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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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L# l9 ?. N( g2 B7 [! E j昨天我陪叔家的两个堂弟去购物,他们住在黑龙江,这是第三次来北京。
$ a' K6 o$ @' _7 Q$ L5 X/ G, |小时侯这对孪生兄弟还很像,可现在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得出来。虽然才十八九,已经比我还高一点了。他们第一次来见到了安。在他们心里可能安要比我还适合当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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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安就近入学,就读的初中在我们小学附近,走路也就10分钟。那个学校名声不太好,听说还有进过局子的少年犯。大家总是提醒安,老老实实,不许和坏孩子在一起。我知道,他自己很清楚。
! c9 p z$ H8 M4 \) H春节前夕叔一家回北京过年。听老爸说,我叔当年读书可厉害了,在他考学的时候,能进哈工大的人还真不多。他在那里念了四年建筑,现在当上了什么副工程师,风光得了不得。一同回来的还有我仅见过一面的婶子和两个从没见过的7、8岁的孪生弟弟。
5 I9 X/ P5 B6 W9 T9 t2 I# d大年初三,全家去了地坛庙会。那时的庙会总显得比现在淳朴,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俗气把戏,真个是很有京味儿的真东西。小学我爸妈曾带了安、平心和我一起来过,当时安在捏面人的地方看了半天。我也特喜欢那些玩意儿,于是缠着我妈买。当时平心已经很懂事了,赶紧拉安去看别的。在我妈问他喜欢哪一个时,他说:“我就看看,不喜欢。”结果我不知什么原因竟也没买。
( c3 v7 |* x5 D5 I3 y7 w) Q事隔几年,又看见捏面人的,叔的两个孩子显然没有安懂事,看见喜欢的就要买。我妈付了两个的钱,我犹豫地说:“我也想要。”
8 C5 n- ~* `& L7 P/ z5 o“都十五六了,还要它干嘛?”我妈嘟囔着,我却并没有妥协。 8 T7 Y8 h+ n3 n8 K* i, I
“您看这是啥事儿啊,大过年的,别让孩子闷气。来,婶子给买,要哪个?”我那刚混个面熟的婶子还真是对我不错。
( z# {1 i* V1 C4 v1 t6 g0 W我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推脱着,两人都抢着付钱。最后当然还是我妈付的,不然她会很没面子。 , ?" ]. @' E) B) m) y. m8 E
“南南属兔的吧,怎么买个小龙啊?”叔问我,我妈露出一种好象很无奈的笑容。
9 B+ R8 a* Y* `4 R( v7 w$ @“挺好看的。”其实因为安是属龙的。
% u/ R: j9 @( q8 |( w9 }: W还在公车上,一个弟弟的面人就被捏烂了,于是非要抢另一个的。结果下了车之后的一路上连吵带闹哄了半天还是两个都不相让。
5 y# m9 z% H2 ` `' C5 |. R! B1 A“南南,把你的给弟弟。”我妈又来了。
3 M* Z/ m( f- T- ?“不行,他自己的坏了就抢别的人呀!”
9 e* x8 O' G# ^% c$ r“你是哥哥,怎么那么不懂事啊?”我妈冲我瞪眼。
1 r! f( z0 O( |* \我不说话,可就是攥着面人的杆儿不松手。
' M$ M, }# i. q, L3 D* R“你这让人笑话。”我爸也开始数落我。
' i' m5 |! w, H; T+ k1 l我不管谁说什么就是死攥着不放。 9 F) Q. j1 S& K
“我们家南南这脾气一上来拧着呢,让你没辙没法儿的。”我妈一直对我的脾气打白旗,并不是她不管我,实在是我改不了。 8 }4 i" b4 [. c; @& w
“您可说呢,我们家这俩也那样儿!都随了他们老江家的根儿了。”婶子把话说完大人们连说带笑地开始了新话题,两个小家伙也打累了,谁也不理谁。我于是加快了步子,第一个进了院子。
6 F+ I( k# k q% r- q6 H, A“安,你看。”我一推门进他家便喊道。 i5 a9 ^) p! q$ t# u7 b, r( \
“江南哥,那儿来的?”安正和平心在扫除,一手将抹布一扔跑到我跟前。
& F6 @, d: Y1 p( ^“废话,当然是买的了。”
( v/ m7 u S9 g9 l“在哪儿?地坛?”
- i! N' c1 L, m+ F" v“是啊,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 D1 s8 r, [3 A. r
“没有,我一直想要一个。”他没看我。
/ a1 Y: M3 [1 M8 ]' x) a$ C+ f: c1 v“给你了。”我很豪爽地递到他手里。 + {# Q+ H; k4 M! X
“啊?送我了?”他很惊讶。
, M4 _0 z1 G; h: E“怎么了?不行呀?” % Q4 ^$ f& X% L5 K
他赶紧在衣服上擦干净手,接过,“谢谢江南哥。”
3 [* G' V4 `8 C+ ~* s“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让我觉得脸红。 % v. l3 B& T. Z, e1 `. ~9 ?* g# h
“嗯,猜的。”我搪塞着。
5 }4 p4 C( f$ G5 n7 V5 j安趁平心出去倒水的功夫亲了我的脸,看着面人又看着我笑得很开心。 1 v c' r; Y/ D
让安开心,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 & a: y c) O$ `7 L- \" l
他当时穿了一件手织的红毛衣,是平心穿剩的;一条蓝牛仔裤是我穿短的;踩着一双黑棉窝,样子很土气。可他那天真无邪的注视竟然会让我脸红。我第一次发现,安比小时候俊秀了,虽然他没有好衣服修饰,虽然他瘦得厉害,虽然他个子还是比我矮很多。
- o1 g" n0 P2 G$ z“啊?他俩还闹别扭呢?”安听我讲完我那两个捣蛋鬼的“事迹”后问我。 ! `: [$ ^$ P& r' K9 h$ Z. E
“谁知道啊,烦着呢。”
% Y* ]$ {. y1 T7 t0 H“他俩挺逗的,你不喜欢吗?”
6 `7 A) \- `+ p3 e. C+ j+ ^“逗屁,你和他们刚玩儿一会儿,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烦了。老是得让着他们,没劲。” - D( H# v, |0 C. H
“那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他低着头轻轻地问。
" H' Y1 B! V" z* S" _“没有啊?”我觉得奇怪,“干嘛这么问?”
- L/ v) T% G" a3 B z“你不是说老得让着,很烦吗?” & j* F# T% M E4 _) E6 L
“哎呀,我也不知道,反正习惯你了。”我用一个“习惯”让他停止了发问。其实那时我已经觉得我对安和别人不一样了,但我并不清楚那是为什么。在那样一个闭塞的年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之定义成“爱”的。
/ ] S+ f4 h+ c3 f; I( C% B6 d" N最终我那“可恶”的弟弟还是得到了安的那个面人。安说看他们生闷气怪可怜的,还说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买,不像他们回家就看不见了。我真是服了他,弄到最后我成笑柄了。
1 A! b/ `- _. W& M$ F" i* Y, g晚饭的时候,我看见安和平心在擦玻璃,高的那块够不着,于是就帮着忙活。路过厨房听见婶和我妈的对话。 . j- d8 o5 n. I5 m! E' u
婶:“您别说,南南对这孩子还真有点哥哥味儿。”
! u: }# h* i- C) g2 L( X妈:“咳,从小一块儿长起来的能不有感情吗?” $ e. g% _4 j0 p/ K7 t G
婶:“要我说,还是住这院子好,这‘远亲不如近邻’真是一点都不假!您说住楼房能有这感情?”
+ d; x; N( ]7 ^, p0 t妈:“你说这话我信。”
0 w1 u1 t) e' a( M. s+ A他们上一次来京已经是喜迎香港回归的时候了,那时我们已经搬进了楼房。虽然安还是离我家很近,但他们却没见到他。这当然都是后话了。
3 |; z; f, {, Z' w0 V T+ j今天我的两个弟弟已经双双进入了大学,已经可以不用我让着了,已经不让人觉得烦了。我没有问那个被他们带回东北的面人是什么命运,也真的不敢问。
+ P! g. `) X0 ^" o他们已经知道安不在了,这次回来无论是他们还是叔和婶,都尽量小心不去提过去,我知道这都是我妈叮嘱的,因为那是我的心病。始终没有痊愈的苦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