来掐住我的脸,疼得我叫起来。看看这张脸,不是祸水是什么?!闵谦说得没错,俊俏得妖魅,无论男女都会为它疯狂!哈哈哈,不如我先毁了它,免得再出去害人!
2 @2 ?" k5 E0 c3 O她一转身冲过茶几上抓起把水果刀,我急忙往楼上冲。冲回房里,把锁反锁上,只听到她在外面乒乒乓乓地捶门。直到几个胆大的佣人上来将她制住。0 d" W: H1 m# D) f3 a
我恨死你们!我恨死你们!!! m4 o  p9 ]9 h' a/ n
她疯狂地大叫,像鬼一样,我缩在墙角,不停地发抖……* k) m) N, T6 S/ F! `
丁闵谦是从他们研究所的试验楼上跳下来的,当场死亡。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封遗书,说因爱上一个男生,无法自拔,自觉对不起未婚妻,又无法割舍这份狂爱,只能选择了结生命。他只字未提被我拒绝,只说来生希望能够偿还未婚妻的深情,可见他写的时候,心中对我的怨念之深。他们只看得到他如何受诱惑,如何痛不欲生,却不知到底谁过谁失。
$ F# }7 F: u* @6 A4 @此事一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前程似锦的国家未来栋梁为不伦之恋所困,轻生人世的话题成为多家报刊杂志的重点报道,倍受委屈的未婚妻方采薇也一时间成为公众舆论深表同情的对象。虽然他没有提到我的名字,但我已受困其中窒闷难耐。我不敢上学,也不敢下楼,躲在房里,打开电视新闻里也全都是这件事情。
- Y$ s5 S5 B2 G2 f6 h( g直到丁家不堪其扰,找到方采薇,希望她能出面平息此事,让丁闵谦得到一个清净,事情才逐渐偃旗息鼓。! w+ G6 i( l6 q9 t( z
只是,我也再不能在方家呆下去。3 M2 l6 f# {" B
收拾好东西离开的时候,她同样像那天一样坐在大厅的沙发里,翻着报纸。 " A. Y/ h' w7 \# a/ ?3 C
薇姐……我极小声地叫,犹豫着要不要打最后的招呼才走。
: f3 l% R5 |% W/ m还不快走?不要以为我会留你!她头也不抬,语气仍是未改的恶毒。
9 X$ Z# p, ?$ s1 i' \7 S我垂头丧气地往外走,走到大门前,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听好!出了这个门,我方采薇不仅与你再无瓜葛,而且势不两立!”
1 h9 i5 j1 q8 P" B. W$ H8年的感情,顷刻间如大厦颓倒,只剩废墟一片。% G/ M7 v  @6 I+ W; m
也许是昨天见到了她,很久没有记起的场面话语如走马灯似的出现在梦里,一遍又一遍……惊醒过来,又是一身的冷汗。8 L  V: L3 o8 n& m2 \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我自己沉重的呼吸。
. c0 W- a0 X/ q0 I8 @逡语……无比地思念起那个人,习惯了有他睡在身旁,习惯了不再有噩梦……
, E, }) i( K5 R( q* G4 }7 T对着空无的黑暗发呆,久久不敢合眼。终于按捺不住,开灯拿过电话,拨他的号码。, P& ~. o- ]! e* ~$ ~- X+ E: V. @
哪怕只有他的声音也好。
( h5 C( \; j8 Y' ]# R! K+ g“嘟……嘟……嘟……”很久,电话里只是机械的响声。怎么了?他不在吗?否则他这么浅眠的人怎会听不到铃声。
/ x# e; O3 \& [+ m! ]0 E3 V9 H! L再拔他的手机,却已经关机。
  z6 e5 ]8 A, n! F: w  i% Z怎么办?
& t! K6 [& V& ]% {9 e7 y% ^摸着胸口冰凉的飞羽泪,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过了多久,重又试着拨,还是没人。再呆……/ E, H: q) q8 `
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拨那个电话,可是,他一直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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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5 21:41: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最近出现在我面前的人,真是稀罕得超出我贫乏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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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 a& G. ^- c4 w从电视台走出来,招手叫车,却拦下了一辆超贵气的黑色梅塞德斯。我吓得后退几步,这么贵的车子,也可以拿来做出租吗?谁知,墨色的车窗降下来,露出的是杜正邦老爷的仪容。 “上车。”不愧是杜老爷,一个命令言简意赅。7 k0 A: n) o2 e

6 ^  ^1 \5 D  T8 G他那个头也不转一下的姿态,像极了电影里老大在召见小弟。2 ]- g7 S4 }) W* D4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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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乖乖打开车门坐进去,车重新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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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 p& B9 @& @/ F车厢内的坐椅是两排相对座,我在杜老爷的对面,敛气收腹,正色端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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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先生,最近可好?忙不忙?”他向来不承认我的“身份”,所以向来也都客气到家。
8 U' d: v$ D6 E( G0 g
9 c% P9 k% \) d! E& w“还好,有一些广告在拍而已。”我答得恭敬。与他老人家对话,会不由自主地从说话仪态到谴词用句都谨慎度衡,才敢出口。 “哦。那今天的工作应该已经完成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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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4 D, I+ C( w! a2 T5 M/ h

+ s: S9 I  b2 o' K# J5 t& h“那么介不介意跟我到一个地方去看看?”/ x5 e: z) `$ s- Q  Y% l
; ^- H3 j! W# u* o) }, k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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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点头,轻转头望向窗外,表示谈话结束。我便开始屏气敛息,耳鼻相观,任由这辆车载我去往亚特兰蒂斯或是蓬莱仙岛。0 \% r8 p+ T5 c; r- p6 M# u- E% K

' R1 S$ {! @) @! c像是开了很久,已经离开了市区。透过车窗看外面风景秀美,心里不由啧啧称奇,竟不知郊外还有这般好景。原来以为不是牛就是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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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O- y  X1 ?8 v' z+ O: n7 D, x车开进一片森林,穿过一条幽长的林道,终于停下。出到车外,才发现已经置身一片广袤的森林之中,眼前似是一处极宏大的宅邸,掩映在门后狭长的林荫后。整个森林只有偶尔的几声鸟鸣虫叫,更衬出一种吓人的幽静。 心中不禁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脑中响起了几月前和古葭仪在花房中最后的对话:0 E1 g# C7 `/ P

9 N, Q5 c( ^/ n* ]" G% y, d$ C如果你和我们一样在寂静中生活几年,也就能听到了。
# M& F4 _* n9 S+ N
; v0 A7 o: g# X' L你们?
! m+ v# V! w, Y" @4 N( }* s0 `
1 k' D' ]3 b0 L* v对,我和逡语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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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也在那个塔里岛上住过?
( ]8 n$ ~# m5 E' M8 _* @1 h
1 g  Q3 f$ U; G塔里岛?那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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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难道我记错了?不是叫塔里吗?那个逡语住了十年的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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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C8 `; z- ?……塔里……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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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难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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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非哥哥,你要答应我,如果我对你说的话,你千万不能告诉逡语哥哥。( R. ^, X) A# s* o8 Y' `3 k

0 ?- n+ G. j. f' f, q  Q好!到底怎么?! Q: m6 h$ I2 ^: w

8 M  l. i5 `: X+ r; q( u1 A" n9 X不是小岛,是森林。迷雾森林。 我着魔似地慢慢走过去,看到大门边上的名牌,写着那四个字——( x( p+ _- ^! j+ n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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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森林。7 }4 I7 B5 I3 T( A/ z, O

; Q5 E' M1 b; r3 \% I我呆呆地看着这些字,已经失去了思考的勇气。
6 v' ?' D( ?6 E% s5 \$ d; ]3 S& b6 G: E
原来是真的,迷雾森林。! H/ c; d1 m8 r0 N' z+ j4 w3 X.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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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先生,请跟我来。”杜正邦将我的怔愣看在眼里,没有丝毫其他表情。原本他要车停在门外,就是要让我看到这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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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 f& E# \: E, S1 {" Q3 }. V“杜老爷,这是……”我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问。8 `' k3 b) e7 V6 f" R
! z( E# i& n2 w6 X% d
“这是我杜家的物产之一,森林和这处房子同名,都叫‘迷雾森林’。”他的解答与我要的相差甚远,我没有兴趣考究这里的名称来源。; g" v. R# b2 I3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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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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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先生只需跟我走,自然就能明白。”他原来是故意的,关子卖得越大,呆会儿给我的“惊喜”就越有效果。 我默默地紧随其后,我们两人在那条通往大宅的林道上走,不紧不慢,像在一路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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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豪宅似乎都会把主宅设在大门后八百多里外的后方,在中间再加条隔道,长度与富贵度成正比,通常栽花种灌。这样不仅显出骇人气势,也相对安全。想来如果有贼人入侵,除非堂而皇之的开车进来,否则光是跑过这样的一条道,也必定要耗去大半时辰,累个半死,哪里还有多余的气力不轨?
/ K5 V5 @1 V" o0 Q
# b- M7 y/ u( w. o但,这条隔道比我见过的都要长,并且全都是高耸入云似的参天大树,笔直壮硕分立两旁。主宅在遥远的尽头,虚幻得如同海市蜃楼。且最谂人的是,走了半天,竟看不到半个人影,那样的静寂死沉顺着每一个脚步渗进心里,一点一点培育着对虚无的恐惧。 “曹先生,感觉如何?”杜老爷突然发话,着实吓我一跳。) U2 }3 }+ d0 L5 H3 d/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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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呃,还、还好。”他侧头看我一眼,嘴角若有似无地提了提,想来已经看出我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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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那样嘲讽的表情激了起来,刚要反驳,他又开口了:“这条道有近五百米,我们这样相伴而行,尚且受不了,逡语却三番四次要从这里走出去。”2 C1 e4 a- K! H9 U! Y

6 A& R3 G/ p* N0 Y  l8 P. J逡语?终于要提到他了。" s- k: s$ i"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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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两个星期没见到他了,打他的电话一直没人,打到杜家主机佣人们都说他已经出去,又不想麻烦杜廷语他们兄弟,也只好作罢。原来他住到了这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v7 ~1 A( n7 G7 ]) G, m4 V

# s4 ?: ]) F" i# C$ X“逡语他……”差点脱口而出——他是不是被关了起来?0 R8 ^+ L# {8 C  g3 B0 N, A: G

, e7 p" c' ?' h3 Q- y“曹先生大概不知道吧,逡语本来应该有个孪生兄弟。”他另起新题,我猝不及防,只好捺下性子听他讲。3 ~/ Z% B' l5 ^( j, Y! r! q)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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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要在这片幽静中给我讲故事,让我有三分期待,十分紧张。- S3 f% [6 c8 I  Q9 e- g.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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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兄弟?”两个逡语会是怎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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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当年他母亲怀孕时是一对双胞胎男婴。虽然已经有了廷语、浚语两个孩子,但我们依然非常高兴。我们的年纪渐长,能再得子已是一时幸事,何况还是两个,更觉得是天赐的福分。”他的说话渐渐感性,完全可以想出他们当年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可惜……我夫人是高龄产妇,两个胎儿并不很健康。当时我连名字都已经起好,一个叫逡语,一个叫巡语……却没能全部用上。” 他叹了口气,回忆这样的事,听的人和讲的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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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p, O  T- i. n; z3 R" U“终于要我们选择保住一个。逡语是哥哥,身体相对健壮,巡语则弱小很多,最终成为不得不牺牲的那一个。”这次他停了很久,心绪一时间难以平定。他已经用名字称呼那两个还在母亲腹中的胎儿,可见那未能出世的巡语在他心里是怎样的难舍。; ^# S- m! M1 N; I  L) ?

  P5 b4 s/ j( h7 z" t他略微加快脚步,走到我的前面,我有点明白他的用意,便落下几步,走在他的背后。他定是很少在人前这般真情流露,特别那个人还是我,难免有些难堪。 “逡语虽然得以出世,身体状况却是非常糟糕,医生甚至已经劝我们作好心理准备……也是他命大,终于还是平安地活了过来。他自小身子就弱,常常会患上一些病痛,我们全家把他当宝贝似的小心呵护,可是要来的终究逃不过啊……”我心一紧,难道……“他7岁的时候,被发现患上了罗尔洛丝症。这是一种慢性病,身体的机能会在一定时间内迅速衰老硬化。最佳的治疗方案便是静心安养。”& y' u* K) M& y1 U& ^, Z)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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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老?逡语才18岁啊!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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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R# w. D+ Q9 O/ p“当时机缘巧合,我买下了这座‘迷雾森林’,这里有些草药也非常适合他的调养,环境也好,便给他做休养的地方。”1 G) c. O) z9 o& D% }& p+ t

7 r( l/ {4 U1 M/ m% a/ d7 u你知道吗?……有个小岛,叫塔里岛,就是‘迷雾’的意思。我在那里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虽然家里人会常常去看我,但我基本上还是一个人在那里生活……
. }; ^: ^: d- f# i/ C( @- P! v) ^/ a* q
4 c2 I& B% |+ p我从小就身体不太好嘛。医生……于是建议我干脆到那里养病咯。0 m: D5 W4 B' N0 B( ?2 a6 q.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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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他的……塔里岛?9 B+ W, E& s# }5 A6 Q: _1 ?9 H%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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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病……已经好了吧?”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对我保证过的!他说他已经好了!! t9 z! f& u! ]; i

( K! w, }7 W9 ?: e% P3 O“好?罗尔洛丝症是绝症,而且极其罕见,至今还没能找到治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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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前一阵模糊,脑子里尽是“嗡”地乱响,绝症!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健康,骗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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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5 x; J* A; S“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街上?”既然要静养,为什么我会遇到他?为什么他能在我那里住这么久?“杜先生,如果您反对我们在一起,也请不要说这种话来骗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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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l9 e9 w9 k: q0 _# o他猛地停下来,转身看着我,极其愤怒:“你是什么人?值得我用诅咒自己儿子的办法来骗?!是不是真的,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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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在我家住了……”我被他脸上的神情吓住了,终于没能把话说完。7 D0 K+ R* E; N: w0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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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里住了十年,身体终于有所好转。我们还以为有了希望,可那却是……一时的假象。医生说以他的身体状况,很难活过20岁……”他哽咽了,拼命地眨着眼睛,“你能明白那种得而复失的心情吗?看着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就要离开……他在这里住得并不快乐,我们都知道,可是他却从来不说,永远对我们笑,说自己很好很好……其实他很怕寂寞,很怕被留下……”他转过身去,久久不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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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I( u- }& d3 v  r6 R我呆楞无语,全身的力气都在迅速消失。20岁……还有两年?& o4 i. A. o#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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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语对我说,逡语长这么大,却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如果他真的逃不过那一劫,我们该把剩下的时间还给他。所以,我们让他走出去,让他自己去体会,让他的生命变完整。他却毫不知情,一个劲兴奋地问,我是不是好了?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没有人忍心告诉他实情,只好说,是的是的,从现在起,你是个健康的人了!他好高兴……你没有看见他当时的表情,我们从没见过他那样发自内心的喜悦,难以言表的激动。我当时想,这样做是对的,这样即使他真的要面对死亡,生命里也不再有遗憾……结果,他看到了你……状况开始超出我们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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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转过来,看着我,脸上满是冷硬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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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s9 B' }# O' n; {* }“我们希望能尽量满足他的一切要求,于是答应他住到你那里。但是,没想到,你,就是你!他两年的生命只剩下一年,全是拜你所赐。”他的脸色变得吓人,对我却不再有用,因为他已经达到了吓我的目的。& b/ L$ Q% Z8 Z! ?8 @! @( c& q7 U7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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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变得只剩一年?我做了什么?: V" A3 h6 Q( c% a5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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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你!你让他忘了要按时检查,按时吃药,按时复诊,好好休息,甚至忘了……自己是个病人!”他激动地大吼,声音在空寂的林间激荡,震得我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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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的逡语,永远都是那样的自信和快乐,仿佛没有事情能把他打倒。从没想过这样的他会是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大概包括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吧!可事实上……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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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 i" n) M我问过他,除了做家务你在家还会做些什么?  g* Z: d% b; \5 l, M* t# h9 [

& U8 p/ [, l( r+ S' }2 E他笑笑,并没有回答。5 {" I; P* r+ D7 C!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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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什么也不说地把所有的事情做好,而且完美到无可挑剔。可是,现在想起这个,只能让我想哭。8 R2 |9 X. h$ ~7 |6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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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杜夫人和那两兄弟隔三岔五的就会出现一个,他们只能这样来监督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可我竟完全毫无所觉!还天真地觉得忙得像鬼一样的他们来我家串门平常之极。2 b2 c- C6 \0 l6 P/ s% Q

; G) a3 a+ s8 z' S' A. n3 [混蛋的杜逡语,混蛋的我,我们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大傻瓜!% M0 a) n" F9 Q( Z

( w1 a  Y4 s0 L' m" Z这是唯一一次,杜正邦对我说了这么多话。逡语的全部,没想到竟会由他主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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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T; g) S& B* t4 b1 ^我已经没有信心再往前走,好害怕看到的是不知现在已是什么样的他。$ l) v. Z/ Y9 g: l)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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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已经没有退路。林道已走到了头,豁然开朗,眼前是一幢气势恢弘的大宅,如同欧洲的古堡一般巍峨。更奇特的是,宅子周围一圈还像护城河一样挖了沟渠,走近看像是在水中建造的一样。如果不是记挂他,我会为这样的设计啧啧称奇,多看两眼。: y/ }8 R1 _9 g& n;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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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也看到了人。几个园丁在整理大片的花圃和草坪,看到杜正邦进来,连忙哈腰敬礼。$ [  D" y+ m$ }4 W, t3 @; j* |

6 U$ \0 H# F/ Z! @7 L( s* g一个管家模样的上来汇报:“小少爷正和葭仪小姐在南苑,要去通知他们您来了吗?”3 Q$ k' y- ^5 ]3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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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葭仪也在?
3 ~! F. K$ H( ^. F* e# R% V  o( W2 _  H: m
% \$ S0 o$ \7 C. p杜正邦摇头:“不要让他知道我们来了。”他转头对我说,“你也一样。今天你只能静静地看,决不能让他知道。”2 ]7 V- r# K: H! F# v3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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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严肃,我只能点头,跟着他走过护城河,进到大宅里。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来到花园一样的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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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s8 X$ F2 H6 O& n一眼就看到了花丛中的他,一身洁白,雪似的肌肤,几乎没有血色。阳光的照射下周身笼罩着一道光晕,虚幻得像是随时会消失。我一遍又一遍地打量他,一眨不眨。太久没看到了,现在竟觉得心脏急促得在抽痛。除了皮肤白得透明外,依然是原来的样子。他真的不适合做一个病人,无法想象他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是怎样的模样。/ `! a* m+ S; h3 H& f. W$ J4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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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一本速写本和笔,正边画边侧头与旁边的古葭仪说话。两个人不知在说什么,恬静轻柔地绽放着微笑,这个画面和谐而唯美,且必有经年累月的积累。虽然明明知道那是我熟悉的杜逡语,但却有一些说不上来的不同。3 F  l# x4 d* Y+ a( q2 H- y5 S

4 n  I* d0 M6 ^. h7 h5 B* X我情不自禁地想和他靠得更近些,杜正邦也没有阻拦,于是我几乎站到了他们的身后,只隔着一棵巨大的仙人掌,竭力屏住呼吸。) z; ^; f7 S. v3 s4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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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莫名的期盼,希望他能有所感应,或是突然回头,可是没有。他坐在那里,我站在这里,我们的距离近得几乎只需伸出手便能触摸,却只能这样相对。那一刻,一道无形的沟壑已经横亘在我们之间。$ `- a; L3 ]* j- M

& n; W* e9 C  w/ F1 n他们身处花丛中的一块专门辟出的空地,放着休闲桌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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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Q& P& g. q* J9 Y“呵,”古葭仪轻轻打了个哈欠,像是累了。“逡语哥哥,你画完了吗?这是今天的第五幅了。歇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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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A  K9 }& T  F他头也不抬:“嗯,还差最后一点。”他的手慢慢地在纸上移动着,“好了。看,很漂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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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画举到她面前,古葭仪摸到画本,作势低了低头:“嗯,真的很棒呢!还是他吗?”0 P, r1 T" y' \; i" O. h$ W+ ^& n

: ~4 f6 T4 u6 u+ Q7 w7 B, g“当然。”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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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  S7 W' P  z$ S$ Z; D  E“还是坐着的?”她侧头问,又赶紧摆手说,“不,不要说,我还要来猜一下。嗯,是站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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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o4 @) d& {. M8 [“不对。”他仍是笑着摇头,拿过画本,又添了几笔。我也好奇他笔下的人,竭力踮起脚尖,差点没摔出去,还是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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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葭仪也嘻嘻笑:“不猜了,反正不是坐着就是站着要不就是躺着趴着,我又看不到。逡语哥哥,你这样天天画他,不腻吗?”" r$ R; g6 K  ~2 K3 J2 X

9 P* Q, }6 b6 P* k“不会啊。”他放好纸笔,倒了杯茶。; J2 t/ w4 E- ?4 e2 W. ?/ q

' B8 X* t5 c* y6 M, R0 `“可是曹非哥哥又不知道。不如我让你画好了,有授权哦,而且我也是个美女耶。”+ V4 d8 C# G/ o& Q. |- M) _# I: g

. N1 }8 W- W& \3 o  N逡语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小葭,拜托,我可是画你画了七年哦,是你自己后来说不要的。”$ _7 T+ q9 J9 {# r

( F& ]1 D- D7 R- a3 K5 C3 A2 ~$ r( _$ U“讨厌啦,你当时一定没怎么用心,又是初学,画得难看死了,我每次都听到浚语边看边笑。”2 R. G# X& I' v/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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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没有咧,他那是看我把你画成天仙美女,开心的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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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 Z8 t8 X6 V; u( M“乱讲!你欺负我看不见。”她用拳头作势捶他,他也不闪不躲任她发挥。# j6 m) k2 e8 d; U/ F' Z, D* \9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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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葭,我死后眼睛给你好不好?不要再和二哥怄气了。”嬉笑中他用极平常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把她和我都吓一跳。$ G8 Q+ n2 X1 C. E

2 |& Y1 ~2 |3 a% U5 x“不、不要乱说话,”她的笑一下变得干巴巴的,挂在脸上勉强维持,“我才不要咧,还要这么多年,说不定我死掉了还没等到。”" x; t; w, }& ^, o

- A: D( d1 |- k- p6 ]! t“不用啊,很快就有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鼻子开始有点酸酸的。他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若无其事?半点希望也不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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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葭的声音也带上了鼻音,“告诉你,如果你在十年内硬塞给我,我才不要!而且会恨死你!”+ n9 x" D8 C1 w! P7 }, Q* s8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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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气话。”他摸摸她的头,“我怎么可能还撑十年,周医生已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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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听不要听我不要听!”她捂住耳朵叫,“我不管你还能撑多久,反正给我撑下去就对了!你要是敢随便放弃的话,我绝对绝对会恨死你!我发誓!而且还要联合曹非哥哥、表姨表姨丈、浚语和廷语哥哥他们一起恨你!”4 I, Y, y" [- I3 e: p' D4 s5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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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把她搂进怀里:“笨小葭,非总说我是傻瓜,看来你比我还不如呢!只会说些傻话!”' k* g: E# U( D

4 y! e6 \* j4 }$ a0 m她终于哭出来,他的下巴靠在她的头顶,呢喃着:“小葭,求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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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V- H2 j* f“什么?”4 P' F& I! W+ M# r8 v

& @$ z) |' K& M4 |9 u& S“在我死后告诉非,我出了远门,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告诉他我要失信了,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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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最后一丝希望都已破灭,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能捂着嘴跌跌撞撞地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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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Y5 b* q4 h2 V, |! K; W: k踉跄地走回大厅,抱着头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喘气。那个笨蛋!什么生啊死的,还学人家安排身后事,蠢死了!3 A% {& \) ~6 L5 M

* [6 E+ y- g2 Z; x身边有人坐了下来,转头,是杜正邦。我根本忘了他的存在,希望现在看起来没有太失态。想对他笑笑,可是眼睛涩涩的,连做个样子都困难。 他重重地叹着气:“我想,你现在也明白了。”+ }& r' [6 m8 f; P" f. N7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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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您希望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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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不是我希望,而是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做。你以为逡语他住进来后三番两次想偷溜出去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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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Y* Z- v) t: h$ T8 M“那……我也搬进来可以吗?”6 C. I6 v( K# G1 K# |* p( p

5 f' g% I+ k# N1 S2 u$ ?他摇摇头,语重心长地答:“曹先生,你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么还是想不透呢?你要是搬进来,只会更妨碍他休养。”6 |, w3 ~, n" Z  P7 g2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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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震,难道他的意思是……我望着他,他没有任何表情地也看着我,但:“我明白了。”我缓缓地说出这句话,他明显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 “我就知道曹先生不会让我失望。”那个笑容让我好想挥舞拳头,却无力地只想大哭一场。( |+ e# o5 S4 [3 s2 |. U

: V+ t# W7 V, q不太记得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当时整个人陷入一种浑浑噩噩中连走路都不禁摇摆,只记得等终于清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2 G" {" A$ y) j' q2 s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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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望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做了场梦。杜正邦、迷雾森林,都是梦里的情景,也许我根本没离开过这张床,也许明天逡语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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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羽泪冰冰凉凉地落在胸口,带着渗进骨髓的寒气。好冷,好冷……好冷!逡语……% B# f8 X: z7 o  _5 Y% H3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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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当初要跟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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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8 y- y, m* {. ]5 t8 _为什么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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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瞒我?8 F+ n+ Q* q. B+ E

* \  E+ Y6 z! S* C+ f; S! Z" i为什么要让我爱上? 为什么……要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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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也不能陪在我身边……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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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永恒!7 i5 @' q; R5 w7 t8 i; D#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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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果然如此……该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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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U' ]: ^/ e. E4 u9 k哈……呵……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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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5 21:46:54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让我深切体会到当初第一个人说出“屋漏偏逢连夜雨”时是何等无奈!$ A9 `$ w. h1 S3 j+ x0 c0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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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礼拜,某家小报率先报出那条消息。本来没人注意到的,注意到也没人信的,结果第二天八百多家大报的娱乐版全部拿它做娱乐头条,于是……我不得不再次成为焦点,甚至有家不能回,必须躲在公司避难,拿张小姐当挡箭牌——哪怕逼我最甚的就是她……被一个人逼问总比被一大堆人逼问好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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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礼拜,又是那家小报,爆出另一条消息。这回已没有人敢怠慢,不用等第二天已有记者上门打探虚实。事情越来越热闹,我只能藏得更深,连张小姐也不见。 第三个礼拜,还是那家小报,俨然已成为“曹非内幕报道”的权威机构,早已万头攒动众人期盼。据说还没等开市,已被订购一空,连大报也上门求教如何挖出这些珍贵史料。我自己都被感动了起来,没想到一个曹非能给大家带来这么多娱乐,实在是自我价值的一次实现!只是,连公司也不能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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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  d7 F& }% f4 E% _& m1 P( ]$ ]第四个礼拜,那家小报已几乎成了权威大报,广告多到只留下我的报道那一块,不过也足够大到把事情讲清楚。他们全公司一定对我感激涕零,相信连年终分红也有了着落。只是这回真是最后一次了。天底下只有一个曹非。能在一个月内拯救一家濒临破产的小报社已是千年一次的奇遇,也算是我业界蒸发前最后的“荣幸”。 我坐在“黑巷”的员工公寓里,拿着这一个月来的各种报刊慢慢看,一直看,因为太可笑,也一直笑,不停地笑,直到笑出眼泪来……9 C( D, p8 y0 G6 w

" k0 g$ B% F5 E& ~' U第一条消息:据知情人报料,新近广告红人曹非竟是十三年前不幸过世的影坛奇女子邝希珩与影界大亨方鹏飞的私生子。! ]; N1 C- D5 B$ k( M) Q

* q/ Q, w# [1 G. [第二条:曹非不仅身世显赫,更与四年前一时闹得沸沸扬扬的研高生自杀案有着莫大关系,更有99.9%的可能就是那名丁闵谦为之自杀的未露名男子Q。曹少爷的魅力在小小年纪就无人能挡。1 f" V) n0 O' K! p9 r5 h  E/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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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条:名门之后曹非出道前,竟曾在业内某名星期五俱乐部做侍应生达数年之久。而该俱乐部的知名处便在于其内其实所有的侍应生也是身兼特种行业的人士。可见失去靠山,缺乏求生技能的富家子弟比寻常百姓堕落得更快。 第四条更精彩:曹非人红后竟恩将仇报,执意不愿援手父亲方鹏飞的事业,使日落西山的星辉影业更是雪上加霜,负债累累,总经理方采薇无力回天,终于于日前宣布破产。9 K! j& n- E' J1 L2 ?

8 l& L' Y$ P2 L% ?5 j总而言之,曹非是个比当年的四届亚太影后邝希珩更传奇的人物,是个顶着张天使面孔的恶魔。0 F" S# ~% p*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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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台也拿 “曹非事件”来创收视新高,事态追踪报道在这几个月里几乎没停过,尤其又找不到我人,更把观众的好奇心吊到嗓子眼。以此为主题的节目频繁到让我已经考虑要不要到处做做特邀嘉宾赚点出场费来弥补经济上巨大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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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姐说,时间一长,很多事情人们都会淡忘。- L1 n/ [3 i: u4 ^

; T4 _5 u8 M% @4 E2 W; R可是,会吗?那为什么他们仍忘不掉那些陈年旧事?无论邝希珩方鹏飞还是丁闵谦或是黑巷都与他们无关不是吗?为什么还能如此热中,如此狂热,如此津津乐道不能自已?曹非不过是个想存点钱的小人物,实在不必这般大费周章地来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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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之后,所有的广告商都与我解约。没有人愿意任用一个曾经行为不检的人,哪怕他是邝希珩的儿子,包括昆信。他们甚至告我隐瞒实情,破坏产品形象。告状的官司又拖了些时日,我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做赔偿金,也只刚刚够。幸好最大的客户昆信没有追究,否则我真的要去借高利贷才过得去。最后我连经纪公司也一并解了约,从这个圈子彻底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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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复到一个人,清清爽爽,一文不名,家徒四壁,的一个人。转眼间潮起潮落,像极了美梦一场。在梦里我以为终于能够远走高飞,和心爱的人一起畅游他乡,可是,梦醒来,我依然在黑巷,继续无望而寥落的人生。3 W1 {& c. e7 `0 T+ M. J& n+ `

; b  Z$ ~% u( w1 w6 J如果可以,我一万个愿意与逡语交换。他没有了我,还有家人关爱;而我,没有了他,便连全世界也都一起失去。我的生命如果能在他身上延续,会是人人乐见的最佳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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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一度想到那个世界去看妈妈。希望她能原谅我这样折损了她的威名。% h4 i" {+ K7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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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在阴暗的房间里,不知过了多久。0 O/ S2 {2 {, c  Q!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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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想,人会变得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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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j; Q# S5 [' x& ]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这个方法,否则恐怕无法撑着活到现在。% m9 U: H0 A4 h$ |! S

7 Y( |0 F4 Y; `在最初的几天里,只是不分昼夜地睡觉,醒来的时候,如果觉得饿就吃泡面,不饿就尝试说话,不停地说,跟自己说,说冷笑话,然后一个人哈哈大笑。这样专注便无暇去想一些有的没的。说累了,便再倒头睡。猪果然是幸福的,因为无论多聪明的人到最后也只能如此催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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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黑巷老板也就是我的处男终结者于婉如知道我的下落。她清楚我的需要,所以除了在我睡着的时候进来补充食物和一些用品外,也从不在我眼前出现。4 N$ }5 e& |/ H

* d- ?7 k7 u( g) p6 T" m$ J7 {% l终于,有一天,不再想睡,也再睡不下去,慢慢踱到了黑巷。那是我最后的庇护所。9 g/ d* {: [* N! E% r/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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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店还没开,只有几个人在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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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在哪里?”我怯怯地找一个正擦桌椅的小弟问。这家店只有一个“小姐”,叫起来更像是在叫“大姐”的感觉。" |* w0 R$ j; d: |

$ I+ j% j- f: @2 F“后面。”他懒懒地抬起头像瞄到路人甲似的瞄我一眼,回了句,又低下去擦,认真得似乎擦的是百万古董桌。# {% O8 a2 z" K& M( v

3 e( D/ k- p* v: g1 {. }3 _黑巷之所以受欢迎便是在这里所有人都没有“过去”。别人只认在这里的你,出了这里,即使在大街上迎面走过也不会打半声招呼。更没有人在乎你在“外面”如何如何,王子和乞丐一样可能坐在一起。只要进得来,“身份”便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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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后面的休息室找到于婉如,她正躺在沙发里补眠。看她似乎真的累得不行,我站在沙发前犹豫了一会,拿不定要不要叫醒她,最后还是算了,一切等她睡醒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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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抬腿要走,她忽然张开眼睛:“怎么?睡饱了?”( I6 d5 ^: f5 I; _" c( N+ n" ]. c2 J" O

; V: ^- H% ?* @# K6 x; F! e4 X“嗯。”我乖乖点头,“你先休息,我到外面走走,等你睡好了再来。”  j4 l' e' Z. Z8 _( v2 Q6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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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妨打打这个电话。”她拿过手袋,翻出一张便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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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这个号码我没有印象。' I0 m0 B* y- Q* B

' p& O& n+ Q) Q7 F4 g0 s/ q( I“不知道。她来了好几次,直接找到我说要见你。我说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留了这个给我,说如果见到你就让你立刻联系她。”她打了个哈欠,“看来好像和你很熟耶。哎,长得超漂亮哦,是不是做了什么好事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要你负责?”6 `- L: h$ q2 w# u!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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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啊?”我近段时间只有男性缘佳,女人的话,没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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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h+ Y. I0 w8 z" U* B' b* l4 p“废话!难道你指望是男的?”她交代清楚,不耐烦我这么罗嗦,干脆闭上眼睛逐客。$ X$ J/ 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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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我有刹那真的还存着一丝希望,如果是逡语……可惜,连这丝希望都破灭了。. v6 x5 R& t% H" u; x4 Y)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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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按号码打去试试,结果,是方采薇。+ w+ }! E4 F& r+ G1 L/ o# @* z7 T3 i

. n* d/ o3 P$ }" h/ s- d我们约在我家楼下见。* G2 S4 c$ E( c1 B/ F/ T-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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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计程车在巷口下车。事情过去了几个月,已没有记者会在这四周出没。慢慢走过去,看到她站在上次等我的地方。: z6 X/ M, `! H- h# e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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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很久?”我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就像面对一个普通的朋友。8 ]4 Q! O4 \  R1 s# r

7 D' p+ o5 [& F  Z. i: x/ U她也笑笑:“不,我也刚到。”礼貌而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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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1 q) ?- S9 B& @我们相视一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全不见该有的剑拔弩张。能如此平和地面对,令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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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在三个月前,我会仍忍不住恨她,可是现在,却已没有了任何感觉。被她出卖,算是我还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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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w' A) s, k, `1 N每次经历巨变,我都在努力忘掉那种不愉快的感觉,这似乎已成为一种疗伤般的本能。背负伤痛的人只会不停地增加伤痛,如果还想活得正常,便不要学会怀恨。所以,我不恨任何人,也没有人能轻易伤到我。( _7 r6 ]7 t6 g5 q% A: c

& v# k3 ~3 i2 Y  Q% |5 K她看起来清瘦了很多,却似乎已一改咄咄逼人的气势,另有一番成熟内敛的风韵。看来星辉影业的倒掉,倒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事,起码可以让她学会重新审视这个世界,不再只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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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很久不见的朋友,对视了一会,她终于先开口:“近来如何?”( p3 {( F/ x; Z; s, _

1 W, \4 a( H% U& \“还好。”3 B  l5 c" q7 E/ f8 K

( v) U8 [4 `, X- ], u“是吗?”她走近我,细细地端详,竟似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想抚上我的脸,“你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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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4 t6 i1 D: y4 N! K/ Z. }下意识地头微一偏闪开,她也像发觉不对,手在空中停了片刻,立刻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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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 B7 C2 T我将目光转向一边:“你也一样。公司的事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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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她自嘲地笑笑,走到另一边,“现在已经轻松了。”$ u% f- {$ }1 L$ m# [4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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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有什么打算?”, b, f: G- `: Y* X7 x! U& ?. g4 x

. k, R6 t: \* A8 k“可能……要离开一阵子吧。不知道,也许永远都不回来了。”她的声音带出浓浓的倦意,想来已经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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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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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q" E5 b' u% \4 H4 B“你呢?有什么打算没有?还是和杜逡……”& i, e: O3 B0 n+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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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意大利,”这回轮到我叹笑,“可是——还要几年才行吧。”+ Z$ o4 K8 o, c; |#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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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钱的问题吗?”她也知道了我的官司。“我这里还有些,虽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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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t8 g( J9 C0 g2 G“不用。我会自己想办法。”我不会再用方家的钱。尤其还是拜她所赐才陷入如今的困境。不怀恨并不代表没有自尊。" i  f* o9 H( i

6 R' q& k: f. c& t" G被一口回绝,她难免有些尴尬,沉默了片刻,重又笑笑:“意大利?好像是你妈妈的……”/ F- m5 o4 X3 {# A(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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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想去看看,老是听妈妈提起。”我们的笑都不自然极了,可是却像一个维持着什么的面具必须佩戴着。“对了,听说你一直在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8 `2 o, ~" d9 V1 D2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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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告别一下嘛,也是不放心……”她转过身来,眼中透出关切,“还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放心了。”6 ^9 w% H1 J( |' E0 ~

+ e8 }- h  T1 n4 b: r* }* v“又何必呢?”忍不住冷嘲。先把人推到井里再丢下几块砖头然后问人你不要紧吧不觉得有些多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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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我,嘴张了张终究没出声,半晌才说:“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是我做的,但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真的不是我。”4 ]; x! f; j) I! z; r5 E% O$ K.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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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是我也不会生气的。”我无所谓地走到楼梯扶手靠着看她,“反正你也打过预告,没听话是我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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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r7 C' D& ]8 w( b4 _“真的不是!”她眉头皱起来,“就算我想也没那种多余的工夫!当时我为公司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去考虑其他。结果突然看到了那些报纸,我自己都给吓了一跳。我不知道是谁捅给报社的,但绝不是我。”9 P, M7 E7 I% C2 C/ p1 Z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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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她没必要骗我。我有些疑惑起来,站直了看她,“那会是谁?”难道我还有另外的仇家?) l! W; Q9 g. q7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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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后来我去过那家报社,因为这些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他们也只说有人提供了详尽的证据,具体是什么人他们并不清楚。他们都是收到电子邮件或是信件才知道这些事的,写的时候自己还得去查些过去的资料来补充完全。而且写信的好像还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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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说故事吗?”我还曲折离奇咧。她当现在在拍金田一啊?# V8 _& I; N9 l0 l/ q$ A

- V1 g) J) c" }! U5 ^/ u“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呢?”她烦躁地大声起来,“是,最后那条我承认是跟我有点关系,那是安妮搀和进去的,但只有这个而已,而且我已经骂过她了。其他的真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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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9 q9 [1 p我开始有点好笑地看着她的不安,她为什么突然在乎起我的感受来?“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跟我解释?”大概从一开始拼命找我就有点不对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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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有点语塞:“那是……因为……因为我不喜欢背黑锅。如果是我做的,我一定承认。”' s0 W) U3 A) |. H8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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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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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爽快让她有点回不过神。“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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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h# W! ]) t- b& E“我喜欢以前的方采薇。”我笑,这次是出自真心实意,“性急又爽朗的你,让我好怀念。现在这样,很像。”7 s# H5 T: c5 [! K& \# L

9 g; ~0 [" W# i6 R- z2 j她呆呆地望着我,似乎连呼吸也停滞了,好久,才醒过来似的眨眨眼睛:“小非你……呼,”她大口地喘着气,低声呢喃,“你变了……不,也许的确……是我变了。其实现实里很多事让你已经无法决定自己该是怎么样的。公司要倒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都在开会、伤脑筋、四处求助。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没有人愿意趟这种浑水。我精疲力竭,公司却仍一天天垮下去。终于——有一天有个我以为还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对我说,当你把拳头握紧的时候,其实什么都抓不到,但如果你张开手,却可以拥抱整个世界。这句话让我忽然间就这么想通了——很多事情当它该过去的时候就不应该再紧抓着不放,否则很可能就失去了拥抱生命里另一些瞬间的机会。爸爸也对我说过,凡事只要尽力就好,不必强求。于是我终于想放开看看,虽然没能保住星辉,但相信爸爸在天之灵也知道我真的尽力了。也曾有其他公司想要收购,可是我觉得爸爸一定宁愿它倒掉也不希望看到它成为别人的一部分,所以还是申报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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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8 _* F' [2 X1 s# R& L“我该恭喜你领悟了人生的真谛吗?”我认真地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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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0 U$ T/ N0 F. g# p“不,该恭喜我给了自己一次机会重新寻找自己的生活。”9 T* l2 \) j% u! H) F3 H+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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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个小男孩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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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惊地看着我:“你……怎么……?”; D3 f+ a3 {1 g3 G- W

+ z8 r* I3 [7 ^' D' h0 H$ G* S我笑着揶揄:“我不知道,只是瞎猜罢了。无足轻重的人说多少都是白费,而重要的人只需一句就够了。能让你这么顽固的死硬派转向的想来就不是寻常人,而且还能和方先生相提并论,更是非比寻常才对。”能让她终于放开怀抱的该会是比我高百倍的人物。' H" v. D5 e. J3 \+ q(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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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顿时飘过一朵红云:“你在笑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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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 A" T& ~! {$ V, W+ s“不,我在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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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4 F7 L2 Q- f- F她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些闪光的东西:“小非,谢谢你!我一直……很在乎你这个弟弟。可是,你还不自认是方家的一份子吗?”她仍是在意我对方鹏飞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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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摇头:“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是,结果发现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其实没什么关系,我现在这样也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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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 A6 S# ]% _+ R她黯然地低下头:“那么,我呢?你也不会原谅我了吧?更不会认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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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笑:“你从来都是我的姐姐啊,否则我从7岁就开始追你了。”- s. w% n9 ?* v- `1 M6 j;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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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喜地抬起头,走过来,这回真的抚上了我的脸:“我总是把你当不懂事的小孩子。可看来,你比我要成熟得多。”( Q5 h; O4 E+ q/ \

& j1 U) J) Q* Q" u( w0 s7 N, G“不,我只是比你经历得多而已。” 她看着我,表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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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该走了。我的电话你也有,有事要记得联系我,知道吗?”, D' e* F* g2 y3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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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点头。她伸出臂紧紧地抱住我好一会,才掉头离开。“梦玛丹红”的栀子花香在鼻端萦绕,久久不散。像是她的一部分留了下来,做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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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慢慢走远,我终于忍不住叫住她:“薇姐,我也不喜欢背黑锅。”9 v$ l7 [# V% E-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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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奇怪地转头:“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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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5 o; e; u/ w. Q, H: I+ o“关于……丁大哥,我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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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不意外地一笑:“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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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 r( a1 b( }  S( g

/ s3 W8 L( q( m7 `* Z) L5 j) \0 U“嗯。他的遗书上面写得很清楚,而且你也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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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当时闹得地动山摇都是假的? “我只是真的……”她歪着头想了想,“气坏了。没有一个生气的对象搞不好会疯掉的,而且我气他宁愿为你死也不愿选我。那种感觉……真丢脸,女人总是自尊心强又任性的,你就饶了我吧。真的走咯,再见。”5 Y, f- b# E+ I

$ b! x% q4 p) O7 Q她挥挥手,终于走出了我的视线。. u2 ~* y) o' k$ b* G2 |8 F

4 U4 g. {' N) I' o我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个方向,心中似乎有个地方补好了又很快失去了。; ]4 [7 o- h( y/ A/ J

% K, E; x- {; I! F* t/ a: Y* {* x8 u# O# g7 _这样一个在我生命中占据了重要一席的女人,唯一的亲人,终于也离开了我的生命。( b8 S8 j. A, Y

6 N# I  e; K+ V, N; f似乎自由了,从被束缚和被压抑中解脱出来,可是,仍有些怅然若失。0 e3 H* L' z8 `  J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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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将来会是怎样?还能不能再见?谁也不知道。 不知站了多久,我才转身上楼。如果要搬家,就必须收拾收拾东西了。1 _4 S6 s; Y$ ~( S6 O, T5 J0 D+ Z2 G5 G!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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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5 21:52:15 | 显示全部楼层
打开房门,里面飘荡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是兽穴里总会留着野兽自己的气味,这样它每次回来才能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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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w- ]% [( k6 s屋子里依然是几个月前的一切,丝毫没有被人打扰过的迹象。他也一直没有回来过吧?……白痴!我在想什么!他当然来不了……而且,也不会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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掸开家具上的薄尘,打开窗透气。飘进来的依然是熟悉的混着大马路上汽车废气的烟味。这里离路边还有段距离,并不太嘈杂,只是污染依然会波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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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手打开电视,没有了他的房间已变得太过于安静,我需要一点声音的陪伴。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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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柜里还有几件他的衣服。当时他回家调养也只说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搬回来,所以也没有全都拿走。我另外找出一个袋子装他的东西,以后有机会通知杜家派人来取。( |9 v7 M3 l. l% @* D$ ^

- l6 x/ I* X5 b( }; r. x还有他常看的书,他喜欢的CD,他的一些用品,浴室里还有他的毛巾牙膏牙刷香皂洗发水刮胡刀……到后来竟变成在专心地收拾他的东西。( l0 ~4 T3 v6 l' c& C  @7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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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书桌的抽屉,发现里面整齐地放着纸笔和几本笔记本。这是他买的家具之一,我极少使用,所以这里几乎是他的专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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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一本来随手翻翻,全是一些数字,看起来像是日期。看仔细才发现差不多每天都有,日期后面是些奇怪的名词,名词后面又是数字。日期后的名词有时多达几行,密密麻麻,越到后面越是如此。那些名词虽然尽是些难懂的化学字眼的组合,却不停闪现出某种相关的信息,像是……药名?我突然想到,这难道是他的服药记录?时间、药品、剂量……2 b$ p1 Y4 b) i6 m

* h! M* W* P4 ~7 a4 j' H急忙打开第二个抽屉,果然,全是药瓶!他一直在服药!我却完全不知道。真该死!使劲地捶在桌面上发泄对自己的愤懑。明明他把真相就放在咫尺,偏偏我迟钝得毫无所觉,只因他从未当着我的面吃过药。6 y0 U( B' f- n, o/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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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的关心根本无法与他付出的相比!6 C9 R6 U% m. o' S# Z- L+ J$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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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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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L$ ^- r! ?- p认真地思索,却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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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 U) ]5 v+ v除去对他,我根本毫无恋爱的经验,无法去衡量比较哪一种是,哪一种不是。但,想好好对一个人好,也只有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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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忡间,再翻到第二本,这回全是文字,没有一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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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g. N. {& O. f/ _+ c6 I像是日记一类的笔记,却没有半个日期或相关的符号。写满了整页整页的纸,都是与他人一样清秀的笔迹。没有专心看里面是些什么内容,只是慢慢地抚摩着这些纸张。没有了他,这些关于他的记载便是最贴近他的介质。那些笔画划过的页面都像他的心跳,在我掌中微微起伏。1 Z5 e. s8 d; _)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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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回到扉页,上面写着一句话:我的每一天只是为了在明天依然活着,这样便能让大家都快乐,但我的快乐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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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过去的他果然是不快乐的。他早就看透了生命的存在,这种透着冰冷的冷静,无欲、认命到让人心痛且有着我能体会的窒闷和难忍的无奈。3 Z6 ^9 ?' E; f4 \+ V  [

6 K* x& X8 q# K! Q) p$ c* y当活着不是享受而只是求存时,时间与其他,便完全没有了意义。他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z* [1 O-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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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快涌出来前,赶紧合上封面。我所错过的杜逡语。曾漠然活着的“他”, 我需要时间细细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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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1 t+ m" }最后一本,也是笔记。与前一本一样,只是似乎更新些,却有了日期,每天都有。我忽然有了些预感,激动且有了期待。颤抖地翻到扉页,这回的看起来像是一首短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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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风/微雨/人潮如织;. r4 I+ H8 H# Z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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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感觉/你的眼神—— 一瞬/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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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终于如雨点般撒下,无法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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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相遇铭刻在这里,在他珍藏的笔记里。* V! L. N' j' x1 s2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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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记下的应该是那个我所知道的深情又温暖的杜逡语。/ C, a. Z! `5 a3 h&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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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看下去,怕控制不了已经激动的情绪。慌忙把本子按照原位放回,关上抽屉,远远地逃离。以为已经说服了自己不再想他,可是现在那里却仿佛藏着个杜逡语,让我急切地想要拥抱。明知他不存在,也难以抑制这样的冲动。  F. r6 F  S5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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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让自己跌坐到沙发里,捂着脸喘息。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还有多久才能不再这么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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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逡语,这个名字就像我生命的封印,成为一道深长的痕迹划在心上。永世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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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0 {4 C0 K0 ~$ k' |- ]: J手边碰到个小熊维尼的抱枕。他总喜欢抱着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拿过来搂住,像是能重新把他搂进了怀里。上面似乎还有他的味道,埋在里面深深地嗅着,却越发有一种空虚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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逡语、逡语……禁不住呢喃出声,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反反复复,如同回到与他的热吻。. q; x4 |& i. \

/ J' R6 @2 [+ H, a2 w  ]1 {直到快窒息了,才抬起头来,恍惚中似乎听到电视里传出我的名字。8 w; P9 j" b8 B& j" V. R0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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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年度娱乐圈大事记总评中,‘最神秘大事’的便是几月前闹得沸沸扬扬‘曹非事件’。下面我们来对这整件事作一个总的回顾。四月前,《狂周刊》爆出惊人消息……”9 n# O. h  ?. [& Q

2 H! D+ e1 \$ v( f% z$ X0 E镜头一转,出现了我家这幢公寓的外景,顿时吓我一跳,后来才发现那只是当时的记者采访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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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直找不到曹非,因此无法向他本人证实这个消息的准确性,但据《狂周刊》方面称,这次他们收到的是权威知情人线报,有确实证据,并非一时猜测。”# P- ]4 r0 G# P& E9 L" _-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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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也可以从两人的外貌对比中找到答案,曹非与邝希珩的相似度高达85%,与方鹏飞也有几分相似,足可见两人的私生子一说并非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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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d& j4 d3 z- @他们不停地拍着这幢公寓的前后左右,角度多样比勘测局还仔细。也无数次地对准我家的窗户,主持人再三遗憾地对着镜头说守侯多天都没能见到我实在是非常可惜。忽然,镜头角落里似乎有一个眼熟的身影一晃而过,想看仔细时,却又换了镜头,是妈妈的影片。/ C8 D, J7 P- V& p

2 S, Q3 N3 n/ W; V7 g“而已故著名影星邝希珩则一直是影坛的一个传奇。邝希珩原名曹璃缨,中意混血儿。18岁时同样以电视广告片出道,先后拍摄了近百部影片。曾连续四年夺得亚太影后,并多次在柏林、嘎纳、东京等国际影展中获提名及得奖,是亚洲影坛迄今为止唯一获得过如此多殊荣的女影星。星辉影业一度因为有她而达到最鼎盛时期。但她与星辉当时的老板影业大亨方鹏飞之间多年扑朔迷离的恋情也一直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众所周知的是当时方鹏飞已是有妇之夫,并育有一女,也就是后来的星辉老板方采薇。因此邝希珩与他的感情在当时更是倍受争议。”: u0 z0 Q0 T, x*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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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些老套的评论,我没有兴趣。当真相被蒙蔽时,假相便能轻易地取而代之,真真假假,不过是些旁人的谈资罢了。: l# o/ X" W( [-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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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顾看着现在屏幕上的十几年前的老片的回顾,她就是凭着这些片子拿奖的。我好奇地看着,像是第一次看电影一样。里面的她似乎是她,似乎又不是,各种面貌超出了我的认识。太久没看到她了,忽然觉得似乎有种异样的陌生,已经让我不敢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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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看过妈妈演的片子,因为害怕见到不一样的她。在我眼里,她就是美丽温柔的,也必将这样美丽温柔地长存在记忆里。儿女心中留下的必定是母亲最美的一面,其他的哪怕是演戏也会被拒绝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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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依然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得如同在看一出精彩剧集:“……然而,在方鹏飞夫妇不幸车祸过世后,邝希珩大受打击之下,不仅取消了所有的片约,连精神行为也逐渐异常起来。她半夜闯入方鹏飞的办公室纵火,几乎烧毁了星辉影业的一层楼,造成巨大损失,遭警方依法逮捕。最后她被判有精神分裂,须送入精神疗养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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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们竟还翻出了审判当天的录像,如同我噩梦般的情景再次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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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几个穿白衣的医护陪伴着走出法庭,憔悴瘦削,但仍有绝世的风采。然而法庭外守侯的众多记者立刻蜂拥而上的情景让她紧绷的神经又开始紧张起来,想从旁边离开,却被医护认为是想逃,马上紧抓着不放。她挣扎得越厉害便越被抓得牢,最后竟连庭警也一起出来按住她。她似乎知道任何辩解都没有用了,面对无数凑到近前拍摄和采访的镜头话筒,她只是在反复大声哭喊:“非非……爱你!记住,……爱你!要坚强!……永远爱你!非非……”0 A8 K  ~. a% @&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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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穿过了这块屏幕,我们再次面对。% B: B3 a8 G/ p

' w' [3 d2 H6 S6 m8 C" ?6 R2 D; c1 R13年前的那一天,小小的我也是这样坐在电视前,看着她忍受巨大的痛苦却无能为力,只能陪她一起流泪。那是我听到她最后的话。妈妈的遗言以这样的方式来告知给我。; p; A" Q6 {8 b+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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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人的一幕。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在对去世的方鹏飞倾诉爱意,即使那个称呼听起来有点怪异,也被归结为她的精神问题。因为没有人知道当时已经7岁的曹非的存在。但是,放在今天,大家也许已经发现,邝希珩在说‘爱你’前嘴巴总要用力地闭一下,那根本就是个‘妈’字的发音。所以很明显,她是在告诉心爱的儿子:……”那个主持人刻意制造出感性的解说,在我听来分外的反感。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没有资格自以为是地枉加评说。  Q5 ?7 _8 a" \6 F; C0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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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时的心意,惟有我懂。她是那样的骄傲,没有人能用“精神失常”来侮辱和囚禁她。因此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才会这样义无返顾。 那个场面又一次被拿来播放,她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我的神经开始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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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y" T0 `2 K3 \% M, Z- L“……虽然有人曾提出过医生误诊的可能,可惜的是,邝希珩是否真的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已是个永远的谜。因为在入院后一个星期,她便趁医护人员不备时割脉自尽,年仅31岁。邝希珩就这样……”0 G9 c7 G/ P$ E7 u6 M

4 b: N) U# q9 l+ P3 c- p6 `2 r我看到了她住过的医院,终于按捺不住,站起来破口大骂:“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能让她安宁?!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把她拿出来说?!你们这帮混蛋!混蛋!!你们才有病!她是正常的!正常的!听到没有?!正常的!!”# L% l0 Y2 y* k9 S5 Y- R2 W0 v) p

3 f: E0 |. M. `& S2 j* L我大叫着气愤地抄起手边的东西向还在说个不停的主持人砸去,抱枕、书、笔、便笺……所有能拿到手的东西。全身充塞着极度的愤懑和焦躁,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沸腾,急需一个宣泄的渠道。 “混蛋!混蛋!混蛋……”一直砸,一直砸,直到那个东西“嘭”地一声被砸得稀烂。/ O9 X% W# X$ j+ j- V) c

6 V$ V- M8 E# z$ K; P; N0 M* u4 h那声炸响终于让我停下来,看到冒着白烟的显示器窟窿里挂着本来放在桌上的台灯。怔怔地看着那阵烟,和不时闪出来的火花,终于慢慢跪倒,双手撑着地板无声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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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h  u; D, T: y* H妈……妈,对不起!我是个没用的儿子……老是让你丢脸……对不起……我一点都不坚强,我已经不知该怎么办好了……妈……我好想你…… 谁来……救救我……2 b4 {# K6 s+ E( A6 z/ [* ~

* F8 _+ t% t, K7 @7 c5 V* H/ F一双手从后面慢慢抱住了我,急切却温柔地,然后,我听到了那个声音,真实得我以为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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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怎么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不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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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 J! y; P2 q( N不是,我没有得妄想症,我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要,不要这样戏弄我,我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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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发生什么事了?非,是我啊……你看看……”那个声音焦急地催促,让我不得不认清这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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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真的是他!逡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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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崩溃了,不顾一切地死死抱住他!不管是幻想还是做梦,我都不要放开了!逡语逡语逡语……努力建立起的防护崩塌下来,无法再欺骗自己可以没有他。 他是我仅有的宝贝,再无法失去的人!  |; r8 v5 w) v4 d+ W6 A) ^5 T- h0 [2 k

4 C9 X4 |; ?# P7 @. t  S, x, l尽情地在他怀里哭泣,停也不停,发泄几个月厚重的思念和郁闷,直到精神恍惚,手脚发软。) \3 \' b5 ]: i0 x0 ~6 ~7 x8 J5 D

* F+ o- `  k9 M( U他一直用手轻轻顺着我的背,什么也不说,依然像过去一样,只用脸颊贴着我的脖子。他的温柔跟妈妈不一样,但都有着让我温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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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i! V  d* Q; O等到我哭够了,他才捧起我的脸,眼睛里写满了担心:“你吓死我了!我在路上看到商店里的电视在放你妈妈的回顾介绍。快走到门口就听到那个爆炸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还好还好,只是电视……非,你真的让人一刻也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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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q" Z2 ?. \8 y: I! ]5 E' P“……”我怔怔地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脑子里依然一片空白。只是颤抖地摸上他的脸,温温的,是真的!真的逡语…… 再把他搂过来,死也不撒手。他没有抗拒我这种孩子气的行为,只叹着气,轻轻地回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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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寂静无声,甚至听得见彼此的心跳。我祈祷这一刻能这样持续下去。只要这样就好。我已没有再多的奢望。' s7 z# e: i2 o* |: O0 p2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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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许久,“我去倒杯水来可以吗?你必须喝些水。”他轻声说,慢慢挣出我的手臂。失去了他的支撑,我颓然倒在地上,他叹了口气,只好先把我扶到沙发上。“我马上回来,要乖乖的哦。”他哄着,终于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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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2 i# P3 H我坐在那里,茫然地看着被弄得凌乱不堪的屋子,地上撒满了我随手扔出来的东西。那个小熊维尼的抱枕已经滚到了床下,我走过去拾起来。他最喜欢的…… 忽然,旁边一盒东西吸引了我。慢慢俯身捡起来,是一盒录影带。这不是我的,我从不会买这种旧东西。迷蒙的眼睛发现封面的宫装美女眼熟得厉害,不敢相信时还好旁边的名字很快给了我提示:邝希珩。妈妈的影片?; [5 L5 T+ I5 {- o)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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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周围,好像还有几盒,捡起来看,全都是她主演的影片。怎么回事?这些是从哪来的?我没有买过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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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激动地到处找东西乱扔时,模糊地记得跌跌撞撞中好像踹到了床下什么东西。我跪在床边,看到下面一个箱子倾倒在一边,从里面还散出了几盒录影带。狐疑地把它拖出来完全打开,里面全是录影带。只需检查几盒,便能完全确定,都是邝希珩的影片! 为什么会有这些?6 t$ B) i+ R: A4 c;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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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看向他,发现他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拿着水杯无言地站在我身后。他的脸上只是平静,却在其中隐藏着一丝焦虑。立刻,讶异变成了被欺瞒的愤恨!他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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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_% R7 l5 X' C原来,早已人尽皆知,只有我还以为这是“秘密”。是了,杜家怎么会允许与他在一起的人有“秘密”?我早就被查了个精光剔透了吧?% r3 {" k4 B0 }/ a

* g& E7 e8 u! X( Q7 I1 H难怪,不管是方采薇还是邓安妮都无法勾起他的好奇心,他早就对一切了若指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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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C- W  ^7 F$ n- o一种被背叛的情绪在升腾。 “非,你听我解释。”他焦急地把水杯放下,走过来想扶住我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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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 b8 t& e/ ~2 K- s# Q“走开!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踉跄地退开,拒绝听到任何亡羊补牢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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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僵硬地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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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u# \9 N- \+ Q7 \' D“那是怎样?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大堆东西是你捡到的。另外想个理由,或许我会信。”情绪刺激着我的语言神经,不需思考便能说出一大篇恶毒的话来。% J) N$ @) `1 }! M# ~9 N

2 |5 G% N9 u. c他直直地望向我:“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因为从没听你说过你母亲是……”  Y9 \4 G" g# I' W$ h: E6 Y

6 _- Q' M6 O1 E4 y, S) l' e) }“是,我妈是邝希珩!那又怎样?你就能瞒着我做这些吗?”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像个浑身竖起了刺的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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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出话来,只是看我。+ r2 B8 b- U,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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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一开始,对不对?哼,你能调查孟朝晖,当然也能调查我。”我了然地点着头,整个脑子陷入自我编织的推理中。“你们一开始调查得清清楚楚了对不对?当然啦,杜家的三少爷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住到野男人家里去……”# p' M, R* \8 l3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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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够了!”他悲痛地看着我,无法想象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要这样说自己,你知道我们根本没有说过什么野男人的话!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刚才电视里还放那些……你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我只是想回来陪着你。”他说着说着,头低下来,非常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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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想起,他不知是不是又是偷跑出来的?那样的一个禁锢地,要出得来定是费尽周折才行。 他的样子让我再说不出下面的话来,只能怔怔地盯着那些他不知从哪里搜集来的旧影片。0 u' f6 Z. ?+ h.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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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你全都看过了?”好一会,我才慢慢地找到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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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抬起头来点头,肯定且执意,“我喜欢她。她是个优秀的演员,比任何一个我所知道的都优秀,而且,她还是我爱的非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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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如在说一个再熟捻不过的人,无比的自然,我被打动了。他所做的比我这个作儿子的还多。- M* |- o, d  g. z5 e3 f$ T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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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眨眼睛,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又停了一会,才决定另起话头:“这些东西怎么找到的?有哪个店还在卖这种东西?”这么多,就算是邝希珩的,要收集齐全也不容易吧? “多找几个地方啊,音像店、影碟店、旧片铺……还有些是网友的收藏。”在我出门工作的时间里,他就在忙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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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过程一定艰辛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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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4 u, l2 H9 n0 E! K9 z. W“大哥婚礼的时候,你醉倒在休息室里,嘴里一直喊着妈妈,所以我想了解。因为我想成为最贴近非的人。她对非来说是个重要的谁也无法取代的人吧?”2 Q9 M# _2 F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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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辛苦,就为了……”只为了这种原因?这个人还真是无可救药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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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E. r4 e) I, y" I“不,做这些,我很快乐!”' V1 M& |1 i5 {5 M+ W4 e9 j3 u

" e/ _/ A+ B/ I8 |/ X- Z. r( d- N我望着他,他的脸上洋溢着快意轻松的笑,完全没有丝毫介怀。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他笔记中的那句话——但我的快乐是什么? 他要的快乐便是这样吗?贴近我?这么微小而简单的愿望……刹那间,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再次被他打败了。$ `6 {5 e7 S- F8 |& S; `5 ~* c  g: |

; d8 l' j2 c1 O; u; W6 y$ y& `“笨蛋!”嘴巴里不由自主地念叨出这个词,这几乎已经成为我对他的称谓。% B0 w" I9 T6 i4 C+ k5 w'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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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傻傻地露出熟悉的杜逡语式的笑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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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5 F2 h  I: e; y) T6 y他越是这样,我就越为自己的束手无策而焦躁。: y3 t, p9 {1 o6 y$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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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我做了这么多,那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8 t1 h5 ^. \( [  u4 o6 G. y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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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定地望着那张笑脸,盼望能长久地印刻在脑海里。杜逡语的笑啊……  C1 R# g7 N(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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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无意识地说出那句话:“分手吧。” 他似乎没听到,仍傻傻地问:“什么?”' _7 J% T% |. I' t6 f

# p8 c5 h/ k% Z% h1 v2 O2 f! q7 ?0 F- m“分手吧。”我重复一遍,心脏跳得无比猛烈。! H8 d. t) {; h4 l2 o) H' Z& k#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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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你说什么?”他脸上还是挂着那笑,却多了丝不确定和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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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望地闭上眼,大喊出声:“我说分手!我们分手吧!”+ g3 V& [  h# _" q+ w( A+ C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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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听到了,但仍死撑着那抹笑:“开什么玩笑?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好笑!非,你越来越没有幽默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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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认真的!分手吧!”我烦躁地叫,不要让我再重复了!他看出了情况的严重性,走过来想要安抚我,我慢慢地看着他,摇着头退开,闭上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L0 c% m! n/ H; f  F0 U7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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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了声息,时间又再停驻。我等待着,像是过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面如死灰的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逡语,”他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倒下去,我极力压抑要上前抱住他的欲望,力持平静地继续下去,“如果你没有意见,那么我们……”) A# o1 @2 |. r" ~+ l; r5 |% a

7 B5 U& s# @, a5 U! Z+ h2 g“为什么?”他的声音悲愤到极点,像是从齿缝中挤出的话,“明明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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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只是解释清楚录影带的事一切便能恢复风平浪静,却不知我们的问题又怎是几盒带子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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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为什么?连我自己都需要一个理由。6 P- [! b+ Y9 O

. Z: q/ |2 [1 M6 m& v他向来都比我机敏聪颖,想要随口骗过根本不可能。“你知道我的过去现在已经街知巷闻了吗?” “那又怎样?我又不在乎!”( p1 S; ~6 e3 k( U!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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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用某种疑惑的眼神看他:“可是,为什么只有四条消息?为什么没有我和你的事?比起那些,我们的事不是更容易被查到吗?为什么会没有?薇姐告诉我,报料的都是写信或发电子邮件的神秘人,至今也不知是谁……”# W! b4 O8 B& A# r; k3 F-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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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怀疑是我?!”他惊惧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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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这样想过,但不可否认正在误导他往这边想。否则除了这个,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分手。  l( G1 ]8 y4 H' Z% J

5 W5 \% j8 \3 V* F他把我的默不做声和表情都解读成默认!所以,更是气愤难当。+ `$ U& k/ j, W  L/ q! \9 r# }2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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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没有我们的事,你就认为是我?!非,你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啊!为什么……”他对我的了解远超我的想象,仍是不能相信我会这样诬告他。 “逡语,你曾不止一次地说过,不希望有人看到我,想要把我藏起来。那么,如果我失业了,甚至人人唾弃,你就真的可以完全收藏我了,不是吗?反正你用的手段向来都不太光明,从一认识我就是这样,上次赶走邓安妮时也是这样,所以如果是你,也不奇怪。”我越说越像真的,连自己都快被说服了。8 Q9 b" L$ S: G* S8 q1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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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呆楞当场,竟气得全身都在微颤:“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非,你真是这样想?”* A( Z2 t. M! k3 d* ]& u4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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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我向来说假话和恶言的本领都不如他,因此一旦真的到达某个少见的级别,便能连他也要半信半疑了。 “逡语,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无法容忍自己明知这样还跟你在一起。”我一定是遗传到了妈妈的高超演技,在关键时候能无师自通到睁眼说瞎话的自若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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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 _( o) @" I“非,拜托你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怎么会是我?我怎么可能这样来伤害你?你难道不知道……”他不知我心意已决,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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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E# Y. I& A“不用说了,我累了。”我疲惫地扭过头去,这样跟他争辩,实在是件很耗精气神的事。“你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在那个袋子里,你拿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K) ]8 T9 r8 J* a0 v

7 ^5 h" T' V2 b$ @8 o  I4 b他没料到我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停住了声息,在我身后呆了很久,久到我快要无法忍受时,他慢慢走了过去,拎起了那个旅行袋,看也不看我一眼,从我身边疾步走过。想来定是气到了极点! “等一下!”我叫住他,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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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了一下,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满怀期待地望过来。我避开他充满着希翼之光的眼睛,低头解下项间的链子递给他:“这个,必须还给你。我戴不太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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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楞住了,咬紧唇,不再作无谓的坚持,只是似乎“我懂了”地点点头,悲戚地接过去,决绝地转身就走。他走得并不顺畅,带着拖沓的脚步,但非常坚决,头也不回地走着。& v+ u9 S/ q5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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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他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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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  Q; }! t! W. h泪再次涌出来,只是这一次再不会有人像那样给我拥抱。 我低头看向双手,刚才虚软得差点解不下链子来。泪滴在已不住颤抖的手上,化作一滩冰冷。5 r% X* F. T) i7 B, p0 `4 _8 A5 U

8 c: a5 a: e$ d逡语,请原谅我的自私,剥夺了你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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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s7 Q2 S" }; j因为我也有我的快乐。那就是——无论如何,你都能活着!2 i- l# ~/ C3 P' N! o0 x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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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安全的。就算我看不到,就算满怀对我的怨恨,也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3 j( X' ?0 l/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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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你,我就真的连活下去的勇气也要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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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陷入一片慌乱时似乎听杜正邦说过:“如果他能继续静养,也许还有些希望……”4 `+ p. F.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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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啊,就是半点也要把握!4 W) O4 @, L/ V1 X3 E

8 n. @# y) @5 A& v4 Q) [) R% s现在我把他还给你们,你们就必须做到曾说过的!9 ]5 k- t% f  B5 \" L7 r2 v0 U

0 T& I1 y: ?* N, Q0 k4 k5 p$ P我爱你!永远。2 V- U+ u5 I. t# Q1 U+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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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5 21:55:25 | 显示全部楼层
呆坐了很久,全身一直无力,站也站不起来。不知该想什么,脑子里空空如也。直到被一阵急切的铃声惊醒。9 _' v3 h" B$ r3 ]9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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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地左右看看,才发现是手机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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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8 P  N0 ]. z, ?- n2 M. K/ [: v“……喂,哪位?”糊里糊涂地接通,里面一片烦人的杂音传出来。/ C- A, \$ n; o- {, c)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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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是小非吗?”: q' |, Z3 I1 P; m

6 n/ I6 \8 ]$ G“我是曹非。哪位找?”声音不太清晰,而且我暂时也没有听声辨人的心情。  j9 x2 m: m0 B2 y: Q( r+ [

3 l0 Q' x& X* j* z- w& l“我啊,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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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廷语,是你。什么事?”杜廷语的声音经过电波的重新诠释变得模糊不清,可即使这样我也听出了他的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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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8 W4 {/ d  k# t) f" ^4 _; S% _“那个,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见到逡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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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逡语?他刚才来过,不过已经走了。”我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晚。他走了大概已经两三个小时了吧?难道还没到家?我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你们没见到他?” “就是没有啊!他偷跑出去的,我们发现时已经太迟了。”他大概在大马路上,周围隐约的嘈杂搅得声音一片混乱。% R/ D; U; @. E1 R' ]% p

; T3 r- y! }$ ?( h2 p2 B9 y9 B“为什么不早点打来?”那样还可以留住他啊!我也有点生气地大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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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我们发现得太迟啦。他说想睡觉,不准人打扰,结果……总之没人发现就是了。他去过你那里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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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但是已经走了很久了。”3 P: n+ Q: p& z% G0 P8 n1 x1 X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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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走了?他要出去本就是要找你的吧?”) C$ S# Z3 h5 y1 K7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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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无法说出口,那几个字是我心头的刺。 “你们吵架了?”我的迟疑让他开始胡乱猜测,本来他的想象力就是极丰富的,也猜了个七八成。“拜托,他这么辛苦去找你就是找你吵架的?”5 @- P1 {9 c# F2 y$ r; k,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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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语,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他能不能不要再提他的辛苦了?我已经够内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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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w! \0 ?# J' Z6 D6 @- l“废话!我本来就不是在讲笑话。你们哦,也会吵架啊?”他重重地叹气,“他不是最让你的吗?我以为永远不会有这一天的。”他定是找得累坏了,竟跟我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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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要跟他吵。”我缓缓地说。我们是极少争吵,只要是跟他,就基本上没架可吵。他永远是最先退让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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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4 q: ^6 d' b“什……啊,逡语!逡语!”他还没惊讶完,忽然大叫起来,把我吓一跳。“他回来了!小非,没事了,我看到他了!”他忙里偷闲地跟我解释一句,就听到个急刹车的声音,原来他刚才一直在开车。 电话里只传出一些模糊声音:“逡语,你到哪儿去了?急死我们了!下次至少要留张条子知道吗?……发生什么事?怎么弄得全身上下脏兮兮的?……这个袋子是什么?……逡语,逡语?你还好吧?……”( D: p8 A% e2 z& M- u+ U& s

7 F  p/ n, c, P' x我在这边听得七上八下的��这个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有没有怎样?为什么不马上回家?揪心得想马上冲过去亲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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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急了半天,忽然听到杜廷语说:“我正在跟小非通电话。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他也很担……” “不用了。”他只淡淡地答了句,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的心重又重下来,慢慢地沉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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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杜廷语也没料到我们闹得这么僵,愣了愣,只好说,“先上车吧,回去再说。”然后才急急地对我说,“小非,没事了,我先带他回家。有事再通知你。就这样,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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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发呆。他说“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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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T) z& B0 n0 Q  c+ g5 f2 Q“不用了”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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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这个混蛋真的要跟我一刀两断了是吗?虽然是我提出来的,但好歹你也不用这么听话吧?笨蛋!笨蛋!一点也不了解人家的心意!大笨蛋!”边骂骂咧咧的边倒在沙发上,耳边一直像敲钟似的回响着那句话��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4 Z' T% A+ J  X

+ j% ~+ V: z. T1 _* E4 s就像个无关紧要的人!真的恨我了吗?恨到连跟我报声平安都不愿意……无法停止地胡思乱想着,眼角不停地滚落下水珠,一颗一颗,多得让我又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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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讨厌死了!”气恼地坐起来,嘴里禁不住叨念着,“得去查查黄历看看,以后这种日子就躲在家里睡觉,省得哭得淅沥哗啦的真难看!”不自觉已经习惯自己对自己说话,以后也只能这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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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O9 E9 C  G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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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怔地回味到这个事实,仍是难以相信。真的完了……% A( Y, ?& s+ w# m7 O

/ b* E* `& }0 Q" [* P6 Z3 C突然想到,对了!赶紧跳起来冲过去打开书桌抽屉,笔记还在!那片混乱下,他自己也忘了。幸好……4 F" H3 {5 {6 S& P: H/ J3 n! I  G5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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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些本子捧在胸口,贴着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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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交换。我用飞羽泪换来的,能让我拥有的杜逡语。8 X2 j! \3 ], d! y& c: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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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E- E) R5 U. _: J( ?$ B, \「忽然下起了小雨,这种太阳雨在迷雾森林里也常常遇到。我懒得理会,慢慢地散步在街头,没有方向,无聊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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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世界总是在不停地重复,这个街口和上个街口几乎一模一样,想必下个街口也是如此。就连那个终日被雾笼罩的森林都比它们有趣。虽然终于能单独出来走走,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只是进入了另一个森林吧?看来我的人生也只能这样,不停地在原地打转,直到某天再也动不了,僵硬地死去。4 Q. s/ \/ e  f' Y, h

4 w! g& A' z. {5 O, |' l然而,我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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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第八个十字路口,我看到了一个人,很特别的人,让我想起了庞德的短诗《在一个地铁车站》:“人群中涌现的幻影般的面庞,/湿漉漉的黑色树枝上花瓣簇簇。”我只去过一次地铁,实在无法理解那里的人与鲜花会有什么关系,现在忽然懂了。看到了那个人,真的就是那样的感觉。他挤在人群中,鲜艳而独特,就像是湿漉漉的黑色树枝间的花朵,无比的可爱!尤其是那丰润嫣红的唇……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移不开眼睛。可是他只顾望着前面,眼里却没有任何东西,那么美丽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样子。我有点失望了,好希望他能看到我。 大哥说,如果你希望引起别人注意,那只要一直盯着他看他就会知道。大哥果然永远是对的!我这样做,他终于看向了我!我的心里一阵雀跃,我们就这样对视着越走越近……可是他只是与我擦肩而过。我赶紧回过头去,他却只一直向前走着,头也不回,我有点着急,赶紧走到了他的这股人流中。情不自禁地跟在他后面走了一阵,却不小心被发现了。他生气地问我为什么跟着他,我照样用上大哥教的搭讪女孩子的方式跟他说话,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这回连大哥也不灵了。* Y0 ?! s/ i5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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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真的不喜欢我,转头就走,我好沮丧,却又不想就此放弃,于是还是悄悄跟在后面。幸好还跟彭师傅学了他的“蛇行”,总算顺利地跟上了。 他真的很奇怪呢!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和我一样迷了路,只能到处乱走,后来才发现他似乎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走路吧?完全没有目的地在走。那个背影看起来孤独而迷茫,一直走,停也不停,似乎没有归宿。我默默地跟着他,猜想着他的孤独与我的一样。父母兄弟永远也无法明白我的寂寞是什么?因为他们没有孪生的兄弟在成长的过程中死去。费奇说,双子是一体的,如果失去了一个,另一个都将终生感觉到无法弥补的缺憾。还好我的生命并不会长久,因此这样的缺憾也不会太长久。 我长这么大从没走过这么多路,到他家时脚已经又酸又痛。他发现我一直跟着他,更是怒不可遏,迫不得已我只好使出些非常手段,才让他屈服了。虽然他非常心不甘情不愿,但我还是很开心。他的家就跟他的人一样冷清呢,什么都没有,只有衣柜和床。我趁他去帮我拿咖啡的时候赶紧洗了个澡,否则一身臭汗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就糟了。母亲也说过去别人家做客要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洗完了澡出来,他却似乎在为我的消失担心,我心里暗自高兴起来,于是借口要喝水,盘算该怎么拉近我们的距离,结果他却开始赶我走。没办法,我只好答应马上就走,让他放心地进去洗澡,否则他会就算明明一脸累得不行的样子还硬撑着跟我耗。 可是,一碰到了床,身体立刻软绵绵的,全身都在呐喊着要躺下来好好休息,真的好累哦!本来只想躺躺的,结果顶不住睡着了,可是很快又被他吵醒。不得已又是那招让他安静下来。他忿忿不平地睡到了我旁边,却又努力想把距离拉开。我觉得好好玩,他越是这样就越想戏弄他,于是想办法吻到了他。虽然是第一次,但是还好大哥有教过,还算顺利,效果应该也不坏才对。他的唇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湿润甜美,味道好好!可是他似乎既惊讶又生气。惊讶我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会生气呢?难道我的表现太糟了?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心里考虑的一直是这个问题。 今天早上,睁开眼睛才想起这是第一次外宿。他的睡脸太迷人了,趁他没醒的时候又偷亲一下,嘻!赶紧打电话回家,母亲问了两句,并没有责怪,只问了详细地址就允了。他们总是这样,从不责罚我,却也从不知道我不喜欢这样。我的病并不是我的特权,好希望有人能真正把我当作健康人对待!就像他一样。对了,他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看样子他还要再睡一会,干脆我自己先找找看,然后用名字叫醒他,他一定喜欢这个惊喜的!然后,也会喜欢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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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还是要记一下,因为这个很有趣!我翻到了一张照片,是他小时侯的吧?旁边的女士应该是他母亲,和他像极了,也很漂亮!背面写着:非非6岁生日快乐!呵呵,他叫“非非”呢!全名叫做……有了,在他钱夹里有身份证……曹非!他叫曹非!我知道了。6 t: R4 K: Z% t3 Q- Q8 O$ l

( C+ L' l* C. u3 n" d8 b: G! W  N先去做早餐,再来叫醒他!呵呵,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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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m' Q6 {- T* Z3 x“Viel,一杯‘Margarita’!”又一张条递过来,我头也不抬,加快手中的动作。熟练地将 1/2龙舌兰酒、1/4白柑桂酒和1/4柠檬汁倒入摇杯中摇和均匀,然后另一只手在杯缘沾上细盐,再把摇匀的酒倒入杯中递出去。/ l/ z" {! r8 a( @6 A+ r4 l6 l0 I9 J

2 m8 G6 C4 p* B9 r: r3 S; b跟着下一杯。" j( H; m7 N4 f! Y# v$ @; v( O

0 i: P8 [* R* @; U% W黑巷的生意总是很好,因此即便有三个分散在各区内的吧台,还是觉得忙不过来。接近12点的时候,人流达到鼎沸,我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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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G* q5 y5 b+ v“Viel,两杯‘Pink Lady’,一杯‘Blue Corl Re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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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l,给我一杯‘Angel Kiss’,要快!”! n% B6 o" i  M' v. B' z"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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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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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婉如把我调到吧台果然是明知之举,见到的尽是同事不说,还可以忙到整个人抬不起头来,真正达到藏匿行踪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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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黑巷的规矩,但来玩的客人要是看到几个月内崛起的风云人物还是会忍不住拉过来问东问西闲话里短。当然这不能怪她们,要怪只能怪女人八卦的天性。于是在所有的规矩被破坏前,于婉如不得不用些手段让我成为本店的摇钱树而非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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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巷的吧台周围是不设座位的。虽然已经规定了所有的侍应生都可以成为客人看中的对象,但不包括酒保。所以有些客人会因为好奇我而来,结果却发现只能坐在远处观看。然后慢慢地被其他各型的帅男转移掉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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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l是我的名字,使用范围仅限于黑巷,来源于一位德国夫人怪异的发音。我当她伴游的时候,她总是把我的名字顽强地念成“Viel”,被闲人们听去了,就经常拿来取笑,久而久之竟成了“艺名”。 我也不排斥多了这个名字,因为“曹非”是妈妈给的,被当作“少爷”的代称呼来喝去,心里会起一种怪异的不平,现在叫“Viel”反而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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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t$ S# z, h1 ~1 K4 B( e2 F过了3点,人渐渐少了,该带的都已带出了场去,剩下的有些还陪着客人在看表演,有些则三三两两围在吧台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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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i0 j  G5 l  c, w% a我靠在台子内侧喝水,于婉如也终于闲空下来,习惯性地过来哈啦一下。" T5 d5 H; ^2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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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吧?”+ O4 l  q. S9 v" ?# H

5 Z! J8 s+ n# j$ D) P9 {& Z“嗯。”我应着,给她杯啤酒。  u' j- h+ \" M* q! v7 y6 g" T"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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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灌一口,舒服地舒了口气,才点点头说:“你真超适合这种工作的,手生了这么久还能这么快地进入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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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间隔的时间有点长,其实第一天刚接手的时候,我真的手忙脚乱,不过还好,堪堪应付得来,现在就已经好很多。调酒在我只是一种技能,并不出色,出了这里我就从没做过,因此连逡语也不知道我会这个。' b# U  s2 |0 I" K  Q4 K# e7 I* E$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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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凑过来一张调侃的脸:“哎,Viel,今天星期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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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笑:“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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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那个,那个,”他挤眉弄眼的,“又来了哦。”1 a9 ~- D% Z% L- ],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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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哦,对哦,我看到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刚刚才走。”另外一个也凑热闹地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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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于婉如好奇地睁大眼睛,像只嗅到腥味的猫,“还是那个人吗?他又来了?”! y0 }9 T0 h( W' g2 m4 P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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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于小姐没见过吗?每个星期三必到的Viel的忠实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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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这么帅的男人你会没注意到?”$ q. x1 {7 j6 x# ?; x'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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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啦!我当然见过。”她嗔怪地打一下他们的肩,“人家只是想矜持一下嘛,否则好像哈了很久一样。” “拜托,什么‘好像’?你根本就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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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S+ h% o, d" c( q“少来!我于婉如什么男人没见过?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我都不在话下了,会哈那种货色?!啧!真是太侮辱我的品味了!”/ |0 z# p) F+ a, L* x. X

; t! u7 I) a# D( s, P6 u' ^“哈,是哦是哦!”那两位仁兄顿时非常不给面子地笑弯了腰,马上被她瞪得边笑边闪到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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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6 t# [7 w' V4 y4 A# g9 D! S  m我只能笑着摇摇头,女人总要用口是心非来表达心意。不过这位小姐属于博爱型,只用眼睛爱人。只要看上了便是喜欢,便要勾搭,然后过得不久再看上下一个,就把这个放到一边。店里一半以上的“少爷”都是她这样“看”回来的,包括我。  S& J. y% X4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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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习惯好像和某人很像呢!改天介绍杜廷语给她认识,不知两个人会不会生出猩猩相惜来。 廷语啊……逡语……不知他现在好些了没……$ n) c7 q% L6 l( `

1 p" s6 k3 \/ A7 {- X突然于婉如的脸凑到眼前:“干吗?想心事啊?脸色这么凝重。”9 q7 G. P, {# p9 w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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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呃,是啊……”本想随口否认的,看到她一脸早就看穿了的神情,也只好招了。: V2 F7 w! j-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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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非啊,不是我说你,你不要一有空就一副魂不守舍的迷惘样,会让人很想把的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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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0 V4 ?2 Q. b“咦?有吗?”我从不知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魂不守舍的迷惘样”?很像是对嗑了药的形容。5 Y3 G( g- V7 ^7 j0 ?! W

" {& O- d9 K" z她嗤之以鼻地哼了声:“少给我装傻。以前你就是这样,这次回来了以后更是严重十倍不止。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样子让人很有想要照顾的感觉?就是,就是那种……”她努力想用手势辅助表达,“那种……很��能够激起女人母性的感觉,对!就是那样。”她终于找到了自认恰当的形容,兴奋地拍了一下掌,“知道吗?当初我就是在街上看到你像是无家可归的可怜样才会想要搭讪一下看看的。你呀,又这么漂亮,多少女人想拿过来好好疼爱一番呢。我每天都在帮你挡客,说你现在身体不好,只能在吧台服务,好说歹说才把客人劝给其他人。可是现在好了,不仅女客有兴趣,连男客也招来了,你哦,也为我想想嘛……”2 v4 D3 P7 |" |9 \3 C

: [0 C8 o! o0 H( Z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让我越发不好意思:“于小姐,对不起,真的麻烦了你很多。我看我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好了。” 她呆了呆,气得拍一下我的头:“你看你,我不过随口说说,你怎么总是这么认真呢?我又没有要赶你,你就给我老实在这里呆着。你欠我的多着呢,没还完前哪里都不准去,听到没有?”9 f/ L1 J. E& F3 |;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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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乖乖地笑给她看,“这就是所谓的‘母性的保护欲’了吧?”7 u" k& M- p" ~# U3 o

0 i3 z/ U9 z; E“哈?”她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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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我赶紧摇头。看看表,已经4点,该打烊了。# Y9 a* l+ a+ M7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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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洗完澡,整理好一切,就坐在床上,打开逡语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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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篇,便每天都似乎与他在一起,聆听他无声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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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5 21: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终于不怕我的“轻云匕”了,我只能被赶了出来。不行,好不容易有了些进展,怎能轻言放弃?我去找大哥,他总能想到好办法。可是没想他竟然说动了母亲帮我去说项!大哥,你真是太伟大了!有你这种哥哥,我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还有母亲也是!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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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5 P* H0 [" H" Q「母亲昨天拿了份他的调查资料给我,让我细细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跟他在一起。拜托,这是干什么?难道我选朋友还要先看身家吗?我把资料扔一边,然后跟她说看过了,我还是坚持。她看了我好久,然后点点头,说,逡语,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如果这样你能的话,我就去。我立刻点头,不停地点,感觉头都要掉下来了,她过来扶住我,然后紧紧地抱着,像是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似的。我也有点不忍心,他们一直这样保护着我,当然会舍不得。可是逡语字典说,生命中的幸福,这样的只是一半而已。这次,我想自己去寻找那另一半幸福!
& {+ ~& b+ q5 w谈判很艰难,在他的坚决反对下,连母亲都差点败下阵来。而且我还笨笨地叫了那个昵称,惹他生气了,母亲也不得不薄斥了我。最后母亲要和他单独谈谈,让我出去等,我站在外面一直担心着,不停看表,焦急得心口也隐约疼了起来,赶紧吃了颗药才缓下来。还好没人看到,否则结果就是唯一的——回家。等了好久好久,母亲终于把我叫了进去,告诉我那个胜利的消息!!上帝啊!她成功了!太厉害了!不愧是能把我们养这么大的母亲!虽然还是有些限制,不过不用管那么多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行!
2 D) G% \6 @0 B. \7 H7 I0 o他不喜欢我叫他“非非”,非常!我猜那是因为在他心里这是只有特别的人才能叫的吧,比如他的母亲。所以我决定只叫一个字,这样也很特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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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有个很可爱的嗜好,就是每天晚上都会做发财的美梦!虽然我见过的人不多,但相信想钱能想到这个程度的除了他之外也绝无仅有了。我每天早晨把他叫起来都要先与他的“大奖”对抗一番,然后被怨恨的目光盯上好久。其实那些数目我都可以给他,可是这样他不会高兴,而且很可能会马上把我赶出去。 $ H. I$ Q+ X8 \- l
他虽然没有稳定的工作,但是看起来应该没有缺钱缺到那个地步的啊,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呢?不过不管为了什么,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都会支持!否则以他这个速度,等挣到他梦的那些钱,可能都已经用不上了……非,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现实总是残酷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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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今天非常兴奋!因为他的钱存到了十万!但我非常沮丧,因为终于知道了他存钱的目的。他竟是为了移居欧洲才这么努力地赚钱!他想离开,并且不再回来!一想到这个,我的心就一直在痛。
/ x4 A2 h$ z; K0 l/ @/ s! ]. w1 ?听说罗尔洛丝症发病时心脏麻痹会是个显著特征,那么病好了的话是不是还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呢?我的心口不时还会疼痛,我的病真的如他们保证的那样好了吗?我很怀疑。不过,无论怎么样,能够让我出来与非在一起,哪怕是只有一小段时间,我也已经很满足了!跟他在一起,心中的那块总是空空的地方似乎在慢慢被填满……不孤独,也不寂寞,只要能看着他,听他说话,看他微笑,甚至什么都不做地在他身旁,就会觉得好幸福!真的很爱他!就算他只是屈从于母亲的请求才愿意跟我共同生活,我也不在乎! & u0 K5 _6 g. g% h2 D) I. s# x: Q
只是,去欧洲……那么遥远的地方……他说那里有他的童话世界……童话?为什么他会沉迷于这种虚幻的想象?他只是在向往一种海市蜃楼的美丽吧?因为他也一样活得压抑。 9 i! K  c6 Y0 H7 G
我知道他的抑闷,他的眼神中总是流露出茫然和困惑,总是在用漠不关心来包裹他实质的脆弱。我开始痛恨自己无法陪伴他去欧洲,无法带给他解放自己的力量,无法让他比我更爱他自己……非,希望我们的相识在你心里不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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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悔了!很后悔!!不该答应那个什么“不干涉不妨碍”条约的!那是什么烂条件?!他每天晚上都要去那种地方伺候那种老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本来我还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结果今天一时好奇就偷偷跟过去看看,可是,气死我了!他当侍应生就当侍应生嘛,干吗还让那些客人对他动手动脚的啊?拜托,那个欧巴桑都一把年纪了,不会回家照照镜子啊?还死拉着他不放猛吃豆腐!他居然也就势坐下来陪她有说有笑的,真是气死我了!他们这个店怎么这样的?!难道连侍应生也要陪客吗? 2 p1 `' v+ w, @! T$ {( |. _7 M
最倒霉的是想偷偷离开的时候,那个不长眼的老板竟然还以为我是来应征的,死命拉着我说我条件很好,选他们这里真是应了那句什么“良禽择木而栖”的佳话,什么嘛,我才不要咧!我只给非一个人亲,其他人想都别想!7 k# ~0 z3 D2 u: L' ~* Q
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想非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正在和那些老女人……唉,真讨厌!那些在店里看到的画面一直一直浮现,让我分外焦躁!心口又有些不舒服了,对了,还没吃药……
$ T# v# j7 l9 x0 G- A; ]1 R刚吃了药写记录的时候,发现这几天都不太稳定,有些药忘吃好几天了。惨了,母亲又要怪了。不过没关系吧,这段时间已经好很多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 B; y! w. e. y3 D4 K; H; e. v8 v% m非还有多久才会回来?我数着秒针的步子等他……」7 D4 G; f0 |" E- p2 o! p- q

1 Z3 C" o# R4 g) Y: A9 a  u/ S夜晚依然很忙碌,白天则除了睡觉就是整理东西。/ [; G, R0 {/ s' m
又整理出一些他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完全分得开,我们的一切都混在了一起。比如我的大大的汤匙他也喜欢拿来用,他的鞋油也渐渐地成为我的专用。男人的用品本来就简单,住在一起更是不分彼此,也没真正想过有一天是要分彼此的。 $ {% c4 w( p2 e* G# _# Q1 `
我搬家,原是为了彻底摆脱他的影子,可是最后换了住处,一切还是原样保留摆好,这样他便像是只暂时离开而已。人总是生活在矛盾当中,我不否认这样做是在自欺欺人,那又如何?我有权让自己安宁地生活下去,这是方式之一,除非有一天那些东西用完,而我也忘了添置的必要。可是即使那样,我也不能完全从“杜逡语”的魔咒中解脱,他在我生命中的存在远比我自己知道的要深要牢。
$ V4 B) e9 j( A5 s' I而每个星期三那个人就会出现,坐在固定的位置上,点一瓶酒,然后除了喝酒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我。& Q) t; j) u/ n; g( a8 |: q5 Y
可惜,他的行为并不能影响我,原本他就是个对我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现在更是如此。我继续卖力地工作,管他是为了看我还是看其他美男而来。原本他要找漂亮的男孩子也很正常,在这点上,本店绝对货源充足,货色精良,而且质优价“美”。
4 \! V6 {6 V: G4 q4 r话虽如此,他这次真的比任何一次都有耐心,看来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准备要打持久战。好,我也不在乎,就来看看谁会比较沉不住气。% X# G6 }" o3 a( @$ F" B  S
另外,还会不定时地接到杜家那两兄弟的电话,问好或是哈啦一下,就是只字不提他。他们只是想确定我过得好不好。想来已经从他口中得知了我们分手的来龙去脉,更应该也从杜老爷处详细了解了前因后果了才对,否则杜廷语不会找他的时候把经过跟我讲得这么自然。 % C% P! L3 ^. d% w2 t
他,应该过得很好了吧?受到最好的照顾,得到最好的医治,又没有了牵挂,能专心养病才是。
/ t; {! R' D0 Q# _0 Y2 S这样才好,对大家都好。; I3 _. B0 V( t( t) z( a
和以前一样,我在黑巷的工作只从周二到周五,中间三天的便去到处做兼职或干脆休息。现在反而没有那样的急切去赚钱存钱,也不再做发财梦,因为那个人牵绊住了我曾急于离开的脚步。* O& d* P0 {' D: o
怕真的走得太远,而错过了什么,虽然宁愿那个“什么”永远也不要来。
! K7 _  Z- R3 K0 M如他所愿,我为他留下。就像当年妈妈为了方鹏飞而留下。
! o: v; u: i4 p9 B8 G在街上乱走,这是我的习惯。并非逡语以为的毫无目的,我其实是在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7 ~5 o/ g4 _. G# x  g% F* z
进入了以字母命名的时代,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地变换。你看不到橱窗里的模特上星期还穿着的跑鞋,找不到上个月还有的通往闹市的小路,猜不到明天竞选的政客会用的新花招,连路边的乞丐都缩短了变换乞讨噱头的周期。 ) R7 c6 ?* b5 N6 i1 f' A
我看着这样的变化,快得令我厌烦,于是渐渐成为落伍的一员。2 q% s2 u9 q. y- N9 t: a6 R% P
没有什么能成为永恒,我叹息,郁郁不解,却束手无策。$ {8 I& X' E  c. \8 {1 i) s2 D
因为连自己都在变了。3 p6 n# s2 l( i# i. c+ v
忽然,听到了一段很好听的旋律,一个男声在轻柔地唱,曲调动听却非常熟悉。我停住了脚步,细细地倾听,直到结束。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我急急地冲进这家店,揪住店员问:
3 K+ J' o. f' t- ?# c: U9 i“刚才,刚才那首歌是……”
, v! ?/ H$ A  v5 a4 `9 F; S* c“嗯?”那个女孩被我惊吓到了,只呆呆地看着我。 " Q; e, I* X, z; c6 q! b
我不耐烦地又重复一遍,她才缓过神来。“刚才的歌?啊,对不起,我没有在听。那只是本店的……”
: U# r$ k$ n7 w“那给我看看那张碟子可以吗?”我已经形如打劫,连自己都觉得是在恶形恶状实施恐吓。
0 i4 i  P7 \  f; ^- B' H- K女孩被我专注的眼光盯得面泛红云,连思维都似乎有些迟钝:“呃,那个,本店没有……啊,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放的不是……是、是电台广播……”
' n' P% x0 ~5 L/ r1 m4 c“广播?”3 Q# m; I+ a# j" S- A
许是我的失望让她很不忍心,她马上热心地给我指条明路:“前面有几间唱片行,你可以到那里问问看。”5 @+ s9 h0 ]0 s, G+ n2 ]. q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啊,谢谢。”
) u7 r0 }$ ?5 [" R我立刻转身就走,却被她叫住:“呃,请等一下,请问你是不是曹非……先生?”
3 q, O2 j) k! R# |  x0 W2 T被叫破真身,我吓得立即反射性地要否认,她却又赶紧补充:“哦,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你不记得了吧?我向你要过签名。就是那次,我和我的同学一起……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们三个人碰到你和……”/ Q' }. a* {# p2 {" ]
平生的唯一一次给人签名怎会不记得?而且提示还这样详细。“是你!”我对她露出友善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一时没认出来。”! K: l( G, I) D8 }% E8 H
“没关系。”她笑笑,有点兴奋我记得,“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你,我真的很高兴!虽然前段时间有很多……呃,你的……新闻,但是我一直在支持你哦!我的同学也是!我们相信你!真的!”
$ ], Q6 f" r% a+ ~6 B* d) q“谢谢……”我嚅嚅地答,想起刚才的卤莽,现在还能听到这样的话,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是,那些都是真的。”, V& \2 o! m1 \
她没料到我会这么坦白,愣了愣重又笑着:“可是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要有信心哦!我们还是喜欢你!所以,不要为那些事太在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K; Y+ z* _- {! S
这回轮到我无话可说了,小女生总是充满了无人能及的执著和信念及想象,能把所有的事情理想化,并坚信不移。但,却让我非常感激。也许她有一天会长大到觉得当时的自己天真得无可救药,但我依然感激现在这个单纯地去“相信”所有值得自己相信的东西的她。 . e$ K8 }" l- R$ k* \
“谢谢。”我再次说,除了这个,我实在无法表达心中的感激。
+ _- H) Z, d0 A* V& c“不用。”她笑着摇摇头,“你现在还和那个天使在一起吧?要加油哦!”她甜甜的笑让我无法把否认说出口,只好点头。& |( k3 K, z7 P0 ~, x8 X: B
“谢谢!我会的!”5 W2 n0 A% h& ~. X  x
我点着头,转身想走,她又叫住:“啊,刚才那首歌,其实我有听到一些,它的名字应该是《YOU TOOK MY HEART AWAY》,据说是两三年前的畅销单曲,到唱片行问应该知道的。”
9 V" a- h% E* g1 Q9 Z实在很感激她帮了我这个忙,否则就算去问也不知从何问起。+ |9 J- b2 S  w
不过,我的运气仍是不佳,连跑了几家唱片行,都说没有。失落地走出来,但转念一想,今天能无意中听到,而且还知道了它的名字就已是很大的收获,也没有什么好不知足的了。
& W) Z$ j/ M7 D* v! Q! T想想还是应该去对那个女孩道个谢,如果可以,顺便再问问还有哪些地方可能会有的。
) z- u( v" Z" x不想转身转得太急,撞到了身后行人。
) q# |# H. a9 B' b. Z“对不起,对不起。”低着头连连道歉,还好是个身体结实的年轻男子。
; P: I  W# ~5 \“没关系。”那个声音让我吃惊地抬头,孟朝晖挂着微笑看着我。2 S; S) {4 `% [9 ^, b
“孟先生,是你?”竟在这里看见他,也太巧了吧?不过还是赶紧走为上。
7 v5 b% a$ I0 Z“我刚刚看到你,想上来打声招呼,你却突然回头。”
4 h8 [( K8 V+ p- U# Q+ Z“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5 }7 t7 N) z1 M0 {% s我摆开要告辞的架势,他却似丝毫未觉地继续说着:“真的没关系,只是被吓一跳而已。我正打算去黑巷。”5 K8 v4 q( I" _! \4 `5 A
“咦?可是今天不是星期三……”话一出口,我就懊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好像自己多注意他似的,而且拿定了他去黑巷就是为了我。我的脸一阵燥热。, {, B' j2 v# F$ b* `  b$ R
他也看出了我的懊恼,却依然笑着:“因为我今天正好有空,想过去碰碰运气看看你有没有空。”9 g; n; x& P5 e5 k; e6 ?
我的脸更红了,头低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 x% j, g- |+ R他笑笑,话锋一转绕开这个尴尬:“对了,你刚才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干什么?”& X) e/ N6 y8 j$ |2 |
“呃,我、我只是想去找人问首歌而已。”
1 V5 \4 g& u9 e) W7 c“哦,什么歌?也许我知道。”他知道我有困难,更是不会放过。/ y- q) b% ?- y2 i
我看了看他,终于还是说了:“《YOU TOOK MY HEART AWAY》。”
/ [7 j, p7 S0 S6 l2 c“这首歌?……是几年前的老歌吧?啊,真是太巧了,我正好有!”
7 |: y6 Z% ~, }* I$ _& [* r  R. G& m“咦?是吗?”我惊喜地抓住他。
) @' k5 ]& @6 }+ r“对啊。我记得好像是朋友送的CD,听了听觉得还不错,就记住了。”( Z1 @+ t8 n9 A) g
“那,可不可以……”借给我?我热切地望着他,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的威胁性。
* X7 m0 B! L) `6 u他扬了扬眉毛:“当然可以。现在就来我家拿吧。”- \& e2 d) h  g$ l+ U
我刚要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嘎?”去……他家?3 J, M  a- ]/ P2 }1 Y7 i& Z) a3 k  O
“怎么了?不放心我?”他好笑地看着我的迟疑,让我反而不好承认这个顾忌。$ V# k# p9 ]% ?3 j3 G6 d
“不、不是……只是……”
# I# `& X1 \+ ?: t“其实我拿到店里去也是可以的,”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同意地连连点头。“但我怕到了下个星期三,我会忘了。下下个星期三嘛,也不能保证记得,再下下个星期三嘛,也不知有没有时间……”5 K! a9 d5 B4 \5 J9 K. z$ ?, r% f: M( K
“好、好,我去,我去!”差点忘了他是个商人,不会放过半点有利的时机。
5 Q$ _7 b- I7 d) X7 Z8 j“好。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他根本不给我反对的机会,立即小跑着跑开了。# b2 J, l- n* G: u$ u' S
我傻傻地站在路边,才开始想到——这会不会是个圈套?而我正笨笨地往里跳。1 L$ D1 t1 n* Q+ G1 ]2 E) ?) J  R3 s
孟朝晖住在高尚住宅区的顶楼公寓。是孟府之外的住所,且只有他一个人。单身男子住所里少用到的淡淡的柠檬黄是整个寓所的主色调,为房间增添了一种融融的暖意。, a/ }) y1 m1 m3 v4 v8 \9 M
这里充满了我所不熟悉的别样气息,宽大的居室只有几乎全是几何形状的家具作装饰,我站在这空荡里局促不安。
, B% T6 q: j. ?& W; k" s. q9 Q4 S  N“想喝什么?”他热情地要把我当客人对待,完全没有直奔我登门的主题的意思。
8 n% L7 u8 ~+ H& I. g& |“不用了。孟先生,请问那张CD……”6 J# G' k9 y5 r0 ]! L
我的急切让他的脸色立时转为失落,苦笑着:“我真的这么让你讨厌?连多留一刻都不愿意?”
  e7 k/ L9 C+ e0 s! H我被他这一说弄得很不好意思,却又找不出托辞,只能难堪地闭上嘴,可是这样反而成了默认。
+ c0 Q7 z! C4 W8 g他看着我,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口气说:“就坐一会儿好吗?今天你能来我真的非常高兴。拜托,让我这种高兴延得长一些……”3 |6 `& U5 w, Q' x& {  N% I
我无奈于似乎所有的人都能一眼看穿我的软心肠,所以只要用上哀兵政策往往便能凑效。只能踌躇地微点头,看着他的脸色戏剧化地转愁为喜。0 i, |5 m* A- U9 S3 k; M- }+ h
“咖啡可以吗?还是果汁?”他又开始兴奋地询问,似乎非要塞给我一杯东西才安心。“要不,还有……”% k7 O" e: k$ T0 O9 n
“不用麻烦了,一杯冷开水就好。”
1 U# j& h2 G1 a/ k1 G他的热情被我的冷开水泼得有些凉下来,也只好点点头去为我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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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5 22:05: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无聊地左右打量,看到那边有两幅长宽的深绿窗帘遮掩,好奇其后会不会是那种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于是走过去,掀开一角张望。果然不出所料,面前完全是一面透亮的玻璃墙,高抬直落。站在近前,窗外一片星光熠熠灯火辉煌,让人有摇摇欲坠的惶错。
: l$ d. \* }# J' T3 J! t不比以前在张小姐办公室那还有裙墙的窗子,高虽高,多少还有些围栏,现在像站在悬崖边,看得目眩,赶紧后退一些。
' S2 O- n; F1 t0 L3 }2 G* }“不用担心,这些玻璃都非常结实,不会掉下去的。”孟朝晖已端了两个杯子过来,站在我身边,把一个杯子递给我。
( e0 X5 S3 T' m1 Z, w我接过,喃喃地道声谢。
3 w4 P& R7 g2 ~/ b" A" e* G他拉开整幅窗帘,看着窗外,自顾自地开口:“我有时喜欢站在这里看。知道吗?人越是站在危险的高处,就越有要往下跳的冲动,这也许是源于人性深层的自虐倾向。所以我就常常这样站着,与那个想要跳下去的自己对抗。”% d5 N! g. g& C4 z9 q  ]* d5 t2 z1 z
“那你应该住在悬崖边上,并且需要一扇没装上玻璃的窗子。”我没好气地回他一句。
+ M) t$ l6 J* Z$ V/ J7 K# E7 J他没想到我会接话,而且还有情绪波动,竟笑了:“当然不行,没有这个,怕是会真的跳下去。”
$ N' o0 ^% H1 u4 X6 |他在我面前展现软弱,却更让我提防。) Y5 j/ Z6 Z, M) e3 Y
“那还说什么和自己‘对抗’?”我哼了声,“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
' g/ T+ N( [9 S* ]* c他看着我摇头:“是‘对抗’!而且,这种‘对抗’比起理智的我和渴切地想拥有你的我的‘对抗’要容易得多。这是训练自己的自制力的好办法。”
2 |4 A8 j; c" A, i8 W( F我立即僵硬当场。他竟说得如此露骨,看来我真是来错了。
4 p# D0 p. I! p3 f. r我对他转过脸去:“孟先生,我想我还是……”0 p! b5 s' P, j7 x. }
“啊,对了,给你看样东西。”他装作若无其事,立刻岔开话题。不等我回答便走进书房,很快拿了个东西出来递给我。; c! }5 I9 C- `* j) l1 a* W( d* n
是个精致的相架。一位年轻的女士和一个少年的合影。女士快乐地从后面环住少年的脖子,脸伸到前面贴着他的面颊,姿势非常亲热。少年阳光帅气,笑得极灿烂,一看就知道是孟朝晖的少年版。我看得入迷,也惊讶,因为那位女士正是家母。. {) c  X/ j. n5 M* h& y: K" ]
“这是……”我抬头看向他,他正微笑着观察我的反应。7 L0 Q; N9 ^! o; h  k! u1 U
“我的珍藏!当年认识你妈妈的时候只拍了这一张,我一直保留着。它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 Z2 c0 }& |) Y一直以为他对于妈妈的爱慕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却不料他们真的熟捻到超出所有人的了解。还留下了这么亲密的合影。
1 C' M( W1 r8 a; K" H# C“没想到吧?”我久久不开口,他也料到了我内心的波动。“我15岁的暑假从英国回来度假,结果遇到了她。当时我不知道她是大明星,只是看到她坐在路边哭泣,好可怜,于是就停下来问她要不要帮忙。可是你知道她怎么回答吗?”* b* K% S  {" E: L4 L
我像是听到不传世秘辛,正专心致志,只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微微一笑,扶着我的手臂,边说边把我往屋子中间带。8 H5 r/ g, L1 y4 [9 s
“她抬起头,看着我,半天也不说话,然后伸出手来摸摸我的脸说‘不知道我儿子长到你这么大的时候会不会比你帅’?”. {; |( v5 L2 I4 H/ T" g" t
我呆楞地看着他——这确是妈妈会说的话。
& z1 e3 l# w+ t- M她也许只是把他当小孩子才少了戒心,否则面对一个陌生人,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她把我当宝贝一样小心收藏,外界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4 |" o5 p7 w4 }6 Q1 F7 [
他含笑望着我,笑中有更多的意味。“她不知道她的儿子长大的时候不仅比我帅,而且还让我深深着迷。”
# A( z7 Z5 v% S7 _8 J0 ?我脸立即涨得通红,不满被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大声抗议:“孟先生,你再这样我马上走。”. t8 e* ?6 [+ x( \* n2 z+ c  ]: `) U
“好好好。”他收起戏谑的玩笑,接着说,“我当时吃了一惊,她看起来又年轻又漂亮,竟已经结了婚有了小孩,真是可惜。”: y! X4 y3 V8 a. H5 H1 x
“可惜?”这不是一个15岁的小孩面对成年女士该有的反应吧?0 j1 [# p0 K+ t% x0 }
“对呀。好可惜哦!”他作状地加重惋惜的语气,“否则我还以为会有些希望的。”在国外生活的小孩在男女情事上是比较早熟,我只好故做了解地点点头,也懒得理会他当年小小年纪就对我妈心存觊觎。“然后我说不如我请你喝咖啡,你把事情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哦。她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吃惊地看着我,然后才笑着说‘好啊’。其实后来我们并没有去喝咖啡,而是到了山顶,她也没有对我说任何不开心的事,而是在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她一岁大的宝贝儿子。而且啊,我们每次见面,说得最多的也是你。”& T/ a% ]$ A( J+ F$ w
“原来,我们早就该认识了。”他深深地望进我的眼底,几许惋惜,几许期待。
9 P2 v$ q5 D* m( d- _1 S& q“很多吗?我妈妈说的……”我被他眼里的柔情吸住,移不开眼,艰涩地开口。
( Y6 C' \8 J$ Q0 ^5 }% M% q1 n8 n“很多。”他不再逼我,转开头,喝了口手里的东西,将杯沿靠在唇边,眼光在前方虚幻的一点凝聚,缓缓地回忆,“说你是早产儿,7个月就生下来了,却是比正常生产的小孩还要活泼健康。爱玩,爱笑,调皮捣蛋。在大半夜里哭闹,却在大白天里睡觉,而且还边睡边拿口水吹泡泡……”他取笑地瞧了眼羞赫的我,继续大掀伤疤,“早早就会说话了,声音嫩嫩的好听极了,每次想要东西就撒娇地叫‘妈妈’,亮晶晶的大眼睛还超会放电,让人根本不能拒绝……”; s3 D+ {/ A* b6 ], ?
我着迷地听他说着,想象着妈妈当时的神情,一定是骄傲而又温柔的,我那天下无双最最美丽的妈妈。
+ t2 v0 D% j% n# i2 \当时她与方鹏飞的关系已到了胶着阶段。 * I% |- e9 [5 i1 h& m: b
女人总是天真地以为能用骨肉挽留住男人,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 j; M+ {, x; i1 }7 }# m
方夫人生的是个女儿,而且多年来未有再产的迹象,其实妈妈的胜算非常大,因为连方家奶奶都已经不再说话。可惜,还是算错了男人的心意。那样的男人,无论爱情还是骨肉都不会如他的财势地位来得重要,否则便不会一开始就放弃了她。
; G/ A( ?, ?) u% ]+ R% |0 U$ {( R她始终看不透这一点,始终在自己编织的美梦幻想一厢情愿里跌跌撞撞,为爱他伤心,为等他伤神。  \1 H; h- z2 \# ?" z( B: M. b
她从不后悔生下了我,也从未放弃过对那个人回头的期待。只是,在生下我一年后情势并未如她所愿的好转,方鹏飞依然留在方夫人身边,也依然一如既往地对她微笑,一切都没有改变。所以她郁郁,胡思乱想又不愿轻易放弃,于是继续与他胶着。
( X& Y! w. A& d, v' \7 U当时她已被自己和工作折磨得患上了轻度忧郁症,心里更是苦闷,所以才会不顾身份地坐在路边哭泣吧?白给了个小男孩搭救的机会。/ g' |  m! D. G$ L9 ?" Z1 j
“她不快乐。”我想着,告诉他,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回忆。2 r& m& M2 Y9 k9 w0 n
“是。但她在说起你的时候,我只看到了她的幸福、满足和快乐!”他依然温柔,依然微笑,让我竟有些嫉妒。“她是个极出色的女人,美得精致,也灵性、亲和,即使苦闷也无损她女性的柔美和母亲的温暖,似乎连她的痛苦也让人甘之如饴。光是这么看着她,我便已情不自禁。我知道她没有结婚,所以对她说,跟我回英国吧,我来照顾你!我很认真,她却只当是小孩玩笑,根本不放在心上。我求得急了,她干脆说,我可是还有个拖油瓶哦,然后,我说,没关系,连你的孩子,连你的回忆,连你的痛苦,我都要一起娶过来……”
- M0 @. @1 w$ U4 ]: c' G我痴痴地看着这个犹如再回到当年对我妈妈说出那种承诺的男人,竟一时间几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L+ i) h, D& W! f* q
好久,我们就这样静默着,谁也不说话。% t$ i1 H: [" u: p/ b' P7 o4 |6 }
他是用心的,到现在我依然可以看见那个率真的少年。/ c+ n' Y* O  j- N" p# a. L
连你的孩子,你的回忆,你的痛苦……一起娶过来……
+ ~/ Z$ p4 E2 I# G1 V) _7 _6 Y他当然是认真的,再真也没有了!; s+ Q6 d, i+ ?& N. T
付出了这样的承诺,从此便不再爱上任一个其他的女人…… 8 F& G7 ^2 E2 l6 z" {1 ?
我无意识地捧起手中的杯子喝着,冰凉的液体如清泉般缓缓流过干涸的舌苔,滑下枯涩的喉道,那一线清凉一直流,流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4 |) {: [6 r, f& p: B. [
“果然是个孩子!”我依然涩涩地开了口,喉咙里却润出一丝清甜。* Y6 t1 _! ]  R, E& g+ z
他无声地笑了,看看我,又低下头去,再抬起来时眼里已经润湿。“呵,是啊,只是孩子……你无法了解我对当时还是孩子的自己的痛恨!如果我再大一些,就是强抢也要把她带走的。就算锁着她,就算她不快乐,那她到现在也还会活着……我还看得到……你懂吗?懂吗?”
* }7 ~% i3 c8 D2 u( [2 x他失控地大叫,又笑着,闪着泪光地笑。+ ~* U5 u5 F. g' g2 F& e# I
不快乐地活着吗? 9 V: r: o: l  P3 t
是的,我懂的。' V! l- q6 f* N0 C! s1 [$ E: z
我们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心意相通互相了解。, @. K/ I) j' p, F
因为,我们都是那么自私的人啊。
* a: C+ }$ a) d我温婉地注视着他,第一次用全新的角度。& f+ w; \2 T. _# J7 _. E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失态,”很快他恢复过来,歉意地笑笑,“你第一次来,我也很久没有想到这件事了。开心过了头!我很少这样,不要放在心上。”7 b$ r, b1 t( O# ?+ c1 H8 V( x
他不等我回答,说着站起来,走开。0 b# T- h' \  @
我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相架,那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那挂着标志般甜笑的妈妈……清晰得如同昨天才拍出来的。  D0 l, ~7 A' ~" i& X
耳畔响起了温柔的歌声,沙哑低沉的磁性嗓音和天籁般的美妙音乐在房内盘绕。
1 ^  p# z. [5 H( K) E! `# o* s他还是找出了那张CD。, `% ^) Q9 l$ v# U. |6 B7 `# ?0 E
我看向他,他从音响柜边走过来,垂首在我耳边低喃了一句:“You took my heart away。”
) i, |4 S" ^9 J5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羞怒地反击:“孟先生,不要拿我当替身!”
8 j; O3 t, O1 D( V" \, G6 B他片刻前还在倾诉对妈妈的思念,这刻竟又开始勾引儿子,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4 |; O( Q2 N3 j4 t$ ^1 U
“不。”他认真地看我,“一开始也许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是不是替身,因为你们是那么相似。”他用指背轻轻地滑过我的颊,像是爱抚最亲密的情人,“但,到底是不同的。爱上她和爱上你,也是不同的。那天从杜廷语的婚礼上回来,我想得很清楚。我喜欢你,是因为是你,而不是因为你是曹非。”
! x5 T) z; R0 I不是因为曹非,只是因为是你……: ]/ J, t+ ?* {" `1 d# f
这句话,似乎也曾在哪里听过……% d$ \: Z  S: M) U' r/ z2 G( [* e
逡语!. _& M' z/ s; Q1 V5 z
当时我没听懂他的意思,现在竟因孟朝晖而懂了。
8 e$ [3 Z$ |& J* l- `不是因为我是曹非,不是因为我是邝希珩的儿子,只因为是我。
- y8 A3 E; ~( f7 n$ Y. O6 Q为什么你们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4 j# C. u( }5 T: F) e. O
看得如此通透,远胜当事人的我。6 c( M$ O0 ~6 m1 z* \1 p; l
你们喜欢的是这张皮相之下的我……
" S! q/ [) _1 V- B谢谢!" ^: C# x% |- V/ _  I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会让我忍不住。”他的气息微微吹进耳洞里,我才惊觉什么时候我们已经如此接近。
9 o2 j4 L; O/ Q9 h) O赶忙跳开,回首看到他捉狭的坏笑,被耍了!
+ B  H+ H  T8 u+ I8 A0 \3 N我气恼地站起来:“多谢孟先生今天的盛情招待,打扰太久,我也该走了。”1 A$ h) b( q; Q( ^
“不想借这张CD了吗?”他眼看着我的逃避,无奈地笑,也不阻拦,只是走过去取了碟片出来。 ) g5 _! P; y0 c+ z! S
“呃,如果不麻烦的话,请借给我。”我客气地拉开彼此的距离。我们本就是疏离的,没有必要因为一些往事而改变这种疏离。" t$ _) i# {' D
“不——”他故意拉长声音,看到我的眉头皱起来才又戏谑地笑,“我可以送给你。”
# u5 }4 G% V6 d3 v3 Z* Y' ?! v) q“那真谢谢。”我冷冷地答,伸手想取。" x, r1 L; I* K/ G1 [5 g0 r
“哎,”他又把手移开,“可没说是免费的哦。”) U3 Q) y+ n1 \* E3 P* O3 [
“孟先生,什么叫‘送’?”受不了了!就知道没有白吃的午餐!“算了,说吧。”
4 J( ]( j9 \) \- N$ U2 ?# D“一个吻。”他的眼睛眯起来,看起来更像想吃了我。1 V0 Y+ n* A- p. |0 k; L; e  ^
“什么?!”我退开,这个人果然居心不良。% X1 c, ?3 `: E
“一个吻就可以听到杜逡语那天的歌,很值得啊。”他轻松地看着我,知道我会屈服。
/ P) s9 Z8 b& V+ \" T+ g- z, j原来他也发现了,这是逡语在婚礼上唱过的歌。# _! F% J( M% P" f5 M- G( m
我看看那张包装精美的CD,再看看他,然后认命地闭上眼睛。就当是给狗……
5 C+ V4 X' ]- K! u" I* Z% @7 b“别想当作是给狗咬了!我的技术没那么差!”他的声音就在近前,吓得我一下睁开了眼睛。
& e& S' t9 T& c# P  o9 l4 k他是会透视人心的巫师吗?
/ w7 y3 Q2 t' N“我没有那么神奇,是你的表情太明显了。”他继续在戏弄我,似乎非要看我崩溃的样子。. Z% r. J- \, v; u' R. Z6 O
我冷淡地瞟他一眼,重又闭上眼。“拜托快一点,我真的在赶时间。待会儿就没公车了。”
& s6 j# a4 B) R( w& V) h可是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半点动静。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脸靠得很近,因为气息一直流动在我的唇边,但,仅此而已。
4 G+ ^& N& h. q我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刚想开口,忽然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额头。
3 h5 f) e3 ?3 @+ M4 `  x张开眼睛,他已经站直,脸上不再有笑,平静无波。5 i) l, m' c/ u/ q
“我发过誓,不再强迫你的。对不起。这样就好。”
  W: Q3 Q* D. p! Q- n他是在指上次在休息室……?
6 r, Y' n- l+ b% G+ {6 p4 n; V我有点意外地接过那张CD,不敢想象真的得来如此轻易。
/ b/ N9 k* G: E, `“我可以以为你是在遗憾吗?”他的嘲弄又来了,我懒得理他。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 C  B; B8 p; Q) s“等等,我开车送你。”
% A6 o2 h+ P2 y# _. {“不用。我坐公车。”) F2 i* _* T' B" H" X+ g  ]
我扭开门把,却被他按住。. f/ _3 p8 H& W
“现在已经没有公车了。”1 e! C1 i" K: M
“不会啊,”我看看表,时间还没到。“还有。”8 S" W0 E' j$ O* d, l# T* x, J
“那我们就耗到没有。”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像只在陈述事实。 . d5 I7 r" P$ J. H6 k
“你——”我怎么老是碰到强盗?
4 i3 R# C2 ]! G$ m  b6 D“怎样?”2 ~" `& g8 M1 e0 ^; `' ^' q
“孟先生,不要让我为难。”
9 S: E( @5 J0 s. T- C; J; B“我只是想送送你,这也不行吗?”
$ H/ |" t/ X% Z! `& ^! p; \3 g3 Y“不是这个意思。”送了又怎样?不过是让他又多了一点希望。
6 c" d6 X4 L+ e! p今天来这里已经是不智,不必再留下什么后续事宜。
! j; p, j3 s4 x; l) ~“曹非,我是认真的,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伴随着沉沉的叹息。“我不再是15岁,也不想再失去一个人。”8 t, P9 D4 l( D
“孟先生,”我不敢看他,只能继续盯着门把,“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没用的。”
7 W5 c  b) n$ ?6 H4 A, ?5 b0 N“怎会是浪费?爱一个人……”
- Z# c) O. `. j0 m“如果那个人永远都不会爱上你呢?”我有着邝希珩的血液,一生也只会执意地爱着一个人。他不会有机会。
9 t& q: K7 M/ ^5 t) q6 Z" X* @  N“没有什么是永远的,包括不爱一个人。”我剧震,看向他,他眼睛里跳动着火焰。* n3 W0 P% W0 l- [8 D
“那么,反之?那我是否该做好心理准备什么时候你不再爱我?”他是个聪明人,却跳进自己挖的陷阱里。
- y: M, c1 n  }  A' \% f他一时呆楞无语。
! x) C7 b* `, S! U我拿开他的手,径自开门离开。0 K9 k% Y# H! d( m; W/ P  x

( e  h: X4 }! \8 Z) A' w$ g* y5 g# M2 l7 N) [7 G
27.* P& Q4 x! m7 z) A/ S" H& b
非每天工作回來都會先洗澡再上床,洗得乾乾淨淨,不會帶上那些女人的一絲氣味。他也在體貼我的感受,這是不是說明他也有一點點愛我了呢?
% U5 e' S8 d# p% l+ N2 L& Y其實他回來的時候我都沒有睡著(怎麽可能睡得著?),但總要裝出熟睡的樣子,他才會放心,才算是遵守了那條該死的「不干涉原則」。然後等他洗澡上床,再給他一個吻,就會感到他偷偷地在笑。4 N4 s, o- H$ B7 z$ S/ M: L
我每天都在祈?#092;他失業,也明白他不可能再去找一份更賺錢的工作。錢啊,是他的生活動力!』; j% N9 N0 U5 G8 j0 x

6 V& f1 Q  z) f. Z『他終於有了新的工作,我卻依然高興不起來。時間不固定不說,身邊還有一隻討厭的花蝴蝶不停地飛來飛去!但是,他開心啊,還說要請我吃大餐,所以我也開心,只是再也提不起勁去探他的班。』: x8 a& G. V  F: `6 S
! n: g2 a+ z$ y$ O. [. B. U
『我從沒這麽討厭過一個人!那個一心想占非便宜的傢夥,不要讓我再看到你!5 a8 X% l" D( X" h% K" b0 n" r  X
非已經昏迷兩天了,體溫也高得嚇人,還好周醫生每天都來看看,打針開藥,總算情況還穩定。他剛開始嘴巴裏還會胡亂叫著媽媽,可是到現在卻連說胡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一遍遍地爲他擦身潤唇,卻依然只能眼睜睜地看他在苦痛裏煎熬……那樣的無力感比發病時還痛苦。終於,也能體會到家人對我的用心和感受了。0 M) d; p; s- q: h4 R$ ~
實在討厭醫院!那根本就是個讓人無法安心養病的地方,永遠充斥著刺鼻的消毒藥水的味道和死神徘徊的氣息,讓人的心情也跟著壓抑而煩躁,討厭討厭!可是,如果再這樣下去,就真的必須把他轉到醫院去了吧?畢竟那裏還有比較全面的醫護。真是個問題……
; D) w& @  M3 ]$ F4 G% u上帝啊,有罪的只有我一個,任何的懲罰我都願意接受,請不要把他像巡語一樣從我身邊帶走!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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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j8 D( L/ x! s『昨晚累得在床邊睡著了,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有我和非,還有巡語。他在哭罵著,指責我奪走了他生存的機會……他才是該出生的那一個……他要把非帶走陪他!- O9 M& Y' s% h. o; s
我驚醒過來,一身冷汗,心口卻仍殘留著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分不清是爲了我無緣見到的弟弟還是讓我擔驚受怕的非……
& L1 k, [% `* ~0 ^轉眼一看,還好,非依然在這裏,還好……
" @5 s5 r% _' |. c更好的是他的溫度已經漸漸平穩,不知什麽時候就該醒了吧?上帝保佑,我的非還平安!』
( S; S" \1 B5 `0 @; p8 F9 w- [
/ F3 d8 P# O5 w* e0 v1 a『非終於醒了!我的喜悅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非終於醒了!我竟覺得除了哭什麽都做不出來……感謝上帝!他醒了!
7 q$ J) ]& l5 ~# p$ ]5 k那一刹那,全身脫力,軟綿綿的,像是所有的力氣都已經用到了盡頭,心裏卻是滿滿的幸福和感激。聽說夢是反的。也許幫助我的正是巡語!是他把非爲我帶了回來……我想親吻每一個人,告訴他我的感激!
$ x% ~) B& I3 s; T  S9 f) ]7 R' K最值得紀念的不僅是他大病初愈,還有他對我說了那三個字!我一時間簡直不敢相信!我懷疑自己的耳朵!但他真的說了——我愛你!他說他愛我呢!真的!真的!我太高興了!!每一個細胞都在歌唱!世界真太美好耍?屛揖购ε缕饋怼??疫@樣的人有得到這麽多幸福的權利嗎?強佔了弟弟的生命,拖累了家人的人是該要下地獄的吧?
/ a3 Q( n" O, Y( Z好吧,我不在乎下地獄,但是,上帝啊,請再多給我一點時間!讓我陪著他,愛他,也愛每一個人,贖我的罪!求你!』# N/ l" \5 l$ `) U. J5 B

- t  {# ^* O' F  m) V1 f+ o. M孟朝暉自從那天之後便一改習慣,不再出現在黑巷,而是——
4 L2 R: ]; ?6 P每次店裏打烊後,收拾好東西出來已是快4點半的光景,總有個影子站在後門的角落裏等候。見我出來,就慢慢地走過來,帶著微微的笑。
0 q2 h/ S, ?$ v/ ^& y「下班了?」他總是要問這一句,像是我們接頭的暗號。
' F1 [* g- i4 |5 E5 B  _3 Z「嗯。」我也依暗號般點頭應著,生怕有半點差錯便會從不知名處飛出箭羽無數,死傷不值。* K" v, I  f+ H3 L) J( ~! Y7 a
然後,我們並肩走,有時他說話,有時誰也不說,只是走。( u6 F7 r& b! Y$ [, o
走過黑巷,走過他的車,走到我的住所樓下。* m2 H7 B5 }! f/ l, p' s
「好好休息。」他總要囑咐。1 g9 v, b- a( a; d
「嗯。」我再認真地點頭。轉身上去。
' O+ {1 Z3 s" t: L4 K" n我們這樣相處,仿佛新近相識,從未有過過去。也絕口不提過去。- a; Z' I) Z$ {( [/ G
原來我們也可以這樣平和,掩蓋住任何欲望的平和。
* W# W7 E. j& d; Y) L, C我從不問他,什麽時候昆信改了上班的時間?否則每天在這樣詭異的時段現身,他的白天何以爲繼?還是當老闆的好處,任憑員工起早貪黑爲公司打拼,自己卻可以晝伏夜出只爲對某人極盡殷勤?+ v; j' g3 W0 J6 O
無論怎樣,都不會堅持太久。4 j+ y  w1 q& l( N  N; L
我買定了他輸。哪怕一賠十。
/ @& t& W/ \; N" P* f; i一個星期。
- `) E# }2 N$ f+ d兩個星期。
8 [* U) }/ Q  B+ a$ D% P) e5 x三個星期。
2 h$ G: J# F! S: n一個月……" E4 l) C/ i. T* W! u" ?; @0 l
時光流逝。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難熬。
6 ^8 N) j" F. f7 A* |6 [他依然在淩晨出現,我卻越來越無法無動於衷。仿佛一開始便默許了他這個機會,結果好戲沒看成,反倒陷入了看不下去的尷尬境地。
/ x" m- C. l4 Y& S; S. f7 I7 _跟著他便有了更多的機會。
, ?4 d' C& d  c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它會讓你慢慢接納一個從未想過要去接納的人,然後,就這樣成爲理所當然的存在,然後,就是依戀。% v. R7 i( |* N2 ~
依戀當然也是一種感情。而且,孟朝暉並不計較些微細節。' t# ^) s" h2 G
他只是有時出神地凝視著我,直到我不自在地扭開頭。他應該已經覺察了我的改變,只是種種歷史原因讓他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3 A  F% Q/ ^' @0 J0 L8 L- q他當然清楚我的表現不能稱之爲愛情,只是突然失去溫暖的身體在不由自主地尋找熱源,不由自主地靠過去。他不介意提供溫暖。因爲他知道總有一天會得到回報。
% w; G8 F% L% ?4 e4 y連我到最後都不確信自己會不會以他想要的方式回報。實在這個溫暖太誘人,又潛伏已久漸成氣候,如今已經難以回頭。
9 J; g% E. t# E" e6 `1 o* g+ u6 @果真一賠十。說不定連自己也要配了進去。4 _6 r  r+ \7 W  n! x2 B
其實,無所謂。如果那個人不在,那麽給任何人都沒有區別吧。
5 ~7 `+ U$ Z8 ]所有的熱情早就都隨著那個人的離去而消失殆盡。這副身體,這副靈魂,只是在依賴別人的溫度生存。  O1 V5 r# N5 o1 n) }7 [
送人,或毀滅,又有什麽關係?
) R- F2 z0 W8 e3 L- _! Z) l6 U& o我不在乎。孟朝暉知道。所以他才會更不甘心。! ?+ L& ?# v) L1 A* V, n
我可以只當這是工作內容之一。他卻比我投入。& W( T) x0 k# ?
輸贏之說,原也是未定的。. R' K+ b7 |' T& t0 J7 H) T& S$ Z

& h% M7 Z- |% p『非的廣告很成功,他興奮地一直要請我吃飯。可是興高采烈的他像是全身都在發光,那麽閃亮動人,我怎麽可能還坐得下來看著這樣的他只是吃飯而什麽都不做?我用了花招把他拐回家,卻還要按捺下性子給他做飯。當然現在這都不是最主要的,重點是——我竟把過去在這樣的情況下告訴了他!完全是不由自主地,就把一直以來的夢告訴了他。然後才開始擔心。- a6 N4 W- _% x) ^3 n
他會懂嗎,在他得知了實情之後?他能聽懂我全部的話嗎?他能看到真正的我嗎?他能明白在杜逡語心目中,迷霧森林跟一個南太平洋上的小島沒有區別嗎?也許潛意識中,我也只是在希翼——「塔裏島」,他能懂;「被治好了的杜逡語」,他也能懂。』
' B, I7 }+ c+ }9 y) q4 |- o4 ~* ~5 G' ~
『非就這麽走了……我們從來沒有這樣過。我躺在床上,看著他開門離去,去參加那個昆信的記者招待會,聽說後面還有個招待酒會什麽的,不知道。
. N7 O, O' o& \那樣的決絕,頭也不回,似乎被留下的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似的。讓我仿佛又看到,巡語也是這樣的離去。在我的夢中,一次一次,無數次的重復。全身都好冷,像是回到了在森林裏的日子,孤獨,和寒冷,只有眼淚陪我。
* X+ b$ U" \9 ^  Y: d還是有點擔心他啊,那樣的場合,他是否應付得來?何況還有只大野狼虎視眈眈。還是打了電話給大哥,讓他幫忙過去盯著。而我,只能等待……如同在森林中,無盡的等待——等待著有人來看我,等待走到生命的盡頭……真想早點結束這一切吧!
/ i; G: I* |' P  |) {不要再被留下了!不要再讓我等了吧……求求你……
- H3 g1 P5 v6 ^; _1 y爲什麽連非都不能留下來陪我。』
3 E: f. m8 X( j$ l( ~/ n
% C2 ]' K( g' A9 m" w不期然地,又接到了杜廷語的電話。照舊地熱力四射,卻又多了幾分興奮難耐:「小非,快從實招來,你是怎麽做到的?」
8 r4 o- N, I8 ~. V+ X4 i: s「我?我……做了什麽?」沒頭沒腦的,讓我從何猜起?
* D* t% J+ A! |4 n- {「沒有?怎麽可能?明明逡語突然一臉幸福的樣子,還一改常態,積極得不得了地配合治療,簡直是從未有過的神迹!一定是你!對不對?竟然比我還厲害哦。」
0 h$ s( C) p6 }# @& b, c7 J3 l已經習慣了跟他海闊天空,淬不及防地再聽到那個名字,我一陣心旌搖曳。; K" B8 {: C5 c& o
他——有在用心治療?
/ W9 v: n0 o4 R3 {6 T( t7 R臉上不由露出欣喜的笑,真是值得大大慶賀的好!
2 y9 n7 t- y- {' |4 ]* U9 |這樣想著,心臟忽然似被緊揪著的疼起來,在疼痛中卻依然有一絲的甜蜜。# ^! z) n6 O* E" t+ w: g& M
這樣就好!在我再也見不到的地方平安地活著……
! T" m+ I* c* b" n8 w; X神啊,我已經沒有其他的奢求,只有這個小小的心願——許我一個長命百歲的杜逡語!
5 ?  R' v8 t5 O2 q3 d5 k「……小非?怎麽了?開心得說不出話來了?」杜廷語的聲音在模糊中再次沖進耳朵裏,將渾然的我拉回現實。「哎,你還沒告訴我答案呢!」  b4 c! p* ]+ D5 e, d) P6 M
「什麽答案?」我嬉笑著,藏不住不斷流瀉而出的笑意,「我、我哪里知道爲什麽?」
2 ~4 l5 k8 g2 Z/ d* D/ F1 J「少來!問題一定出在你身上!看在我在第一時間向你報告喜訊的份上,還不快說!」4 e5 D( w# o! B' \5 i1 ?
「沒有啦。好了,不跟你扯了,我還要工作。就這樣咯,拜!」
+ [% X$ T2 n2 v) a2 r# P, k, k「哎、哎,小非,你不能這樣!我還沒說完……喂……」
# R, f' G& _5 \$ l- N我關了電話,開始工作。可是不久,連於婉如都要跑過來湊熱鬧。( W- ^2 B8 E0 z9 Q
「請問Viel先生,可是碰到了什麽喜事?」) b3 S9 w$ e' J3 g  M
「沒有啊。怎麽了?」我故做不解地望著她,卻馬上被賞了個爆栗吃。6 n" ?2 O$ ~) o0 x  H8 |6 Y$ h8 X
我疼得捂著被敲的地方喊冤,她則半笑著用纖纖蔥指點著我的額:「你喲,裝傻也要看地方。也不看看老娘我每天這迎來送往,見的人排起來都能繞地球一圈了,你那點伎倆能瞞得了我?還不從實招來!」/ {! e$ `' v8 k& R6 |4 u
我真的該介紹她和杜廷語認識,連逼供的用詞氣勢都一模一樣。他們要聯合起來,包准名震江湖,大小山?#092;\\\聞風喪膽無人能敵。
3 r1 J* X( }- r. K- N% [「你又知道了?」我頑抗到底,抵死不從。' [& s3 w. r, s2 U
拜託,秘密之所以成爲秘密,自是不欲爲人知吧。& `! {6 o) Z# P
「廢話!看你那個春情蕩漾的表情,我就知道有事。其實呢,本來你要一個人躲起來偷著樂我是不反對的,可是如果你高昂的情緒已經影響了現場的氣氛,我就不得不干預一下了。還是你希望調回原位工作?否則我真沒法向那些不停跟我打聽的客人交代哦。」
& Z/ l- o  [# {2 L3 Y" R「于小姐!」我冒死瞪她一眼。什麽叫「春情蕩漾」?她沒其他形容詞了是不是?難聽死了!& t2 u! p# `. p7 h
「別瞪我,都是你自己找的。」她話沒說完,那頭有人叫她,她回頭應了聲,用指頭又指了指我,不再說什麽,轉身走了。半道像是又想起什麽折了回來:「還有,你知道的……不要再哼歌了,已經有人投訴了。」6 R  j7 D$ ~+ \+ L: L1 [% o
我情緒的波動,孟朝暉很快便察覺到了。在面對我的時候,他和逡語有著幾近相同的直覺。或許,我本來就是個不難猜測的人。
& r" Y, @* T5 ~+ w: j; i「今天有什麽好事發生?」他問。
  Z$ z! P' e" ]2 [6 K「沒有啊。」我搖著頭,竭力收斂表情。5 l* N" f% W6 T' U; ^4 L3 E( `1 ~8 j
「是嗎?」他也不追問,點點頭。! W( x. b, h1 m! [
直到走到我的樓下,我正打算告別上樓,他忽然說:「我可以上去喝杯咖啡嗎?」. s  @. Z" W5 y# N+ P" d
「嘎?」我沒料到他會有此要求,遲疑了片刻。
' l3 D; g$ w8 S' ^  ~" z6 D「今天上午有個會要開,我還得看完幾份報告。昨天睡得太晚,沒有咖啡我怕會撐不下去。」他耐心地解釋,一心要打消我的疑慮。「而且,有些關於杜逡語的近況,你不想知道嗎?」/ C( {% M; e4 m2 X0 f
他若無其事地擊中我的要害,讓我不得不心存歉疚地點頭。) E+ R+ ~1 C' J  a
「你剛才說,逡語最近怎樣?」我倒著煮好的咖啡,儘量不動聲色地問。5 {. F% w' _4 v
「很好啊。」 他也漫不經心地答,靠在旁邊看我動作。「吃得好,睡得好,精神好。」
& m( d( x2 E* q$ r「是嗎?那就……」思緒一直隨著他的言語而動,直到最後才反應過來他根本就是在敷衍。
' ]) }5 e9 }8 V# ~他之前甚至不知道逡語是杜廷語的弟弟,可見杜家把逡語藏得多深,他的現狀又豈是他能輕易探聽到的?
& @* q3 x$ u2 t: q他根本就是在——! o3 y" ]- R# V$ F9 a
我氣急地擡頭起來瞪他!
& Z$ m; a$ ~* Q# V- J+ M( w, K$ \「怎麽?我有說錯什麽?」他狀似無辜地回看我,眼神裏寫滿了內容。
) P. J# x. d+ e5 G5 Q「你根本就……啊!」滾熱的液體一下澆在手上,我吃痛地抽開手。1 f# s, d* l" [0 K& ]* K
他皺眉地看著這一切,嘴角激起一絲嘲諷,搖了搖頭,把我拉到水槽邊,打開冷水使勁沖我的手。. y( Q. Y9 y0 u$ i' c) |+ g8 A
我痛得呲牙咧嘴,卻想著逡語在的時候一定是比我自己還緊張地到處找藥了吧?/ K8 O( u! ^. }+ n; U* g" E, S
逡語……
4 J+ t! U! ?2 q! W" z2 e「果然是因爲他。」沈默中忽然聽到孟朝暉的聲音。他低著頭握著我的手一起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感覺到了他的情緒——& b& E% N/ Z4 H  v* g
無法言喻的失落,和嘲諷。5 D% X6 q0 x  R) v/ O2 w
「我真的半點也比不上他?哪怕我做得再多也不如隨隨便便提到他的一句話?」他猛然擡頭看向我,臉上寫滿苦楚。「爲什麽?!我果然是個笨蛋!」他笑,表情卻比哭還痛苦。
- Q  H. Q, d$ S我無言以對。從剛才開始他根本就一直在試探。只是,這個答案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G, U' @5 @( ?; J' s, |; m8 T
笨蛋嗎?呵!
1 J$ i: _) w+ |- N' j% P$ ]3 i* ]4 [大家都是啊。* j: w1 u& T1 R: o( l6 ]
只要是關於那個人的一舉一動,我的情緒也隨時會被牽引。哪怕再不能相見,也要這樣牽牽絆絆一生。" R) {" g! W0 ~
那麽,做個只會吃喝的笨蛋又有什麽不好? ( Z- [. h. R5 w- k8 f$ {
「我們現在這樣到底算什麽?」' K; g, m" ^3 C4 U$ @2 E
他冷冷地苦笑,對我,也對自己。然後把我扔在水槽邊,靜靜地開門離開。5 m2 m- W6 _! ?! P
朋友吧……
. Q( X8 d$ e+ s我對著那扇被他開了又關了的房門,無聲地回答。只做朋友不可以嗎?1 G5 l% z! d( q
或者,那種關係也無所謂啊。
: Q2 i4 a7 l# q" x) s9 B# A只要,不要求我的心。
3 e% o: @" G/ ~1 H: f! s只要,繼續給我溫暖。
* x8 K  P, H5 r! m, M/ t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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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5 22:09:26 | 显示全部楼层
28.
) e) H+ z) v% n, b- H
! s/ X7 c8 H/ x0 T「今天无聊地四处闲逛,竟让我发现了邝希珩的录影带!非的妈妈耶!赶紧买下了那家店所有她的影带。看了一下午,眼睛都快看直了。这才确切知道非有个多了不起的妈妈!“魔性的魅力”就是这样的吧?而且高贵大方,举手投足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不愧是影后呢!不愧是我的非的母亲!难怪非一难过就会像个小孩子似的叫妈妈,呵呵!决定了,就收集她的剧集和电影吧!等收集齐全了就全部送给非作礼物,他一定会高兴死的!」6 \( c3 i  Y) D; x" h3 V
9 t/ {$ z' r. n& \3 P
「我终于也要和非站在一起拍广告了!意义太重大了!以至于我现在拿笔的手都禁不住在颤抖。广告呢!就像邝小姐那样,即使到了必须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天,爱她的人也仍看得到她的一颦一笑仪态万千。我过去常常会悲哀自己就像颗流星,生命一闪即逝。无声无息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之外,然后无声无息地死去。除了家人,没有人会记得杜逡语的存在。; d0 R' o+ m8 d/ p9 m9 ~
爱上了非,更是不能自已地惶措——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啊,包括曾经海誓山盟的爱情!两个男人的爱能维系多久?何况我又是如此不定的状况。, n! z3 H2 G: j/ c
也许有一天,他会爱上别人,也许会结婚生子,拥有另外的幸福!到那个时候,他还记不记得杜逡语是谁?还记不记得曾经有个人用全身心地爱着他?所以,如果能留下些什么,让我爱的人相隔多年也依然可以看到该多好。更何况,这是跟非一起拍的呢!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虽然看得出来非并不高兴我的参演,但是,拜托,一次就好!只要一次,让所有人见证我们,曾经相爱!」6 c0 [' i; f/ J5 }8 w; q

5 _+ C( H/ G+ @! O% e「现在总算知道拍广告的辛苦了。终于捱到了拍完的一刻!而且非拿到了四天的休假,我们回了家一趟——太久没回家了,心里已经堆积了满满的愧疚。, P( Y! ^) s+ A6 T! I( X; ?+ {+ s6 O
这几天的时间被压得太紧,药根本就不能按时服用,加上连番劳顿,身体方面似乎有些吃不消。一回来,母亲就说我脸色不对,一定要拉我去做检查。其实哪有那么夸张?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大好,不过是几天的药没吃而已,哪里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母亲实在担心,也就顺着她的意吧。出门的时候不敢告诉非,趁他还睡着的时候走的,只留下话说是陪母亲逛街。
& \- a' A& l' y8 {在医院里给周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他对我说,还好,没什么大问题。可是我从小就几乎在他身边长大,怎会看不出他的眼神中另有内容?果然,他们把我差出去,万没想到我会躲在门外偷听。
$ Y8 f; p' q* [* e其实,那样的结果我早已猜到。什么“病是已经好了,只是身体有些虚,仍需好好静养吃药”——何苦要编这样的谎话骗我?这个病根本无药可医!——只是我尽管知道,却也骗了非啊!
' @3 H+ v5 G- s" z1 O3 i不,这不是欺骗!我答应过他,就决不会让他看到生病的我!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安静地退场。而现在,就做属于曹非的健康的杜逡语吧!」0 |( N% t/ P0 u7 x& c. }- I4 b

. `8 a+ G! Z  d1 V)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非今天的状态不稳定到了极点。他本就是个容易悲观的人,定是有人挑拨,让他失常到这个地步。害得我更一时说错了话,让他无法原谅……$ ?# \% N* V, W  O
他一下子跑到了天台的残栏边,我的心恐慌得要冲出胸腔——仿佛又看到了巡语,在我的梦中同样决绝的姿态!巡语和非,他们的影像重叠在一起,我只看到眼前一阵模糊……不要走,非,巡语……不要丢下我……终于抓到了他,紧紧地搂着,在天台凛冽的寒风中,身体几乎冻得僵硬,却仍不敢放手。只怕有一点点松懈,他就会跳下去,掉下去……楼下漆黑的一团像是无底无边,随时会把我的非掳走,就像梦中把巡语带走的无尽迷茫的虚无……
) c* E. c% t6 \你是恨我的吧,非?我是这样残忍的人,为了逃避,竟用了伤害你的方法……对不起,非……你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我,恳求我一起去意大利,我几乎想冲口而出那个“好!”字。但是,不能啊,明明知道你有多渴望,明明即使说谎能够让你开心也是好的,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了啊!
' T0 \* e, v2 s意大利,是个多么遥远的梦,远到我用尽我微薄生命的长度也难以触及的国度。那是你最爱的妈妈的故乡,你一直想要去到的能够忘却往事的地方,我知道,所以终究是答应了……如果神也能站在我们这边的话。可是,还是不行啊……对不起,非!要如何才能让你得到真正永恒的幸福?8 \+ Q# C! P2 M$ m
好想好想对你说:我的爱,我的家人,我的一切,全都给你,只要你快乐,只要你能够像我一样爱你自己……不要再做傻事,我的生命在依赖你而延长啊!这是真的——爱你等于爱自己!」9 L$ |. ~. r5 O4 t( s! D- n% W

9 m4 }* U  f9 Z4 j* P* ?时隔一星期,孟朝晖又像没事般的出现,连我都忍不住要为他这次的无尽耐性和韧性喝彩。9 c7 F6 E% r( s' g- \; T
我的工作已经熟能生巧,于是向于婉如要求吧台的固定职位。在黑巷里本没有什么职位是固定的,每个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位置,这样才能保持客人的新鲜度。我的要求无疑是无理是破坏店规,当然她答应了我,也无疑是再明显不过的偏袒和纵容。2 @5 @+ i' H' f: C  ?$ p, J! p
很多时候,尤其是现在,于婉如对我像只爱照顾人的母鸡甚于像个老板,她给我充分的自由,哪怕明知暗地里已有人颇有微词。3 d* ^2 C2 j* O) w- f5 d, L" c
这样的宽待,我无以为报,惟有更勤奋地工作,即使那天即将到来,也打算不再请假。( S: \" |* i2 M$ u# `
倒是她主动找上门来,在前一天打烊的时候就通知我明天可以休息。7 }/ H. |' {4 ^- m# m6 B
“为什么?”我钝钝地问,“难道……”  ~8 T- Y: W3 k) ^& j9 x+ o
如今市道不好,服务业也颇受影响。我疑心这是裁员的先兆。
( L1 @/ [* x) c1 u: l“不要乱猜!呸呸呸,乌鸦嘴!我的生意好得很!”她未等我略为猜测就曲起中指敲我的头,这是最近她动不动就对我使出的固定招式,再这样下去我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先变笨再变形的光明前景。“你请假的次数用五个手指就能数出来,更何况年年的这个日子都会请的假。我还是个很通情理的老板嘛——干吗用这么感激的眼神看着我?以后给我多赚点回来是重点。知道没?”) R1 c  N3 O. {/ z! P; S
“知道。”我一时无措,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只能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1 J* d9 |4 T! B& S' e) i1 t
第二天天晴气爽,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
& U1 I$ l' Q* L虽然当班到凌晨才归,我依然起了个早,细心梳洗穿戴整齐地去往车站。% ^: b" }2 Z4 I3 A8 w) @
路上路过年年都会路过的花店,买了次次都会买的金蔷薇。如此与众不同绚烂夺目,美丽到让人的心脏也几乎难以负荷的程度,这样的花束才配得起同样骄傲的她。" a1 I2 c& U6 {. m
妈妈离开我已经14年了,我每年的今天来看她。只有今天,而已。+ c* M2 F( H' v4 H3 u. p! l
那个地方留存的,只是形式。妈妈不会喜欢那么冷清僻静的地方,不管生着还是死去。 1 `" f3 l: C7 I
所以,只有今天,她才会回来这里与我相会吧。她是这样喜欢东游西逛,呵!& D9 `/ Y1 ~" ^
过去,我们常常会有这样的约定:下次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哪里哪里,一定一定哦!0 u0 ^- J5 [; |  w$ U! m# ?- i
虽然,她总是没有时间,让我们的约会总是一拖再拖。! S% \# y% ~. ]2 a6 u' x' h  [
是的,我信奉她也同样记得。我们是母子啊,理所当然的心意相通。/ w5 y6 G+ ], G) p% F
其实,我们也常常相会的。梦中,或是迷蒙中。
: U+ i  u/ |- p6 k( O# E当脑子不太清楚的时候,浮现的总是她,那最美丽自信的微笑,仿佛绽放着神化的光芒。然后,是我最喜欢的声音:非非,我的非非!时而轻柔,时而欢快,无比的宠溺。9 j5 I& R% Y' I+ C1 N, I6 C, [8 ~
我是她的至爱宝贝啊,无人能及!
* h% ~" y& [6 n/ w被人无比强烈地拥宠,这样的幸福,除了母亲,没有人再能给予。
. d% L, `0 p5 x# Q( y% q+ h而14年前的那天,我失去了一生中最大最无偿的幸福。
. c: Y& k9 D6 B0 t7 S9 p& s从此便陷入似乎永不可能停歇的漩涡。
* X& H% L) w2 c- A! j' Y得到——失去——再得到——再失去……
& w8 h  @0 E5 m/ {7 c" a然后,只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生存,不敢再奢望任何“幸福”。/ x: ^$ D, D# m1 D+ f/ M* T, v
呵,幸福……它对我来说就像是不停飞舞的彩蝶,明明近在眼前,可是待我伸出手来,它又招招摇摇地飞远,然后停在空中对我狠狠地取笑。
2 j9 n4 l: z7 d8 i7岁的时候,它的名字叫“方采薇”;19岁的时候,它的名字叫“杜逡语”。
6 w5 s! k3 {6 S0 x( d) w幸福啊,其实是那样遥不可及。
* }& h5 |- c) A8 W- [9 H) ^1 a有时在想,也许我的前生是个十恶不赦的盗匪,杀人无算,今生才会受尽劫难,不得超生。
" Z9 I6 e# G+ ~+ Z5 p2 G看着墓碑上的她在和熙地微笑,脑海中除了回忆,再忆不起其他半点旁的事情。
7 w( u7 Z# p% P  H& w我的爱也如此满溢!并不逊色于孟朝晖。6 I: w8 ?6 S/ y4 j+ R. w1 ^" C
轻轻抚上相中她的面容。一时思绪万千,情难自禁。5 s3 s6 C; r! Z9 f% d- r& n9 H
我多想恨你,妈妈。+ [- ^* ^/ B3 J- y* M
为什么要这样轻易地走掉?
3 v7 ^7 r+ C6 ?; i) M& F. y1 L你要我坚强,要当时还是孩子的我坚强,那么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 H' U* v+ ^: u+ F你逃跑了,妈妈。为一个荒唐的罪名。如此轻易地放弃。7 ~* E, m( G: z3 w' o
我活在没有你的日子里。14年,太长了,太久了,不知还能否坚持下去。. I! E3 k5 t8 p1 M, c3 U% z
我也想放弃了呢,妈妈,像你一样。这样就能获得永远的自由了吧?, B: D- `+ u& U4 E7 V$ U) I0 E9 a
我想要啊,你得到的自由。" T" `( n% X) O
他呢?也在那里吧?你们终于在一起了吗?$ s2 q: O$ _, k7 z- M
这就是你想要的,追求了一生的,幸福?
( _& W$ G; W6 B+ c) {呵,幸福……也许吧。我注定与它无缘,所以已没有苛求。
1 ?0 s# |0 y8 @2 G' @* z只要自由,拥有自由就已足够了。* q, z8 F* Y8 q# r, @) J8 X8 g
是的。自由。4 z( L/ z2 V, i* V1 ^3 S$ j
踱着步穿行于大街小巷,每一个记忆中曾与她一同拥有过快乐的地方。, D$ g! ~/ @" `5 |1 N2 M
状似悠闲地,安然地,走着。不急不缓。和每年一样。眼光流转处的每一个地方,在今天都是无比的亲切。周围人流嘈杂的声响都渐渐远去,我仿佛重新置身十多年前的街道,满耳的孩童与母亲的稚嫩说话与笑声,无忧无虑,剔透得如同晨朝的雨露,单纯地快乐。
. X% y2 ?  j$ n  U/ C+ R这个时候的天气,大多只有着熙和的阳光。但今天从午后起便飘起了细雨,如水晶的精灵在阳光铺陈的光幕中轻巧而恣意地舞蹈。混合着秋阳的暖意洒在脸上,一阵清凉,滋润且舒适。# n5 j# m$ V6 g
只有去年如此过。去年也飘起了的太阳雨。
  X: g  U: k/ w8 Y4 z, \3 P已经一年了呀。
" `$ }  p- `+ M1 x可以让我轻易想起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的一年竟这样迅疾地悄无声息地从我的身边溜走了。呵,一年。
5 Q. b* T" H9 i- M# x+ K* R9 b* P只是这次,不会再有个顽皮的小孩跟上我,对我无赖地笑着说:“让我们来做点不无聊的事吧!”
, ]# y! _9 ^2 ?! l8 S! X% M心底有个角落破碎着,嘶嘶地吹着冷风,带着酸意,慢慢地泛上眼眶。" F6 W2 P9 y: U$ i# s
眨眨眼,再眨眨眼,感情渐渐平复。
/ y, L. Q0 {- I  z" [  q( L呵,我终于学会。看,就是如此简单。一切都可以沉淀,成为过去。只需眨眨眼。
3 b) V4 Q$ G; q  V3 A+ [% C黑暗降临的时候,我回到家。照旧浑身酸痛。  z* ?  u4 n7 W- O" k
正要打开门时,身后响起了脚步。
, A3 F7 w) X0 ~4 h' a6 z心被那轻微的声响牵引得一惊,几乎是要跌倒地急切转身,却看到孟朝晖穿过路灯的阴影走过来。6 P; X' D2 o/ R7 d# M
不是……2 I% l+ Q/ z! h/ K$ W; s, o
哼,笨蛋!怎么可能是?明明当初那样赶走他的是我啊……但,还是失落。0 J2 ^7 k: u" W: u0 o1 p! L
抑制不住满心的失望,原本要展露的笑容僵在唇边,只冷冷地看着他,差点脱口而出的呼声噎在喉咙,上下不能。. ^$ Y% [& ?) V5 H
他把我的尴尬看在眼中,自嘲地一笑:“怎么?又让你白欢喜一场?真是抱歉!”
9 c9 X# O- V$ H自上次到过我家后,他的言语中就开始藏满了尖酸刻薄,像要临敌的兵士,时时准备跳出来列队站好,以抗外患。仿佛不这样,便无法维持与我见面的立场。
  F0 G' _0 [* _$ ^1 T我已搞不清楚,他现在究竟视我一如渴慕,抑或只是挑战?
8 c- @3 \; o+ ^  |* g爱恋是种世间最毒辣的药剂。轻易可以让人心智迷失,灵魂出窍,且比爱滋毒品癌症更难找到解药。病入膏肓时,非玉石俱焚不能解。
2 u' }$ O! X6 [& ?1 j眼前者,虽尚不致此,也病得不轻。+ J: x- G9 H4 M8 ?. N
我提防着,依旧冷冷地开口:“你来做什么?”
3 r: {) ~* o* R. t7 l8 e, f2 g4 z他看我的姿态,却没有其他表示,只是笑笑:“为什么我们总是不能和平相处呢?每次都搞到剑拔弩张的,真累人。”; E8 G! H) S; H  ^3 h# \* C8 I' V
我抿嘴,保持沉默。他摇摇头:“看在我等了你一天的份上,如能准我进去歇歇,在下不胜感激!”
6 B6 ?* ]. M$ W6 s% ~“一天?”疑惑地盯着他,“干吗?”
3 u0 U! m- a5 c' x3 }" @0 e“如果我告诉你我明天将被派驻要非洲开拓新大陆,今晚将是我们今生能见的最后一晚,我的请求能否更快地得到兑现?”" z8 c+ O+ M* U8 ~9 q* ^- z
咦,此事当真?  g( T1 T) \# g3 s% r0 B
看着他诡异的笑脸,我突然惊见自己几乎又要上当!非洲?哈,他们的人寿险最好卖到索马里,然后赔死!5 i0 ?- N$ {, ?) u
“那真恭喜!非洲大陆土地辽阔地广人稀,物产丰茂风光秀美,实是可度余生的佳所!阁下此行定能广有收获,不如早点回去收拾行装,明日好及时起程。非诚祝一路顺风!一天劳顿,恕不远送!”
1 P& Z/ q% A: t0 Q2 i8 F( E他听得目瞪口呆,终于很受不了地爆笑出声:“曹非,你真的——呵呵,让我没有办法。”& {+ ^$ _# k) d- e+ {1 d  w
我恨恨地瞪他,他只顾笑。
$ R: K5 n, z6 I% |# e$ ~最后才停下来,一脸真诚:“要让你失望了——我,只是想来对你说声:生日快乐!”
& X1 h. g6 d! i) P; q我呆了呆:“你——怎么知道?”
* i' C) J& n- r! P; c5 _“很多事我都知道,你还不相信吗?”他继续笑。
, _* v, z0 g# n' W6 z: Y- ^/ U4 ?也是。曹非的生日而已,又不是什么惊世秘闻,况且他还曾是我的雇主,看过我的资料细表说。: j- t7 G* w# _! E
只是,为什么只有他……. M. _& V$ I& j3 u
“怎么?因为不是那个人,其他人的祝福就不值钱了?呵!”他撇撇嘴,已看不出有多生气。
" s7 J( N. y# h9 [1 S& I“请进。”我终究不是个冷硬得起来的人,只能转身开门。
; E$ m4 U2 B6 c1 y; M  S- X他没再说什么,跟着我进了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我便被一股力量拉住,往后倒进了他怀里。
. a! w% G8 O8 O9 h“孟先生!”我全料不到事出有变,吓得浑身恶寒,立刻晃身推拒,不想他的力气惊人,又是从身后抱住,频频挣扎也只是徒劳。% R6 k6 N2 S6 n) X! v  ?7 A* l& H$ C
“别动!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只是这样。你再乱动,有任何后果我概不负责哦。”他说得温柔极了,我又被吓得僵在当场,生怕真招来任何不良影响。
% s4 X& L& ^, v7 s( y他倒真的只是抱着我,见我听话,也放松了力道。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到轻轻的呼吸扫在发尾,一阵一阵,像是叹息,又像轻吻,撩拨得我也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8 l. o8 R! \: O3 H“刚才在外面我就想这么做了,可惜你的废话太多。”他在我耳边轻声地说,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0 D& t9 ^9 e( m
我不敢搭话,只觉现在的孟朝晖像极电影中的隐形变态,平时与常人无异,只在你最无防备的时候变态人格跳出来发难,恐怖之极。% M! I7 J' g  w/ H
如若他真是如此,那我惟有恭祝自己终于得中生平唯一的一次大奖。/ y$ w# o7 l; `$ {8 \) E, o
我脚底发冷,一直蔓延上来,冷汗淋漓,终于让他发觉不对。( ?4 k6 C, a0 H% m/ l$ H$ w
“怎么了?”啧,天下真还有这样的人?一边欺负人一边问人家“怎么了?”!
4 }! r, Q4 [: q  N" V“怎么慌成这样?”他放开我,把我转个方向,面对他。
: Y3 e9 K6 [- }/ o5 {我双眼紧闭,不敢看他,浑身抖如筛糠。4 g9 p9 m2 ]! {" f
“曹非?曹非——你还好吧?”他也慌了神,赶紧带我到沙发上坐好。
: {' a( i- I. l' _+ D( A“要不要喝水?”他去倒杯水塞到我手里,我慌忙喝下一大口,冰凉渐渐平复喉咙里的焦灼。
/ S% D  X6 W: @! I* g! W“好点了没?……怎么会这样?”他以为我身怀不测之症,全没想到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N& N6 w6 c/ r7 e% i( @
“没事……没事了……”我嚅嚅地答,垂下眼只顾盯着手里的杯子瞧。
- ]4 Y$ {$ d; |; L+ G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难道是因为我?”他终于后知后觉,讶然不已。8 `' z# u+ q2 I  t' Z1 m. q
我抬头看他,无力地笑笑。对强迫性的行为我向来缺乏抵抗力。丁闵谦做过,他也做过,甚至连逡语第一次也是强吻的我,屡屡抵抗,屡屡未果,渐渐地连抵抗的勇气也要失去了。虽然心理并没有这么严重的映射,但害怕完全是身体的反应,连自己也无法解释。6 ^+ B5 v3 b: o
“对不起……”他叹口气,坐到我旁边,“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4 U* c5 S2 w) O7 r1 Y' O& L“对不起。”看我没有反应,他再次说,头靠着椅背用手臂遮着眼睛,像是对着空气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平时明明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可是偏偏碰上你就什么都乱了……每次看到你我都很想抱你,吻你,碰你。连跟你说话我的呼吸都会不正常……我已经对自己说过一万遍,不要再见你!可是到最后等我清醒过来,我已经站在了你面前。我想我已经快要疯了……我每天第一个想到的只是你。可是……你竟这么怕我……对不起……”
& G3 g, g- `6 R# |1 M+ s: B我最不擅应付此情此景,几乎无言以对,只能喃喃地跟着说:“对不起……”' q. O% ]) J0 |( ]: b7 F# x& o% {
“不要说!”他几乎是跳起来打断我,“不要对我说那三个字!你可以骂我,嘲笑我,讥讽我,但是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当时她也对我说‘对不起’!知道吗?她最后对我说的话就是‘对不起’!!你们果然是母子,连伤人的方法都一模一样!”
2 x( z5 J& |* J- R, m- _2 ^! F我被他骇人的表情堵住了声音,心底却为他涌上无比的悲伤——为什么要爱上我?注定没有幸福的人会连累得周围的人也得不到幸福吧?他这样的深情,为什么爱上的会是我?
3 c, j  i. ^, x# q8 V“为什么哭?因为同情我?太恶劣了!”他用和语调完全相反的轻柔动作为我拭去眼角的泪,轻轻地笑着,“不要太得意了。今晚是真正的最后一次,为你过完这个生日,从此你不需要再为看到我而苦恼了!”
8 s; z5 I9 b! |4 B2 C8 X“是吗?那真是个好消息。”我也笑,对上他眼中的苦涩,“为了这个好消息,也为了我的生日,我们来干一杯吧!”
: X& x) G% W  k+ q4 h9 j- Q1 ?“好!我们真该喝一杯!”他像是要逃开什么的跳起来,冲去开冰箱。我看着他的背影,眼角又有些湿了。
' W5 E2 D0 @& r“曹非,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在那边大声地抱怨,我赶紧跑过去看。0 d% ?1 P) ~! X/ B; V7 S. C6 q
“怎么了?怎么……”哦,真不好意思,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开伙,冰箱里能有东西就该偷笑了,即使要被挑剔也不该是我的错吧?. k! f* W" F8 y4 D
“你是说我们用这个干一杯?”他狐疑地拿出罐装咖啡和红茶。
& Z9 S8 c( q' o0 R# \( k4 C我本来就不太沾酒,去超市也不过随便拿些饮料以备不时之需,连自己都不太清楚里面到底会有哪些东西。
  r. Y3 n: z( i# n; v“有什么不好?”我开心地拿过那两罐东西放到餐桌上,然后去找杯子。
. i: |* b& |/ \4 }  }+ M. m“开什么玩笑?!周围好像有家24小时便利店,我开车出去买!”
& Y4 ]% N! ~% i+ @1 {“别麻烦了!就这个吧!”我拦住他,“反正我也很少喝酒。”# X  a9 n$ l+ U% b+ V2 T4 ?/ S5 [1 F
“可是哪有人庆祝的时候喝这个的?!”他不依不饶的,我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钥匙。
# \7 e6 n" q) ~2 c% O9 ~4 I6 N“谁说没有?曹非就是啊!”我摆好杯子,硬拉他坐下来,“好了,别烦了,不过要个意头,喝什么又不是重点。”; j5 @& ~0 S4 F, G9 Z! k
我为他倒上咖啡,我自己的是红茶,然后把杯子塞给他,再举起自己的杯子:“祝我生日快乐!”+ F# n2 ], r. x& v
呵,我的红茶咖啡生日宴!
9 T4 Q; r# E% e# o  E5 z4 ~“真是!哪有人这样的?”他埋怨似地说着,碰碰我的杯子,“祝你生日快乐!”
) P4 L. ?, r3 m2 h& ]“谢谢!”我快乐地说,灌一大口。6 K# `. g. s' B6 Y. S* [1 r0 J% a
“再祝——”我把杯子举高,“从明天开始不用再看到你!”# S; G: G6 L6 V1 ?1 x. o
“祝明天开始不用再看到我!”他笑笑,径自喝了一大口。( G+ M( U' F. `  y3 A" X
“还祝——祝什么呢?”杯子里明明不是酒,为什么我却有喝醉的感觉?也许在提出要庆祝的时候脑袋就开始晕陶陶的了,嘴里说着什么并不太清楚,只记得要笑。不停地笑着,哪怕笑到嘴角僵硬。6 W. ^! Q" B( J
“祝——你幸福!永远!”他有一瞬间突然注视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到我心底,可是很快就又开心地说话了。
2 z$ P3 p9 \2 G# `; f: w" H“幸福?呵!好!祝我幸福!永远!也祝你——看不到我,会更幸福!”我们都醉了吧?嘴巴不受控制地说着,好象只要说话就好。今天是我的生日,就让我放浪一次吧!
( O7 @6 q5 u$ K4 u8 E他笑着,似乎有几分虚幻。
8 C% }* X# G# y1 M忽然他靠近我,很靠近,犹豫了一下,才慢慢伸手抱住我,动作之轻柔,如同碰触易碎的花瓶。“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可是,只要一下,一下就好了。我只是想……”
+ {3 X0 [* `3 s4 d我无声地回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e$ e$ h- z/ y4 e  f; R0 S. }5 P* n
“曹非……”他被我的举动惊楞住了,连呼吸都慢了几拍。' ?! L5 H  Y) |  D
这次我没有害怕,也许连这个身体也疲累了太久,身不由己地找个地方靠靠了吧。
7 O/ X4 `: W, ~5 k) Q9 w6 g“人人都以为我妈妈与方鹏飞是不伦之恋,其实早在方鹏飞结婚前他们就已经认识相爱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但是现在的气氛让我不得不说点什么来冲淡如此的暧昧。“当时他到意大利游学,遇到了我妈妈,两个人很快便坠入爱河。他游学结束时答应很快回来娶她,可是却一去不复返,整整一年都没有半点消息。我妈妈情急之下抛下所有飞来找他,看到的却是他与别人的婚礼。他对她说这是为了他的家族企业的政策联姻,他与新娘没有半分感情,他最爱的依然是她。我妈居然信了,竟干脆乖乖地留在这里宁愿不要名分地与他厮守。后来因为偶然的机会进入娱乐圈,更是干脆加入星辉影业全力帮他。真是太笨了,为了那种男人!”' X6 w" e2 H3 ]) _& O$ |7 D
“她什么都不要,只要那个男人的爱。可惜等了13年,什么都没有得到。人家最后连死都是跟自己的妻子死在一起!是不是很可笑?”
; B3 c+ L$ u0 ?  Y孟朝晖看着我的样子,似乎该泫然欲泣的是他而不是我:“为什么要那样说?那是你的父母啊!”
( u/ s) c. |6 L- r# u# a5 `$ S“所以,不要像我妈一样笨,花上一大把时间去等待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我说得面无表情,他却难过地低下头。0 e  l4 R0 u3 L6 ?" D
“说了半天……呵呵,你不过是怕我继续纠缠罢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开始闪烁着愤怒。“放心,我说到做到!今晚会是终点!”, y1 Z- n  F7 A
他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我。“生日礼物。我挑了很久,虽然知道你不会在意,但,还是希望你喜欢。”8 r; ~1 Q! T; I
我无言地接过,他笑笑:“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n6 m5 E, r8 p& l) ?2 w
只能点头,正要顺势道别,忽然一阵机质的音乐响起。本来有些窒闷的空气被清脆的铃声划开了道口子,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 a: k4 C4 t* o8 y1 j片刻,我们才反应过来那是门铃。不知是谁,在寂静的夜里不怕死地一遍又一遍地按着,看来是打定主意我会在家。! T  M/ v5 V5 [  C7 A: L
“你有客人。我也刚好可以走了。”他在提醒近乎茫然的我。
2 ?) g: k1 G( y% W; x) Q8 H我在邻居来投诉前赶紧冲去开门。- u" p7 |; `/ X0 d
毫无防备地打开,门外的人却让我立时失去了所有的能力,无论言语还是动作。我只能像雕像般地依靠门框站立,手紧紧地扒住门框,用力得几乎已经完全麻木。' w/ V4 ~5 I) f-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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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5 22: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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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
1 R+ p  J% W7 F% d) n' @" z他来了!!
* o* H1 {& Q6 S+ [+ g9 l0 ~. R他来了!!!
9 C* X5 s, w8 P+ N! V' V4 @0 y$ `脑子被震撼得几乎一片空白,只除了一遍一遍地回响着那个名字,嘴巴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任何的闪失他便会消失。( A* ?2 q# D$ I. f0 ^3 k- ]! ^
他也静静地看着我,一动不动地。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所有旁边的人事物都如潮汐般退去,整个尘世间只剩下我们。无依却满足地,就这样相对站着,望着,静寂地,仿佛听得见对方心跳的声音,和时间从我们身边溜走时的脚步。
0 V0 l  O) M- ^6 k" y* ~他又瘦了,羸弱的身躯在廊灯和路灯即使交互却依然昏暗的映照下如同被加上了一层神样的光环,更增添了肤色透明的质感,一种近乎病态的青白,连发色都似乎浅了许多。但,依然是那样精致的轮廓,病体的娇柔形成了一种别样清新的体态;还有那样的笑,调皮地将嘴角挂起,戏谑却温暖的;和不变的仍澄澈透亮的眼睛,浅浅的荡漾着的褐色如会发光的水晶闪耀着光芒,那与该有的柔弱完全相反的晶亮,耀目得令我几乎无法直视。# l3 B# J% X: d2 {/ k
这个俊美精致的人啊!像在梦里的相见,虚幻得我甚至不敢伸出手去证实一下他是否真的存在。
3 n0 L. p7 q$ S0 A2 s+ E但我知道,就在这里。我的眼前。 : j% l" j1 J! j+ V9 E7 x
他刚看到我时似乎还有着少许不确定和犹豫,随后笑容便越来越大,如一池春水,漫上了眼睛,眉毛,嘴角……整张脸漫溢着迷人的醉人的笑,仿佛这笑容这快乐是早就深藏的,看到了我便找到了出口,终于放心而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来。我几乎要热泪盈眶,他为什么还能如此无瑕满载着纯然的爱意看着我?在那样被我对待过之后……他该恨我的啊……
5 G: g# f4 K9 l* K7 [; X$ U: o3 g; @! Y7 I我的心不住轻颤,终于听到他开口,缓慢但清晰地。他说:“非,生日快乐!”3 T! ?0 V! ]! T2 H' F% k' q
他,还记得……我眨眨眼,使劲地眨,企图压回快要涌上眼眶的热流。) e3 i: c1 w6 G! n( y0 S! g
身体的动作却仍是跟不上脑子的命令。脑子里有个声音说,快呀,回答他,拥抱他,亲吻他!可是身体却僵硬地,迟疑地,似乎忘记了所有的动作该怎么做。 " i% f. O) n& p2 T# r: g2 b3 H0 B
“对不起,现在有些晚了。我本想早点出来的,可是还有些麻烦……还好,赶在了12点前……”我的沉默(其实是呆滞)让他不自在了,他不确定地找着话说,说着说着,原本清晰的声音渐渐低下来,眼光疑惑地越过我投射到我身后。
$ v; x$ a# k: u9 G4 I, C% L$ T我情不自禁地随着他向后望,看到孟朝晖站在身后。4 }4 }, S4 I. j' u! p1 ~& T
他眼中的光黯下来,笑容也凝住了:“你还有客人啊……”! v5 [. N2 V- h& g
“他,他是……”我直觉地要解释,可是发现,根本无法解释。他看到的就是事实。
( O  \- ^# a7 u- V* I) B孟朝晖似乎也有点吃惊的样子,但随即只是低头闷笑:“呵呵,还真的来了。看来好得很嘛。” ! [6 @* _+ X. s( L
“原来你们已经这么熟了……”逡语变得低沉的声音与他的话几乎同时响起,像是根把我栓在中间互相拉扯的绳索,我尴尬地不知该回答哪个。
1 `3 F6 n  y1 R/ J“对啊,我们现在可是很要好的哦。”也许是我的沉默也刺激了孟朝晖,他忽然挑衅地从后面圈住我的肩,脸孔贴上我的颈窝。我立刻慌忙挣脱,他的力道并不大,也不继续纠缠,像也只是想做个样子而已,但已足以使逡语的脸一下血色全失,白得吓人。
1 t6 |/ S; C, e7 H9 ~  z7 e# `3 q他紧紧地抿着嘴,对他的话似毫无反应,比起过去那个嘴利如刀决不认输的杜逡语,这样的他像是另外一个人。3 X2 a; u6 n) |& l: q( P
他只是用透亮湿润的眼睛注视着我,直直的,像是要望穿所有表象直到我的灵魂深处。一直以来,他就不轻易相信眼睛,更不轻易怀疑我。他的直觉简直就像动物一样敏锐而直接。
4 W; Y8 `  \4 H% Q% g很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开始。( n4 i* h" j1 y2 t7 |$ ?3 k
他看着我说:“孟先生,这段日子,谢谢你照顾非。”一眨不眨,只看着我。4 S$ y& x& a7 x9 R  H
像是什么都了解了,淡淡的语气让我难堪得想转过脸去。! ], Z* _* @9 b' S7 c% ^
孟朝晖仍是闷笑着:“哪里,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他顿了顿,忽然又接着说,“反正他只是把我当客人接待罢了。客人哦。”他的笑声暧昧得像是在昭示某个事实,我惊恐地回头看他,脑子一片空白,他究竟在说什么?!
  O( R" p4 E7 U4 x! ~# O9 g逡语疑惑地看看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浑身冷极似的抖嗦起来,右手慢慢地抚上心脏的位置,又像情不自禁地防卫似的后退了半步。- V8 q/ \- i7 k9 a- F7 q6 k
“呵呵,好了,”孟朝晖制造完混乱,手插在口袋里走出来,“正主儿来了,闲杂人等就该清场了。”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听得清楚。
" m5 P" k0 i( k) k3 ^他站在呆若木鸡的我们中间,来回看看,然后若无其事地笑起来,真的不再发一言地转身走掉了。6 f) H8 f' P/ r3 {/ O2 ^: Y' i" q6 V
只剩下我们,又是静默地相对着。只是,逡语望的不再是我,他已经看不到我了,而是茫然地注视着我的脚边。我几欲开口,辩解,说明,恳求,倾诉,怎样都好,只要能对他说说话,无论什么都是好的。然而心底深处有个极尖极细的声音一直在提醒:别说,别说,什么都别说……
& _) i) i% i. c* S5 V5 g* d1 u3 S4 c当初是如何费尽心机将他赶走,每一个片段,每一个细节,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动作,只要一闭上眼就如影画重演,那种催心裂肺的心痛至今也依然在胸口停留。$ ~! S4 B  x% D+ z  ]
是,只要一开口,我怕我会忍不住全盘招供,然后只会用尽全力挽留。
( G4 s  W7 ]  e0 h* b  E( L! h, X4 P“是真的……吗?”他终于抬头看我,下了决心似的问,“他……刚才说的……”
: c- M( B2 L  f" o5 R. z3 s5 m9 p% g“嘎?”我不知该如何反应,迷惘地对上他渐已迷蒙的眼。
* P8 g9 Z  y4 @他看着我,许久,才边点着头,边凄楚地笑起来:“我这个笨蛋,还在问什么?!不管男人,女人,你的工作不就是这个吗?”他笑得越来越大声,在这空茫的夜里却如鸦鸣般的凄厉。 3 a9 |. f  P# b7 g: K% {
他笑着,身子如风中弱柳轻摇轻晃,似找不到依凭。惨白的脸颊渐渐染上了一层异样的嫣红。那个笑容是如此凄绝艳丽,我被他的神情震住了,只能呆望,拼命想把他的样子印刻在脑海中,深深的,重重的,哪怕印出了血来,到天荒,到地老,到转世轮回,他都还是我的。这样为我痴狂的他,是我的。& y/ t3 N! Y5 ], @
他笑着,直到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狂暴而紧接着猛咳起来。一阵一阵,如同笑到了颠峰,又咳倒在谷底,全身蜷在了一起,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咳上,喑哑无尽。
5 b; {; \- b* S2 Z我冲过去抱着他,几乎无措地看着他的样子,只能无助地用手轻拍他的后背。他攀附着我,揪着我的衣裳,依然猛咳。手底激烈颤抖着的是我熟悉的身体,现在却是让我心酸的瘦弱无力,轻盈得几乎连女孩也要惭愧。
, B6 |$ z! P' @! r0 x4 j是我害的!又是我害的!你在家好好休养就好了嘛,又来看我做什么?你看你现在这样,我该怎么办?我……讨厌……这样!看到你……这样……1 J6 i  U+ z+ S  J$ f" X! K: _/ C1 R
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落到他肩头,湿了衣服,湿了他的脸。他喘着气,终于慢慢渐咳渐低,直至微平。他的咳只是被狂笑呛住了,还好,还好……* O$ r- d( g) N& D
他抬起头看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的折腾他已经几近无力,只能依附着我,努力要说出话来。“最近身体不太好,染了点小感冒,没关系的。”他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慢慢地说着,轻轻地喘着,一心要做出天下依然太平的样子。 ' O: D$ a+ X2 y2 w- [# Q- m' ^
“嗯。嗯。”我只能点头,不停地点着,泪如雨点般洒在他脸上。
( a4 M' o( l5 I! ]+ o* b! x本想把他带进屋里,他摇摇头,大概无力再走了,我只好把他半扶半抱着坐在门口,让他的头靠在胸前。4 N* E- Q. H% ~$ P& H" N6 N
他缓过气来没有再追问刚才,只一直捂着胸口,我以为他还难受,伸手帮他顺气。“很痛吗?”此时的我涕泪横流,说起话来像个白痴。
. q! _6 }# ?6 X4 x) v+ u他摇头:“不,只是有一阵没了感觉。”# W" c" `2 ~/ C
我一惊,手停在他胸口,不禁微微颤抖。他似也发觉说漏了嘴,赶紧闭上口。
% w- \/ y; }) L4 I* D6 o$ |$ T7 o难得的重逢,我们却用大部分的时间来默默无语,仿佛惟有这样,才能守住彼此心底最珍贵的秘密。然而真相的气息一直在我们的唇边徘徊,只是我们都不愿看见罢了。5 N$ N( v; p3 I7 L/ b
我们这样相依偎,静静地像是过了很久,又像只有短短的一瞬,直到同样静默的夜里终于隐隐传来报时的声音。
4 m" C  [9 D9 G% i& u8 r* {“12点了。”他说,听起来就像到点必须离开的灰姑娘。但其实,该怨恨的是我,12点的魔咒一过,我就会失去我的快乐,我的幸福,我的所爱。我的灰姑娘。或,王子。
2 b9 d, ^4 @! e* j% T# f他留不久的。不能。我知道。* D) D/ y4 V9 V8 t* F
他说话的时候嘴边呼出的像轻烟般的白气。秋天的深夜也同样料峭啊,我努力抱紧他,却发现他的额际奇异地渗出了薄薄一层汗珠。 , R6 o- \* f* Q
“可不可以,把你的生日愿望,让一个给我?”他的话说得依然很慢,却渐渐显得吃力起来。
8 ]% V# s" A$ l0 z" L9 q“嗯。”我无比用力和肯定地点头,“可以……全部许完都没有关系。”心好慌,乱得只想直接把那个管生死的什么仙什么神揪过来猛吼:让他活下去!把他所有的病痛都给我,让他活下去!!( H; [* a: A1 p. s8 d
“呵,一个就好。”他轻笑了声,眼睛闭了起来,一会儿后才睁开。9 \' a" f( R3 U! s# K$ d
他闭起眼睛的时候,我的眼睛睁到了最大,屏息等待着,直到他睁开。我以为我会因此而窒息。+ _+ {* L7 x; A2 ]
“是什么?”我力持正常的语调,可是声音里还是有抹不去的颤抖。 % h! I  Y# _2 k4 O& ]' V% `
“呵,不能,说的。傻瓜,生日愿望,说了,就不,灵了。”9 {0 s8 t0 k9 x. Q2 y
是吗……没关系。只要能让你活下去,在我八十岁生日的时候再让给你许一个都没关系。
9 t7 \4 Z0 h7 @) [5 d1 l' d$ x7 F“该我了。”我挤出个颤微的笑,把他冰冷的双手包在掌中,闭上眼,虔诚地向那个据说很灵的上天祷告。
: X! ^, A2 M& n7 l! X; V. F愿望,只有一个。也足够了。0 ^5 k5 Y: J* [/ z
睁开眼时,看到他侧起头,像是在倾听什么,我也跟着努力听,寂寞的夜里,除了风微微的吹过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哦,不,有的。是汽车疾弛而来。由远到近,轮胎摩擦地面,尖利的声音划过夜空,直冲耳膜。" e: W4 Q+ v3 E+ e) j: E4 W! q/ ^4 B, L
最后那辆车在不远的背光处嘎然停住,看得并不真切。 # L3 ^( z7 o) d% \, ?" D
“非,孟朝晖……”9 S+ b% \( p6 i
“是,他是我的客人,他用钱买了我。”他该走了。
' D8 ~5 ~3 i  g. _, G“是吗?那么,告诉我,多少钱?我也要,买!”他直起了身子,面对我。清亮的眼睛照得我无所遁形。9 m. x/ W; q0 N1 z/ E  \
他了悟了什么?明明刚才还……现在竟已不再上当!) n$ D2 w! G) i$ \% ^$ ?! ~: P% Q9 ~
我呆楞住了,远处的汽车打开了车灯,闪了两下又熄了。灯光晃到了我们,晃进我的眼睛。 8 X( f7 }. F6 g! I0 N9 W. m
“不,你是,不卖的。我的非,”他没有动,依然偎回我怀里,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动静。“如果,真要买,也只有我可以。”! V9 z, y8 V7 [$ u7 g
我的眼眶又热了,可是连泪也干了。3 }0 w, B0 S# I
他……我该多么骄傲,就算全世界都遗弃了我,又怎样?还有他!
' K6 h$ w0 N% _: U4 G我听过他的狂笑,无比的心酸,可最后说出来,还是一句——相信!) K9 A; T/ {) i  K* [8 V+ d& X1 Q
即使被我那样伤害过……8 g7 l7 U- ]+ E' t1 j
我该拿什么来留住你?我的身体,我的心,我的灵魂,全都给你……你能留下来吗?在这人世间,陪我一起留到生命的尽头!
" F4 P+ U6 w0 e2 ~, E“你要,买我吗?”双唇抖得厉害,说话也不甚连贯。这样也好,能和他一样。
5 ^  l& ]- P+ o" W2 S“嗯。”他点头,似乎朝着车的方向笑了笑,扶着我慢慢地站起了身。- A( j3 P, M; X! o7 p( B
“逡语……”他要走了……我禁不住拉住他的手。他回首对我一笑,轻轻地倾过身子,在我的唇上印下薄薄一吻。2 t+ r/ d) ^2 p: b2 P2 a# w
“你现在,是我,的了。”其实,一直都是的啊。你该知道。
1 B+ L, R: N% C1 U他的笑现在是静谧的,仿佛柔和却能映亮子夜的圣光。“所以,要,听话,哦。”& l' ]9 q" d3 v# c
我被催眠似的点头,看着他拿出个信封放进我的手里。“我的非,到,意大利,去吧。”他再吻了一遍我的唇,手轻轻地顺着我的轮廓抚摩着。
+ w! ~4 V* x2 r+ L我摇头,鼓起勇气:“我现在的愿望是……”
( F/ f2 C. O$ ]( J( _/ H7 {“不,别说。”他掩住我的嘴,“说了,就不灵了。”
" [: c2 w- P. d0 g5 F; J" r) g他一直幽幽地看着我,原本淡茶般明亮的眼眸原来也可以与黑夜一起幻化成勾人的寂静汪洋,我的身心都被那眼波囚禁,等缓过神来,眼中只看得到他向那辆车走去的背影。
' c& D( O, z" ?6 C  `耳边仿佛还残留他清凉的气息和最后的话语:“去吧,去意大利吧。我爱你,非!永远!……生日快乐!”4 \/ y/ P" q  r1 q8 T  i# K
我颤抖地打开那个信封,竟是支票,一叠!最上面一张的数字已是我十年的薪水。
! j" `: _5 z4 x( v2 \7 R' r% v脑子“轰”地一下热了起来,我的激动冲天而起不可抑制,朝着那个渐渐被吞没在暗夜的背影:“你休想!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用这些钱就可以赶我走了吗?休想!我不走!绝不!……不!”& e, Z6 u7 |* ~( B+ i
我惨绝的声音回荡在墨似的夜里,引得几家住户好奇地伸出头来漫骂。可是我不在乎,已没有什么好让我在乎了——那个背影只是顿了片刻,便直接走进了黑暗中。不久,一点银绿闪过昏暗的路灯,飞驰而去。
4 I. d" w+ _1 j8 W+ s4 @只留下了我。几近疯狂的我。3 V8 h; {* |( F  A) x2 a/ s
这次被赶走的人是我吗,逡语?
( X% Z" l( M  ~& x可是,你还是要骗我!远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 M" A2 ~& F  M$ p2 S4 F8 V不知道你是否还爱我,
9 o& \" a* i- `: F$ M% {不知道是否还能见面,
! ]& r3 _4 V: R! M+ v; P8 U' I8 Z不知道你是否还活着……7 N- @! b7 n, C! K3 V* e
说永远也不行哦。
5 O6 M+ B+ N' {我、不、走。/ A( B1 W6 ?$ n: O8 g) w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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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真是个迟钝的家伙,非要到大哥结婚才知道我的生日,过后一直缠着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把飞羽泪送给他,要求他永远都不要取下——这就是我的愿望。飞羽泪是在大哥朋友的店里看到的,以我拍广告的那点酬劳连支付它的零头都不够,人家是看我实在喜欢,半卖半送才让我这么轻易得手的。看到它,便让我想到非,平静无波的表像下有着流光异彩的内在。这么相似的两者,没有理由不在一块。真的希望能成为那颗泪,靠在他的胸前,永远!! ~" Z4 |+ n  c5 R$ R8 A( {1 Y3 v
可是非显然看不出我的心意,竟觉得这样的要求太简单了,不能作为礼物,真是个认真得过分的家伙!于是,让他加场唱支生日歌好了,没想到这竟是他的罩门!听着他在身后鼓足勇气唱出来的奇怪歌曲,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眼眶中一直有泪在滚动。西方有位哲人说:如果你的爱人在你面前炫耀他擅长的技艺,那并不能说明什么;但如果他连最大的弱点也愿意展露,那只能说明一点——他深爱着你! + o8 n  \/ H( t0 T' I) E
你是如此爱我的啊,非,你的歌声证实了这个心意,我欣喜得几乎抑制不住眼泪!相比之下,飞羽泪如同不值钱的玩具。我转身笑着面对你,笑着告诉你,我也一样——爱你!」 1 O9 S7 }9 v$ C! o  u
「难道真要到了那个大限?身体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一开始还没有所觉,待到察觉,指尖麻木的感觉已是药物也无法消除的了。那日母亲来看我,倒茶时竟连杯子也拿不稳,打翻在地上。这回成了母亲眼中活生生的事实,想瞒也瞒不住。她焦急地直接拖我去做深切检查,结果证实情况的确开始恶化。我终不得不搬回了家。 6 C8 I) Q% O* ]
躲在熟悉的房间里,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却只能每晚瞪着同样熟悉的天花板——失眠!没有了非的气息,一切都变得好陌生,连身体都在抗拒。) s6 T2 P  X( B9 R
还好家里没有下禁足令,我能常常去见他,只要身体稍有好转,这是所有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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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9 g( h& b" ^+ l8 b2 D( [「这个星期以来身体的状况终于基本正常,所以即使今天天气有些冷,他们也没有阻止我出门。* L  P5 g0 E0 z( k3 I; \" J
在经纪公司门口等他的时候听到几个小女生站在他的广告招贴前热烈讨论正在播出的他拍的广告,言辞率直大胆,让我好骄傲!他已经快要成为像他妈妈一样的名人了,我竟拥有着这样的他,幸福得令我不安。等到了他,却又在路上碰到女生索要签名,同样的毫无顾忌,热情而饶舌,我心里却开始翻涌奇怪的滋味!看着他笑着跟她们打招呼,为她们签名,竟觉得他在慢慢地离开,要融入那个我无法跟进的世界。好想向全世界大喊:他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要跟一群花痴女生分享他! ' z0 k# {& I, K; |7 X, D1 {2 p; H
可是,他还是我的吗?他越来越耀眼,我却越来越虚弱,终会有一天,我再拉不住他,留不下他……他也就不在是我的非了吧?——这个身体,我从未这样憎恨过!刹那间天气变得好冷,冰冷渗进全身,蔓延到心里,冷到我的指尖又渐渐开始麻木……
6 S$ _; G, a- r3 H0 ^) ]3 }在厨房做饭时,他站在身边注视着,我紧张得只能勉力维持动作的稳定和流畅,直到他终于出去,手也终不可抑制地颤抖。这回是真的不行了,已经到了无论怎样都无法挽回的可悲情势。
% S# r  K2 x3 k: n* R5 @可是,临走,他突然提出挽留。看着他害羞又渴求的眼神,我只觉得悲伤。为什么到了现在你才开始主动?我虽然答应了你,却仍是后悔。甚至突然觉得,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认识你。自私的我啊,明知自己是怎样的情况,却仍任性地介入了你的生活。根本就是一眼就能看到结局的感情,却被我满怀一丝侥幸地任意展开!我后悔了,非,没有我,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自由和幸福吧?
/ V( L9 t' c+ l+ S/ i2 a激情中,我问你,是否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爱着我——即使,我不能再动一根手指,变成个浑身僵硬的活死人——你说是的——虽然没有听清我的问题,你还是说是的!8 v9 b2 N4 g6 l/ g% @& X' B% j- H
这就够了!非,这句话能陪我过完剩下的日子。够了,非!」5 K& n' y9 e- j' w2 d$ }
日记到这里结束。5 O! i+ K0 f! q! Z  l: P
我泪眼朦胧,难以抑制。
, w: g. a& i! P3 g" P7 T# y这个笨蛋,干吗自以为是地决定所有的事啊?把自己弄得这么悲情,真是受不了!拜托,也请考虑一下看日记的人的感受吧?
- L1 M% N" }- r0 O- ?9 {“笨蛋!不管你变成怎样我都要你啦!”我带着哭腔对眼前的人脱口而出,他仍一动不动,静静地睡着。
: i0 u! x" F8 j" F, R0 ^是的,那个笨蛋现在就在我面前,躺在病床上,安详得像是……像是……反正让人看得不爽到了极点。
0 Y; J# @% @5 l1 F6 C- @我生日后一个月,杜廷语一脸阴沉地出现在黑巷,只说了一句:“那家伙不行了,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 U0 J  g6 I9 h& P; b/ C+ @. t我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走,只觉万箭穿心,精神恍惚。
7 t! O1 u+ {8 k# A虽然一直渴望,却决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他。& u+ ?& k2 R" P, `* u5 d
那天他在回去的路上就已陷入昏迷,杜廷语根本没有机会把他送回家就直接开到了医院。之后的整整三个星期,他都没有再醒来。
0 }6 h  u' l! g$ n( r* m又等了一个星期,杜家每个人都心急如焚,眼看实在无法等到他自己醒来。杜氏兄弟坚持认为也许我会有帮助,终于说服死硬派杜正邦老爷,拖我前来。
7 m! ]* i2 P; U/ w我根本没有半分把握。面对连医生都宣布束手无策的病症,其实大家都是如此吧?不过在死马当活马医,不放过半点希望罢了。
5 ?5 S) y& L( ^: J院方多次检查的结果是,并非病情恶化导致昏迷。只能推断,在危急情况到来前他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了自我保护,像是终于能够了无牵挂地放松,让自己完全沉入休眠状态。但是他的身体的确已到虚弱的境地,如果继续长期昏迷,很可能会便会在昏迷中安然离去。
2 \9 F7 g/ \" q8 L* G这样的结果让我不能接受。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他清醒时刻最后一面。
0 [- x% i+ ~/ Y5 @8 {我在他身边已经两天,他依然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就像每次在我身边睡着时一样,安然无邪的模样宛如婴孩,无害得叫人心疼。只是,这次睡得更沉,陷入了更深的梦境而已。 3 g0 m0 y9 @0 m
是你在梦里遇到了什么?还是巡语扯着你说话呢?你其实是想醒来的对不对?只是没有力气吧?6 \) J6 z7 Z% I0 \( f* S* `
我日夜守着他,实在累了才会在这设施齐备的加护病房里的沙发上打个盹。
1 Y5 V% h0 G7 N( E. }, [这间房间说是病房倒还不如说更像是他的房间,所有的摆设几乎都跟在杜府的一模一样,只除了点滴瓶和升降自如的病床。虽然他呆得最多的地方是迷雾森林,即使在杜府,房间也简单的很,桌椅床柜,仅此而已。但能把一间病房布置成这样,杜家人的心思也真令我叹为观止!
3 N0 b* R! \9 R在他的能见处都贴着我曾经的广告海报,悬高放置在架子上的电视机则反复播放着一套广告——我们唯一合拍过的那套,只要他睁开眼睛,毫不费力地就能看到。
0 d. V  Q0 a. q, M0 T, a# `) S当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些时,惊讶的表情让当时唯一在场的杜家人浚语哥哥都觉得有必要跟我解释一下。: @9 e0 E$ I4 h! d6 X
“逡语的房间就是这样的。当然,电视调高了。我们想让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熟悉的环境……”
. O5 q! k% p( q8 D( F2 T$ b0 v5 e逡语的房间就是这样的。我的耳朵里回响着这句,后面他还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3 w; C2 e3 d5 `# g1 W我有点呆滞地望着他:“不是,不是这样的吧……”我去过!哪有这么多花花绿绿的海报? 0 A: D0 w+ F+ G+ z  }- t, S. h
杜浚语还是一贯的沉稳:“海报是我们从迷雾森林拿来的。逡语有次偷跑出去,给大哥找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失魂落魄地拎着个包和一长卷纸,问他也不肯说。后来佣人才告诉我们他在房间里贴满了这些海报,还天天痴痴呆呆地看着同一卷录影带出神。”说到最后,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指指上面的电视,“就是那卷。”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我满脸的通红和浑身的不自在。
3 {" V# p$ x( d+ X! j5 p+ P# E: b他转头看着那张像在熟睡的脸,叹了口气:“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要靠他自己了。”
0 @( t9 e; v* U# m# `我感到身体的重量已经重得两条腿都无法支撑,颓然地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心肺都像有把利剪在里面翻捅,痛得全身都在冒冷汗。眼眶里是热辣辣的,但是无论我多么努力,都泛不出清凉的水滴来减轻这种痛苦。眼泪已经流得太多了,眼窝似乎已是个干涸的潭,成了泥洼。
$ u& z# O0 v% L* g然后,守着他,一直。! I3 M6 O# t5 W& A( F
大多数时候杜家十分放心地放我们独处,除了医生护士定时进来检查,换点滴,打针外,我们拥有很多时间。1 f- M% Z* Y1 j1 M4 _
其实已经完全忘记了时间这种东西。一心一意地守在他身边,让思绪像溪流汩汩,静静流淌,流过我们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永恒。
. x; |1 @9 Z3 N( ?! M有时会想,早知如此,管他杜老爷说过什么,就算锁着也不该放他走的,更别说还用了那么烂的理由……然后拉着他逃走,天涯海角,无论到哪里,能过一天便是一天!
% O  s6 b$ b& @& Y- k但有时看着他这样安然地睡着,又会想,也许这样才是好的。我们终于能这样毫无隔阂地相守。曾经痛过,哭过,舌如利匕心似铁地伤害与被伤害过……这样,没有了旁的丝毫的牵扯,释去了所有负担坦承地相守,多么的好!
3 l( y; M6 `3 G6 V) P现在的我们,都不再有任何,秘密。
. J  [0 ~! T& p$ C: j# g所以他才能熟睡吧?在以为已经帮我实现了愿望,飞往梦想的国度的时候,便也“了无牵挂”了地安心躲进自己的世界里。远离一切心碎与痛苦。+ N6 A. N. X8 Y; E
自以为是的家伙!
& g4 K# `. Q  B- n% b3 M我次次骂他,心里总闪过一阵酸涩的疼,可次次又都忍不住。兼轻轻地捏捏他微翘的鼻尖。, ?; A3 w7 l6 b2 W
每天都要帮他擦拭身体,慢慢地翻身,我实在见不得他一身白皙清爽的肌肤上由于躺得太久出现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2 z8 `" l4 o- F$ j, y他的胸口挂着那颗曾经落在我胸前的泪。莹莹地在细致的皮肤上滚动,像个能到地老天荒的承诺!% d. P- S3 I! c3 W; s0 F6 A3 }
那是我的护佑,陪伴他一起与纠缠的病痛搏斗。
/ g  V1 A6 t$ ~$ ~, T我总是要不停地咕哝这这那那,才能把这些事情做完。并不是不寂寞的,只是相比能够在一起的意义,其他的东西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 U, g, l1 _% a/ N8 k所有不醒人事的人的陪伴者,相信都会养成我一样的自言自语的习惯吧?本来我就已经有了征兆,现在更演变成“嗜好”一样的东西。* `- A/ l) d. e% W1 V* S
我不是爱说话的人,只是面对他,便总有太多想说。哪怕只是哼几句不成调的歌,都指望突然他会埋怨一句:“好难听哦……”不耐烦的语气和戏谑的笑。 / |! S, D% O7 B/ \
心里的天平两端,都是盼望——他会醒来,或者,不。
- h2 O& t7 K% \: F2 O总是矛盾的。* g' d+ W; {3 }2 S+ [% ~( @/ o1 ~0 f. u& K
但,希望,却从未从心头或离片刻。
( a7 Z- P+ `( I1 ~. K8 s5 K8 H杜家每天也都有人来。+ B0 p% V* J, x& i9 ?* O0 U6 {$ _" l
杜老爷和夫人,每次都切切地询问,之后便老爷叹气,夫人拭泪。白发要送黑发的恐惧是所有为人父母者皆锥心的痛!7 f; s% Q  H# F+ f) H
杜廷语和江咏萱,是永远的信心满分:“这家伙什么难关没闯过?以前还有比现在更惨的呢。安啦,没事的!”
9 Q8 g1 M6 E  _/ {5 K杜浚语和古葭仪,是边忧心忡忡边力持镇定:“没事的……他的身体状况还很稳定,会没事的……” 9 r- d7 V( W+ t/ [+ A4 i
只有古葭仪刚开始曾忍不住无声恸哭,泪水从她无神的大眼睛中簌簌而下,像极寒气袭人的秋雨,欲断而绵绵,整个人抖缩得像欲碎的瓷娃娃,让所有在场的人心底都凉而至冰。这么多人里,她与逡语相处的时间最长,也最熟悉,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不为外人知的小秘密……没有人敢小看她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直觉。那一夜,恐怕无人能够入眠。我的眼睛几乎一刻不敢合地盯着他,连医生都有点紧张,直到,第二天一切正常。大家似乎才觉得是虚惊了一场。. f0 Z* ?" ?  M3 O: O" S
后来,她再没有过类似的反应。只像是身子也跟着不好起来,娇弱地倚靠着杜浚语,满脸担忧地握握逡语的手,说着一些鼓劲的话,但又往往难以忍耐地颤抖。仿佛坚强,又仿佛更脆弱了。 ! c; ?/ o( ~7 w. A' i4 U- _
她几次望着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8 `! a; k% ^/ Z& ^  q
自从逡语昏迷,她是最难过的一个。变得沉默寡言,且忧郁。受惊吓的程度比我更甚。也越发地羸弱,让人,特别是杜浚语,不得不再额外担一份心。
% F/ l! e( Z2 U- M( F- @6 L* G小葭和逡语的感情太好了!杜廷语感慨。犹如患难知交。
) N6 E5 u- l) G: T$ j$ ?, ]我所想亦然。所有看过他们相处的人都不会怀疑。+ Y- {9 q! T" @! u+ [9 c
这天确定他暂时不会有事,我终于不得不回家一趟重新拿换洗的衣物和处理房租等等。
0 \( a$ q" {3 q1 n9 h& y以最快的速度办完,就急急赶回来。低着头一脚冲进刚刚要关的电梯,心里正盘算着,今天杜廷语会来,或许可以让他把我拿回来的那叠支票收回去——这段时间昏头转向的,根本就忘了这回事。 6 d! L4 U) e4 {- R
就听到身后同在电梯里的两个护士轻声的聊天。虽然只是轻轻地一带而过,但确实是逡语的房号。于是耳朵直觉地竖了起来。' F! l0 r2 R" b' s% y  g
“……3016的病人好神秘,排场大得惊人,一来所有的医生都要提起12分的精神。连那层最懒散的卢医生都不敢在那边随便调戏护士了……而且听说那间房间专门就是为他布置的。到底什么人啊?”
) p% V( h- C, c  f  a“哈,他啊,说出来吓死你!一间病房算什么?这家医院听说都是专门为他开的!”' m" X2 n5 ?0 `5 W7 n7 r
“不是吧?怎么可能?!”
" q/ G0 @- s, w- I# Q% l2 N1 F“当然啦,你是新人当然不知道,这家‘穆氏综合症专科医院’就是杜氏集团出资兴建的,连医院都建在这么偏僻的迷雾森林旁边,就是要网罗天下名医研究出这种绝症的解救办法。可是,都明明是绝症了,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找到解药呢?唉。”   m( S& [/ w, _3 z. e
“啊,这么说,他他他……是杜家的人咯?”
# `' @2 Q3 g, J" k5 w% E“当然啦!真废话!他就是杜家最小的儿子啊。最小的咧,当然最宠啦,又是身体不好的……”
; d( n1 ?  D4 v  `- |9 `/ }“哎,听说还长得不错哦,呵呵。”6 W; |6 M. c$ T+ V
“对啊,明明是个男孩子,长得比女孩子还秀气,要是身体好的话,不知要迷死多少人。跟他两个哥哥有得比哦。可惜啊,命不好。”
3 N" i  I) O+ \% ^2 X“真的吗?好可惜哦,昨天才听你们那科的小曼说现在还在昏迷呢。是不是……” ) W4 k! H8 }9 j6 X" I7 N: N' I+ |
“嗯,我那天偷偷听到主治说哦,估计很难撑过半年了。不过这是还没通知家属的,你不要乱传出去哦!”
# f* Y/ ~7 m9 \/ ^+ |" n7 k' h( N* d“哎哟,安啦!又不是我的病人……哎,还听说哦,总有一个也很帅的男生陪在旁边诶。难道是……”
9 B; C. X$ |7 s/ O  `# S. A“喂,你够八卦的哦,打听到这么多事情。是不是你们又在干什么坏事了?”# T; H7 \  C) v8 K' O0 |
“没有啦,不过是太无聊大家玩玩嘛。说嘛——”! E* W4 u( ]* @0 m* F( ]
“百分之百我是不敢肯定啦,但是如果只是好朋友的话,谁又会这样不分昼夜地守在旁边,擦身,翻身都亲力亲为的?杜家的人好象都很忙,都不能天天来说。而且他们也好象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哦。有钱人的想法真是奇奇怪怪的……不过话又说话来,有几次我进去换点滴,你是没看到他跟他说话的样子,哎哟,那个深情的呀,看得人感动又难过,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 5 H! s7 d. k/ `
随着电梯门开,我先一脚踏出去,心头漠然得不愿回头去理会那两个八卦得离谱的护士。& ~, a$ l' [& N$ q
她们跟我同一层,就跟在我后面。在推开逡语的房门时,我听到了背后一声小小的惊呼。
0 m/ j; a* k5 b3 X3 J7 F6 E撑不过半年?简直胡说八道!连医生都没能确诊的结果,她们又怎会知道?* g+ Y* \8 j5 H7 h% U: |+ d
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太累睡着了而已啊!6 b6 V9 W8 Z% z& J; [* \' b9 J7 k
“这样是不行的哦。你再不醒来,他们就更要危言耸听了。”轻轻抚着那没有反应的白得晶莹的脸颊,手下的温度和平稳的呼吸是那么让人安心。“还是打算做个睡美人?呵呵,一百年太长了,我都未必活得到那个时候呢。而且,到时你也成了老头,还有谁要来吻你呢?呵,你不是最喜欢我吻你吗?我一天送你一个——免费哦——送够一百个,你就给我醒过来,好不好?” - s, K7 G. X: i8 g, N
他没有回答,我起身在他的唇边印下一个轻吻,似乎又感觉到他的嘴角在微微翘起。这家伙!明明在昏迷也要占人便宜。6 K( \/ z9 {7 Z( Y# x
我也不由得轻笑一声,拿出带来的CD放进音响里。, g: @' c0 S3 \1 M- C
轻柔的前奏舒缓地在整个空间里回荡,YOU TOOK MY HEART AWAY,现在是我最爱的歌。
2 {: q& X5 t6 t8 Y& D6 U5 k1 [对它的任何一段旋律和歌词都熟得不能再熟,但仍不能自拔地沉浸在那样的柔情中。后悔当时没能好好听他唱,现在无论原作如何精彩,都显得不及他的演绎来得深情款款半分。如果能够,想再听他为我唱一次……
7 l# x. {- N7 I3 \3 e- J门什么时候开的,我没有听到。直到歌曲结束后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了极小的一声啜泣,我才发现杜廷语他们到了。  O, }+ x" j0 s1 ^( f/ w
江咏萱站在他身旁,泪流满面,却用手紧紧捂着嘴巴,眼眶中还盈满了泪水,使她向来明媚的美丽眼睛中萦绕着一种悲凉,是从逡语倒下后也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的悲凉。现在,为了我们。
- W/ S9 r  U% w2 Z, l, O  [8 G3 ]9 g她也听出了这首歌,在她人生最美丽的时刻,逡语为他们唱过。4 j  c5 G& q5 v5 w0 F2 i
杜廷语长臂拥她在怀,轻轻地拍着她的肩。一直最乐观的他也不得不卸下嬉笑无畏的面具,现出淡淡的忧虑和悲伤。 ) T* Y$ ^  ^1 s( A/ y
想必所有人都想起了婚礼当天,那样的灯火辉煌,那样的意气飞扬,美得如诗如画的少年站在台上兴高采烈对大家说:“……这份礼物送给我最亲爱的大哥和大嫂,祝愿你们快快乐乐、白头到老!……”
+ u) d8 l! ~3 ^& X5 g9 v# U5 @现在,他躺在这里,不能说,也不能动,静静地躺着,犹如已经离我们远去。
0 @5 A, L; F$ {# {$ n+ u* \每个人心头都是一颤,隐忧,却谁也不敢讲。0 K7 X3 L/ R3 r, U' }5 ], {! G
许久,江咏萱的泪才停。再许久,杜廷语静静叹了口气。
1 _/ x2 W5 [0 i7 T9 t* W3 f“小非,”他又停了停,像是碰到了什么难以开口的事,“……已经一个月了……”
( o" n6 O) `1 k1 O3 \* T) p* Z他拥着江咏萱开了门,静静离去。自始至终,他就只有这要完未完的一句。 7 ^' q- H! {( Y
留下我,惆怅地思索。
) J! D3 v& y9 ^, Y  b3 X一个月……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分分秒秒都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吧?
7 c. S2 @! D7 I( Z. [7 C“哈,懒猪!”轻轻拍拍他的颊,笑,“你已经睡了两个月咯。看,连廷语都在劝我放弃了哦……还不醒吗?笨蛋!”
. k& H1 j1 K( E! I9 f3 `9 N已经久没出现的液体滴落在他的颊边,化成一道道溪流。
6 p+ t% |8 }* ?- W0 y唱机里又扬起忧伤的歌。
$ N1 }2 R- ?) P) _6 a  @6 N" k! W1 [2 w$ [连空气也变得低靡。
! K, z% J6 b- {$ P7 G9 o% @只有他,无知无识地沉睡。依然。
0 F; L$ K2 Y2 d; R3 Z5 k/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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