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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4 00:3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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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6 b( x- B. p7 F2 f, \6 Z 我敢跟上帝保证,我从来没有抱著如此虚心求学的心态这麽长久仔细地去观察一个人,包括一贯臭美的我自己,数他的睫毛,眼角细细的皱纹,安静又愉快的嘴角,甚至去辨别每一个毛孔的差别,那整整一晚上,我把陈旭阳的脸翻来覆去看了个底朝天,惟恐漏掉了一个细节,会导致今後回忆中的形象不完美不生动,不过比起房间里有空调又有电视陪伴的我,倍受折腾的应该是那些守夜的医生和护士,因为哪怕是一些极微小的动静,例如他的睫毛被一些不规矩的风微微吹动,或是电视节目的不断变化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造成的错觉,或者干脆就是我精神分裂,我也中邪了似的以为他醒来,并乐此不疲地跑去插足护士们和周公的热恋,数度棒打鸳鸯,这麽循环往复几次,我敢肯定他们比我更急切地期待这位睡美人能够尽早睁开眼睛。
7 @6 k" c) s M: M( B 守病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痛苦的差事,不过我很幸运,因为躺在床上的这位不比一般人,所以我完全不会无聊,自从姓陈的住进来之後病房里也就只安静了一天,而後全公司的人就成群结队地开过来,不管以前和陈总有没有交情都个个作沈痛状,大包小包的探病礼物连隔壁的卫生间都塞不下,之後最积极的就算是那些个鼻子比狗还灵,比苍蝇还挥之不去的记者,隔三差五地就来几个,对著躺在床上的他拿大号闪光灯毫无顾及地一阵猛拍,然後和主治医生一番亲切交流,嘻嘻哈哈地走了,每次遇到这些场合,我就一个人走开,站在外面的走廊等著,有时候看看天上的云朵就能看一个小时,或是抽根烟,烟是他的,医生从他那件被血弄脏的名牌外套里找出一些皮夹,钥匙之类的东西,这些我都给了小纯保管,只有这半包烟我自己留著,闲著的时候点了一根,熏得我咳嗽不止,仔细一看是市面上不常见的牌子,味道又呛又辣,跟雪茄似的浓烈,偶尔情绪糟糕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会抽一点,然後闭上眼睛,想象著这些味道曾经停留在他的手指间,领口上,唇齿中。8 T, G9 [5 F8 J. F3 `) `
他出事之後附近的条子也著手调查过这事儿,跑来了解些情况,本来公司打算向施工单位索赔,後来调查结果说这次事故没有人为原因,完全是个意外,也就没有追究谁的责任,换言之,这跟走在街上被彗星陨石砸了一个样,只能说上辈子的福分没修够,该了你了。
- ]: N2 J& P" Z2 w* U! l+ Y: ~; z 我每天都站在走廊上看著各色人等来来往往,热热闹闹,最後总会陆陆续续冷清下来,然後我再走进去,跟他说话,没话说的时候就断断续续叫他的名字,医生说这样有利於恢复,开始的时候总有点新鲜感,你要知道,不是人人都有这麽好的机会,可以无节制地欺负一个不能反抗的人,於是我捏他的脸,捏他的鼻子,揪他耳朵,要不是他头上缠著绷带不能随便乱动,我还真想将他的头发揉个过瘾,以报复他以前对我的关照,可是渐渐的我发觉这样的行为特自欺欺人,要搁过去我敢这麽整他绝对只有挨顿饱揍的份儿,可现在我面对的就是一具尸体,这个至情至性的男人已经不会做出回应,他站在至高点上那种光芒万丈,趾高气扬的骄傲现在已经脆弱得可以被所有人俯视,谈论和践踏。9 s7 U$ C9 O: S5 T
我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直到夜色逐渐浓稠也没有开灯,吊瓶里透明的液体一点一点地进入他的身体,像进入一个空洞的容器,看著他的脸逐渐被阴影模糊,我慢慢站起来,小心地揭开他的氧气罩,将唇覆盖上去。
! f h7 r' A) R" c2 q 我时常在後悔,他走的时候我吝啬了那一个吻,可是一想到这很可能是我们最後一个吻,我又庆幸自己没给他,也许他在梦中会因为不甘心没得到那个吻而醒过来呢?人们说世界上最大的悲剧是拼命拯救於无救,如果他也能像睡美人一样一吻就能够醒来,即便等了一百年的那个王子不是我,那也算是一个团圆的结局。当我这麽想後我突然发觉,无救的不是他,而是我。
- z( s2 ^* b4 v6 M& L& }" Y 我一一解开他胸前的扣子,嘴唇沿著僵硬的肌肉滑下去,向阳的窗户还透进最後一丝微光,我们被浓重的暗蓝色空气包围,像沈在深深的海底般窒息,太阳穴发涨,我费力摩擦著他的皮肤,想让温度再高一些,以前他抱著我的时候常常把我热得冒汗,特别是喝过酒之後,简直是一肉热水袋,而现在不知是不是冷气开得太足,我脱下自己的外衣把脸紧紧贴到他的胸膛上,也感觉不到什麽热度。
9 _* d) z0 K' [ 我慢慢地深深地喘气,继续向下移动,手小心地褪去他的裤子,用柔软的嘴唇轻轻包裹住他平静的性器,舌头仔细地刺激著,我敢说哪个男人被我这麽服侍著还不会有感觉的话,那他当太监都不用净身了,可不论我怎麽努力,他还是软绵绵地没反应,身体的肌肉就跟全体歇菜了似的,完全不做理睬,我开始很同情那些试过奸尸的同胞,我想他们如果不是给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 X+ V0 ]' O: _% \5 J( A 我慢慢爬回到他的胸膛上,枕著他心脏的地方没有焦距地睁著眼睛,那明亮的搏动有节奏地刺激著我的鼓膜,我时常会担心他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人世,所以我总是神经质地不厌其烦地去听他的心跳,听到之後我才有他还存在的感觉,可那天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解剖他的冲动,我想把他的心脏拉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跳,我甚至怀疑他早已经死了,这只是医生精心做出来的一具标本。我把手臂紧紧环绕过他的腰,牙齿泄愤似的啃著他敏感处的皮肤,直到那里红得快要滴血。" o# s. }% o, h% w' y. |3 d4 i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我以为是查房的护士,急忙爬起来穿好衣服,将被子好好地盖在他的身上,稍微理了理头发去开门。3 N+ p% u) g7 ^" B
顾鹏飞站在门口,提著一袋水果,勉强地对我笑笑,什麽话也没说,我的脑袋嗡地一响,眼前立刻就模糊了,我竟然感到我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麽无助,包括被曹莹莹他们堵在废楼里那次。- b/ o- M8 U, d+ g; E
他的手一松,水果滚了一地,我扑在他的怀里,伸手拉住他的衣领,说,顾鹏飞,抱抱我……0 H- j8 a4 s9 F6 K7 w$ ]* u* ]
他立刻紧紧抱住我,感觉到我微弱的颤抖,他惊慌地问,发生什麽事了?我摇摇头,说,没有,什麽都没有……
9 J4 x8 \- @* p% W4 L 他想要扶我起来,却被我拖著脖子制止了,我在黑暗里摸索到他的上衣拉链,说,抱我好吗?5 _% r2 A) j# q, K6 v/ }
他愣了下,身体也有些僵直了,片刻之後才轻轻说,你……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锐?我把头抬起来,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愿意?……那……我去找别人。
! c4 i0 E8 @2 h. H1 B0 V! b 见我说著就要站起来,他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把身後的门碰地关了,再也忍不住地说,你在说什麽?!你把自己当什麽了?我撑起身体,茫然地望著他,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表情又怒又痛,说,你把我当什麽?替代品吗?他不行了,就在我这里找安慰?他要是好了,你就立马把我一脚踢开?$ ^6 F4 d# @- B8 A# P( l
我定格了似的看著他,突然冷冷地笑了一声,没有起伏地说,……我就是想找安慰,不行吗?
; h9 o0 M4 T" \. R4 Q& g 他瞪著眼睛望著我,像在审视一个陌生人,然後突然伸出胳臂想要揽住我,我却一皱眉头将他猛地推开,从地上爬起来说,别碰我。/ b* _& {" S" v7 B2 r F3 P
我怀疑我的大脑和身体严重脱节,已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顾鹏飞也慢慢站起来,对我说,苏锐,你这麽下去不行。我不耐烦地别过头,说,我知道……他突然用手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著他,说,你不知道!3 {$ u3 R. r2 Z, c ]5 F
他紧紧抓住我的下巴,说,别再呆在这里,你会发疯的,回去工作吧,听话。
! \: N, B" E( U* _7 c' L4 L 我无动於衷地望著他,似乎根本听不明白他的语言,一番若有似无的眼神对持,他就著这个姿势吻住了我。4 }& M2 o* H3 ^% x4 a- Z
我脑海中一片混乱,手指胡乱地攀著他的衣服,他突然将我推倒在後面的床上,说,什麽都不要说了,今天我们各取所需,苏锐,我知道你需要我,如果你觉得有压力,那就忘了我是谁。
( Z* v$ u# j7 ^, F4 O 我逐渐停止了挣扎,深沈的黑暗能把一切都融化,模糊,如他所说,我们之间最好暂时忘记恩怨,忘记过於繁杂的纠缠,不管是为了暂时的寻找发泄,或是安慰,一切从原始单纯的欲望出发,恰恰只因为彼此曾是对方最信任的情人,才能够游戏一般的交付。
* M# {9 G; l- g: i& ? 因为长久没有碰触对方,熟悉的触感使身体很快兴奋起来,他激动地抚摩我,持续地吮吸著我的舌头,当他的手指触到我的穴口,我配合地抬高身体,在他耳边说,再用力点……求你,弄痛我……
2 Q! N+ {" r9 a: M: ] 让我痛死,痛到想不起任何事情。
+ j2 g6 p; k# c 苏锐……他艰难地拧紧眉头,你觉得我还能够拒绝你吗?我就是犯贱,明知道……自己只是替代品。- j, N# a" S+ z* I" Q; a' M# Q
我放肆地叫著,根本不管这间屋子是否能够更好地隔音,我已经很久没有让人进入过我的身体,和陈旭阳之间就算再神魂颠倒,每次也都在关键时刻打住,所以身体显然已经无法习惯这样的痛楚,剧烈地抽搐著,血珠几乎随著抽插飞溅出来,疼得我神经几欲断裂,我的手指在他身上来回地又掐又抓,急於疏导体内淤积的痛感。
) }/ |! S' z) ]4 i/ s4 u4 c+ w 我像一条被暴露在空气里的鱼,大口地艰难地喘著气,侧头看著静静躺在不远处的陈旭阳,他似乎在做一场美梦,嘴角微微卷曲著。我竟然能够在他的面前这麽淫荡地迎合别人的拥抱,而只是因为我对他曾经的暴力行为耿耿於怀,才始终跟个贞洁烈女似的不允许他的碰触,我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容忍力能够达到什麽程度,才能由得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在他们之间来回摇摆地撒娇,再在好起来之後将他们远远地抛在脑後,虽然他们在竞争之中都表现得如菩萨般仁慈,可如果他这个时候醒过来,恐怕会被气得再昏过去,在昏过去之前顺带掐死我。
0 r3 k! F7 e' v5 P 如果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吗,陈旭阳?我不知道为什麽我会在压根儿没有处心积虑地情况下变得那麽混帐,那麽欠揍,我甚至已经不能很清醒地解释我现在的行为。
7 L; {$ s) X: y) |# A/ M5 S; Z 正想著脸就被顾鹏飞扳了过去,我闻到他手指上精液混合著血的腥味,他说,不要想他!至少在这个时候……请你不要想他……
& p4 K$ t3 l" ?$ Y' B$ g3 C 对了,还有顾鹏飞,我因为任性的要求和不自觉的引诱让他抱存著一丁点希望往悬崖下跳,他为我担任了一个尴尬又可怜的角色,为什麽会这样,我怎麽能这样对他呢?我忘不了他的怀抱,我尚还记得他的怀抱可以带来安心和激动,可是当我和他像现在这样抱在一起的时候,我竟然又在想陈旭阳?
3 H0 Z3 p5 O0 ]; d. R2 b! d 於是我闭上眼睛,什麽也不思考,紧紧抱著他,说,对不起……% I4 v/ ~3 @" W
顾鹏飞,陈旭阳,请你们原谅我。' q# y1 T! ?2 S+ _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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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之後,我僵硬地蜷缩在床上,他穿好衣服,在卫生间洗了条热毛巾想帮我擦干净,我紧紧拉住被子裹著自己的身体,他轻轻抓住我的脚踝往下拉试图让我伸展开来,我却使劲儿缩得更紧,跟个受了刺激的贝壳似的,仿佛再被他碰触就会酿成更严重的後果。0 o" f% ?3 B4 X' h* h) r, t
他放弃般的叹口气,一屁股坐在床边,慢慢说,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只不过各取所需而已,你根本不用背什麽包袱。
/ J' ?5 O& }# } 我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後小声说,你先回去好吗,顾鹏飞……他沈默一下,走到门口将散落在地上的水果拣起来,堆放在床头柜上,然後摸摸我的头发,认真说,你一个人没问题吧?见我点头,他说,……锐,我明白你的心情,可等在这里没有意义,你最好尽快回公司里去……3 [/ t1 q" M( G1 E% x5 B7 V
我知道!我声音提高了一些,打断了这些十分不顺耳的话,他见我不耐烦也就把後面话的咽了下去,一言不发地收拾完房间就走了。- V- y6 O" n4 O! B9 e
我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的意思我何尝不明白,现在旭升里虽然有二把手暂时顶替陈旭阳的位置继续扶持著,可是很多项目和合同都是他亲自打理,现在他出了事,尚还在进展中的业务全部都已经搁浅,新的负责人不了解情况又很难和甲方沟通,公司的运作已经遇到了瓶颈,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很难突破。
1 @# ? C; m; V: J9 u' F4 i 而唯一跟在他身边跑业务,了解每个项目的方案和进度的人,只有我而已。 x( m( c0 E, S' |! z( D
但是,公司现在人心涣散,缺乏一个有经验更有魄力的领导者,我只不过是一个年轻的技术人员,谁会理我呢?他现在成这个样子,安危祸福都没有定数,叫我怎麽安心走开,我没有勇气,也根本不可能有代替他的位置,应该说,没有人可以代替他。
; j* m# `/ H4 t0 L& O, P 我忍著疼痛亦步亦趋地爬下床,跪在他的身边,用手拂开他额头上的发丝,静静地端详他的脸。, Z; y0 X; G! y& X6 K
趁一切还能够挽回的时候,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仔细地对他说,仿佛他也在侧耳倾听,陈旭阳,你还要我等多久?我告诉你,我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 r3 B, F/ S7 y/ y5 {" k; N! B
总有一天我会累,会放弃希望,然後走得远远的,去跟别人好,或许还是顾鹏飞,或许是个陌生人,你也不希望我一辈子守著一个活死人过日子吧?那样会幸福吗?……我说,你不如干脆死了算了,让我也死了这条心,我们就算一了百了,怎麽样?
; u0 M+ w0 G8 U+ n6 K- [+ ^9 W ……混蛋,你说话啊!我捏住他的鼻子,吼著。
( s, v3 B" r, ?, I) i 流氓!痞子!谁叫你玩儿了我又不负责任!拍拍屁股就睡觉去了!你他妈怎麽不去死!你想甩掉我吗?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刚才都看见了是不是!你很不甘心吗?那就起来抽我啊!我告诉你,我还会跟他做!在你的面前做,你要能忍算你狠!你要不怕戴绿帽子我们就一直做,做到你忍不了为止!
7 c4 P7 P; j0 @+ v5 @ 晚上的医院很僻静,因此我的独角戏显得尤其诡异,我骂累了停下来喘口气,看著他麻木的五官,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M$ n* n! \4 Q* X, A" n+ N7 C
喂,起来啊。
6 L+ H$ N" h3 t4 c" P9 [ 喂……起来啊!
, L; ~" ^9 A+ r6 O p 起来!
1 ]7 z; V; W# m& e( ?% ?: H# [ 我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扭曲,穿过墙壁在空阔的走廊上鬼哭狼嚎般地回荡。9 l f! x" Y5 [% c
最後已经成不了句子,变成破破碎碎的抽泣,更是把方圆十米之内的走廊衬托得有如墓地,连偶尔过路的护士的脚步声都明显出现紊乱。
9 z0 a# n8 {/ G/ f 我将他的手指放在嘴里,牙齿紧紧地咬著,眼泪流了进来,他的手指变成了腌香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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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现在就起来,我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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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天的下午,顾鹏飞又来了,手里还提著公文包,似乎是直接从公司赶过来的。他一言不发地推门进来,发现趴在床边奄奄一息,眼睛已经差不多快要熬成国宝的我,说,今天晚上我来守他,你还是睡一会儿吧,说完不由分说地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推到一边的床上,还不忘问,吃饭了吗?我摇摇头,不想吃,他把我脱了鞋子按到床上,又说,医院的东西不好吃,我下去帮你端碗牛肉面,你好好躺著。
( _0 L5 t' S4 p" L 劈里啪啦地交代完後他几步走出了屋子,轻轻地将门掩上了,我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突然觉得很口渴,想要起来倒水,背部却像给胶水粘在了床上,连身都翻不了,很快连眼皮子也沈得撑不住了。
1 P* l5 T8 }/ h; O# l7 ` 半夜的时候惊醒过来,不知道是几点,屋子里没有开灯,我嗓子燥得慌,不觉哼出了声,手上立刻一热,手指被紧紧握在熟悉的掌心中,顾鹏飞的声音蒙蒙胧胧地传来,苏锐,怎麽了?我艰难地吞了下口水,喉咙被鱼刺狠狠哽了似的疼,迷迷糊糊地开口就问,……他……醒了吗?
]) d+ y; [( K- R6 j' O+ i 顾鹏飞愣了一下,然後说,不,没有。看我在喘气,他又说,你肚子饿吗,吃点东西再睡吧,我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那碗面,它完好无损地冷掉了,於是微微摇摇头,竟然觉得床像给翻了过来,整个世界都在转,我皱紧眉头,觉得肺快被揉挤成一团,呻吟著说,好热……他一听稍微拉开被子,试了试我额头上的温度,立刻跑出去大叫大嚷。" X7 H* D) i( R1 J
被打扰了睡眠的护士报复性地往我屁股上扎了一针青霉素,不到两秒锺的推送速度使我的屁股瞬间又青又肿,只能跟只烤焦了的咸鱼似的趴在床上动弹不得,不过也亏了这一针的威力,天色刚刚返青的时候烧就退了,只是喉咙还难受得难以吞咽,医生说我是空调吹久了,又不休息又不吃东西,这样还不生病那还对得起医院吗,还顺便对我进行一番思想教育,说一个病人就够头痛了,现在还赔上一个,这简直存心阻挠他们进救死扶伤的义务,我捣蒜似的一个劲儿点头,一句嘴也没回,医生看我挺听话的,也就没再嘀咕。倒是姓顾的不依了,坚持要让我回去,说我再这麽下去非死在这里不可,我怕他唠叨,嘴里乖乖答应著,然後把他那几句话放在角落里发霉。
1 S( s J' k% S/ t# p! m 不知道是因为感冒把我给烧傻了,还是因为执念太深导致的神经短路,我的症状开始比以前更严重,我甚至经常能看见他的手指在动,或是眼睛在眨,以为他一定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太虚弱了没办法回应我,每次我都不厌其烦地叫护士来看,不过狼来了的故事他们也都听过,没有谁会想再理会我发疯。1 ]9 r# X3 f5 e( d: @( t3 Y
隔了几天顾鹏飞来看我,进了屋还没回过神来,我就冲过去一把抓住他,说,他醒了!他真的醒了!我看见的!顾鹏飞,你叫医生过来……!他往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住我的肩膀说,别闹了,苏锐,你又做梦了。我狠狠瞪著他摇头,说,我没做梦!是真的!他们都不相信我,你一定相信我的!你马上就去叫医生过来好不好?
- Z4 V& t+ c7 N( ~7 y7 P: z7 S3 C, i 他皱紧眉头看著我的眼睛,突然将头埋下来,紧紧吻住我的嘴唇,我拼命一挣,将他推了个踉跄。+ g$ l, w$ V# V; g
他扶住墙壁稍微站稳,没有抬头,似乎在等我发火,我喘著气站在原地,肩膀微微起伏著,脑袋像是被那个吻给吸空了一样,什麽都没有,我俩保持各自的姿势对持了好一会儿,最後我安静下来,慢慢说,你坐吧,我出去买包烟。
3 Y2 r8 h5 a5 Q2 h! T" _ 我走过他的身边,他的眼神呆呆的,很漠然,说,苏锐,我快不认识你了。, R4 @5 S) y, H$ Y
我跑到外面围著医院走了几圈,靠在花园的栏杆上抽了根烟,看著白色的烟雾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心突然平静得没有一点波纹,像被绳索使劲儿拉得平平整整的,可胸腔却有一瞬间的窒息,害我连呛了几口。
$ D/ Y+ t: f% Z% s& V( f 慢慢走回楼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并且尽量让脸上的表情不要像个死人那样,我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想要跟顾鹏飞好好谈一谈,可是我却看见他背对著我站在陈旭阳的床边,手放在旁边那台供氧的机器上,摸索著那个切断电源的按钮。$ I& X0 z6 {9 J% @3 q$ o6 r, E* V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麽,我也不敢去细想他想要干什麽,只知道我发疯地冲进去,拉住他的衣服拼命将他往外拖,还抄起桌子上一切可以扔的东西朝他丢过去,像遇到瘟神,他说了什麽我没听到,我也不记得我朝他吼了什麽,我只是觉得我仅存的宝贝将被他全部地夺去,等到护士赶过来的时候,我的周围已经没有可以扔的东西,於是他们看到这个平日不怎麽说话,又经常??涿钌?潘?呛戏ㄐ菹⒌哪泻⒆铀浪辣е?采系牟∪耍?疵?乜蕖?BR> 顾鹏飞僵硬地站在门口的一片狼籍中,无辜的苹果还在脚边滚来滚去。4 [& `9 l' n# }( z
他们问我怎麽了,我已经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脸紧紧贴著陈旭阳的胸口,仿佛只要一放松,他微弱的心跳就会立刻消失。
# X: I% k" d* f) r: f1 `- L" | 护士见劝我放手没有任何用处,也就暂时没有管我,顾鹏飞是什麽时候离开的我也不知道,他似乎想跟我说什麽,可他一靠近,我就觉得特别害怕,到处躲著他。
+ a& \1 {4 Z F9 r& D' h 房间被清理完後又只留下我一个人,我不知道这样抱了他多久,刚才折腾得累了,眼皮子开始有点打架,就在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感觉到手臂里的躯体动了动。
- S; R2 F m- M& @) M: G 我像被锤子狠狠敲了一记,猛然清醒过来,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我紧张地看著他的脸,怕这次又是我的幻觉。. g3 l& H, G8 J' [2 `9 |2 I
然後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在动,我揉揉眼睛,掐掐脸,不会错的,这次绝对不会错,他是真的醒过来了,不是我脑子有问题,我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正想要站起来去叫医生,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睛竟然慢慢地睁开了。
" ?* \6 k2 ?% I$ H: l 陈旭阳!我失声叫出来,几乎扑在他身上,语无伦次地说,你醒了,你终於醒了!你这混蛋!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你快要睡死了!他望著天花板,眼神有些呆滞,似乎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我忙站起来说,我马上叫医生来!" o5 U, h: n, i
他的手突然轻轻拉住了我的袖子,我回过头看著他,他的眼神淡淡的,特别清澈,他用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个声音对我说,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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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锐哥!# F. W0 P" N! w1 P8 S& Q, Y1 u
我被摇醒的时候,呼吸急促,全身泡在冷汗里。
$ J" P0 g/ ^8 e* J# a' ]$ s 小纯在我旁边说,你在这里睡觉的话,感冒会更严重的。我昏昏沈沈地说,陈旭阳……陈旭阳呢?他睁大眼睛说,不是好好地在那儿吗?3 y4 s3 ?0 P) z
我直起身体,看到躺在我眼前,平静地沈睡著的陈旭阳,他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气。7 N) u. n4 \: w: y# I
我的脑袋很痛,我努力回想究竟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我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做梦的?陈旭阳根本就没有醒过来,顾鹏飞他……也是真的来过吗?
& o$ A# m! L& M% T+ P6 x( @ n- _9 S% a 空调的冷风吹在我脊梁上,我猛地打了个冷战,这一切都是梦,应该都是,顾鹏飞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他没这麽恶毒,我只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
* }# m4 O' O1 G$ m; | 可是,当听到那没有感情的三个字时,手脚完全冰凉,心脏被一瞬间捏得粉碎的感觉,比什麽都真实。( {& {7 K s: S" W; h
小纯看我脸色快要变成焉茄子,忙说,你吃饭了吗?我帮你去打饭?我勉强打起精神,说,好,你什麽时候来的?他一边打开柜子拿碗,一边说,刚刚来……我回去找我妈,她却刚好要出差,说回来後再过来看他……: ^ I0 M, _2 p& X7 g# X
听我没反应,他苦笑一下,很过分对不对?出个破差都比我爸重要,我叹口气说,别这麽说你妈,也许她是对的呢。# j ^. b/ B4 C1 f2 O. ?1 }: u
比起守著一个活死人,干些其他事情更有意义吧。8 c& a1 ^2 M- u* `
他走了之後,我更觉得头痛难忍,想要点根烟压一压,一摸口袋是空的,才想起刚才说是下去买烟,结果只是转了一圈就上来了,於是我轻轻掩上门搭电梯下到了一楼。4 h6 p& h! u9 o5 |
我本能地移动著脚步,眼睛连焦距都没有,径直朝大门走去,走过靠近门口的咨询台的时候,偶然听见护士在问,请问你要找的病人的名字?然後一个声音在淡淡地回答她,陈旭阳,陈旧的陈,旭日的旭,太阳的阳……7 C# Y: R0 @, t }3 c
我一个激灵,转身看到站在柜台前背对著我的身影,急忙跑过去,一把将他紧紧抱住,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衣服里,好半天才颤微微地吐出两个字,……小冰!5 f2 E* M- Q' Q- Z4 `1 N/ Z. s% T
他身体僵了一下又放松了,拍拍我的背说,你别这麽热情好不好,我还以为遇到抢人的了,说完他笑著抬起我的脸,眼神突然一变,叫著,祖宗,你怎麽成这副鬼样子了!
+ j2 |- W; \- }9 w8 s; p G 我苦笑著望著他,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你要去哪儿啊这麽急?我说没什麽,出去买烟,他把手搭我肩膀上,说,买什麽?我有,就你这鬼样,出去不给城管的乱棍打死?+ j# l; ?( e/ K
於是我俩又一起上楼去,他今天穿得挺大众,两手空空什麽都没带,他一直就这样,做客探病什麽礼物也不拿,我说你最少捧朵花来意思意思吧,他说我赏脸还不够吗,看花不如看我这张脸。4 ]# `; r+ M$ c
陈旭阳的事情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至於为什麽一直没露脸我也不想多问,越靠近病房我们的话就越少,一直到走进病房,他来到陈旭阳跟前,静静地看著,什麽也没说。9 h9 u% ?1 o9 b- W5 B$ a. ]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烟,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替我点了,说,……你今後打算怎麽办?我吐出一口气,觉得脑袋镇定了很多,慢慢说,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 @. N5 k9 U5 T9 W 小冰沈默了一下,说,其实我今天是来找你的,听说你整天守在这里,连班也不上?见我没反应,他把我的衣领拉住转我过去,说,苏锐,我要是你,就赶快回公司去。
6 ? p4 {0 X' C+ \2 C, g: w 我皱皱眉头,怎麽连你也跟顾鹏飞一个调调?他笑了一下,说,你知道顾鹏飞他们公司最近在干什麽吗?我停了下来,看著他,他见我有兴趣,继续说,姓苏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回去看著点儿,没准儿陈旭阳连睡觉的地儿都没了。
+ ]' {* h/ a. |2 I) V& k1 U3 Q 我听小冰似乎知道什麽,忙问他,为什麽?他说,陈旭阳不在,这个机会不能再好了,他们会对旭升下手的, 我心里吃了一惊,但还是故做镇静地说,你为什麽知道?他笑笑,说,顾鹏飞跟我说的,他说,这个计划是他在公司会议上提出来的。
$ D) }0 q. x& r) j* d1 L) K 我的指甲刺痛了掌心,顾鹏飞……又是顾鹏飞……陈旭阳都变成这样了,为什麽还要穷追猛打?
3 c6 |, q' o! v Y$ ^* s+ v 看我脸色难看,小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儿残酷,不过我觉得顾鹏飞没有做错……尽管我真的不想看见你俩的关系继续恶化,说著他把我的脸转过去,看著我的眼睛说,别傻了,苏锐,你应该知道现在要做什麽,我可不觉得陈旭阳能把你影响到这种程度,你只是太害怕失去他,你是不是一直在想,他死了我要怎麽办?) b$ o8 m+ n, y# U$ n! h
不要说了……我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耳朵,他抓住我的双手将我的脸强行抬起来,说,不要老沈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他的命比蟑螂还硬,你明天就给我回公司去,我帮你看著他,OK?0 t( M0 h4 \: i9 B1 `5 j+ v. g2 x
我不置可否,只是喃喃地说,他怎麽可以这样呢?小冰……顾鹏飞他怎麽能这样?!
5 A% |' K) P/ ^4 k1 ~' c+ R/ G r9 s. ~ 简直想置人於死地……!3 F s3 A( F/ _: I4 ?+ t9 ]3 L
小冰拍拍我的肩膀,并没有多少安慰,说,我才要问你你怎麽会这样呢,把自己弄得像难民似的,落後就要挨打的道理原来你不懂啊?顾鹏飞怎麽了,我觉得他这麽做就像个男人,你不服就和他来个单挑啊,躲在这里伤春悲秋的顶个屁用?这还是苏锐吗?你忘了你以前的光辉岁月?你是怎麽把那小子当狗使唤的?忘了?我今天要不是看你经不起折腾了早想扁你了。& }$ {+ E% i; F% Q7 I& P
我一阵气结,他见我毫无还手之力也就没再耍嘴皮子,站起来走到门口,说,我今天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一个人好好想想,我去外面抽根烟,你要是决定了明天重返战场就跟说一声,我就打电话跟老板请假,帮你守著这死家夥,我做事你放心,我在他在,我不在他还得在……. b4 s r/ w! i6 i$ l( b, A
正说在这儿门突然给踢开了,小纯一手拿著一个盛成了金字塔的碗撞进来,一边说,食堂没菜了,我去街上炒的……小冰下意识回过头,小纯愣了一下,顺口说,姐姐,让一下好不,你挡著路了。
: x& T; w B5 }* \8 _; | 小冰一皱眉,伸手便抓住他的领子拖到跟前,眯著眼睛恶狠狠地说,小鬼,下次看清楚再说话,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 N8 O- a8 F, n+ A0 [7 Q3 ] 小纯完全给说蒙了似的,看著他摔门出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拿著碗慢慢走到我跟前。: ?0 e1 x7 @4 p Z" V6 K1 D! r
我把满满的一碗菜放在桌子上,说,我现在还不饿,呆会儿再吃好了,早已经开始动筷子的小纯看著我说,现在都快九点了还不饿?我笑笑,看著躺在不远处的陈旭阳,说,以前都是和他一起吃的,现在就觉得怎麽都吃不下了。/ I5 _( J- p* R/ O: E- q) \
说完了这句话,我站起来走到外面去,对小冰说,那以後就拜托你了,他点点头,说,我可是推了工作来帮你的,你得给我生活费,要不我迟早饿死在你家门口,看我没反应,他挺随和地说,要不这样,你要准我在病房里面和客人约会,我就能自力更生……我忙说,那我还是赊财免灾好了。
! m$ M' F3 P1 f, J B4 J" s 说定了之後小冰就走了,我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脑袋里还蒙蒙的,像没怎麽睡醒还在梦游似的,过了一会儿小纯开门走了出来,见我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说,你朋友走了吗?, V4 _8 y' g: o; K$ p* ^7 M
我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他却渐渐靠上来,小声说,……他叫什麽名字?
' s& b+ r; | o7 c+ ] 我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说,干嘛,你对他有兴趣啊?+ Q6 X5 @5 b5 f" h. t+ x1 g7 F2 A
他居然没立即反驳,眼睛特心虚地四处扫了一下,慢慢说,也不是啊……只是觉得他长得还行。
( J( U, W; b: q9 S' E 我笑出来,说,你还挺坦白的,他跟我对笑,一点儿也不脸红,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没机会的,他不喜欢小鬼。( w( ~4 ~; t/ \' Z; F; K) c
他似乎立刻有些不满,把我的手抓下去,说,我怎麽觉得你说话都跟我爸一个调了?+ m9 F }$ Y& N! U+ N1 l8 U: T- R3 \
( Z- F) M2 x9 `! b' m A
吃过饭小纯就回去了,本来他想替我守夜,被我给哄了回去。晚上洗完澡我关了灯,躺在陈旭阳身旁听著他均匀地呼吸,一遍遍小心地抚摩著他的脸。 x& B# Q6 ]( Q+ ?
我早已经不再和他说话,因为看著他麻木的表情会让我更痛苦,可那天晚上我还是叫了他的名字,对他说,陈旭阳,我会保护你的。
- k3 L3 s& j; e- W( K 我会保护你和你的公司,如果你执意要睡,我就让你毫无顾虑,安安心心地睡一辈子。" g' g6 t( i8 A: f [
: F6 U" }8 E X4 A4 M$ a$ Y' D(58-59)( q. \- x- G4 w! f6 o: p
8 O/ ]) K# L$ @9 P% C0 V8 { 第二天大清早我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赶去公司,介於本人现在的形象实在不适合出席公共场合,如果还像平时那麽雄赳赳气昂昂的恐怕会打击到员工们的工作积极性,所以我尽量低调,埋著脑袋只管往办公室冲,可不知道是欲盖弥彰还是我光芒过甚遮都遮不住了怎麽,一路上都有人行注目礼,盯得我就跟背上爬满毛毛虫似的,忍不住了勉强打声招呼吧,对方却还笑得那麽痛苦,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衰样。) h7 Y0 m/ b+ I, u: J. _
我走到办公室门口,一边纳闷儿著一边找钥匙开锁,可今儿个不知怎麽了连门都跟我过不去,我左捅捅右捅捅它愣是稳如泰山,急得我头上直冒汗,眼看著钥匙都快给我扭变形了,身後突然有一人走了过去,停在隔壁陈旭阳的办公室门口,开了锁进去了。
2 i0 h8 m' m6 H# I 我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後小心翼翼地朝那边靠拢,探著脑袋瞅了一下,看见那个陌生男人将手里的公文包随意地扔在桌子上,然後脱下了外套走到饮水机前倒水,办公室的东西都没有移动过,跟陈旭阳在时一样,这让我突然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就像看见住惯了的家里出现了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举动还很随便似的。: Q, z+ z( v5 U1 n9 B0 ~1 I
於是我敲了敲门走进去,他回过头来看我,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精细得近乎神经质,看著就是典型的朝九晚五,特一板一眼的男人,我理直气壮地对直了他的目光,说,你是谁啊?估计是我比较先声夺人,他怔了一下,不过很快直起腰板,微微偏著脑袋说,该我问你是谁吧?进我办公室做什麽?. \6 ]7 D# |6 v2 Y5 e
我哼了一声,说这可不是你的办公室吧?他眨了下眼睛,好象还有点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正想跟他再挑明些,常小芹就进来了,看见蒸发了这麽久的我今天突然现身免不了愣上几秒,我刚准备问她这怎麽搞的,又不是开放参观,怎麽随便就让不认识的家夥进陈旭阳的办公室,她反应倒比我快一步,忙跟我介绍说,苏锐,你还没见过刘总吧,他是公司新的负责人,上个月才从分部调过来的。3 A' Q. E' T% u1 v% D N+ }, h
我於是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他於是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见过,眼神里的居傲却更明显了。想当年连姓陈的都得让我三分你算老几啊?不过想归想,现在他是老板我就得收敛著,若是磨和得不好损害的可是自己的利益。
A% d6 b2 E0 N8 Q2 z: R+ Y 打过招呼过後他俩立刻开始谈工作上的事,很自然地把我晾在一边,我呆著觉得怪无聊的正准备偷偷溜走,突然想起我还没处落脚呢,於是走到他跟前,在他俩劈里啪啦的你来我往中硬插了句话,说,刘总,我的办公室怎麽打不开了?! M" U X+ R, u& x% w
他似乎耳朵不好,问了句,什麽?常小芹立刻接上嘴,说,就是隔壁那间。
( u5 ~5 g: @) J+ x 哦,他淡淡地应了声,手上还拿著厚厚的文件刷刷翻著,头也不抬地说,你就是苏锐吧?那间办公室你用不著了,你已经被解雇了。
* v4 v, G, Z H8 X# s 我脸上僵了片刻,眨巴眨巴眼睛,以为他在讲笑话,要不就是我得去配个助听器,於是十分礼貌地又问,对不起,你说什麽?
8 b% \, _8 U/ P. N- {! u 他干脆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一脸的平淡正经,却把不耐烦十分明显地隐藏在眉头里,不紧不慢地说到,你一个月都不来上班还不请假,已经严重违反了公司的纪律,办公室我已经安排给了别人,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了,不过你要进去收拾东西的话我可以给你钥匙……
# C2 s/ V9 Y9 a8 r" L! } 我听得犹如五雷轰顶,顷刻之间头晕目眩,不由分说地打断他,说等一下,关於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a" C- h( b% f/ M* C
估计我是给急糊涂了,竟然忘了不管有什麽天大的理由,只要在老板说话的时候插嘴你就死定了的道理,他的语气顿时强硬了不少,说我没兴趣听你找借口,什麽理由都不行,你只要没死就得来报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你以为这是你家门口的菜市场,没事儿了逛著玩儿是不是?我觉得根本没什麽好说的,你收拾东西走人吧。
* s" |4 a. T& L7 j* X7 E2 q 呀喝,我今天算是遇到一个牛的了,欺负我比你小怎麽著?我为公司立汗马功劳的时候你丫的还在哪儿卖红薯呢?我一时恨得牙痒痒,顺手拍了下桌子以壮贼胆,说有你这麽没道理的吗,你至少问问我为什麽没来上班吧?话音刚落,常小芹就用力拽了我衣角一下,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好狗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伸能屈,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w9 {3 o4 L% j) [
我看著面前官大气粗的刘同志比泥巴还难看的脸色,咽了下口水,把拍在桌子上的爪子偷偷收了回去,换了一副比较谦卑的面孔,说,我的意思是……错当然是我的错,可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扣我工资好了,只要别开除我行吗,我保证下不为例。
- s# q2 ^7 N3 q* j9 v& L W/ {* ^* M 其实我挺後悔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地把毛老人家的战略思想作深刻的学习,事实证明我这个示弱来得很不是时候,不但忽略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真理,还犯了经验主义,教条主义的一贯错误,我忘了我面对的不是那个不管给气得多麽想杀人灭口,只要我一装可怜就心软的陈旭阳,而是你越让步他就越逼迫,越妥协他就越嚣张,特擅长落井下石,恃强凌弱的法西斯强盗,他压根儿就没有放我一马的意思,拉长著脸对常小芹说,麻烦你马上跑一趟人事部,替他把手续办了,别忘了把薪水结算清楚,一分也别给拉下。( B1 q4 N/ I. d$ i4 {, u
这下我是真慌了,我好不容易跑公司来连屁股都没沾著板凳不说,地板都还没踩热怎麽就又要走了?你说这公司可真够叛逆的,当初我要走他要死要活地不让我走,现在我要死要活地留下来他偏偏把你一脚踹了。他见常小芹站著没动,有些恼火,说去啊,愣著干什麽?常小芹只好朝我耸耸肩,走了。
/ X! y$ M0 T& Y2 h! @" v 刘总,我恳请你再考虑一下,我一字一字说得十分情深意切,我敢肯定打从出娘胎起我今天是第一次用到了“恳请”这麽书面的词语,而且我眼眶中亮晶晶的液体绝对不是故意憋出来的。他抬头看我一眼,慢慢靠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苏锐,我听说你在公司混得一直不错,可我不相信一个这麽年轻的员工有能力做到你现在这个位置,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麽能耐让陈旭阳那麽看重,不过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我不在乎你有什麽背景,况且如果真的很优秀,大可以另谋高就,我们也不必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s- d. e, {1 n4 \" L2 ?; }
我是真弄糊涂了,这人该不会和陈旭阳结过梁子的吧?怎麽句句都像在指桑骂槐似的?要是让我早个几年碰上,怕是已经掀了这虾米的桌子,可现在我已经做不到能够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了,而且在回公司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陈旭阳,我就什麽都不是,不会有人再让著我,再一直给我好脸色看,可我根本不想管这些,只要我能留在公司继续做些事情就够了,不过现在我才发现我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原来连留下来的资格都没有。
8 E- u/ j# w9 G0 S+ v r 他见我无话可说,也就比较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说,我马上要去开个会,你可以在这里等著小芹,有什麽问题她会帮你解决的,OK?# M- g# x- ]' \& ?4 v) a) B L2 G
我沈默了一下,看见他的眼神里明显地写著“再纠缠下去也是没用的”,只好略微松开了一直捏得汗涔涔的手心,抿了下干燥的嘴唇,慢慢说,那……我这里还留著些重要的材料,是关於那些正在进行的项目的,我想你没有我清楚它们的情况,我必须把这些东西跟你交代清楚……
' g9 k4 Y/ _; E$ Y4 L5 j; ?5 d3 L& E 没等我说完,他便略微点了下头,可以,有空的话我会找你的。我於是没再说什麽,轻轻转过身往外面走,脑袋里冷冷清清,我想是我受的打击够多了,所以渐渐的也不再头脑发热,只是慢慢地想之後要做什麽,最好先把房子退了,我可不想那吓死人的租金把我给逼疯,接著还得重新找个工作,干脆找个跟这行当八杆子挨不上边的工作,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搅和了,管他的,顾鹏飞想做什麽让他去做好了,我管不著也管不了……
# ]) }& l# h. w ……唔…这麽好象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去找他谈谈,请他……不,求他都行,求他别在那儿乱上添乱了,求他停止打这个公司的主意,反正我已经什麽都没有,在他面前也没什麽面子好顾的,早都撕破脸无数回了……$ \5 ?8 _: Y- ~0 B! d8 m
我想著想著,突然觉得我这麽轰轰烈烈地绕了一大转,最後还是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个刚刚被赶出学校,两袖清风的苏锐,只是比起当初的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的我明显落魄得多。
' `. m( }; z- q( M" p: | 我走到大门口,正琢磨著怎麽赶车回医院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不过不是咱母亲大人,正想问她你打错了吧?她说,苏锐你别走,公司不会解雇你的,听我许久没反应,她说,我是人事部的主管,你还记得吗?陈总以前不是跟我说过,没有他本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批准你的辞职,你要是走了我可负不起这责任。
/ P( X8 g% K9 a8 ]5 g/ s 我回忆了半天,这才想起好象是有这事情来,她笑得和蔼可亲,说你回来吧,我没给你办那手续,你还是公司的人。我犹豫了一下,说,可姓刘的那死脑筋能同意吗,再说那只是陈旭阳当时的气话,没什麽说服力啊?她说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我进公司时签合同的对象是陈旭阳,我就得听他的啊,待会儿我会去找刘总解释的,你现在先回来再说。# s3 t/ v$ \& @
於是放下了电话我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去,虽说人穷必然志短,不过现在我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了,脸皮厚点也是情有可原的。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的总裁大人发火了,说真是乱来!现在公司是我负责就得听我的!凭什麽不能开除他!我心想你冲著一位女士,还是一位老太太比嗓门算什麽本事啊?於是赶快推门进去,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一见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谁叫你回来的?出去。. W; `- I4 @6 h p) |5 h3 k/ Z
我心平气和地狡辩,既然还没办手续,我想我留在这儿不犯法,他於是一把抓过旁边的电话,说,我给你三秒锺,不从我眼前消失的话我就叫保安,我迟疑了一下,如果说心里不虚那是假话,看他似乎是来真的,正想挪动步子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主管婆婆特别从容地扶了扶眼镜,说,很抱歉,刘先生,既然留他是陈总的意思,我就得照办,您如果坚持要解雇他我当然没有权力说不,不过这样我也就没办法跟陈总交代,所以劳烦你把我也一起解雇了吧。* [5 Y. X4 K/ F6 N
什麽?我一下慌了神,说等一下……没必要这样吧……?姓刘的也完全没料到,气得一拍桌子说,反了你们!我管不住了是不是!要走随你高兴,有的是人顶替你的位置!我一看事情越搅越复杂,要是连累一个部门主管跟著我丢饭碗那不是把祸闯大了吗,於是忙说算了,我走就是,你们别吵了。哪知那老太太脾气比我还牛B,拦著我说,别忙,你走我也走,你等著我收拾东西去。" f! A$ t. Y! t ^. N5 b
刘总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紫,常小芹忙凑在他耳朵边小声说了什麽,他想了片刻,总算不情愿地妥协到,……行了行了,我要去开会了,这事儿就先搁著吧,你俩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去。说完站起来就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似乎还有意无意地瞪了我一眼,我还特不识趣地追了几步,说,刘总,那我的办公室……他停了一下,不耐烦地说,小芹,待会儿你替他安排。
% {) ~8 v1 n; X/ A2 ~% L 我吐了口气,转身看到了那位老主管,就跟见了再生父母似的两眼泪汪汪,连忙说,谢谢你,婆婆,她的脸色突然变了,不客气地敲了我的脑门一下,说,什麽婆婆,我五十都不到,叫阿姨。我头点得比小鸡啄米还迅速,说,行,您让我叫姐姐都行。+ y3 B) D5 t0 _% W8 O
她的脸立刻乐得皱成一团,我说,不过说实话,我跟您非亲非故的,值得您这麽个拼命法儿吗,要有个三长两短怎麽办?她说这你就不懂了,我在这儿呆的时间可是比陈总都长,这个公司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经我的手调进来的,他才上任一个月根基都没稳就把我开了,那以後还管得住下面的人吗?说实话,这公司让陈总管了这麽久,现在突然换了,人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不过好在你是做技术的,以後埋著脑袋做自己的事儿,别去惹他就行5 o) E, j. T5 L9 G% H
我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今天真的很谢谢您,她说谢什麽,我是不想让公司再受什麽损失,随後跟我道了个别回办公室去了,我却没地方落脚,在走廊上等了好一会儿常小芹才过来,把我带到楼下公用的办公区,找到张一穷二白的桌子,说,你先在这里凑合几天,原来那间办公室刘总安排给了别人,需要再协调一下。7 D! T4 {# O5 }3 Z6 c
我花了不少工夫把以前的文件、书、电话、电脑全部搬过来,才勉强有个象样的工作环境,後来我得知因为我翘了一个月班的缘故结果被扣了半年的奖金,不过这比被开除要温柔得多了,可渐渐的我却发觉根本不是这样,虽然工作量越来越大,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整天坐在办公桌前,用我配置有最高级绘图软件的电脑,用我功底扎实的手,用我塞满了设计灵感和工程进度的脑子去做整堆连小学生都会做的表格,整理资料和文件,而根本无法再参与到项目的主体,我每天累得头晕眼花,却觉得这样和呆在家里闲著没区别。
& y# N! Y0 e0 Y" Y 趁著有空的时候,我觉得有必要跟那个拿我当低级劳动力的老总沟通一下,於是单独去找了他,走过我以前那间办公室的时候,看见门依然被紧紧锁著,锁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自从我从这儿搬出去以後,就从来没看见过有人使用过它。所以见到刘总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那间办公室不是一直空著麽,为什麽不能还给我?2 G( H& d2 ?! P$ l
他笑了笑,却答非所问,说,怎麽了?你不满意现在的工作条件?看我埋著脑袋不说话,他又说,你特意来找我不是就为了这点小事吧?
% @. i- O P6 u: J2 n3 ?$ y) \4 _ 我只好不再提起这个,说,我想知道为什麽你不把项目的方案给我做?现在旭升接手的很多生意我都比你熟悉,甲方也都是见过面的,以前都合作得很好,让我参加的话,调研或是交涉都会方便一些,至於那些核对表格之类的差事,什麽人去做也可以吧?
3 H1 x3 e5 s) q' i& P 他嘴角淡淡地勾起,靠在椅背上说,你真的想听原因?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於是他的笑容消失了,似乎怕我听不清楚还放慢了语速,说,因为我觉得你还没这个资格。
6 q5 M7 \; H2 ? 看我呆呆地望著他,他解释说,你不过才二十多岁,凭什麽来做这些大项目,公司里比你职称高,比你资历老的设计师多的是,轮也轮不到你这里来啊,懂吗?不是才能问题,也不是什麽经验,我们现在在讲资格,资格就像文凭一样,不管你多厉害,只要没有取得文凭,就等同於什麽都不会。1 U8 |; p' Y8 W
我皱皱眉头,说,你是说,就因为我年轻,所以才没资格的吗?他笑笑,也可以这麽说。我立刻有些不服气,说这是什麽逻辑,我可没听过!他说,那你一定听过,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的男女不能结婚的吧?你难道可以说,因为我发育得比常人快,所以我可以比别人早结婚吗?资格就是这种东西,以前因为陈旭阳会护著你,别人不敢说什麽,可现在不一样,我可没必要因为你而遭白眼,项目我已经交给合适的人了,你先从最底层开始做起吧,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才公平。
M9 @/ k9 B! E/ l* X% p 我沈默著咬了咬嘴唇,挺不甘心自己居然无法反驳,只有站起来说,那我没事了,告辞,他见我突然要走,忙说,等一下,你过来。我迟疑著慢慢走过去,他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小纸片给我,说,这是我的名片,公司每个人都拿了的,不过那天你还在翘班。以後有什麽意见随时可以找我,不过,像今天这种和工作无关的问题,也请不要在工作的时间来打扰我。
+ a! G6 `$ v( @0 A 知道了!我没好气地回答,什麽人啊,给张名片都不忘损人两句。我重重地带上了门,瞟了一眼手中的名片,刘铭渊,讨厌的名字,顺手揉成一团塞进了裤兜里。
$ b0 K$ v/ \% Z 被他如此鄙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好处,比如说,我从过去无休止的加班噩梦中彻底摆脱了出来,偶尔动作快的话还能稍微提前下班,然後赶公车去陈旭阳住的医院,顺带慰问慰问两个无聊的小家夥。1 q! O+ n9 ?" _8 L9 z9 _, L
小冰挺说话算话,打从我开始上班起他就告别那灯红酒绿的欢场,整天就呆在医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本来在想这对於天性爱玩儿的他来说简直是种折磨,所以决定尽量每天下班都赶过去,有时候就中午的一点可怜的休息时间都得提著水果零食去探监,可马上我就发觉他对於我的到来持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原因就出在那另一个小崽子身上,他俩可不像我这麽傻,一天到晚只会盯著陈旭阳的脸看,不无聊才怪,先开始的时候小纯还比较收敛,只是带点扑克牌来消磨时间,後来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把家里的影牒机给搬过来了,整天租电影看,再後来,连游戏机也装上了,音响开得老大,倒也不怕吵著谁,俩人整天对战还嫌时间不够用,常有护士跟我抱怨半夜查房的时候听见杀来杀去的刀枪棍棒声。/ {; L+ |# Q9 J; y. n. M& _
由於小冰现在处於暂停工作的时期,没有经济来源,我总是定期的带点钱给他,这也是为什麽他还比较欢迎我的原因,不过後来连这一丁点的热情好象也没有了,我总琢磨不透是怎麽回事,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他已经好久没跟我提起缺钱花的事情了,於是我还特意跑了趟银行取了几大张出来,下了班高高兴兴地跑到医院去。
0 ^4 Q9 S9 u) |- @# N) A2 s, S+ F 走到病房门口我顺手去扭把手,怪了,居然打不开,大白天的没事儿干锁门做什麽?於是用力敲了几下,说,小冰,是我,开开门啊。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了,开门的是小纯,笑著说,苏锐哥,今天这麽早啊?我说,早什麽,不是和平时一样吗?说完推开门进去了,看见小冰坐在床沿上,表情似乎特别不自在,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电视机关著,桌上也没见著扑克牌,於是挺纳闷地说,你俩在干什麽呢鬼鬼祟祟的?
4 F Q* u: b5 k$ r 小冰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皱著眉头说,你来干什麽?我朝陈旭阳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来看看他啊,他说,你昨天不是才来过吗?我笑了笑说,那你昨天也吃过饭,今天还要不要再吃啊?他斜了我一眼,从桌子上的一包烟里抽出来一根,点燃了放在嘴里。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陈旭阳跟前,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问小纯,今天早上检查过了吗,医生怎麽说?小纯支吾了一下,说,医生说……好多了。+ b4 R( G9 u. Y& f: d& W- T
好多了?我苦笑一声,那就好……随後我走到小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过来一下,他於是站起来跟我走到外面,轻轻把门掩著,当我把钱拿出来放到他手上时,他竟然把手缩了回去,说干什麽?我不要。 F: z8 R1 a. @$ _% D+ V. y
我愣了一下,说你没发烧吧爷爷?你不要?他说,反正我现在也不出去玩了,用不了什麽钱,你留著吧,我知道你挣几个钱也不容易。我心想你以前蹭我钱花的时候怎麽没这麽高的觉悟啊?良心发现了不成?於是说,我给你的都是基本的生活费,你吃饭总得用钱吧?他沈默了一下,说真的不用,吃饭他会帮我给的。
0 ^' Q1 Q2 j7 p& p, e# h 我转了转眼珠子,很快明白他说的“他”指谁,小冰抖了抖手里的烟灰,接著说,你不用管我了,我需要什麽他会买的。我沈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你用他的钱……这不太好吧?他抬头说,有什麽不好的?反正他家有钱得没处花,况且我守的可是他老爸……我突然有些恼了,说你既然知道他是陈旭阳的儿子还用他的钱?小冰,他可和别人不一样!他什麽都不懂!你别乱来啊!
2 D! j* u, r& V# {6 A 小冰推了我一把,瞪著眼睛看著我,说你激动什麽,我什麽也没做,明明是他主动粘著我还买东西给我的,你对我发什麽脾气?!我还没饥不择食到那种程度!然後他稍微压抑住音量,拉住我的衣领说,我知道我他妈是什麽货色,我有自知之明!你不用一再地提醒我!# g+ t, [$ a/ h
小冰,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轻轻地说,小冰哼了一声松开我的衣服,转身推门想进屋子里去,结果门一开便看见小纯站在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地笑著说,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了……小冰一脸的阴郁,不等他说完就一把推开他,说,让开,小鬼。
, h, @; ?- \5 w# {/ I, _/ y 小纯搔搔脑袋,搭拉著耳朵看著他进去,然後扭头过来一脸懊丧地看著我,说,苏锐哥,我们能出去说几句话吗?
" Z" b, u( }" F9 y4 d$ w 到了外面,他从衣服的大口袋里摸出一沓照片,笑著说,这个送给你,我纳闷地接过来一看,居然全是陈旭阳的照片,有几张估计是以前照的,看著还挺年轻,不过大多数都是他睡著了後的照片,拍了很多,远的近的,各种角度都有,小纯说,爸以前不喜欢照相,单独照的就更少了,我在家里只找到这麽多,其他的是我们闲著没事儿,用数码相机拍的,然後他用特诚恳的眼睛望著我说,苏锐哥,我把这些都给你,这样你在办公室也能慢慢看他了,……呃……反正他现在还睡著,看照片和看真人没什麽区别是不是……而且每天这麽跑来跑去的也很累……你放心,如果他醒了,我肯定第一个通知你……我先将照片宝贝似的收进口袋里,然後慢慢拿眼睛斜著他,说,好吧,别绕了,你到底想说什麽?1 G3 F( y8 D6 \6 C
他心虚地呵呵地笑了一下,悄悄说,我的意思就是……你能不能不要来得这麽频繁……让我们俩多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 }% \# Z- u: n r# |5 s! b
我用手臂一下圈住他的脖子,说,好啊,现在翅膀硬了就学著要赶我走了是不是?年纪轻轻的想什麽不好?我叫你来俩帮我照顾病人,你俩倒谈恋爱来了,这儿又不是宾馆,你俩干脆去别的地方认认真真说去,明天开始还是我来守他……他一听就慌了,说别别别!千万别赶我走!然後他把我拉远了点,对我说,我就是找著来照顾我爸的借口才能跟他呆在一起的……要是你不让我们守了,我就不知道有什麽理由再去找他了……我叹口气,表情十分慎重地说,姜宇纯同学,你该不是真的看上他了吧?你来真的啊?. ]5 v+ d; `' D4 B8 y; z* ~
嘘!他紧张地捂住我的嘴,小声点……要是被他听见就完了!看我疑惑地盯著他,他红著脸慢慢解释说,我还没跟他说……说我喜欢他……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他说著小心地瞟了我一眼,看我早就僵成了石头,又继续说,以前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爸喜欢男孩子,是妈告诉我的,我也觉得没什麽不妥……可没想到我也会这样……不过我大部分时间在国外生活,那些地方的人也不怎麽在意这个……可是我知道他和我不同的……我是说……我怕如果说得太突然的话会吓到他……
* V. W( X* i, [2 p 吓……吓、到、他?小冰吗?
( \0 o. q$ ~* j$ a! m. I我听得浑身发痒,拼命止住嘴角抽筋的冲动,打断他说,呃……小纯,我想先问一下……你似乎还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吧?小纯睁圆眼睛望著我,十分轻描淡写地说,他不是和我差不多大吗?应该和我一样在念高中吧?9 A& d/ `3 N" ]" p3 ~8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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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e1 r$ k9 n3 c7 C! ]6 i 我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心想如果不是小冰那厮装处装得太逼真了,那一定就是小纯的脑袋里面少个零件,我是不忍心看著他被这麽蒙蔽下去的,正琢磨著提醒他几句可转念又一想,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小冰跟我交情这麽铁的,我总不能背著人家揭老底吧?於是也就把到口的话给憋了回去,只是带著好自为之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反正悠著点儿,别这麽冲动,小心引那什麽入室啊。结果小纯完全不拿我语重心长的教诲当事儿,以为我跟他逗乐呢,笑著说,苏锐哥你怕什麽,我知道他是你好朋友,我没有冲动,我可是认真的。 _; @: t& t/ B
爷爷,怕就是怕你认真好不好……我抽了抽嘴角,也不好意思再说什麽,想小纯是太小还不懂事,不过小冰应该能把握这分寸,以他的性格也就顶多玩玩儿,应付应付,不会再把事情复杂化了,我於是叹口气,对小纯说,那好吧,我最近也挺忙的,你俩看好他就行了,别到处乱跑啊。) T' i8 h. B3 \- e' C
我在医院待到了晚上,跟他们一起吃完饭才回家,小纯毫不忌讳地净把好吃的东西往小冰碗里塞,可能是因为长期被洋鬼子腐化的原因,他的感情坦白得可恨,讨好得特露骨,看得我眼睛都快滴酸水了,牙尖嘴利的小冰再乘机来个墙倒众人推,对著我冷笑说,哼哼,现在你知道当电灯泡不是人干活儿的吧?把我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把那姓陈的抓起来,杵在身边作个摆设也好。
+ ~) C5 K. d1 [# G# i5 ^/ X 吃过饭他俩开始唧唧喳喳地看电视,我坐在陈旭阳床边,细细摸著他下巴上有些扎手的胡茬,这些破坏形象的毛发在他沈睡的时候显然在抓紧时间茁壮成长,我只希望他醒过来的时候不要太像个野人。
$ u# Y2 e9 O: P% Z9 B; ~2 g) X 其实小纯说得不错,我没有必要每天都来,反正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不会有什麽意外发生,我在不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当然这对他也没有任何帮助,有什麽意义呢?我只是习惯了每天都能看见他,借此平衡一下心理上的寂寞而已。4 M# r2 S: o# b
过了几天我搬家了,以前陈旭阳帮我找的房子离公司太远,租金还贵得离谱,没有他来接我我只有挤公车的份儿,一个不小心就得迟到,我现在的工资还不及以前的三分之一,迟到个两三次我就得喝稀饭,所以干脆找了间离公司近的房子,就一站多路,二十几个平方,基本上放张床进去就放不下衣柜了,以前房子里新买的家具我都没搬走,房东因此答应我随时回来随时都可以继续租,然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送走了这棵摇钱树。
7 V& Z5 w7 T' t# p( Y1 {3 { 我知道公司新上任的那位刘总看我不顺眼,所以虽然很是不满於做那些不用动脑子的低级工作,我也不至於傻到再跟他硬碰硬,本著沈默是金的原则低调低调再低调,可我忘了如果一个人看你不顺眼,就算我死了只留个灵位在那儿,不顺眼还是不顺眼,什麽扣奖金啊,罚清洁啊,这些都还太小菜了。有天临近下班的时候,我还在全神贯注地消灭一堆表格,他便把我从百忙之中召唤到了办公室,说反正你闲著也是闲著,我明天得和四海签一个项目的合作,你帮我把文件还有合同书送过去让他们的主管过一下目,送到了你就可以回家了,我瞄了一眼他桌子上的传真机,说这有必要吗,你用传真传过去不就行了吗?他眉头一皱,是我在教你做事还是你在教我做事?合同书能用传真的吗?得让他们见到原件,要不出了差错你负责?
0 w5 p7 d" G* {9 h) V( E$ `3 W, C我瘪瘪嘴,我是不想往那土匪窝子里闯的,谁知道这前脚进去了後脚是否能出得来呢?於是垂死挣扎一番,说,可这不在我职能范围之内吧?让其他人去可以吗?他很不满地瞪著我,说你不是说你对这些项目很了解吗,如果有什麽问题你也比较好解决吧?不行吗?我看他又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忙拿起桌上的文件和合同书,说,行,行,我去还不行吗……; i! s+ [$ U! \% J& U
我走回办公桌前,顺手把东西扔在上面,然後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之後便抓起桌子上乱七八糟的表格塞进包里,准备回家继续奋斗,本来还想先打个电话给顾鹏飞,让他等著接我的驾,可一想那里可是妖孽的老巢啊,我还是偷偷摸摸去把东西随便交给他就好,神不知鬼不觉,懒得再打个遭遇战。5 e+ u3 {% `, D
打车到了四海後,绕了一大转才打听到顾鹏飞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定了定神,敲了几下门却没人儿理,索性推开个门缝溜了进去,他的办公室装修得干净利落,没人的时候却过於冷清,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转悠了几步,顿时浑身都不自在,正想著是不是得打个电话给他,门就给推开了,证明我是命犯天煞,曹莹莹提著个包款款的走进来,看那打扮是来找他未婚夫一起下班的,顺便在路上来个烛光晚餐之类的。
: S& A& Q- g& Z. D9 q+ \! v9 F" V# c 我当场僵在原地,她也石化了好一阵,不过反应比我快多了,立马冷笑著说,是你啊?见我紧闭著嘴唇没说话,她打量了我一下,挑起眉毛说,今儿怎麽一个人啊?你的骑士呢,小公主?- X7 n* {8 \3 T7 |# m: }$ M: Q
我的胸口立刻钝钝地响了一下,她看我一脸特茫然的样子,继续说,我呢,本来打算去看望他的,不过我想,人家陈总又不是没救了,以後打交道的日子还长,我们何必急著去见最後一面呢是不是?
, ^% a$ R8 {7 e! O 我咽了下口水,把冰冷的手指微微蜷曲起来,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有一颗醒目的钻石戒指戴在她白葱似的无名指上,随著的微微移动折射出亮晶晶的颜色,可能是太漂亮了,我看得有些心跳加速。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说,怎麽了?你在看什麽?
! q% c9 Y# e" S1 Y' i! d我微微抬起头,失神般地说,没什麽,你的手袋挺漂亮。她笑了出来,说苏锐,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客气了?
$ F8 K6 @/ ~+ d1 p2 d! k7 ` 是啊,连我都很佩服我竟然能够面不改色地听她的挑衅,只是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很疲倦,她的声音不再是导火索,倒像是安眠药,越听越想睡觉,我再也提不起任何精神,只想赶快逃回家,钻到被子里睡个天昏地暗。於是我挺平和地问她,顾鹏飞呢?+ D. y5 j/ ]- ]! G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睛顿时凶光毕露,仿佛我是在故意激怒她,说,你找他做什麽?没等我回答门突然又开了,总算是主角登场,顾鹏飞风尘仆仆地走进来,看见我们两个站在他办公室里,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5 @% e, i! d. W q- x
苏锐?你怎麽在这里?他几乎是慌慌张张地朝我走过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我很有条理地跟他说明来意,然後打开公文包准备把东西交给他,他小心地观察了一下我的神色,又回头看了曹莹莹一眼,估计没找到什麽大战过後的蛛丝马迹,也就勉强笑笑,说,你要来也不通知我一声,等了很久吧?& @% y0 V P5 u X& o C
我摇摇头没说话,把文件找出来递给他,说,你仔细看一下,如果有出错的地方就告诉我……还有你们的合同书……我边说边翻著,可居然怎麽也找不到那张薄薄的合同书了,我记得是和文件放在一起的,不过此刻它显然已经不翼而飞,我有些急了,明明是全部放进来的,没理由会不见的,顾鹏飞看我急的样子,忙说可能是夹在你其他文件里了,你慢慢找没关系的。我於是干脆把包整个翻过来,把东西全部给倒了在了地上,跪著一张一张地翻,我也不管那妖孽是怎麽居高临下地看著我,把合同书丢了可不是闹著玩的,结果把整理好的表格都全给翻乱了那该死的东西也没现身,我简直快疯了,顾鹏飞实在看不下去,帮我把七零八落的纸张拣好,拉著我站起来,说苏锐……你是不是太累了?
* a. B+ i8 z$ z 我把东西胡乱地塞回包里,勉强镇定地说,对不起,我可能是把它忘在办公桌上了……我马上回去拿……说完不顾顾鹏飞的阻拦跑了出去,曹莹莹只是小小地哼了一声,可能是因为我今天战斗力欠佳所以没再加以冷嘲热讽。
3 N3 A5 ]* `7 Z 我一溜眼烟奔下楼去,突然觉得胸口十分气紧,头晕脑涨,估计是新家的蚊子太多导致了贫血,於是我扶著楼梯把手找了个角落坐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下巴枕著自己的胳臂喘口气。
* V3 _6 V9 F5 j陈旭阳……我嘴巴十分不自觉地吐出这三个字,然後开始喃喃地自言自语,陈旭阳……是一个大混蛋……0 t* w9 u! \- ~1 \8 p
我承认不关他的事,他在医院好好睡著,没招谁惹谁,可我就只想骂他,我觉得他真的是很坏很坏,他的阴谋就是把我当猪养,然後让我在没有他的时候只能任人宰割。9 V9 J: D9 N7 ]
就在我神游得想睡著的时候,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头顶上,我抬起头看见顾鹏飞站在我身後,立马条件反射似的从地上站起来,不知所以地望著他,他的眉毛低垂著,快要把眼睛压到鼻子下面去了,说,锐,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象我们不认识一样。
4 k/ P+ U) N2 z+ w 我咧嘴笑了一下,表情十分怪异,然後说,……我得回公司去了,下了班会锁门,我就拿不到合同书了……他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很大力地,说那不重要,我们或许该好好谈谈,我推开他,十分知趣地说,你或许更应该多陪陪你老婆,她还在上面吧,别跟我说话了,我告诉你我可是怕她了,你可别跟我找麻烦。
4 ^# l9 ?2 K$ }9 @" W" T5 m 苏锐,你在说什麽?他皱起眉头,看了看四周,然後把我拉到一个更加隐蔽的角落里,我突然干笑一声,淡淡地说,顾鹏飞,我现在什麽都不想了。
5 f8 Z/ M4 u, w4 S+ s+ u& N) v 看他一脸错愕,我接著说,难道你现在还要告诉我……跟她订婚是为了保护我吗?……没关系的,顾鹏飞,我现在都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我不会生你的气了,你也不用再为我做什麽,我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好……我说著就没有了底气,因为这是谎话,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糟糕透了,而且还会更糟糕。
2 H/ m6 j$ _8 U& q6 b 他轻轻捧起我的脸,说你在说什麽,我可以帮你,我现在有这个能力了……我使劲一摇头,说算了吧,放过我,别再逼我了,我不奢望从你那儿得到什麽,我只想过点清净的日子,你要和谁结婚是你的自由!他一咬牙,慢慢地说,你这样说……我想要吞并谁的公司,也是我的自由吗?
7 o! a8 W! G$ c. _: s9 Z: h 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什麽正在哗啦啦地碎,我的眼睛胀得难受,手心像捏了一团火似的痛,我狠狠瞪著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卑鄙……你太卑鄙……
! |/ q) e+ o: Z7 B1 U 抓住我肩膀的手一下子紧了,我看见顾鹏飞眼睛里的血丝都快要迸裂出来,他压抑著嗓门朝我吼,卑鄙?是谁卑鄙?!他为了得到你竟然强暴你!到底是谁比较卑鄙?!
3 z0 J+ j. U; a8 ^: E! K 我全身的毛孔刹那间都缩紧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脊柱,他突然一把将我抱进怀里,紧紧地压著,我的嘴唇有些发抖,轻轻说,……你知道了?……你什麽时候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他说,陈旭阳……他自己告诉我的……在我们商量合作的时候,他说,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强暴过你,你早就是他的人了……我当时真的很生气,忍不住用咖啡泼了他……苏锐,为什麽不告诉我呢……?你那时为什麽不告诉我?$ m; K7 k! J4 X1 E
我沈默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说不出一句话,他又说,不……这是我的错,这样的事情你当然不想告诉我……是我没有发觉到,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一个激灵,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说,别开玩笑了!搞了半天你以为我离开你而跟他在一起的原因就是这个吗?你懂什麽?他不服气,说,可是……可是他那样对你啊!为什麽你能够毫不在乎地跟一个强暴过你的人谈情说爱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i3 v4 m4 \: M C! F' d 住口!我突然用力捂住耳朵,不要说了!我已经忘了,我都忘了的!不要提醒我!这又不是我的错,你为什麽责怪我……!. ^$ N: k0 `0 L5 [, T" g
不要提醒我好不好……不要让我想起,在我很爱很爱你的时候,被他那样地伤害过。
, _0 F( \2 G- G/ q% j+ B5 L+ t$ R顾鹏飞呆呆地望著我,我拼命地捂住耳朵,紧闭著眼睛,他把我的手抓下来握在手中,把我僵硬的身体轻轻搂住,小声说,我没有责怪你……谁都没有资格责怪你……我只是想不通,我们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0 Q' l) |* h6 n, F+ ^6 c" Z 我苦涩地勾起嘴角,我才想问你,我们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吧?
: O( |' a' N3 r. D7 D/ w 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常常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在学校里肉麻得要死的粘腻,明明清晰得还可以勾起脸红心跳,可是一睁开眼睛,却全都消失不见了,难不成那些生命中最最难忘的东西,其实根本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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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X8 d- z. V 赶著回到公司後,早就黑灯瞎火人去楼空,好在还有个别监守岗位的同志,才没被锁在外面,我翻来覆去差点没把办公桌给拆了,方圆十米之内的桌子、抽屉、地板、字纸篓全被我来了个清仓大搜查,最後连合同书的尸体都没见到。
& {8 j2 ^- E% X; E0 ? 我知道丢东西的时候不管你怎麽找它都绝对不会现身,要等到你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就会千方百计地跑到你面前晃悠,可我没这个闲工夫去等它粉墨登场了,要是今天晚上找不到我只有等著那姓刘的扒我三层皮差不多,於是在几个小时的搜索没有结果後,我英明地意识到只有投案自首才是犯罪分子最後的出路,也许先打个电话承认错误还有转圜的余地,结果等我找到电话号码打过去对方居然关机,估计是正在做什麽不想让人打扰的事情,再三考虑之後,我照著名片上的地址决定亲自登门请罪。4 V5 J3 A* }- i K, N1 [
出了公司天都快黑了,我拦了个的士朝刘总的龙潭虎穴奔去,走到半路上手机却响了,是小冰打来的,我接通後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特激动地说,锐哥你快过来,刚才他的脑波有反应,医生说有可能会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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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5 M, x! |2 j5 P7 {7 m7 i3 z 挂上电话後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早不知把合同书的事忘在哪个角落里发霉去了,即刻勒令让司机改了行车路线,风风火火地开到了医院。) g, ]7 M( B6 h5 l2 H
在电梯里我清楚地听到心跳声捣蒜似的剧烈回荡,它快要撞开胸膛跑出来,我的双脚竟然开始打颤,我知道自己是太激动了,激动到害怕的地步,我恨不得瞬间移动到他的身边,但不知为何又有逃得远远的冲动。4 T h. ]' R. W" N9 ^ x
我闭上眼睛伸展了一下肺活量,然後说服自己要安静,我想说不定等我走进房间的时候他已经醒过来,坐在床上朝我没心没肺地打招呼,把这个我日思夜想的时刻当成一个懒觉後的无聊下午来处理。+ R0 Z2 z4 ]; f, K- j. i
结果事实证明我在他面前又计算错误了一次,我忘了这种让我如愿以偿的出场方式是绝对不符合他喜欢整人的恶趣味的,他并没有睁开他的金眼,他甚至和平常没有任何的不同,我站在房间的门口,突然感觉今天的消毒水味道尤其刺鼻。
9 e& t: y& W; C: U3 q 医生的意思我很明白,毕竟这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出现大脑活动的迹象,就算只是一瞬间,那也是很值得各位大惊小怪的,反正我都等了他这麽久,我也不吝啬再等他一个晚上。
: I4 x8 k& V0 B$ D7 d4 B4 a3 J 我熬过不计其数的通宵,一晚上不合眼的话,天亮的时候会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黑夜和白天是没有界限的,或是一个轮回的过程,非常短暂而艰难,特别是微光把夜幕照成乌兰色的那一瞬间,似乎可以湮灭掉所有的东西。! v! H" S$ K- s3 t
我的手再一次抚摩过他的脸庞,轻笑著说,喂……你是在玩儿我吗,陈旭阳?" u) \6 L8 h" B' L
然後我发现他的睫毛有一些湿润的痕迹,我於是猜测,那微弱的反应是他在沈睡中做的一个小小的梦,也许梦到的是我,原谅我这麽自恋,我需要这样才能心理平衡。
% e0 A! s6 v) Y9 `# x& M0 {; { 他梦中的我在做什麽呢,也许那个我也站在他的面前说了那同样一句话,对他说再见,然後他的心就不自觉地抽痛了一下,牵动了我们最敏感的仪器,记录下这最後一次的伤心。
0 D1 X3 [5 P; Y9 |6 s- b 现在一切恢复平静,我的胸膛里就像刚被台风光顾过,一片空荡荡的,我想鼓励鼓励自己,他今天不醒明天也会醒,明天不醒後天也会醒,反正总有一天会醒,无所谓什麽奇迹,什麽希望,失望或绝望,自然现象是客观存在的,是不随人的意志所改变的,会醒的那是一定没变数的,当然,不会醒的话……那也会是一定的……
. r8 P: y9 q& k& `$ x. E& s( F 真傻啊,我。
1 j- b X! J; o) @& y; E 小冰自始至终闷不吭声,我知道他觉得是自己害我扑了个空,心里也不好受,於是我便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站起来说我该去上班了,他微微点头,说,如果他醒了,我会给你电话的。
" o0 h; w, v. Y0 ]' N/ U! j/ { 小纯见我要走,忙拦上来说,要不你睡一会儿再去吧,你一晚上都没休息啊,不然……也吃点东西好了,我去买。我笑笑,不麻烦了,我去公司吃就行。
; O; c6 n( t8 U1 D3 M; _: \# R 去公司吃啊……没准儿还能尝到时令海鲜呢,例如暴炒鱿鱼之类的。" [! `6 x% Y0 l( V1 I& a+ n
# x0 i; ~/ w8 A) O2 P: O1 U 火药味是一进公司就闻到的,因为常小芹百年不遇地站在门厅里殷勤地恭候我,不过她的脸色难看得像抹了紫色的粉底,看见我来更是迅速氧化成黑色,说,你跑哪儿去了,刘总正发火呢。
" `% \$ T: u: _8 A, [2 e6 z+ O 我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跑到楼上去,会议室的门开著,里面差不多坐满了交头接耳的人,除了顾鹏飞,曹莹莹也在,真是稀客啊,她一般不会出现在这种无聊的场合里,估计今天是特地来看好戏的。: P& F5 p# o0 Y$ }* ]' L; l' ^7 K$ L
我脚刚踏进去一只,所有人的目光便跟听了指挥似的刷一声射过来,盯得我直想把脚再缩回去,姓刘的蹭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也顾不得面子了,冲到我面前气势凶凶地说,你跑到哪里去了,让这麽多客人等著!合同书呢?我不是叫你亲手交给顾主管吗?怎麽搞的?!3 g+ u0 o! ~7 O0 @, u4 R
我咬了咬嘴唇,尽量吐字圆润清晰地说,对不起……我好象把那东西弄丢了……6 I" e5 C) }& ^
说完我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芸芸众生,刘总的眼珠子都快要滑出来了,顾鹏飞则是轻微地皱起了眉头,而妖孽小姐理所当然地勾起嘴角,其余人等的表情也是各有千秋,精彩不容错过啊。
7 L8 B9 H5 P6 I/ m! G Q$ U- q8 w 姓刘的握紧了拳头,估计是很想当场灭了我,说,丢了?亏你有脸说得出口!这麽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和废物有什麽区别!我听得心头一阵窝火,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说,这次是我的错,我来负责还不行吗?他说,你有什麽能耐来负这个责任,现在人家等著签约,你把公司的脸面都丢尽了,还有什麽好说的?& U5 F6 _! N- l' H
我一言不发地搭拉下脑袋,彻底放弃了做无谓的抵抗,倒是顾鹏飞有些耐不住了,说,刘总,算了吧,不过是一张合同书,印好了我们找时间再过来就是,何必发那麽大火?
: r) t$ ~% r- T. w5 x0 B8 h' A3 W 姓刘的转过脑袋,语气放和缓了些,说,今天实在对不起,让你们白跑一趟,不过公司自有公司的规矩,我也要对你们负责,所以就请你不要插手这件事。话音刚落,曹莹莹就说,那是,如果贵公司是一个认为丢了合同书都是小事的公司的话,我们也没有信心与你们合作是不是?
, \( O4 o7 Y+ G( F( ]0 z 有她的加油添醋,刘总更是坚定了为民除害的决心,转过来就跟我说,这次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你现在在就收拾东西回家吧,这个公司不需要你,待会儿我就给人事部打电话,这次谁要是再敢护著你,我连他一起开!( o" M, ]9 b5 S3 M: U
一听又被勒令下岗了,我立马急得快要掉眼泪,顾不得还有这麽多双眼睛看著,赶快可怜巴巴地说,别这样!你原谅我这一次不行吗,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不理我,转身就要走,我慌忙之中拉住他的袖子,脱口而出,求求你,我不想去别的地方!你扣我工资好了,我不要钱,请让我留在这里!
$ P' c4 G1 Y/ A: c7 p2 j, N 我想我真是学乖了,生性要强的苏锐怎麽可能当著这麽多人的面低声下气地求人,更何况顾鹏飞在,曹莹莹也在,他们都十分了解过去的我,我的骄傲曾经被他们击得支离破碎,以後每走一步就掉下一块,直到今天,已经连昔日的轮廓都看不见了。- \% }" h3 M& q2 m# }7 v9 o
不过顾鹏飞也许是习惯了过去骄傲的我,他比我更加不能容忍我在他面前全副武装,却在其他人面前如此软弱的样子,所以他再也看不下去,站起来说,请等一下,刘总,这不关他的事,其实昨天他已把合同书交到我手上,是我不小心弄丢的。* z. H% w! o7 z6 L" W( c
我呆若木鸡地望著他,眼睛里的泪水还在继续打转来不及收回去,曹莹莹刚想要说什麽,顾鹏飞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成功关紧了这话匣子,不愧是即将夫唱妇随的一对,若是放在以前,他是没什麽能耐管得住曹莹莹那三寸金舌的。
; X; i1 p8 F5 J* m, j; B 刘总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一桌子人面面相觑,仿佛跟不上这出戏的峰回路转,顾鹏飞抓紧机会再补上一句,他是因为要顾及我的面子,才说是自己弄丢的,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完他主动走到姓刘的面前,笑著说,刘总息怒,都是误会而已,有什麽问题我来负责,今天中午我们公司请客,我就多喝几杯向你赔罪如何?
! v! b$ z* ?7 x3 G7 i1 W 姓刘的面有难色地看了我几眼,好象还不是很相信顾鹏飞的话,可既然对方都客客气气铺好楼梯请他下了,再追究也就是不给面子,於是只好牵强地笑笑,说,哪里的话,我们也合作过不只一次两次了,既然是这样的话,合同延迟几天签就行。顾鹏飞赶快趁机再拍拍马屁,说刘总果然是通情达理,今天我们浪费你这麽多时间,公司里也还有事情等著处理,就不多打扰了.
5 D# E/ ] S/ I+ l 说完双方又寒暄了几句,满桌子一干人等开始作鸟兽散,顾鹏飞看我还呆立在一旁装雕塑,便打发曹莹莹先下楼去,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走到我面前刚想开口,却被我抢了个白。
* z( g' Q+ K5 u, Y) C& F% ^: q6 m 你为什麽这麽做?你在可怜我吗?你以为我会感激涕零,会谢谢你吗?我锁紧眉头瞪著他,是个完全不领情的小恶魔。' ~ P0 v: F$ |. m* p) X
他的眉毛垮了下去,无奈却十分宽容地笑著说,呀,怎麽又变回来了,我还想著可以多看一会儿你楚楚可怜的样子呢。
1 ^' T' I$ e; a. ^ 我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窜上来了,脸涨得通红,说,那就快滚啊,碍眼!
: Q# j/ f: ]7 d% n; t 他还是苦笑著,抓抓後脑勺,说,看来我又做错好人了,说了惹人讨厌的话呢。
3 u3 B0 O7 _4 F* b; A 我不再跟他罗嗦,转过身就朝外走,他迟疑了一下然後两三步跟上来,我俩沈默著走过空荡荡的走廊,要到电梯的时候,我突然停了下来,他也跟著刹了车。1 N8 |! N6 E. P8 M
我站在原地没有转身,吸口气慢慢说,这个工作我不能丢……我不是缺钱,以前的积蓄还足够我用很久……只是不呆在这里的话我就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 \% `* h6 y: X8 B 哦,顾鹏飞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表示他听到,是的,其实这些都是废话,和我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毫无关联,或只起铺垫作用。
6 E7 Y5 w; _& n2 \4 [3 I( D/ }% w% u4 K 我停了一下,最後说,今天很谢谢你。
( v, U' A0 G% S; L 刚说完这句话,我便急忙迈开步子,快速地逃掉了。$ |( M. c# g' ]' Q
9 ?7 S. J6 p4 D: m
$ F1 h/ x' n% j0 [. j! x
窝在办公桌前紧张了一下午,好在直到下班刘总似乎都没有秋後算帐的意思,我於是磨蹭著最後一个走出公司,看见一辆陌生的车子招摇地摆在正门口,咂咂嘴正想绕过去的时候,车窗摇了下来,顾鹏飞坐在里面朝我打招呼。7 r" w* f8 k# b. Y
呀……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夥呢。我表情轻微扭曲地望著他.
# }) a6 W1 g( s( z& Z8 q- n 他简洁明了地说出目的,上来吧,我送你。我打量了一下眼前漂亮的进口货,说,你的?他笑笑,你以为我是爆发户吗?是公司的车子。我还是不动,说,你有驾照吗?他更是笑,你未老先衰怎麽,我们不是一起去考的吗?/ g: O4 N% S2 I5 s: E) ], [
是啊,我怎麽忘了,我曾经把教练车当碰碰车开的辉煌岁月,我的教练因此悔恨自己为了贪图那一点可怜的报名费而误收了我这个赔钱客,好在顾鹏飞在我尚还手脚完整时说服我放弃了驾御汽车的野心,借口是反正我们以後都是一起行动,他一辈子当我的代步工具就行了,不管是用坐的,骑的,背的还是爬的。: y: b. c6 I+ Y5 H* o' T4 B2 u! b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门误上了贼船,他满意地笑笑,发动汽车的同时问我,回家还是去医院?
+ |& q" r. ^6 G$ \& `5 x" l0 d 我反问,去医院做什麽?他说,你不是每天都去看他吗?他怎样了,好些了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7 t+ o6 [% z! a6 J9 H7 _
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他试图关闭陈旭阳的输氧通道的画面,顿时打了个寒战,汗毛全都警觉性地竖了起来,冲口而出,不要,你会杀了他.
, h" ~, ]9 n9 L6 l 他立刻讶异地看著我,片刻之後十分无辜地说,你说什麽……我怎麽会……?我毫不退让,说,你想这麽做,不是吗?9 y0 v9 y- K0 E* q, F! B
他微微低下头,眼睛几乎没有焦距,接著突然失笑,说,……没错,我是想,可惜没这个胆子。然後他抬起头来看著前方,继续说,我以为如果没有他的话,你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4 v, c; G3 ?/ _4 D 我摇摇头,叹口气说,你真是越来越可怕了。他还是笑,说,我还不想坐牢,我接著说,放心,如果你干了,我会在你坐牢前灭了你。
! ?: g# S7 B2 S! u 他听了渐渐收起笑容,似乎无意於跟我继续这个亦真亦假的玩笑,而是转头认认真真地盯著我,清楚地说,他最好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I6 S! B& m! K" }; o- y' W+ C6 @1 ~0 L
我胸口一阵酸痛,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冷冰冰地望著他,你觉得那样你就有机会了吗?% }) H6 o* W5 L$ T9 l0 y( n8 O
哈,他笑著轻轻摇头,不,无所谓。
( f9 K# d( v6 @$ Q, A; a 我不由得用力捏紧了拳头,说,我明白你的心思。他点点头,却不再谈论这个问题,踩了油门,说,回家吧。 M" P; x7 X* A5 w/ u
车子调了个头驶上公路,他一边熟练地打著方向盘,一边又说,你真的变了,刚才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巴掌。! r: B( Q0 N1 i% D9 g* ?' C, z* X }
我看著车窗外的风景,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你不配了。
% A! o, o/ e1 c4 W 他弯起嘴角,说,怎麽了,又生气了吗,我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慢慢转过头,说,你才真的变了。他挑挑眉,何以见得?我说,刚才我还以为你会哭丧著脸跟我道歉。# x& z% g1 r R6 N; I% _
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记仇是我的天性,以牙还牙是我的本能,刻薄是我的优良传统,斗嘴是要靠天赋的,像顾鹏飞这种後天努力型的半吊子也就只配招架几个回合,好在他还有自知之明,在我尚还保留实力之前闭紧了嘴。
( E2 T7 n8 e {3 W7 G1 k) W 开著开著他便习惯性地在第一个路口转了弯,我突然反应过来,忙叫,错了,走错了!倒回去!他一时没弄明白,一个急刹车靠在了路旁,说哪儿错了,你家是这个方向啊,我说我早就搬了,刚才得直走,要不了一分锺就到了,他只好把车子调头,嘴里还不忘嘀咕一句,住得好好的搬什麽家啊,我说那还真对不起您了,咱们现在是穷老百姓,开不起奔驰住不起别墅,有地方落脚有稀饭果腹算谢天谢地的。/ y T- c. `3 d$ b
他听了立马就安静了,闷著脑袋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等车子刚刚停稳,他却突然冒出来一句,苏锐,你辞职吧。# C8 Q+ {0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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