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 BY 高阳(温馨文，很可爱的帅神仙，微虐）【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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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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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S8 Y# q! D　　赵烈既惊且诧，还不及说什么，只见拉车的马躁动不安，远处有嘶喊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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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跳下车，一把伸手把王实扶起，对随从和车夫道：“不关几位的事，诸位快走，自行寻条活路！”
　　
4 h) N' X% ]. }7 O　　那几人也知大义，下车拜道：“赵大人，我等性命可失，国士不可损！事态严重，你快上马回通州罢！”
　　
, j7 R  j) |0 M# V9 c; n　　赵烈不再多言，道：“保重！”便抱了王实上马，与几人分道扬镳，策马便向卧龙山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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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实在他怀里道：“公子，这样马儿跑不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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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1 X+ q, K4 R" n5 R/ j　　赵烈咬牙道：“他们徒步已是不及，哪带得了你！你和我一块长大，我若弃了你，还是不是人！”
　　
' P- L, Y8 U8 L( s' ~4 g" L　　纵赵烈马术精湛，哪比得上训练有素的轻骑，不多时，便被十几名叛军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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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4 f4 c. y1 p: ^　　为首的，是边防队长范成，此时冲他们喊话：“赵大人，我家大人昨天寻不见您，甚是担心，特遣我们几个来寻大人！请赵大人和我们回去罢！”
　　
( @6 L% ~, \# `% V　　赵烈一手抱着王实，一手策马，恨恨道：“我奉天子之命而来，见朝廷命官如见天子，你要拿我，可是大逆不道！”
　　
　　“如今我只认得我家大人和晋王爷，不认得天子！”范成并不惧他，振振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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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我不回呢！”赵烈听了“晋王爷”三字，已知此人头脑简单，而此事决不简单，心中想若得逃生，定得想办法通知父亲，上达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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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Z4 C2 `. I* g: E' h) O9 p　　“那属下就不客气了！”
　　
' ~) P& @; J, A+ y! r　　赵烈怒喝道：“你为虎作伥，犯上作乱，不算得什么属下！”
　　
+ k7 U, ^8 {1 M0 b3 \1 o/ T　　范成一愣，骂道：“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穿了一身官服，真当自己是个人物！给我上！”
　　
　　一声令下，两个骑兵便向赵烈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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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在王实耳边道：“你忍一忍，抓紧了！”王实随他惯了，知他要突围，便忍痛死死攀住马背，赵烈腾出一只手，策马冲向急奔过来的那个兵士，另一手拔了腰间佩剑，寒光一闪，顿时血溅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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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叛兵都道赵大人女里女气，哪知不只嘴上厉害，还是个中高手，一剑便刺死一个，鉴于他气势凛然，一时都不敢向前。
　　
　　赵烈趁得这时，对准那个空当，狠狠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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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卧龙山，他想得把王实安顿好了，才能回任上，谁知拐了两弯，到了山神庙，却不见张衍踪影。
　　
$ Q0 Q3 i5 s! Z　　他知自己身处险境，张衍绝不会放了他不管，定是碰到什么事了，可这不是惊惧的时候，掉转马头，又到了卧龙潭，毫不迟疑地扣了三下无字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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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8 F8 t; X9 R- p6 K　　四面死寂，在他看来十分可怖，不禁喊道：“季公子！季公子！你出来！”
　　
" [5 n3 K& {0 Q. S3 n　　“公子，他们不会是出事了吧？张公子断不可能……”王实吃力道。
　　
2 Q/ k: S8 S% f7 c8 X　　“你别说话！”赵烈料此处偏僻，那些叛军一时寻不到这来，便把王实抱下马，撕了衣衫帮他包扎伤口，边包边道，“不要怕。”嘴上这么说，担心军情，又想着张衍，心乱如麻，好容易才让手止住发抖。
　　
. ]4 M8 `9 q( Z6 Z) x6 F5 L　　“嗯，有公子在，我不怕。”王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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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Z- P8 A& `% Y　　他意外看向王实，只见王实面色苍白，道：“我随了公子多年，公子做事，无不稳扎稳打，不见得没大公子三公子机灵。这关公子一定过得！”
　　
' r  w  s9 U8 s　　赵烈“嗯”了一声，手上也灵活不少，很快包扎好了伤口。
　　
# \4 `9 a+ A0 M6 @$ W4 j　　事不宜迟，他寻思着目前回通州是不顺路，得赶快从卧龙山取道榆塘，去找父亲，若晚一步，大小通道被叛军封了，就跑不了了。当下打定主意，又抱王实上马，挑了一条小道，便要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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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公子！上山下山通道早已封了，你要上哪里去！”
　　
" ^6 w2 I7 }# e2 q* U) m# D5 N$ k　　赵烈听得背后菁儿声音，回头望去，正是她站在树下。他虽恨菁儿次次传信词不达意，害自己和张衍平添几分伤心，却也知道她对自己好。便折回去，下马问道：“菁儿，你家张大人呢？”
　　
3 Q: l- S: d3 s　　菁儿摇头：“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不在这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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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早才见他，怎么会就不在山里了！”赵烈觉得自己胸中好像瞬间被掏空，连惊惧都说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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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 D5 h  i. U3 g7 v　　菁儿道：“张大人不会有事的。公子还是想想怎么下罢！人寻仙，哪有这么容易！”
　　
　　赵烈道：“你说通道被截，何以如此之速？”
　　
　　“人间流寇，最擅互通音信，占山为王，如今跑了一个朝官，立刻关关卡死，鸟都飞不出去！”
　　赵烈忙道：“我得回榆塘报信去，姑娘能不能帮我一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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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K6 q5 |9 h　　菁儿道：“使得是使得，你拿什么谢我？”
　　
　　赵烈不见张衍，又思朝中长兄安危，数事并发，已是急火攻心，哪顾得上同她戏谑，大难临头，反而忍得下来，低声下气道：“姑娘知道赵烈是个不会开玩笑的，不要这时候拿赵烈开心。若我回得榆塘，姑娘要什么，尽管拿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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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x7 b# T1 D3 c& O5 z8 Q　　“好，你说的！”菁儿又道，“那你这个小厮，我可带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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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 D/ i! }5 b　　赵烈深深拜下道：“王实同我也算亲族，赵烈不能自己跑了，扔下他不管，劳烦姑娘也救他一救。”
　　
" [7 Q* e% S  _) M6 F$ v( \& a; R　　“也罢，你再欠我一条性命！”菁儿笑道，当下叫了两只狐狸来，化作极漂亮的两个女子，带他们上空，飞不多时，便到了榆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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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刚到家中庭，却不见父亲，抓了一个下人便问：“老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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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下人见赵烈突然从天而降，吓得结巴，“老爷上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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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0 F" J- E8 ^6 z8 A& Q　　菁儿也不再问，径直把他们送到了江南府，大门守卫见是赵二公子上门，无不惊诧，赵烈也顾不上，扶了王实长驱直入，见了父亲坐在堂上正于堂上说着什么。
　　
+ F! l9 i; \! ^' F' |1 I( s! f　　“父亲！”
　　
2 W6 `2 i( V4 L- ~: @5 p5 U　　“烈儿，你如何在这里？”赵老爷惊道，“你那小厮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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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难尽！孩儿有事，要和父亲一个人说！”赵烈第一次经大事，却还算冷静，没大喊失声。
　　
　　书房内。
　　
　　“什么？晋王反了！”赵老爷脸色大变，“你不要乱说！这些叛军，说不定有意制造假象，让你逃脱，报错了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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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不关晋王的事孩儿不知道，但他确实要杀我！”赵烈喘着气道，“不信你问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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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实被菁儿加了神药，此时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忙道：“千真万确。我在江阳忽见四处戒严，开了城门，进来的人马，不是我朝官兵，觉得有异，奔出来找公子报信，就被守军追杀，要不是碰上公子马车，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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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老爷见他浑身是血，不得不信，却又觉得蹊跷。
　　这时，只听有人急喊：“报！江阳反了！江阳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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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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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L) C( K5 Q/ T& z  A+ S　　赵老爷追出去急看，原来是江阳的探子昨夜趁乱逃出城，抄近路快马到首府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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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r2 X0 M4 z( b% H. c　　“赵大人，江阳反了，赵公子也……”探子见到赵烈，吓了一跳，“赵大人，你如何在这里？我出了城门才听他们说要上山找你……”
　　
* f& s3 ?7 S( b9 \! l$ c' k2 M　　赵烈说：“我被江阳县令骗上山去了。”
　　
% O2 d7 _( ~; }　　“江阳县令？怕是已经被杀了！我们出来时他的宅子已经被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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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实惊道：“怪不得我出城时见城东火光冲天，竟是在烧他家宅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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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 f! x1 Q; ], D5 P　　赵烈倒抽一口冷气，想江阳县令一介书生，果然做不出叛乱的事来，他把自己骗出城，反倒救了自己一命。如今上报了战情，当务之急，便是回任，这般想后，忙上前一步，对父亲道：“孩儿……不，下官这就回通州主持大局！”
　　
　　赵老爷沉吟了一下，道：“等等，你们随我来，说明情况，我写好上折，叫折差加急送达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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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U; Q, W  S. K" X　　折差走后，赵老爷不信赵烈能独当一面，事态紧急，来不及面授机宜，送了一名幕僚与他随行。临行前叮嘱：“如今你是地方官，我不得不放你回去，艰难之秋，望你识担当，勇于任事，多听多问，不要一意孤行，也不能好大喜功，务必与军民共进退，稳住众心为第一！”
　　
9 {2 n# n* u: B& A7 J" }　　赵烈道了声“大人放心，下官知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便策马而去。
　　
　　到了通州，果然府院内人心惶惶，赵烈一进城门，便有人通报，沿大道为他开路，三匹骏马蹄下生风，直奔府院大门，一行官员站在门口翘首以盼，面色各异，迎候这位少年长官，有认得那位幕僚的，喜道“两江总督已听闻此事，赵中堂派人来了！”，更是精神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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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C6 |, d- ?* f  j* Q+ A　　赵烈小事不行，越遇大事，却越能冷静，下马行礼，率众入院内，共读下属县城送上来的军报。流寇看来并不简单，区区通州辖地，竟悄悄集结几万之众，与江阳等县边防官军勾结，以江阳为据，日益壮大。
　　
5 F' E, C  ~( F* f0 M" b* j3 k+ p& N& M　　几个县官不战而降，甚是奇怪。赵烈和那幕僚对望一眼，怕是真与晋王有关，但不敢声张。分析下来，通州是粮饷重镇，如今榆塘援军到通州要六日，而叛军原是流寇所集，速度之快，二日之间便能到达城下，加上朝廷大概还惘然不知，通州城成为叛军下一个目标，并非不可能。若敌军进犯，唯有严防死守，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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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u! s0 D1 K$ i( [　　当下疏散老弱，挖战壕，编民兵，纠集精锐，坚壁清野，日夜巡逻，同时严明军纪，不得趁乱抢夺民财，稳定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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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3 B) v. D: }0 e+ {　　赵烈日夜视察，神经紧绷，顾不上休息，只是独处时，每每想到张衍，就觉得不祥，又思虑到若真和晋王有关，大哥在朝中又如何周旋，更觉得局势诡谲，心惊肉跳，双手发抖，非咬牙切齿不能自已。
　　
: ~6 T0 ^7 s- H: |3 V& x' Z　　果然不出三日，通州被围。层层复层层，水泄不通。赵烈从未见过这等场面，虽知粮饷充足，看城下旌旗飘动，杀声震天，面上沉着，心中暗暗叫苦。待敌方战鼓一响，万箭齐发，守城将士有死有伤，本是兵家常事，他第一次见到死人，也是心悸，暗暗和父亲幕僚商议：“敌军人多，士气很盛，先生看到底顶不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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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幕僚并不明确回复，只道：“一切皆看士气，大人说顶得住就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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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回答！赵烈被他一激，反而豪情万丈，道：“要我说，拖他三天不是问题！”才说不是问题，问题就来了。城中竟有一营临乱叛变，第二天便于夜中垂绳纵敌附墙而上，幸而及时发现，斩了首将，也损了不少兵士，一时军心大为动摇，盛传敌军不日便要运来几门大炮，到时炮轰城墙，便挡也挡不住了。
　　
7 }2 R: i( G% A* S7 A0 y　　赵烈闻言大怒，道：“传令下去，以谣言惑乱军心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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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H: v/ A$ G4 u　　可这也不是办法，赵烈便与幕僚商议，兵行险着，夜开城门，一面放人到榆塘催救兵，一面亲自率一支精锐，杀入敌阵，冲锋五次，杀敌百余，终于士气得为一振，才又缓了几日，榆塘援军才跚跚而来，敌军却掉头一转，避其锋锐，直扑榆塘。
　　
% J5 P9 I! @  O1 g; q! P8 ~) T8 c　　赵老爷早有准备，趁赵烈在通州拉住叛军之时，于城门上置运来的十余台红衣大炮，待叛军一到，齐齐开火，轰得对方不辩东西，以高制下，使其终不得前进，只好退守江阳。此时，榆塘、通州对江阳，成犄角之势，叛军一时腹背受敌，不得轻举妄动。
　　
　　果然是上阵父子兵！赵烈虽恨父亲缓派援军，竟置自己于险境，可终得功成，也觉得大舒一口气。
　　
* P' S# o# T1 `" ^2 ?$ u　　赵老爷怕朝中生变，对上面说：“江南兵力足以支撑，不必再添人马。”暗示赵煦注意局势，莫让朝中空虚，于别人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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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G" @  L7 M( \  A$ D　　赵煦何等聪明，早有准备，一边佯派大军出城，实则着官兵日夜护住层层皇宫。果然，江南叛军失利，晋王阵脚大乱，不等布置周密，便夜里举事，于皇城西门发难，那里虽有人接应，但赵煦一党也布置了人手，堵住第二层城墙，叛军以火攻门，里军以火相制，竟也守得一时。这时，城外大军回撤，包抄晋王府等叛党官邸，不到天明，便平息了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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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o3 j/ J" V- x, _  N　　赵烈闻讯，与榆塘一起出兵，剿杀江阳匪众，不在话下。
　　
6 B$ D7 U' k. e: x  r$ W1 V- l% `　　至此，赵氏在朝中彻底站稳脚跟，赵煦以礼部尚书右侍郎入阁，赵烈也入吏部，拜相在望，
　　圣眷大隆。而晋王一党，累及门客，上上下下都不得好下场。
　　
　　赵烈只有一书上赵煦：“务必保住杨冕。”
　　
　　杨冕得赵氏庇佑，才又逃过一劫。
　　
6 y4 s# w6 X+ }4 a  F# s# q　　赵烈虽有些志得以满，但没有张衍下落，还想在江阳逗留几天，回京之行，实在心不甘情不愿，奈何上谕急切召他回来领功，加官晋爵，本非他所愿，还不得不对天子假以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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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L: l5 U! \4 S  c- }4 y: u　　回京之后，却不见素素，竟是在赵煦家中。原来晋王本来志在必得，竟几番上门调戏，素素不堪骚扰，躲至赵烈家中，才免生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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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 P( O  F3 T　　赵烈去赵煦府上接素素回家时，夫妇俩经此生离死别，竟也没什么话说。最让赵烈又喜又悲的是，三岁的赵林，已会开口说话，见了他却有些怕生。当下他抱了儿子，心中感慨。
　　
# _+ F# e) B# ?8 E4 D8 a$ D　　赵煦在一旁哄赵林道：“你爹爹是英雄，护国有功。你长了，要像他！”
　　
　　赵林这才跟着说：“我长大，要像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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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百感交集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像我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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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煦知他意有所指，着女服，爱男子，负贤妻，实在有愧，叹道：“其实人非圣贤，你不用太委屈。兄弟多年，你有多奋发，我都看在眼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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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赵烈和王实关在赵烈房中收拾衣物。王实正翻出那些女服，“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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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 q# Z' `9 g　　赵烈扭头问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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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4 d$ b  k0 K/ m6 A) `- Q+ v　　王实说：“这个红肚兜，不是给了张公子了么？怎么如今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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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大惊：“这东西他断不会还我的！一定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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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x& \" y+ A8 O+ F7 m  @9 ]' q　　赵烈手执那件肚兜，沉着脸，双手却发起抖来。这是他在江南平乱时落下的毛病，当时心中惊惧，不敢外露，也不像在家时还可钻到女装去，背人战栗，好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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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实知劝他不住，也不敢说话。此时，狂风大作，天地色变，倾盆大雨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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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传来砰砰敲门声和赵林的哭喊：“爹爹，我害怕！”
　　
　　王实正要说什么，赵烈便大步向前，开了门，一把抱起赵林，和声道：“不用怕，下雨打雷而已。”
　　
- h; r% M9 f2 D2 i4 P* U　　赵林抽泣道：“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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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9 i, y  e% K3 `0 j+ o' L' e( V　　这时候跑到哪里去，把孩子吓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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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E1 ^/ r' [5 H" j; q9 y6 z　　赵烈心中又不快又疑惑，问：“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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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林在父亲怀里，已平静下来，点了点头说：“不见了！我找了好几个房间，也不见她！”
　　
3 e4 Y( l: g3 F7 F　　赵烈觉得有异，又怕他看见里间床上那些女服，便急步踏出房门，向素素房中走去。两人不同寝已有月余，如今见了，一时说不上少了什么。
　　
　　这时，下人来报，说赵煦来了。
　　
　　赵烈和赵林站在前厅，见赵煦撑着伞，浑身湿透，护着素素向自己走来，素素青丝尽湿，铅华洗净，浑身上下，朴衣素裙，哪有一点诰命夫人样子？
　　
+ R- ~! N4 Y# \1 I9 p/ X　　赵林一见母亲，冲入雨幕，抱住素素，口中直唤“娘，你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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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素弯腰护住他快步走上台阶，及至前厅，赵林也看出母亲神色有异，不敢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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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d7 T# A' a; h　　赵烈看着哥哥，赵煦皱着眉，也不说话。等奶妈把母子二人迎进去，才开口道：“有探子报晋王潜回来了，结果汪将军赶到那里，却看见素素一个人坐在客房中。他属下不认得素素，汪将军便通知我悄悄把她带回来了。”
　　
　　晋王早已关在大牢，前一段时间为余党所救，逃逸在外，不知下落。如今的朝廷钦犯，理应远走高飞，怎么还会冒险出现在京城？难道真是为了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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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 ^1 M4 a6 u& }1 E　　赵烈长叹一声，扶额道：“我是真不想再管了，她爱上哪上哪！”
　　
0 j  S8 L4 }- a　　赵煦看他不堪重负的样子，劝道：“这事还真有点麻烦，若真让人觉出她和晋王有牵连，怎么也洗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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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这才抬头，六神无主地看着赵煦，颤声道：“不是这个！哥！我找不着张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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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闪电照亮空无一人的中庭和赵煦瞬间滞住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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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赵煦二话不说，拉他穿廊过室，到了赵烈密房，关了门，才回头问道：“你怎么还和他有瓜葛？”
　　
4 s* t- C; I8 {; t' _0 |　　赵烈只好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唯有在兄长面前，他才能哭出声道：“他一定是出事了！他无论如何不会把那物什还我的！”
　　
　　赵煦抹了一把头上的水，走进里间，赵烈吃了一惊，哥哥虽素知自己有此嗜好，这么多女服当他面摊在床上，也觉得丢脸。谁知赵煦看那些女服，并无异色，只站在床前看了看，挑起那件肚兜问道：“是这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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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A2 I1 z& y, m4 J" ~　　赵烈点头。
　　
* [, l. I& j. D" C: ~9 M, f4 i6 B: C　　赵煦拿着那件红肚兜细细端详，又叫赵烈点灯过来。
　　
# m8 ]/ I! D/ Z1 o　　赵烈奇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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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煦道：“既然那山神和你说了三弟的事，我问你，你记不记得，母亲单独给他绣了个香囊，嘱他不可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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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煦懂事极早，家中大小事，早就是都不瞒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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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K; D6 b" U9 s" k　　赵烈想了想，道：“知道。”
　　
. G* k: A' g6 X　　“那香囊里，缝了一道神符，因为三弟不是凡人，易招鬼神。我在想，这肚兜，说不定也有什么蹊跷……”赵煦这么一说，嘴角微露苦笑，拿那肚兜对着灯火看了一会儿，转头问道，
( b9 ^5 v- Y0 I　　“仙人殊途，你又何必飞蛾扑火？他救你不过举手之劳，你何苦用一世来还？何况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你用情之深，他真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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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k. f( T; z7 `　　“他懂得！他懂得！”赵烈不觉泪下，“他同我拜过天地的！”
　　
8 z# P' [% L& w- z. y! j% h　　赵煦大惊：“什么？”
　　
2 u& E* K8 }1 ~: `" l0 w) C. P　　“我穿素素嫁衣，同他拜过天地的！”赵烈也顾不得面子，全道了出来。
　　
$ W+ O; S; F; R* A　　“他是个什么人物，竟能容你这般打扮？就算是天上神仙，也应明得常理罢！”赵煦觉得不可思议，不满道，“纵容如此，怪不得你离他不得！父亲烧了你的女服还打了你一顿，倒成了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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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会怪父亲！父亲也是为我前途心志着想，才有我今天，只是……”赵烈咬了咬牙，索性坦白道，“我这癖好怕是改不了了！人生一世，怎么不想找一个全心容得自己的！我只有在他面前，才不用装着样子做人！”
　　
　　赵煦拍案而起，提高了声音：“什么话！我们倒成了不容你的了！你看看他把你惯成什么样子！我要怎么说才能骂醒你？如今我们在朝中和父亲内外相扶，圣上庇荫，是怎样一派大好局面！什么装着样子做人！堂堂五品大员，为儿女情长，一己私癖，竟然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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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心中记挂张衍，积愤爆发，越发恨哥哥冠冕堂皇，厉声辩道：“我上京之后食不安寝，几近疯魔，还要强打精神，和你周旋各部堂官之间；素素夜夜与我同床异梦，近日更不同我好脸色看，怨气冲天，在家中都不得安生！这场党争，我何尝又不是性命相搏！除了你们的‘大好局面’，你有没有想过我？天下之大，我只想要他一人相伴，都不可得，如今他身陷险境，我曾不能有一丝听闻！你道我作何感想？你道我情何以堪！去你的大好局面！去你的五品大员！在我眼中，都比不上他一人安危！”
　　
) n5 P, p+ Y+ h; ]! W　　赵煦哪受得起如此忤逆，勃然变色，骂道：“打了几场胜仗，便出息了么？临危受命，勇于任事，就是你的本分！我不管你如何纵情声色，私下有何种趣味，你生为赵家子弟，就应守其节，遵其道，你没得选 ！”
　　
7 B% O7 B- Z2 n　　兄弟面对面僵峙，一时剑拔弩张。赵烈狠狠一甩袖子：“罢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明天就告假回江南，找不到他便不回来！”
　　
1 I" t. y. c" x　　说罢，上前开房门送客。哪知房门一开，竟有一青衣人站在门外！
　　
　　“季常！”赵烈惊道。
　　
  y+ `- ]& s; ?; D: i　　季常浑身是水，冲他们直直跪下：“两位赵大人，千万救我们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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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
　　
( B% F7 M+ \5 D2 d　　赵烈吓了一跳，忙扶住季常说：“季公子，这从何说起？”
　　
　　季常还未开口，天上有一个霹雳打下来，园中一棵槐树竟被劈作两半！
　　
1 D1 H( d! I1 I% Y3 l3 h1 W! S　　季常吓得腿脚发软，赵烈差点扶不住，只好用力把他搀进来，关上大门。雷声轰轰，再也没有一个打下来。可季常坐在椅子上，如惊弓之鸟，面色惨白，好长时间不肯再说一句话。
　　
　　赵烈过去见他，总是眉目清朗，自有一番豪族气派，哪像今日这般狼狈，知定是遇上极其可怕之事。心里担心张衍，面上不问，手又不由自主抖起来，想才和大哥吵架，不能让他看自己没用，咬牙克制了，轻拍了拍季常肩，道：“不要怕！慢慢来！”
　　
　　赵煦倒是大不以为然，皱眉看了看二人，便开门离去。不一会儿，竟亲自端了杯热茶来，放到季常面前：“不管是神是妖，先缓口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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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可怜巴巴地端了茶喝了一口，才抬头说：“我不是妖，是龙。”
　　
　　赵煦一愣，竟笑起来，对赵烈道：“我家兄弟三人，都不畏鬼神，偏偏和此道扯不干净！你看，又是山神又是龙的。”
　　
$ a1 f: N  C& l/ T- t# i　　赵煦天生有极强安定人心的能力，赵烈季常被他这样轻描淡写一句，都觉心内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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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这才说道：“我和君琢本来在江阳过得好好的，等贵府三公子回天归位，就可以一同被保举上去。可是如今曹大人在天上和奸党斡旋不利，让奸党一时纠了名目，要除我们几个。刚才天兵追击到此，说是抓捕，根本就是索命！若不是我知道赵大人全家被曹大人派人护住，跑到这里，早就被劈死了！”
　　
  U* _5 M) I* x# Y+ G, @　　赵煦不禁问：“那我家毓儿，会不会有事？”
　　
7 j/ V/ `% A( `% \6 \3 ^　　季常闭了嘴不答，似有抑郁难平之气，好容易才冷冷说：“你家三公子，天上地下，都把他视若宝物，举足轻重，曹大人哪舍得他身陷险境？奸党要裁抑曹大人羽翼，当然先拿我们这些末微小卒开刀！曹大人为了顾全大局，也暂不便出面管我们。连我要回西湖，我父王都说，庇护六弟已属不易，顾不得我，叫我自求生路！想到榆塘赵大人府上暂避，却被那些符挡得连门也进不去，迫不得已，才跑到这里来！我法力又不似从前，一路上生云带雨，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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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煦听出牢骚之意，看了一眼赵烈。赵烈叹他两人心思单纯，可怜落到如此地步，沉默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张衍呢？”
　　
+ U, b- B. h) ]6 ?　　问了便不忍闻，但还是要听。季常说：“君琢本来就不想回去，遇上公子，就打定主意留在凡间的，受此牵连，我都觉得冤枉。天兵追到时，他说公子在江阳有难，便要去救，怕是还没到就被劫在半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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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D4 d. p5 `8 ]* c" z　　赵烈知那正是江阳叛军造反之时，一时又痛又急，伤心道：“他是傻了么？竟然不跑！我不用他救!”
　　
* A/ M- C  X$ f  w+ o5 r4 V! u$ Z　　赵煦见他肝胆俱裂的样子，不免动容，道：“过去大概是我看错，这张衍还真是个痴情的。”
　　
0 x  }9 p5 p/ ]  `　　季常在一旁道：“我们在江阳名为管辖，实同软禁，难以离开属地。君琢几次要上京看赵二公子，都被我劝住，说忍得一时，不落人口实，上天后恢复名位更得行动自如，名正言顺。早知如此，当初也不要他忍得如此辛苦，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多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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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R) c& I/ _9 ]　　越发说得不吉利了！赵烈忙打断他，道：“你先别这么讲，我问你，张衍到底还活着没有？”
　　
　　“若是他乖乖被擒，不似我这般顽抗，上面人师出无名，不致杀一个在编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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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还是生死未卜!
　　
　　赵烈终于怒道：“这个三弟，自己上天做神仙也就罢了，要多少人给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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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怨不得他。他也不见得愿意做这个神仙！”赵煦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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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怨不得他！”赵烈愤然道，“什么天仙地仙，天间宰相，统统都由不得我们选 ！”
　　
　　说罢，径自打开房门，走进庭中，大雨瓢泼，浑然不觉，满面泪水和着雨水流下来。
　　
) S* c! i7 ?! v# q  `  J2 t　　赵煦季常见他如此，也不好阻拦，只想待他冷静，再商量个切实的办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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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赵烈走到素素房门前，想现如今夫妇情义不在，竟找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6 j9 |' C" D1 ?4 t, f8 c　　素素换了一套衣衫，正带着赵林出来，打开房门，见赵烈呆呆站在雨里，愣了愣，回身到房中取了伞，走入院中，撑伞于他头上，柔声道：“进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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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没回过神来，只愣愣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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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 p) p% K3 N1 e' W: {. [　　素素只好拉他的手，觉得冰凉，不忍道：“让林儿看到你这样子，可怎么好？快进去罢！”
　　
& y5 V! X/ f4 Z' V% {　　赵烈这才木木地随她进房，素素叫奶妈来带走了赵林，便拿了赵烈一套衣服来，伺候赵烈换上。
　　
　　正在给赵烈擦头发，突然，坐着对镜发呆的赵烈轻轻抓了她纤纤玉手，抬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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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Q6 \+ i2 j　　素素一怔：“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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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 u- a0 c% m4 [　　赵烈道：“我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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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g# N# {7 I. o　　“说什么傻话！”素素说着就要抽出手来，却被赵烈抓住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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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4 v5 I: ~! g　　“想那年我们十六七岁，也不知情为何物，只觉得在一起欢喜融洽便好。哪知是今天这般模样。你是样样都好的，是我对不住你！”
　　
　　赵烈说得恳切，素素动容，抬另一只手擦了擦眼睛，却终说不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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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是不是要同晋王走？”赵烈又问，“我看你那副打扮，定是不想再做我夫人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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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7 B5 B+ Q$ N( v- G　　素素大惊，就要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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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A5 A+ Q& X2 X$ |7 F  K　　赵烈起身，反将她按到座上，道：“你好好说，我不怪你。”
　　
" E  r* F0 q* q5 ]. ?- E　　素素忍了一会儿，还是哭起来，道：“他对我是极好的。他说他卷了财物，要逃到西域，只是舍不下我，至今不忍出城！我拒了他好些次，他就是不走！我……”
　　
4 e6 s! t* e) _0 J- ~　　赵烈长叹一声：“你信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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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素听他并无责备之意，抬头大胆道：“我十六岁和了你之后，再没尝过真正情爱滋味。后来遇上他，虽然此人矫纵了些，对我却十分宠溺，我和他一起，再欢喜不过，只想今后纵使亡命天涯，能从了他，也是好的！”
　　
( s4 T5 W0 e4 f2 v' y　　赵烈抚她脸和声道：“我又何尝不是做如此想！是我耽误了你！你放心，他若是真心，一定还会找你，到时我会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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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素心酸，想起当初赵烈待她的好来，知他也不是成心如此，但话到这份上，夫妇之缘是彻底尽了，心中万千，流下泪来，却又壮着胆说：“林儿也和他十分相投，我拒他几次，也是因为放不下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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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K1 _# w4 F* a. V1 J　　赵烈睁大双眼，痛声道：“你竟要连林儿也带走？他一介钦犯，带上你已不容易，怎么能照顾得了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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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R" S  Z/ A) g- P1 z' w$ k　　素素哭道：“林儿离不了我，你今天也看见了！你叫我怎么舍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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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F* }/ r$ i( [　　赵烈正要说什么，素素的丫环在门口探了一下头，被他看见，觉得不对，便厉声喊了进来，盘问之下，才拿出了一封信，是给素素的。
　　
　　素素也不避他，遣了丫环，当赵烈之面拆了信，不禁捂住嘴哭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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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 D' Y2 D4 k& w: D2 V$ v; ~　　赵烈拿了信，认得晋王笔迹，说是城中愈发禁严，先在外面避一年风头，等皇帝寿辰大婚等大赦之日，再回来接素素。
　　
　　赵烈看了，把信还她，笑道：“我们赵家让晋王失了江山大梦，他让我戴了个绿帽，算不算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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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素拿着信，捉摸他模样，不敢说话。
　　
　　赵烈笑意愈发深了：“我倒羡慕你。他承你一年之期，而我之侍，却是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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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再不多言，便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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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第二日，赵煦找了几个京中有名的法师来家里，询问张衍生死。听说要问天神方所，法师没有不为难的。
　　
　　不是不可能，而是没把握。若把事情弄砸了，得罪这些个京中大老，倒了招牌，也就少了许多主顾。于是有所为不如有所不为，都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加上赵煦认为家丑不可外扬，省了好些细节，也不让赵烈拿那肚兜出来看，更是没有线索，越发难了。
　　
. v) {( f7 Q" V1 ~0 R5 P0 x　　赵烈在旁边听得生气，大哥又不让他多说，脸一沉，自己走了出去。
　　
　　赵煦脸上挂不住，故作从容地打发走了那些法师，便去找赵烈，一进门就惊呆了，只见赵烈身着女服，梳了女儿发式，正在上妆，看那颜色，极其浓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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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煦第一次见他这般打扮，果然美艳非凡，比素素还要夺目，一时怔在那里说不出话，目光游转，才见赵烈妆浓得不像话，房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似有死志。心中一痛，夺了他眉笔，狠狠扔在地下：“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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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 e- Z, D( _$ V) M/ ~" q% p　　赵烈面无表情，另取了一支，对镜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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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你这是想去死么？你对得起父母兄弟！”赵烈气得话也说不利索了。
　　
- G* {3 O+ Y# Q' E　　赵烈仍不为所动，动作徐徐，好像没听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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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N* ^* N" t) H# h, U9 [) j% G　　赵煦又恨又急，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赵烈也不闪避，吃了一掌，竟不声不响地直挺挺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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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 b# x9 I, a: M$ M8 v: b; _5 B　　赵煦大惊，伸手扶住，见他双目闭得死死的，牙关紧咬，已不省人事，吓得六神无主，抱了赵烈差点哭出来，忙差人叫大夫来看。那大夫素于赵煦交好，虽经告诫，见赵烈这样打扮，也唬得差点不敢认，好容易看了，才说赵大人长期操虑过度，如今心力交瘁，须得静养，能保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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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半夜，赵烈才醒过来，睁眼就看到素素，只觉得头痛烦扰，也无力照顾到她心情，厌厌把头转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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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煦见他们夫妻冷淡至此，便上前好言让素素回房。素素也无法多说，只好行礼去了。
　　
) c* Y# B' G( Z! G6 F　　赵煦这才坐到赵烈床前，抚他脸颊道：“我不是不帮你，只是那些个法师才具，一问便知行还是不行，多说无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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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沉默了一阵，才定了定神，强力撑了身子坐起，道：“刚才我身上穿了那件肚兜，好似有见到他，可也认不大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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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怎么样？说来听听”赵煦关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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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 [6 Q% G( x8 i4 q　　赵烈极力回想，慢慢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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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2 c  N& R) v! q1 l9 q4 v　　原来，他昏睡之时，恍惚之间，来到一坐荒城，四周残垣断壁，天上乌云密布，不见日光，罡风大作，吹得他不辨东西，不见人烟。好容易逆风而上，总算闻了些人声，循声望去，只见一队人衣衫褴褛，有高有矮，形容憔悴，或扛着大石，或抬着巨木，摇摇晃晃向前走着。他想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到此，说不定与张衍有关，便细细打量，但是队伍之中，并无张衍踪影。他只好跟着那队人走，到了一处未完工的城墙，人愈发多了起来，但无百姓，全是工人，大家各忙各的，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只好拦住一人：“这位大哥，请问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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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也是浑身破破烂烂，眼神空洞地看了看他，慢吞吞地说：“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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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城？”赵烈从未听说这么个所在，只好又问，“这城，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这本是天庭重镇，不过自从当年赵大人率天兵攻破城池，生擒魔龙季霖之后，也毁得差不多了……”那人还没说完，只听“啪”地一声，好似有什么打在他背上，吃痛地弯下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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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抬头一看，只见一条极粗的铁鞭飞在半空，有个声音骂道：“不好好干活，搭什么话？误了工期，怎么向上头交代！”
　　
- z" N* H6 ?6 V, L% G　　那人诺诺向上面拜了拜，神情无甚变化，木木地赶去工地了。
　　
6 u" a. f- O8 q+ s5 A　　赵烈吓了一跳，正要转身离开，忽听身后厉声问：“站住！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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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H- e: q! \0 o/ R6 o　　赵烈只好回身，见那里仍空无一人，只有那铁鞭还在空中，令人望而生畏。便道：“在下是江南榆塘人士，路过此地……”
　　
/ O! n6 a8 k+ x+ o　　“胡说！江南是凡间地界，怎么你一个凡间女子，竟能路过天上城郭？”
　　
　　“凡间女子”听得赵烈莫名其妙，才想自己还穿着女服，却觉得自己毕竟还是男儿声，怎么会认错，一时答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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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 {3 e8 a- t" @7 {　　只听上头又一声冷笑：“既然来了，就不要走！留下来给我们做个消遣罢！”说罢，半空中好像有几个人一同大笑起来。
　　
) Q: o( F" ]& m- Z　　赵烈还未反应，便被双手反抓，一路上被推推搡搡着走，有人抬头看他，却也不敢互相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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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G5 g# _- Y! `6 `) C3 b　　到了一处四面漏风的酒肆，他被往地上一推：“在这里给他们弹琴唱曲子罢！”话音才落，周围响起几声嬉笑，他抬头看去，几个衣着破旧的女子对着他窃窃私语。待他挣着爬起，一个女子走了过来，拉他坐下，塞给他一把琵琶：“会弹么？”赵烈粗通音律，丝竹弹唱，都会一些，但都不精，只好随便拨弄了两下。
　　
% K+ l% F8 y% D　　“这样便行了！这里来的都是犯了天条的神仙，能有酒吃，听点小曲，作些消遣就好了。”那女子说。
　　
% B" H: s0 @% }　　他心中疑惧，不敢作声，抱了琵琶坐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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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u: \* a! Y　　过了好半天，也没人来，那些个女子百无聊赖，也人同赵烈说话。赵烈忐忑之间，忽听有人在门外道：“老板，来杯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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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头一看，站在店外，粗布衣衫的，可不是张衍？只见他面带淤痕，衣服也破了几处，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却头发不乱，神情如常，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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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空无一人的店中，桌上茶壶和茶杯自己活动起来，沏好茶后，便有一个托盘，托了茶杯缓缓飞出店门，停在张衍面前。张衍喝了茶，在身上摸出一个铜钱，放于托盘之中，托盘又自动飞回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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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见他要走，琵琶也顾不上放，忙跑出去。
　　
0 `. E$ ]: i# P+ `4 ^9 E　　“张衍！张衍！”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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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z# [8 E; ~　　张衍好像没听见似地，带着镣铐摇摇晃晃往城门那里走去。
　　
　　赵烈还要再追，却被那女子抓住：“哪里跑！呆不住的话，就下去罢！”还未答话，又被推了一下，猛然之间就醒转过来，已是浑身大汗，梦中景象，不知是真是假，只觉得难过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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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煦听他叙述完毕，沉吟一会儿，道：“你看，要不要问问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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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赵烈点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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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n- k7 P0 v+ D8 T　　季常这几日一直躲在赵烈书房里不肯踏出一步，赵煦去把他拉了出来，走在廊上时，也见他有些瑟缩，不住往天上瞥，十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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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城？”季常到房里才安心下来，听了赵烈描述，说，“当初我和六弟中了魔毒，首先占的就是洛城。不过……后来我没有和六弟一军，到别处带兵了，他被赵大人生擒时，我早已经关在天牢里了。”
　　
　　“你知不知道，那些个犯了天条的神仙，除了被贬下凡间，还能有什么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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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调级，软禁，下天牢，入轮回，应该便是派到荒远之地做些不能施展的苦力罢。”季常思索道，“据说那些荒地，天气极恶，那些个天官，虽清心寡欲，但终是没吃过什么苦，被贬到那里，被一些粗俗灵物做牛马使，长年与外界不相闻，这样下来，也是疯了几个的。那些空中的，那些说话本身应该是凡界俗物，意外受了什么仙气，才勉强通灵，不成气候，你看他见你，虽看出没有仙气，但只认相貌，不辨其声，还不是一样当作女人！”
　　
　　“那些店中的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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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v. n  U2 _" L9 K& K$ y　　“大概也是犯了天条的仙女罢！她能着你下来，大概是看你可怜，也不是带罪之身，没道理困住你。谁知道呢？也可能是你其实是执念太深，做了这么个梦而已……”季常自己也越说越糊涂，索性不再说下去。
　　
　　赵烈和赵煦听了觉得心惊，没想到做了神仙，也有这般流落边远的凄惨下场。特别是赵烈，想到刚才那些落魄得还不如市井小民的人竟然是神仙，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是梦，如此详尽，我也觉得真有其所。”赵烈看梦中张衍不认得自己，只觉得心乱如麻，“他要回一下头也好啊！为什么其他人看得见，他却看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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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3 v5 N6 U$ Z3 ]　　季常想了想，说：“你不是说，见了你的神仙都神情木然么？可能有许多神仙为避免在蛮荒之地，心中长郁，用法术自封了心志，也是有的。”
　　
; p9 u  q0 F4 i/ a0 \. s9 F　　赵烈大惊：“封了心志，不如同行尸走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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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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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A8 V; y0 j/ H5 q　　赵煦见赵烈脸色又苍白了起来，怕他不堪折磨，忙道：“不要紧的，多想想办法，总能保他出来。”灵机一动，说：“三弟不是要回天庭了么？到时求求情，一定能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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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8 x* M4 p* x7 X　　“到时他都回天上去了，怎么求？”赵烈说着，和赵煦不约而同望向了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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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才回过神来，道：“放心，赵大人不会放着君琢不管的。”
　　赵烈不言语，只觉得张衍被弄得衣衫破碎，手脚带着那么沉的镣铐，走路都吃力，怎么能同那些人一般扛重物，分明是受人故意作弄！
　　
, a. M7 g: D) {　　思虑间，只听赵煦又道：“你养好身体，今年清明，我们回去省亲，也看看三弟，如何？”
　　
* F$ I; Q# u/ k* ?$ H, J; L　　接下来几个月，赵烈度日如年，只是赵煦忙于公事，自顾不暇，只好放他自己调适。菁儿也来找过他几次，赵烈也不讳言，说自己是不会再娶妾了，害了素素一个，不想再误其他人。菁儿仍舍不得，往来于赵府，有时也逗弄着赵林玩。弄得赵林和素素一起时，会突然说：“看，菁儿姐姐站在那里！”素素抬头见空无一物，不免疑惧。
　　
　　清明时节雨纷纷，赵烈随长兄回乡，带了素素和赵林一起，顾子卿和当朝宰相女儿亲事已定，也一同回去祭祖。
　　
　　江南四月，绿树成茵，西湖水涨，生气勃勃。
　　
% W; |  _+ c! E1 u2 b: [　　赵毓正因在江阳遇鬼之事，弄得全家鸡犬不宁。赵烈见了弟弟，看他惘然不明自己身份地位，反而不知说什么好，开口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避开。
　　
　　这其间，倒发生了一件奇事。
　　
　　有一个道长找上门来，父母和赵毓竟庄重相迎。四人在前厅深谈后，道长便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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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l# X" k; E- l2 a# p; a0 ~　　赵煦知赵毓上天之期不远，便找借口使兄弟三人一聚叙旧，宴中赵毓面露不舍之意，只说是出远门，相互之间却不便点破天机，大家只顾喝酒，都有些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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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Z9 T6 Z6 w! b# H% I　　酒过三旬，赵烈才借着酒意说：“三弟，你也不必瞒了，这趟远门，怕是回不来了罢？”
　　
% U/ y6 b* J2 O　　赵毓心中难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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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f" ]! E2 M5 A4 C4 L( \6 t　　赵煦拍拍他肩道：“我们兄弟总是聚少离多，只觉得待你长大了，自然能说得投机。不料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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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毓一向自恃聪明，性子又倔强，第一次觉得长兄如父，心中苦楚流露，道：“都说此去发达，我只觉得万般凶险，在家处处好，何苦做什么神仙！”
　　
$ ~! \+ M  R7 e# `# p5 n3 X1 Q　　“神仙”二字尽出肺腑，兄弟三人默然了一阵，才敞开胸怀谈起来，二十年来往事，一晚上说得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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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X7 O6 n, r, M& F　　赵烈这才说：“毓儿，我有个故人，也在天上做神仙，如今因你的事被流放到洛城做苦力，你若回去坐稳了，能不能救他一救？”
　　
/ F; g/ |. S  R2 a- K* {　　“洛城？是什么地方？”赵毓已喝得有些糊涂，又听得一雾水，“二哥你怎么认得什么神仙？”
　　
　　赵烈只好把张衍的事事草草说了一遍，只说是个被贬的天神，在江阳时曾救过自己一命，赵毓听了个大概，觉得成仙之事也无十足把握，便答应如果事成，一定把张衍召回来。
　　
　　“我若上天，一定回来说一声！到时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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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M. c. E' i' `, g. f" D　　第二天起床，赵煦便来找他：“三弟走了！”
　　
　　赵烈一面舍不得赵毓，一面又为张衍担心，可也没有其他办法。省亲假满，两人便携眷同顾子卿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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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U0 r0 s0 G$ ]% q  b2 v  I6 |　　果不其然，算来赵毓满十八岁第二天，便有人上报，说东海海面上有银龙冲天入海，掀起惊天巨浪。逃得风暴的渔民口述，说看见天兵天将奔腾而下，又簇拥起一颗闪闪发亮的明星，重返九宵。
　　
2 \. y4 q/ G: Q& E' H0 s- X9 K; m. Y　　这便是赵毓上天的示意！赵烈天天等得心焦，也不见赵毓现身而来。季常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迟迟不见回召天象，终有一日遁去，杳无音讯。数日后，季常回来，喜滋滋道：“赵大人在天上果然得力，上谕下到西湖，我们兄弟几个可以重回水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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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迫不及待地问：“那张衍呢？有没有下落？”
　　
　　季常愣了愣，才说：“我还没有上天，还没听说关于他的消息，应该没有什么事罢。”
　　
　　赵烈迭足恨道：“怎么会这样！若是没有事，怎么会不来找我？”
　　
　　这么一说，季常也觉得不对来，张衍怎么说也天官，地位比水族高些，没道理自己被开释复官了，他还没有下文。这么一想，也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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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带我上去！”赵烈在屋内转了几圈，对季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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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季常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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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0 Z6 x6 W9 N0 l! l8 M8 N% o9 K7 K　　“赵毓总归是我弟弟，我去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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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c  d7 E6 j　　“可是赵大人轮回三世，记忆揉杂，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你……”季常皱眉道。
　　
+ H- j/ \; ]* I- f! m　　“我不能看张衍在蛮荒之地受苦。就算三弟他不认我这个哥哥，凡间说过的话，也不能不算数！”
　　
6 W' R9 t/ |2 X% y& L　　当夜子时，赵烈府上，一条青龙破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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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f; g$ j7 Y　　众人入内，赵烈早已不知所踪。不日后，素素连同赵林，也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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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话说赵烈那日，乘季常化作的苍龙上天，不敢睁眼，只听耳边飕飕风声，越到高处，越觉得衣不胜寒。
　　
　　好容易停下来，他下了龙背，站在云层之上，竟觉得极稳。只是刚才穿云入雾，弄得一身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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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变回人形，于他使了个避水咒，浑身才干透暖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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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C& e) K$ ^8 O3 t7 x$ T　　“前面便是南天门，他们若问你什么，你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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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t& `6 n' F) I　　果然，两人在南天门处被拦了下来，赵烈无心看天界景色，只觉得拦下他们的黄金武士不似先前想得凶神恶煞，也不害怕，只等季常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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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大人凡间的胞兄？”守卫觉得不好办。
　　
　　“通融一下罢！真是见一见赵大人而已，何况一介凡人，不是真有事，也犯不着和我上来。”季常说着，塞了两颗夜明珠给守卫，看得赵烈心中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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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和季大人有交情，我们也不好不放了。”守卫很快放行了。
　　
　　“榆塘土地说如今天上不比从前，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赵烈边往里走边对季常说。
　　
　　季常道：“我也久不回天上了，不过父亲说自从魔界和天官勾结一役，引起天朝党争等一系列变故后，风气是大大坏了。”说着，把赵烈引到一个府院门口，他抬头一看，赫然写着“水司”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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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去找我三弟么？怎么到水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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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f  a7 i' o+ j; ~- Y# E) H$ m　　“我先报个到。”季常摇身穿上官服，带赵烈走了进去。
　　
  W  ~6 w. Q# r7 L) j　　才进门，就一个白衣公子迎了上来：“五舅！你来了！”
　　
# S6 u9 c  a: |1 q, @. q" W0 h7 ?　　季常错愕，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转身便走。赵烈和那白衣公子忙追出去，赵烈抢先一步拉住季常道：“怎么了？”
　　
7 C7 s2 o& q& j% j, I　　季常浑身发抖，头也不回。
　　
5 H5 W$ K, t8 S2 H) y  \( E　　“五舅？你不认得我了？”白衣少年也十分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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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 Q# B6 _8 R0 L6 T7 ~% r　　季常这才回身，骂道：“赵毓那个混帐东西，带你回了天上，竟把六弟活活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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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掩面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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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少年怔住，好久才说：“你说的那个季霖，魔性大发，封了我元神，赵毓用仙元把我逼了出来，再去魔性之时，他就灰飞烟灭了……”
　　
' p. P! ]5 P0 ?+ y　　季常听到“灰飞烟灭”更是忍不住掩面大哭，边哭边拉了赵烈，嚷道：“我去找他评理！怎么不能去魔毒，非要把他杀了才行！我在卧龙潭里等了几百年，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 ~* n' ?! M1 S% ?5 C　　那季霖听了，忙上来拦：“他也是为了救我！五舅……”
　　
　　“谁是你五舅！我是你五哥！”季常已是怒极，吼道，“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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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6 t1 t4 \; `% S+ \6 k　　季霖也生气了，咬牙道：“我不管你认不认我，总之他现在伤病未愈，神志不清，你要见他，也过不了赵府门卫那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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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知天上门卫厉害，自己刚刚复用，若在天子脚下惹事，难保不会弄得难看，于是恨恨带赵烈在官邸住了几日，两人心中各有所虑，夜夜难眠。
　　
　　季常每日在水司见到季霖，便想起从前青银二龙叱咤风云的样子，便心中作痛，扭头佯作不视。
　　
# ]* h; C% m$ t0 I( ^( v　　终有一日，赵毓复用，季常那日有事下界，回来后赵毓连天帝大宴都参加过了。季常闻讯，怒气冲冲拉了赵烈就往赵府上奔，竟不见门卫阻拦，便长驱直入，到了前厅，大嚷：“赵毓，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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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先请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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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听得三弟声音，转过头去，见赵毓踏进门来，还是吃惊不小。不过月余不见，赵毓仍是少年模样，神气步态却气度雍容，和在朝中为官多年的大员没什么两样。这座官邸也是极其豪华，丝毫不逊凡间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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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x$ t7 ]* L　　季常哪顾得上坐，抢先一步上前，质问道：“我六弟呢！你还我六弟！”
　　
　　赵毓早料得到他有此一问，叹道：“季常，你也知道，他中魔毒太深，这次发作，我又要逼毒，又要救季霖，难免伤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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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骂道：“当初你还在天上，对他百般追求，不惜性命帮他解毒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若不是你移情别恋，决不会如此不顾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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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毓脸色一变，忍住 不发作，好容易才说：“我当初为保他上天入地，身家性命也差点叫他赔了去，你还要我怎么样？我是两者择其一，但若我不选，他中毒那么深，横竖也是要死！我在下界受轮回三世之苦，也不过是为了他，现今我记他不如过去真切，能怨得上谁？”
　　
　　季常知无可挽回，才哭道：“轮回之苦！你也好意思说！这三世你不是在帝王家，便是名门望族，世世天潢贵胄，你哪吃得什么苦！我六弟千年道行，被你毁了个干净，连命都送到你手里！”
　　
　　赵毓知那银龙青龙也是受小人陷害才中毒造反，可是若无自己拼了命保全，恐怕今时今日二龙命都没有，何谈前世元神！可见季常这般伤心，明白他也是一时偏颇，不忍再反驳，竟站在那任他又哭又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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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见季常哭得绝望非常，不免动容，也立在一旁不说话。
　　
　　好容易季常平复了情绪，骂也骂够，哭也哭够，赵烈才上去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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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7 H2 J9 d0 p' Q　　赵毓见他们这般，便说：“赵公子，我已托梦给赵老爷，保他子子孙孙得天佑福泽。你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赵烈见他不再以兄弟相称，知他凡界之事除了季霖，已都记不大真，心里凉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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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大人，你上山之前，答应过我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
　　
　　赵毓认真想了想，摇头道：“对不住，前世之事太多，我一时也想不起来那么多，你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去办。”
　　
　　“好！”赵烈按捺住狂跳的心，问，“我问你，张衍在哪里？”
　　
　　谁知赵毓听了，一脸茫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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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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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毓虽是少年模样，内心早已回复过去在天庭为官时候，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城府极深。在他看来，赵烈二十出头，年纪轻轻，才是少不更事的那个。
　　
　　“你说张衍，我不记得有这个人。”
　　
8 k0 v2 L6 A$ P4 }  o　　赵烈大怒，忍住气道：“张衍因你受谪，吃尽苦头，如今你得返天庭，竟要翻脸不认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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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毓毕竟回天不久，脑袋很多事还是一片混沌，条理未得，架子还在，加上天庭党争之事未完，曹大人有所予必有所求，大有“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之态，他仙元一回，便急急催他上任，可怜他对那些过去同僚，只要是不常打交道的，都记不大真切，又不敢乱信人，举步维艰，说是慢慢恢复，根本是边做边学边回忆，还不容他喘息，也不容他差错一步,千斤担子压在身上，战战兢兢，压力极大。好在他本性通透谨饬，才一一对付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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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已是焦头烂额，不堪重负，心中千头万绪，本觉得见了赵烈有些亲切，一开口却是找他要人，再被他这番口气一激，也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当下也恼了：“我们手足情份已尽，你少拿二哥身份压我！天庭的事你一个后生家知道多少，竟来教训我！”
　　
8 \! |! Z2 C, P　　“一个后生家”弄得赵烈也哭笑不得，“手足情份已尽”更是让他气得手足冰凉，他从小在家，只认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在外除了遇上那不知好歹的秦家恶少，人人都知他是赵氏之后，也对他毕恭毕敬，哪受过这种委屈，何况是被长着自己弟弟模样的人训斥，更是让他大为难堪。
　　
- Y' Z" [7 \- Q: `/ @1 Q　　赵家力量再大，到底管不到天上来。他这才真真知道什么叫“人微言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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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立在那里，竟不知从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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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毓见他不再说话，便说一声“送客”，便拂袖而去。
　　
　　一个小厮走上来，道：“季大人，赵公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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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F! ^" M( t+ q8 J6 k( t7 u　　季常在水司几日当班下来，也知自己水族复用，其实是曹党要借水族之力起势，出不得乱子。当时觉得满腹委屈，也不说话。
　　
　　赵烈惨白，看着赵毓背影走入里间，突然破口大骂：“赵毓，你出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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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 V6 s8 @; ^3 d% z　　赵毓也不理他，扬了扬手，便消失不见。季常上来拉赵烈，赵烈哪肯听他，边挣扎边骂：“我赵家养你十八年，哪里照顾不到，哪里对你不起？从父亲母亲到大哥，都知道你是仙家出身，终有一日乘风归去，还是视同己出，何曾和你计较过一点半点！如今你做了神仙，翻脸不认人，落个看我们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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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4 Q& Q* s2 f　　赵毓再没出现。季常见赵烈无回转之意，便一使神力，拎也将他拎出了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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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1 b1 \- V0 e4 l! l7 R4 f; Q　　才出门，却见季霖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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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也不作声，搀着赵烈便走。
　　
  Z' Y  y7 l: O0 a9 a2 G7 @　　“五哥！”季霖叫得凄然。
　　
　　季常站住，哼了一声，放开赵烈，回身对他说：“天上水司那些人，都说你这次回来，比以前那番高傲气派，不知乖巧了多少。但我和他们不同：如果你像我一样，有个相处千年兄弟，无论他犯了什么错，就会总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回来，像以前那般在我面前又说又笑，便是好的。你现在和他一个模样，两番元神，我见了，心里不知多难过。你也别怪我不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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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v6 \# B" f. W; j2 Q　　说着，季常自己也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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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听得“一个模样，两番元神”，心里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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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t( o$ z& k/ [6 f9 U0 @; z　　季常擦擦眼睛又道：“我刚才骂了赵大人一顿，其实心里也明白，当初他为了护我们兄弟两个，莫说大好前程，命都差点送掉，但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我看好好一个六弟，就这样再也见不着了……若是这样，我真神仙都不如不做！我困在那破潭子里不见天日几百年，就想有天能回来，再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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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越说越伤心，眼见说不下去了，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便走了。
　　
4 U0 J( f! N+ o/ g/ A& L. h　　季霖急急追上来，哭着拉他袖子说：“五哥，你不要这样！不见天日几百年，我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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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叹道：“总之我近日是再也不愿与你相对了。你也容我缓一缓罢！”
　　
　　说罢，转身拉赵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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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S$ w" _7 [  ]　　赵烈一回头，见季霖还在那里，白衣飘飘，十分寂寥。突然，他见一人影，站在季霖身后，轻轻伸手把季霖拢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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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v  z1 z& b+ c' ?4 W　　那可不就是赵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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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N& A  Y  w/ w" Q　　赵烈正要开口，只见赵毓冲他们一扬手，风生云起，那边两人，连同赵府，都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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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见赵烈吃惊，冷冷说：“那是障眼法。赵公子，我对这里算是厌烦透了！我父亲只要水族能重得大用，哪管六弟是什么模样！当初我被困在卧龙潭，他为避嫌，看都不来看我一眼！这次听说赵大人同我六弟重逢，也是他们刻意安排，赵大人对六弟一片深情，决不忍弃，更在他们意料之中！真是……总之，若我们寻得君琢，就在地上讨个闲差，不要再掺和这些肮脏事！去他的春秋大业！说得好听，春去秋来，四时变换，朝代更迭，关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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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忙问：“如何能寻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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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一愣，停了脚步，两人面面相觑：现在天上能帮得上忙的，也只有赵毓了。刚才和他大吵一架，又有何脸面折回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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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 m6 a! F/ v　　“不怕！我就不信没他办不了事！”季常咬牙道，“当时着我和六弟下界受刑的，是天刑部。他们要治君琢罪，发配荒城，应该也是在天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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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 j3 D# Z1 R- e# [　　说着，便带赵烈飞到天刑部落下。
　　
3 t. i9 ?2 {, }　　季常看着大门上“天刑部”三个大字，竟望而生畏，面上微微露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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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对吗？”赵烈也觉得气氛有异，低声问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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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w6 E+ _6 N4 @　　“我犯天条时，天刑部为奸党所制，心狠手辣，我在这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到了这里，还是……”季常竟不敢向前，“当时在你家险些被雷劈死，也拜这些小人所赐！”
　　
　　赵烈听了大骇，问：“你说曹大人在天上重掌大权，天刑部到底是回了他手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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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 y$ L4 b- x3 j　　“我不知道……”季常这才嗫嚅道。
　　
5 K. l- M) T  i+ F5 a& L, {　　“什么不知道！”赵烈见这里气象诡异，不似赵毓府上和水司一派祥和光明，觉得不对，催促道，“先回去弄清楚再说！”
　　
! L! n7 U! w. t, ^- `6 _& M3 H% G　　季常还没移开脚步，只听“吱呀”一声，几个小喽罗开了大门，一个小官模样的人走出来，对两人一拜，皮笑肉不笑地说：“季大人，这位公子，可是要问张大人的事？里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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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见来者长得普通，却自带一分奸邪神气，怕其中有诈，止步不前。
　　
0 S' R" }2 J7 U7 V$ T　　那人见赵烈不动，脸色一变，便伸手来拉，季常向前一步，挡在赵烈身前，骂道：“大胆！我们不进，你竟要用强么？”
　　
8 ?! K% p: O: n$ N) J　　“算你聪明！”那人又一笑，向后喊道，“来啊！将这两个罪人抓起来！”
　　
/ f( `& }+ I5 D3 Y$ C+ Q　　一时几队天兵从门中涌出，将二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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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 Y* b& M9 H' ?　　“你想做什么！我是水司堂官，何罪之有，容你这般挑衅！”季常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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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挟凡人上天，天机尽泄，难道不是大罪！不管是死是活，先给我拿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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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5 E' i7 s0 J. O) c　　天兵听令，就要上前，赵烈看眼前金甲涌涌，刀枪晃眼，思忖这回真无从抵挡了。
　　
, L1 j% Q* y) h* g% U" U3 Q, u6 t　　突然，天上一声厉喝：“放肆！什么时候你们刑部不但管判案，也管抓人了？”赵烈向半空中看去，真是赵毓驾了一片云站在那里，一身紫色官服，两袖凛凛生风，好不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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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抬手止住了天兵，不慌不忙走出来，向天上一拜道：“赵大人，您有所不知，您不在天上时，刑部早已分了兵权，有时公文未及，先出队整饬，也是有的。如今犯人就在大门口，更是责无旁贷了！”
　　
　　赵毓一声冷笑道：“你们是瞎了眼，还是有意为之？他们哪里是什么犯人？一个是天官，另一个，是我的胞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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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那人见赵毓正装而来，居高临下，气势逼人，知事情不能闹大，加上那些天兵有好些是赵毓旧部，一时有些哗动。于是示意收兵，换上一副官样笑脸，把赵毓迎到地上。
　　
  X% F4 u( \; L$ ?9 Q+ L　　赵毓懒得同他打哈哈，开口就问：“张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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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v7 q, k3 i% l5 ]　　那人瞪大眼睛，问：“赵大人，这些年刑部案件极多，哪记得那么清楚，容我慢慢查……”
　　
　　赵毓才不和他假以词色，当场训斥：“慢慢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前几日的卷宗，慢慢查，要多慢！”
　　
　　“不敢不敢……”那人见赵毓咄咄逼人，如此嚣张，知他有曹大人撑腰，只好忍气吞声，带他们三人入堂，很快便翻出张衍的卷宗。
　　
( O& Z, u' y  u, B　　“啊，原来是君琢！”赵毓一见履历，恍然大悟，对赵烈说道，“这人和我同年为官，是个务实的，只是喜欢关在书房里钻研，很少来见我，我找机会试了试，是个有才干的，还想有一日能提拔他。可惜不多久，我便因魔患一案，此案牵涉极广，同期也贬下不少堂官，他应该就在此列。”又看了看，才说，“果然是贬到洛城了！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去处！”
　　
* t2 D$ @- p  x" b0 }8 P' B# l　　“当然不是什么好去处！”赵烈亲眼所见，神仙给低等精怪当牛马使，长年不闻外事，好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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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毓自悔失言，忙道：“要放他也须过一套章程，你等我几天，我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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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P2 X+ v" w. z/ p　　赵烈急道：“我现在就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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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毓考虑了一下，说：“看也不难，我带你去便是。”便着那人开了文书，带赵烈季常走出天刑司。
　　
9 Y* S# s* }. A　　“你刚才是不是跋扈了些？”赵烈这才想到赵毓刚才态度极为不善，不禁有些为他担心。
　　
　　赵毓哈哈一笑，说：“你问季常，我俩在天刑司没少吃他苦头。这次回来，就没想再留他！这厮还想借你抓我把柄，真不知道该说他不识时务还是狗急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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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I. C8 ~+ T. \$ {* p　　赵烈见他谈笑自如，又要带自己去见张衍，想刚才对他大声喝斥，未免尴尬。
　　
　　赵毓本来就机灵，抢先说：“这几日不胜烦剧，先前连声气也不好了，哥哥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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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j; l% L# M$ y7 h! H7 ]　　“哪里哪里，是我造次了。”赵烈见他认错，却也不好再说。
　　
$ M1 T1 a0 f. ]* H　　赵毓才敛了笑容，执了他手说：“想在赵家十几年，是我最逍遥的日子，父母兄弟都对我极好，赵毓终身不敢忘。天界看起来堂皇，实则冷漠得很，可惜此身非我有，非在这里和曹大人主持大局不可，加上如今季霖刚上天庭，更少不了要我照顾。若还有缘，赵毓定会下去找大哥二哥喝酒！”
　　
% t7 m" L4 x# I　　赵烈听了心酸，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他得闲，自己早已经不在了罢！这才想到来天庭也有几日，凡间恐怕早已数年光阴变换。
　　
　　赵毓见他色变，才道：“我已托梦和父亲大哥说了你的事，不要太牵挂。大哥为人谨饬，和父亲内外相维，应付得来的。”
　　
　　赵烈这才安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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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说话间，便到了洛城上空。
　　
9 I7 X2 a0 |1 X6 ]+ K　　这里云层灰黑，比梦中更寒气逼人，无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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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徐徐落在街道上时，赵毓季常身上仙气盎然，那些罪神纷纷被引得驻足，木然的双眼这才有一点光亮，随即又被那些半空中的铁鞭抽打得勉强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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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毓看了皱眉，说：“这本来云路交汇，一片繁华。四海天仙地仙，会聚于此，切磋法术，互通有无，好不热闹。那场战乱后，便凋零成这副模样！”
　　
+ n* r6 T+ L: D8 v　　说罢，挥了挥手，最近的一条铁鞭飞将过来，收了势，只听空中说道：“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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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毓拿了天刑部文书递于那看不见的人：“找这个人！”
　　
: `. g& ^4 R8 J　　那文书在空中飘了两下，好似有好几个人传阅似地，然后，又飞回赵毓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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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S% V* O" z8 `) c7 H& T2 m　　“赵大人，我们只管没人逃出去，可不管他在哪里。要说有的神仙犯罪极重，连仙号都被剥的了，可不更无从寻起了？”
　　
+ R# a; u! T4 j　　赵毓知和这些精怪没道理好讲，一时也哑然，扬手打发他们去了，回过头来看赵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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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R6 r3 t& r) a　　赵烈也不管他，只自顾自往前走着，边走边看。
　　
* B8 N- t, v. ]3 \　　赵毓和季常忙追上来，赵毓道：“二哥，这么找也不是办法，这里看着行人稀少，其实好些神仙是隐了形，你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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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置若罔闻，仍顶着风，凭着梦里的记忆，走啊走，终于寻到了那间四面漏风的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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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毓一探头，见了那些个落魄的仙女，又把头缩了回来，他和季常都不喜这种地方，双双立在门外不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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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  F( ]+ E% Z  i　　赵毓忍不住问：“二哥，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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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y+ {/ U. `4 |5 c7 G　　赵烈道：“我自有道理。”说罢，踏进门，四下寻找，终于看到梦中见到的那个女子，上前作辑道：“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 T/ D% D1 x  T  b6 Q( e. n  P　　被贬到这里的神仙，几乎没有回天余地，所以那女子早就死心，见了赵毓季常这样的天官，也不慌张，只顾上下打量了赵烈，才惊道：“我就觉得我仙元钝了，当时只是奇怪，竟没看出你是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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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笑笑，又问：“我那日来，有个男子来这里讨水吃，你可记得？”
　　
0 f& g- V$ `+ T1 F& k　　那女子想了想，说：“我记得。他衣衫虽破，头发却梳得整整齐齐，面容疏朗，一定是新来的。这几日他也来过，你要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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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毓在门外听了，觉得这女子呆在这也有一定时日，却神志未乱，说话清楚，气度从容，不禁有了一丝好感，也拉季常进来：“是了，我们要寻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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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M8 E% \+ X4 c& C　　那女子叹了口气，说：“赵大人，你也知道，被贬到这种地方，男仙比女仙更不堪折辱，很多都是在路上就自封了心志的，你们找的那位神仙，看他当日摇摇晃晃模样，怕也是自己施了这种法术。解铃还须系铃人，很难让他们回转的。就是找着了，也寻不到法子让他还记得这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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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P# k3 Y) o, t* C7 Z0 ?　　赵毓和季常相视一下，也觉得为难。
　　
3 e; U: l7 e. Q- q* Q( O　　赵烈不死心，说：“我只要寻着他便好，其他的再说。”
　　
　　那女子拗不过他，只好说：“找也不难。就是看运气。此城只有这一间酒肆，少不得再来吃茶。只是这二位天官在这里，仙气很盛，怕会吓走他。”
　　
% u  G: Y! C3 Y( h0 I　　赵烈一听，看向二人，那两人不用他说，忙收了仙气，齐声说：“我们陪你在这里等好了。”
　　
　　赵烈摇摇头，道：“你们都有公事在身，走不开的。还是先回去罢，我一人在这里等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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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2 G0 k3 f) u0 {2 s　　一番商议后，赵毓便放季常几天大假，在这里陪赵烈，过些时日，自己再亲自拿释放张衍的公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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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商定，赵毓便告别离开。
　　
. i. \2 W2 r( B  K# u, j5 @7 u) R: c　　赵烈央季常把自己变作女儿装模样，日日与那些仙女在客栈中翘首以盼，有时也弹几个曲子，却并不说话，当然也是没人问的。那些仙女常常收了铜钱，就放在柜上，桌上便变出吃食用品来，大家分了，也算融洽，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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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 w$ X6 K: @# A　　季常倒是百无聊赖，收了仙气，那些人更视他如无物，只好每日隐了形盘在屋顶上睡觉，有时打起呼噜，忘了使轻身术，赵烈觉得屋顶都要被他的龙身压塌了。
　　
/ N3 V  b0 C$ u/ D1 _; G. D　　终有一日，赵烈正在弹琴，季常还在屋顶上睡觉，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店家，来杯水喝！”
　　
　　赵烈认得是张衍，一时竟抱着琴，看着门外衣衫褴褛的张衍，说不出话，眼泪便直直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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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a2 h% p; R3 p# [* a5 H8 G　　那女子见他这般，忙拉他袖子，可赵烈仍抱着琵琶动也不动。
　　
; [% o# C6 L" \: ]8 {; I9 E　　张衍也不多看，只自顾吃了茶，付了钱，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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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l5 Y' r7 V, r　　女子上前一步拉住他道：“这位客官，我们店里新来了个姑娘，长得漂亮，琴也弹得极好，您还是进来听听罢！”
　　
8 \( {' U" I0 ~6 o9 _　　张衍茫然看了她一眼，又往屋里瞧了瞧，正对上赵烈的目光。
　　
  S4 }. K5 V- k) c+ @　　只听他淡淡说：“长得是漂亮，只是我身上没有钱了。”说着，又要走。
　　
; P" e7 T7 j2 R7 u4 ~4 W$ [　　赵烈见张衍真认不得自己，不禁伤心，泪也流不出来了。想他在江阳身为虎形时，张衍一眼就认出自己，现在却视若陌路，叫他何等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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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 M& y. S, y　　“不要钱！不要钱！”那女子见赵烈还是说不出话来，忙又说，“还不到上工的时候，你在这晃来晃去也是无聊，听听罢！”
　　
　　张衍本不大会说话，加上封了部分心志，更是挣不过她，被她连拉带扯地走进来，按在赵烈面前的椅子上。
　　
　　赵烈与他四目相对，见他粗布衣衫破烂，手镣脚铐依旧，只是发丝未乱，两眼清澈，目光却似空无一物，好不心疼！
　　
* {2 v* F; Q+ |, ^* Y: V6 V" ~/ ]% o$ F; [　　张衍见赵烈不弹琴，也不催促，眼瞅着赵烈看他，也呆呆看回去。两人默默相对了一会儿，女子在一旁说：“新来的，不说话也不弹琴，就别耽误这位客官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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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这才胡乱拨弦弹了一首《浔阳曲》，此曲之中，江楼钟鼓，月上东山，风回曲水，尽显江南美景，可在这冷冷城郭之中，听来却十分凄凉。此时江南，不知又是哪一季景象，自己在天上一日当一年过，每次看日出日落，只念天地悠悠，道不尽的怆然。
　　
　　一曲终了，张衍木木地拍了拍手，就向身上摸索着，看样子是想找点钱给他，弄得浑身镣铐又哗哗啦啦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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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再也忍不住，放了琵琶，站起身，一把拉住张衍的手，学他在江阳对自己说的那样，道：“张兄，还认得赵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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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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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b. C* I( ?) C4 o% S　　张衍被他拉住，也不抽出手来，看了他一会儿，才说：“姑娘，你再不放我走，鞭子就打下来了。”
　　
* h1 y# s8 M; e/ H! k; I　　赵烈哪舍得他被打，放了手，张衍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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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屋顶真塌了一角，季常一条龙尾卡在那个洞里，好容易缩了身子，才灰头土脸地掉下来，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好不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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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正要跨过他，被他变成人形抓住：“那个人，是张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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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怒道：“废话！”便甩了他的手奔出去，只见张衍摇摇晃晃地走进一行队伍里，向城门走去。
　　
　　“今天怎么这么迟！”空中一声怒喝，还不及赵烈季常反应，张衍便被鞭子抽得跪在地下，衣服又破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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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看得怒起，正要上前，却被人抓住，回头一看，是赵毓来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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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送到这的堂官有数十人，兹事体大，够我忙活好一阵子！”赵毓拿着一个名册在他眼前晃了晃，便走过去，同空中人交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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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常在一旁望着，只叹：“可怜可怜，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神仙恢复了自由身，没有亲人认领，又自封了神志，这下叫他们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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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眼见数十名神仙的手镣脚铐尽落于地上，却茫然不知何所往，呆呆立在原地，好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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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w0 M% o* b2 q, A+ _5 B% V　　赵毓微微叹了口气，便叫随来的下属清点人数，再用仙力把他们召唤成一排，晃悠悠腾空而起，如一行孤魂野鬼，慢慢向天庭方向飞去。
　　
　　赵烈见他们都走了，只留下赵毓和张衍站在地上，忙奔过去，执了张衍的手，张衍不躲不避，只是看着地上的镣铐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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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 i& U' ?7 @9 n$ ~0 s: Y　　赵毓问：“张大人，你认得我么？”
　　
. \; ~* t; T+ J' N2 s9 E　　张衍看了看赵毓，竟缓缓开口道：“赵大人，怎么会不认得？”
　　
, D6 m; l  j+ Q( f& i( \- L　　赵烈听了心里一跳，还不等他说话，季常抢先问：“那我呢？”
　　
1 L" ]) H% C  m6 }" w　　张衍笑了：“季常，你在这里做什么？”
　　
7 i- ^7 f. J, b　　赵烈拉了拉他的手，张衍转过头来，依旧目含秋水，却问：“这位姑娘，你总拉着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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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目瞪口呆，好一会季常才开口道：“君琢，你真不认得赵公子了？你从前不是想他想得发疯，现在他来看你了！”
　　
　　罡风仍劲，飞沙走石，吹得赵烈脸上生疼。
　　
　　季常急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恨他不能扔了凡事俗物和你走！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为了寻你，在天上待了十来天，凡间十几年，什么也都丢尽了，你还要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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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伸手一指，赵烈又变回男儿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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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N2 _. r$ l　　张衍并不吃惊，好看的脸上浮出一丝困惑来：“赵公子？和赵大人有些相像呢。”
　　
: P2 w1 v& s! f# r5 D- s) \　　季常听了变色，赵毓示意他别急，耐心问道：“张大人，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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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k3 |; a; U- d( [5 g0 W　　“回赵大人，曹大人命我在榆塘玉山做山神，后来不知为何又贬到江阳，及至天刑部扫除异己，我又被流放到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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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动作迟缓了些，脑筋还是很清楚嘛！赵毓也觉得奇怪，赵烈又问：“你记得杨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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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3 d4 b! {1 @　　“他教过我画画，后来……”张衍微微皱眉，又摇摇头。
　　
6 u# R3 d0 _( Z7 R* G$ f& {( K6 f　　赵毓一下子明白了，又不忍言，季常生性直率，脱口而出：“我看，他是把关于你的事，全封了个干净。把信物还你，也是这个意思罢！”
　　
　　赵毓叹道：“人间情爱，令人思之如狂，神仙也不可免。他定是料再无相会之期，才做出这种事来。先回去再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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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不死去，一路上拉着张衍的手，说来奇怪，张衍被他牵着，也不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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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6 h+ r: i' D, a, M1 v　　到了赵府，赵毓着人替张衍换一身衣裳，便出来前厅对赵烈道：“如今凡间十余年过去，大哥已入阁拜相六年有余，父母身体也还硬朗，要不要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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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烈此时有“近乡情更怯”之感，那日自己乘青龙而去，一心寻找张衍，对家人也没个交代，实在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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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苦短，父母兄弟几十年，虽如萍水相逢，也算缘份。二哥如果觉得为难，我可以在天上为你寻个闲职，不要回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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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u" j) b' }. m0 V) u9 H　　“不可！我离乡多年，已是不孝，若再避之不见，更是罪孽深重了！”赵烈道。
　　
　　“好！我就知你会这么说！我早和大哥打过招呼，他已告假回乡，现在应该在路上，等我们下界，便到榆塘会他！”赵毓道。
　　
1 B3 `6 A& l, ]! s7 ]6 r0 V　　说话间，一名随从自里面慌慌张张跑出来，道：“赵大人，张大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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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E2 F$ o+ S' H　　赵毓忙和赵烈去看，厢房内，哪有张衍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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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C4 Y+ h0 p  I- a　　再出来一看，季常也不见了。
　　
　　不一会儿水司来报，季常把官服和官印交回，就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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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5 O+ U0 p7 b) l% D　　赵毓又恼又气，怒道：“他们这是做什么，统统下界去做散仙么！”
　　
1 V: X( Z, M# D4 t' A* W　　赵烈也有些吃惊，早知道张衍无心回天，也知季常萌生退意，却不料是这样快的，只是想到张衍就这般离自己而去，不禁觉得伤心，袖子一甩，也“唉”了一声，无法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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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y; y" E( b4 o0 K　　赵毓压了怒气，拉了他道：“二哥，大哥到榆塘了，不容我们再耽搁。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罢！”
　　
2 K- z/ C2 @3 q" R  D# g$ k) Z! Q　　说了，便带赵毓下界。
+ n; N! `  i' V9 ?+ N6 f　　十余年过去，榆塘街市似乎更兴旺了些。
　　
* ~8 @; l( G) L# Y　　两人落在一个小巷中，好整以暇，才上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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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府大门似乎刚漆过，仍是簇新模样，两人一进门，便看到一副热闹景象。
　　
* [4 L& p6 i' j7 {) A　　赵家的老管家看见赵毓赵烈，眼泪都要流下来，喜道：“两位公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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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b9 J+ H8 M　　一时赵家大大小小都拥来看，却都不敢先向前一步。
　　
　　此时，赵老爷和王夫人从里面走出来，王夫人一见二人，还未移步，便放声大哭。兄弟俩见父母都已头发斑白，也是伤心，慌忙上前在二老面前双双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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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5 ?* z9 ^& I# F, q　　赵煦在里面也听到动静，他已四十有余，这几日安排好了下人，打点一切，就等着两个弟弟上门。这厢出来，携妻带子，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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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老爷扶了赵毓赵烈，只看着他们说：“好！好！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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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5 s; r4 Y　　赵烈哽咽道：“孩儿不孝！”赵毓也是一脸凄然。
　　
$ _  h# E( ]0 j) Y　　王夫人忙说：“说这些做什么！回来就好！快进去吃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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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U6 v5 f: Q0 C& Z　　此时日中，举家欢宴。
　　
! K) }; C, g: |) h　　宴中，赵老爷乘着酒兴，道：“我这十几年，虽然见不着你们两个，但知道你们是在天上平平安安，心中也有个慰藉，新近喜欢上一首词，念给你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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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D# s0 k, C8 O6 Q  G　　众人自然洗耳恭听。
　　
　　只听赵老爷手执酒杯，缓缓念道：
　　
　　“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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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座听了，无不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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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老爷也不想坏了气氛，又把话题扯开了去，大家才把酒尽欢了一场。
　　
　　晏了，赵烈回房，见一切屋内陈设，一如当年离开榆塘上京之时摆置，心中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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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f$ ^  U% O( B* X  A　　王实推门进来，此番他已是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仍是清清秀秀，言行倒见机了许多。看到赵烈，便深深拜下：“少爷去得好久！”
　　
7 R9 z! |5 C' \; U* e  H( E　　赵烈忙扶起，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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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实点点头道：“少爷走后，少奶奶也带小少爷走了，赵煦赵大人便遣了其他仆从，独留我到他府上做了个管家。这次知道少爷要回来，才带我来榆塘见少爷一面。托少爷的福，如今我娶了一房媳妇，给我生了两个娃娃，十分懂事。”
　　
4 m4 e- P8 U8 E! K0 k  V" \　　赵烈慨然道：“那就好，那就好！”
　　
8 o% c& g  G% h　　主仆相对了一会儿，王实才问：“张公子呢？听赵大人说，少爷找张公子去了，如今他却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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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 c# i' B6 n$ {# x3 o3 p/ o　　赵烈摇头：“我也不知道。说来可笑，以前在京城，我用尽办法，想让他忘了我，都不得成功，如今不费吹灰之力，他倒轻轻松松，再识不得我，和别人逍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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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M3 i. Z' K8 Y( J+ M9 J0 X: H　　只有面对王实，赵烈才得如十余年前，难过得不加掩饰。
　　
6 T( N& h( T" J/ f9 a  A　　王实已是成家立室，却也似还在少年时一般，抚他背劝道：“少爷，不要太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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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 I& k4 K# R/ [% o9 r　　赵烈这才哭出声来：“我在天上等他十余日，每过一天，就想家乡又花开花谢，水涨水消一度，父母兄弟又翘首空盼一载，心如刀割，也想过就这么回来过以前的日子有多好！可就是……再也回不来了，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我谁也对不起，活该落到今天两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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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8 w" O3 M9 O( F　　王实听了心酸，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这里，有下人来报，赵老爷请赵二公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