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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猫瞳

《心动少年时》 BY 小杰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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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3 04:03:05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午下了课,饭盒声依旧,没因为课前不大不小的插曲而有任何收敛。小刚无精打采地去摸饭盒,居然摸了个空。嘿!又忘记带饭盒了!一转眼就是两年,不知道“小林子”现在怎么样了?在新学校快乐吗?是不是已经把以前的烦恼都忘掉了呢? 5 }# Q# y( F8 g' I+ r
小刚彻底没了食欲,干脆信步走出学校。走着走着,抬头一看,不知不觉间,竟已站在许林家宿舍楼的门口。小刚转过身,一脸无奈,正要往回走,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
* {" O7 n  g0 @1 d“王小刚?是你吗?” 9 ]# U4 A/ X* j& P5 X
小刚一回头,不是“小林子”是谁?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满面春风,身边还跟着个壮壮的男孩儿。
* W7 t# g% ]0 x) K/ y% x1 ~( ~% {“嘿!王小刚!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过的好吗?”许林的口气轻轻松松,一脸久违的灿烂笑容。
0 S. O2 w$ @) D  K" q- M* E“好,挺好。”小刚想象以前一样,还给他一个夸张的笑容,可不管怎么使劲,却无论如何也咧不开嘴。 ( b8 k" p/ F" B. |3 o/ R6 i* s+ }! k3 W
“哎,不多聊了,我们要迟到了,走了啊?” % [) F$ I# C* k: }6 }
许林转回头,脚步轻盈地走了,留下小刚站着发呆,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什么宝贵的东西给别人偷走了。 ; f' @# Y& `& N: `$ \5 C( e
拐过一个街角,许林继续朝前走着,灿烂的笑容还停在脸上。
8 {) d- U* H9 E% X旁边的男生问:“这个人怎么看上去怪怪的,他到底是谁呀?” 6 Z* o( b; Q  }! r, L& Y
“啊?啊!是啊!是啊!是怪。有点儿.  .  .  ”许林紧盯着前方,嘴里答得心不在焉。突然间,急急的脚步声从背后追赶上来。许林转过身,小刚气喘吁吁站在面前。 5 ^" z  a+ g, s$ n; I0 \# t
“我有话说,能不能过来一下?”
) ]! x# ^4 g( N1 O* w  S许林抱歉地看一眼同伴,跟着小刚走到马路对过。 5 Q" }& h1 Z0 y* r* E
小刚大喘了一口气,郑重的目光盯住许林:“小林子,其实,我.  .  .  我一直想.  .  .  问问你想不想去香山?今天下午天气这么好!”
  L, k1 i" q+ n9 D5 m! J6 {5 d9 X许林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他忍了忍,转回头,马路对面的家伙正探头探脑,一脸的诧异。 9 j* R% N. m7 J8 L9 U, O% p
许林冲他挥了挥手,喊道:“你先走吧,我家里有急事儿,今天下午不能去上学了,别忘了替我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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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其实海拔不到一千米,但仰仗着首当其冲的地势,背靠着威武的燕山山脉,面对着广阔的华北平原,也就显得格外威风。山脚下两座名寺——卧佛寺和碧云寺终日香烟缭绕,透着一股子灵气。春夏秋三季,满山郁郁葱葱,溪水涓涓不断,又多了一股子秀气。就凭着这威,灵,秀,香山自然成了京城的一处名景儿,也成了人们节假日里郊游的好去处。尤其是每逢深秋,借着一个“红叶似火”的名头,香山更是吸引了成千上万的“赏叶人”。  不过,谁要是“有幸”在“香山红叶节”期间到此一游,看到的多半儿是满山蝼蚁般攒动的人头,而红叶则早就被小商小贩们摘了去做成书签儿或是名信片儿,正背在背上满世界兜售呢。
' G( u' u$ B: H5 ]$ A( q1 G小刚和许林正赶上个冷冷清清的日子,非节非假,离深秋还早,自然也没有“赏叶”的人潮,山上透着幽静,更显得说不出的灵秀。九月天高空气爽,而山里的天气更是晴朗得出奇。天蓝得透亮儿,几朵云彩懒懒散散地趴在半山腰儿。四周鸟叫虫鸣,好不遐意!
: q2 `5 [7 d, ^5 f! ]+ q3 i& B话说小刚和许林坐着索道上山,仿佛是在腾云驾雾。刚刚脚尖儿还擦过树梢,转眼身子就到了半空中,屁股底下已经是云雾缭绕。小刚半天听不见许林吭声,一扭头,见他目光严峻,双手牢牢抓住把手。小刚微微一笑,伸出胳膊一把将他揽住,轻声说:“怕啦?我来抓紧你,看你还会掉下去吗?”淡淡一股洗发水的味道飘过来,他猛吸了几口,久违了的味道! 8 V& ~  Z* b! H
不一会儿缆车到了山顶。一块巨石赫然屹立,上书“鬼见愁”三个大字。
6 p  [: ~( {, g) o! q“小林子!咱们到山顶了!你还愁不愁啊?”小刚神秘兮兮地问。 / @0 E7 w/ ?2 H6 z2 F9 n
“有什么可愁的?” ! x$ {+ D! L2 A) ~
许林不解。他一抬头,看到石头上的大字,恍然大悟:“好啊!你骂我!你才是鬼呢!”
$ c# i8 C  ]+ Q6 q  g8 Q  R/ q许林笑着出了一拳,被小刚一把抓牢了。
4 Z' m3 @* n/ ^8 f  u* y% g+ H“真痛快!小林子你看!远处那团灰蒙蒙的!那不是北京城吗?”小刚伸手直向东南。   
+ H6 S7 S4 K) N5 U5 _8 b“哎,可不是吗!整个儿一个大灰球!原来咱们每天都生活在那里面,怪不得有这么多人得气管儿炎!”许林顺着小刚的手往东南眺望。
5 h# a) }; D* R“是啊!还是山里好!连喘气儿都觉得顺当!咱们以后常来吧,下次爬上来!”小刚转过头,兴奋地看着许林。
) M( S- f  a4 @# Y“我.  .  .  恐怕我来不了了,我爸调动工作了,我们一家都要搬到上海去,就这一两个礼拜的事儿了。”许林眉间凝着一团惆怅,目光缓缓地转向西面绵延起伏的群山。 ' X$ u' o; a+ U* R; |
一阵子沉默。许林突然兴起,猛地站起身来,兴奋地问:“八达处在哪儿?能看得见吗?” 9 Y" r3 s4 o' d% H1 c
“不知道,应该在西南边儿,可能挺远的吧。怎么了?”
& B. m7 K. C$ H1 ]# Y$ u, a3 z“不远吧,我听人说,可以从香山一直走到八达处,我从来都没去过,咱们去吧?” " j8 \. K0 [8 s' ^1 w* [
许林眼中闪烁的光芒立刻感染了小刚。
# ?& z/ f7 r/ l# P5 y% c4 L+ c2 c- S“好!咱们今儿个就探探险!小林子,你可别怕!” $ A% ?/ C* N, I, D1 r
“我不怕!一点儿都不怕!咱们快着点儿走,天黑前一定能赶到了!”
2 f3 m& N( B' p; a. K7 F' m& D两个人说走就走,居然也没打听打听路线,沿着后山一条小道就是一通跑。翻过两三座山头,又下到山谷里,小道一下子岔成好几股。这下子两个人有点儿犯难,到底走哪条? ' F4 }3 o' {2 n0 A
“要不然,咱们扔钢蹦儿?” 3 p) y1 r1 {# d9 _! @
许林出的馊主意。
" R& T; I  p: B$ x还是小刚更有谱一点儿,他手搭凉棚,抬头看看太阳,立刻胸有成竹:“走这条上山的路,冲南的,方向没错!”
7 w; q+ U' M  z! ~% L8 R2 l选好了方向,哥俩“马不停蹄”,气喘吁吁地往山上爬去。没想到山路十八转,哪里又辨得清方向?走来走去走到天摸黑,脚下的山路也越来越崎岖,越来越不明显,几乎称不上是条路了。两个小伙子都有点儿精疲力竭,奋力爬过一个陡坡,捡了一块干净些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下来喘着粗气。 & f- \9 I7 c' F) J* X! D& q( K
山风大了起来,吹得树叶子哗哗作响。要是只有一两棵树的话,那声音便如溪水潺潺,听上去可能还挺遐意的;不过这深山老林里有成百上千棵树,树叶同时响起来,一时间有如千军万马,杀气腾腾,再加上天色渐暗,嶙峋的山石渐渐阴森起来,此情此景,难免令人脊背发凉。许林有点儿害怕,扭头看了看四周,小声说:
1 }* }* r0 {$ p6 @# v$ G6 j% R“这条路对吗?怎么走着走着就看不出路在哪儿了?咱们是不是迷路了” 1 q$ }. F( a" ~6 a( \
“哪能啊!咱们只不过有点儿搞不清前进的方向,而且...好像也搞不太清后退的方向了。”小刚说完这番话,自己听着都有气:简直是废话!这不是迷路了是什么呀?
" r/ v- [6 ~$ @* C天又暗了些,四周的山峰只剩下突兀的轮廓,张牙舞爪的。
. Y1 @# b- u9 A1 N# I$ F许林不知不觉将身子靠向小刚,声音竟有点儿微微颤抖了:“你说,这山里会不会住着神仙呀?”
! V) z1 z) O5 b4 t. V2 ~- }/ {, n“最好没有!”小刚伸手搂住许林的肩膀,“如果要是有神仙,多半儿就有妖精...”
: T* F2 F/ q% \4 R小刚话没说完,忽听背后嘿嘿两声冷笑。他浑身一机灵,回头一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 A" f6 E8 r/ w; _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人,竟然悄无声息地站在小刚和许林背后!其中一个脸上有道刀疤,分明就是“老大”!另外一个腰肥体壮的家伙小刚不认识,不过看得出来,一定是老大的“狗腿子”。 2 B. u7 V. ]  L" C! K* C* V
“你小子,居然让老子在这儿碰上了,上次让你跑了,我就一直不放心,这次送上门儿来,嘿嘿,就别想再逃了。”
' h3 s' n  m) e# {0 B: _, t2 c老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3 B6 |( S, `: {& B- z
“他们是什么人?你认识吗?他们要干什么?”许林紧紧抓住小刚的胳膊,话音颤得更厉害了。
2 W( q4 i1 q- h! \小刚侧过身挡在许林前头,强作镇定地说:“老大!原来是你!好久不见啦!你有何贵干哪?”
. m" _7 g6 h5 J! k" I8 r& |; }“有何贵干?你说说看我有何贵干?”“刀疤脸”冷笑着,突然上前一步纠住了小刚的衣领。
! s* T* K: g5 B5 e$ b小刚正要挥拳打过去,忽见“刀疤脸”另一只手上已然多了一把匕首,明晃晃地冒着寒气。
' x, t% a) ~( x" S小刚一犹豫,拳头停在半空。 * ~$ q& X- f$ N9 r
“刀疤脸”飞快地使了个眼色,旁边儿的‘狗腿子’冲上来一拳打在许林小腹上。许林立时脸色铁青,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
% X  L/ U4 P$ c$ E小刚大呼一声“小林子!”,转头要和“狗腿子”拼命,可脖领子被“刀疤脸”抓得死死的。他正待挣扎,两只手却都被“狗腿子”抓住拧到背后。那家伙果然膂力甚大,一双手象两副铁钳子,小刚的胳膊被钳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 Z2 ~4 p* A$ {6 _
“刀疤脸”看小刚彻底被制住了,得意地松开抓在手里的衣领,晃悠着匕首在小刚脸颊上把玩着:
# Z$ W& e4 B4 A3 k+ K“嘿嘿,服了吧?老子手下的弟兄个个儿是英雄好汉!看你也是个人才,怎么样,就跟了老子吧?” " T4 W  D) ?) s: m
小刚心里一动:“刀疤脸”虽然怕我告密,可看样子也不是要立刻杀人灭口。眼下情况危急,只能见机行事了。想到这儿,小刚沉住气,语气也变得平静: 1 f2 w5 n- h6 g: {3 h3 ^+ s% n
“老大,我和你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何况,那天晚上月黑风高,我什么都没看见!这我早就跟雷子说了。你不如放我们一马,我一辈子记着你的恩德就是!” & b5 z& T- w8 J( }: H. q0 _
“哼!放了你?那我可不放心!你还别不识抬举,要不是大宝子一直把你夸得跟朵花儿似的,老子早下山去收拾了你!告诉你,别以为老子还求着你入伙儿,那是亏得老子现在心情好!要是一会儿不好了,立马儿手起刀落宰了你小子!”“刀疤脸”目露凶光,举起匕首挥了挥。   E' D, A; Y" M" T* }" x% I# @
小刚恍然大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刀疤脸”还真的一直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其实有什么必要?难道警察非要从我王小刚嘴里才能知道是你杀了“螃蟹”?原来眼前这个“刀疤脸”看上去虽凶,可没多少脑子!不过,这“大宝子”一定就是李宝山了。还真亏了他护着自己,要不然,可能早给“刀疤脸”暗算了!
8 w1 v) y/ u; ?' ~: ^" v% w想到这里,小刚不禁有些后怕,心里立时对李宝山充满了感激。他抬头看看“刀疤脸”,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这家伙想抓我做“壮丁”,那我就将计就计!好汉不吃眼前亏,真正的大侠自然是有勇有谋! # l5 @/ X6 t# ~5 _. \
“好!我可以入伙!不过,我有个条件!”
+ m: k; I, Y" o& M“什么条件?”“刀疤脸”面露喜色。看来李宝山真把小刚捧上天了,“刀疤脸”竟然对这个“壮丁”誓在必得。小刚眼珠一转,想先摆脱了背后的束缚再说。 " Q/ ?$ a+ n; s5 r4 Z
“你先让这位弟兄把我松开!胳膊都快给拧断了!反正您两位功夫这么好,我就是踩上风火轮儿也跑不了呀?” : Z, S' b7 j8 X6 q2 M6 J
“刀疤脸”面露得意之色,他挥一挥手,那“狗腿子”立刻松开小刚,可还是紧紧贴着他站着,随手从背后抽出一根油条般粗细的铁棍子,示意小刚不要打什么逃跑的注意。
/ \2 g5 W) s7 w$ x0 H小刚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胳膊,又整了整衣领儿,这才慢条斯理儿地开口:“我这个兄弟个子虽然高,可身子骨特弱,你干脆现在就把他放了,反正我入了伙,以后和你就是一家人了,我兄弟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他哥!更何况,以前的事儿他什么都不知道。” - e: K* N9 S7 |1 k7 p+ m
小刚又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许林,他仍旧还是捂着肚子,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可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
$ X* B, S7 I. D' K" F“这个...”“刀疤脸”有点儿犹豫。 0 d3 s( Y' U6 h3 q& R& Q
片刻的沉默。 $ A! B1 ~- r* Q0 x/ f
说时迟,那时快,许林冷不丁儿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扑倒了刀疤脸,压在他身上,嘴里大声叫着:“小刚,不能入伙!你快...” : h+ z' L0 n* m
‘跑’字没说出来,一声惨叫,许林整个身体弹起来,顺着陡坡直滚了下去。
. t  W; f1 l+ X* S0 \“小林子!”小刚一步跨到坡头上,眼见许林紧闭着双眼躺在坡底,胸口一大片殷红。 , |3 S7 y. ]' s) g: ~
“小畜生找死!”“刀疤脸”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
8 Y# i8 r8 G& ^) s: j小刚疯了般地反身扑向“刀疤脸”,丝毫不在乎他手里的匕首!
. E7 r+ W0 q  R2 g0 W“刀疤脸”惊呼一声,后退了一步。突然间,小刚觉得后脑被人重重一击,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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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3 04:0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刚渐渐醒转过来,头一阵剧痛,眼前直冒金星。可除了金星,就是漆黑一片。“滴嗒,滴嗒”有节奏的滴水声清澈而又幽远。他扭动了一下身子,慢慢觉出自己正靠着石壁坐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小刚试图站起来,这才发现双脚也被绑了起来。他用手轻轻触摸背后的石壁,冰冰冷冷,有楞有角。
$ q5 x' E2 j/ J: ^是个山洞!自己被囚禁在山洞里了!这里面怎么没一点儿亮光?是天黑了,还是山洞太深?难道,这里是“刀疤脸”的老窝儿?或者,这里干脆就是深山老林里什么荒野的山洞,“刀疤脸”只是把自己扔在这儿喂狼?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我还能活着出去吗?小刚突然想起武打小说里那些被人砍掉双手双腿困在深洞里的怪人,心里不禁越发的害怕起来。
+ d  A- V0 ?' F* x3 `8 Y" f怎么办?逃吗?小刚试着用石壁的棱角儿磨了磨手腕儿上的绳索,一点儿也使不上力气,原来,电影里的逃生方法都是如此的不切实际!
! n! v$ K) r& P& e小刚一转念:可会不会,这山洞里还有其他人?他们会不会也把“小林子”关在这里? 3 a0 y8 B' z. \" J% H
“小林子!小林子!”
, Q% t7 z4 l$ W6 o  d8 p小刚轻轻叫了两声,没人回答。他眼前又浮现出许林躺在沟底的样子,绝望象一把尖刀在心里绞:没想到,刚刚还一起高高兴兴坐在香山顶,多么不容易得来的快乐和安详,却是如此骇人的短暂。转瞬间,亲亲密密的哥俩,竟然已是人鬼殊途! : M% Z/ g# s- ]6 q
小刚侧过头,把脸贴上冰冷的石壁,泪水快要决堤而出。久违的泪水啊,上一次好象是八年前了吧?隔着机场的大玻璃窗,看着爸爸妈妈远去的背影,他暗自发誓,再也不让泪水流出眼眶,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已经长大了,是真正的大人了,再也不稀罕爸妈的疼爱。  可现在,他忍不住了,他要为他的“小林子”流泪! ; {" t6 N2 T+ t4 C
长久以来,他一直都在问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感情?为什么小林子在他心里,突然间变得如此重要?也许,这就好比小孩子手边儿的玩具,突然丢掉了,才发现丢掉的是最珍贵的一件,心疼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又找到了,恨不得睡觉的时候也放在枕边儿...可如今,终于还是失去了,失去得如此让人心碎,竟然就如同梦魇中的情景一样!反正已经永永远远的失去了,谁还去管它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痛痛快快地哭吧! # G: H5 F+ S" j0 a) U+ p# T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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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H; `2 k8 V$ C4 [* E不知过了多久,洞穴深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微微一点亮光,摇摇晃晃地靠近。  小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刀疤脸既然还留着我,就一定有他的原因!那我就阳奉阴违,见机行事,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他给“小林子”报仇!
) ~, k  a8 L. \" m. o- e! c2 ~亮光靠得越来越近,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从电筒里射出来的。借着这一点点亮光儿,小刚使劲儿眯起眼看了看周围。模糊间,这果然是个洞穴。看不出这间洞穴有多大,只见斜对面儿离自己三四米远的石壁上,有个狭小的洞口,里面是条狭长的通道,那手电的光线就是从通道里传出来的。渐渐的,握着手电的身影清晰起来,想必是个高大强壮的家伙,虽然拼命弓着背,可还是把狭窄的通道堵得满满当当的。 4 l/ k6 {! J  g4 E( d" [4 w
终于,那人跳出洞口,电筒的光芒在他脸上一晃而过,转而射向小刚,刺得他睁不开眼。
4 C# Y$ a! S8 I' ~. Y2 i不过,借着那一晃,小刚看清了,那人正是李宝山!他心里一阵狂喜,正待开口,李宝山急窜两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 Y7 Z/ H8 O2 J( U6 y" n" ^
看来,李宝山一定是来救我的!而且,“刀疤脸”一伙一定离得不远!我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险些坏了事儿!  小刚心里明白过来,顿觉一阵脸红。他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却突然发现,李宝山背后还跟着一个人,身材瘦小,正小心翼翼地从坑道里爬出来。这乡下汉子的身体真壮,刚才在坑道里居然把背后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9 ?9 m" w9 Q, w9 U. U4 E4 Z, S
“别吭声!别让外边儿的听见!”
- f# l" [: m  P) E, v0 a( P李宝山把声音压得很低。他轻轻松开手,仔仔细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才又低下头来,一边给小刚松绑一边低声耳语:
" J. N7 K; R" z) ]% |" L“老大他们就在外面儿的山洞里,现在睡得正香。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逃出去!”
; O7 D% X. {7 {9 q. G- i  T“怎么逃?”
4 J/ c8 {" e; |: Z/ ~+ n( {" B小刚活动了活动酸麻的四肢,又偷偷扫了一眼李宝山身后瘦小的人影,那姿势动作,看上去特别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 u  e8 s5 H  ]6 u. k3 Y“水下有个小洞,钻过去是另外一个大洞,和这个差不多大,那个洞里有出口可以通到外面儿!” " @3 v+ h& [0 F; {1 m% e5 L% q# i
李宝山举起电筒往四周扫了一圈儿,但见满洞波光粼粼——这洞穴里居然有个大水潭,那嘀嗒嘀嗒的声音正是穴顶的水珠落到潭中发出来的。 " b, R3 G6 L. ]* r( r3 i
小刚接过手电又仔细照了一圈儿,原来,这间洞穴有篮球场那么大,里面浸漫了水,只有一块五米见方的石台浮出水面,夹在洞穴的一角儿。小刚他们正站在这个石台上,而刚才李宝山钻出来的那个小洞口,恰巧就在石台上方的石壁上。李宝山要是不说,偌大一个洞穴,这条狭小的通道便成了“自古华山一条路”,谁还会想到水下竟然还有出口? " k7 ~$ S1 Y3 S$ T4 N2 A
手电的光柱,有意无意地从李宝山背后那个人身边划过,余光微微照亮了一张冰清玉洁的脸,宛若仙女下凡。
& h) d% e4 T0 D  e+ y小刚惊讶得几欲昏厥!他一时又忘了这是什么地方,竟然一下子喊出声来: + N; N$ E$ B$ G$ l. D
“罗......”
1 ^7 l7 r' S9 |& D' O+ |) S李宝山手疾眼快,再次一把捂住他的嘴:“喊什么,找死啊!” ' r# a7 A1 x& @; j! d
接着,他侧耳听了听动静,这才又松开手,转头对罗颖小声说道:“这水不深,就是有点儿凉!小颖,忍着点儿,啊?”
& l2 q1 F9 q1 ~( b“阿宝哥,你放心,我不怕!”
& g$ m7 f6 p6 P$ c$ |+ G罗颖回答得甜甜蜜蜜的,竟然还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李宝山的面颊,丝毫不忌讳站在旁边的小刚。
9 O1 x+ y- ~( ]2 }! y7 b" Z  o) \4 c小刚真恨不得冲上去鼻子挨着鼻子地把她看看清楚,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个甜甜蜜蜜叫着“阿宝哥”的女孩儿真的就是罗颖!可那熟悉的面容,小刚不知用铅笔盒里的小镜子偷看过多少次;那温柔的声音,他也不知道在心里暗暗品味过多少回!这又怎么能错得了?难道,还真的有个“慕容复”,而且,这“慕容表哥”竟然就是站在眼前这位土得掉渣儿的李宝山?
( O" H3 z7 X2 _2 \  k) G各位千万别误会了小刚,他倒不是歧视农民阶级,相反的,自从那心惊胆战的一夜,他对李宝山越来越有好感。不过,美若天仙的罗颖居然和土里土气的李宝山配成了天仙配,这等新鲜古怪的事情,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小刚真是打死也不信!更何况,他还花了那么多力气追求“神仙姐姐”,可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原来败给了老实巴交的李宝山!你说小刚心里能平衡得了吗?
6 E9 F# @/ ~$ y; j+ i$ W可仔细想一想,以前在他脑子里的种种难题,又都一下子迎刃而解了:怪不得罗颖平时天黑从不找人送,偏偏那天打球打得晚了,李宝山又不在,她才找人送;怪不得李宝山和别人吵架的时候,总是向教室另一侧罗颖坐的方向望一望,然后就偃旗息鼓了;又怪不得“刀疤脸”称李宝山是“有老婆的人”!可冰雪聪明的罗颖是怎么喜欢上憨厚木衲的李宝山呢?难道,这“仙女儿”真的都有嫁老农的习惯?比如七仙女儿就嫁给了董勇...董勇是老农吗?还真记不清了,不过不是老农,干吗用扁担挑着孩子?
; S" X, s2 ^$ W) j老问题找到了答案,可新的疑惑又出现了。不过,现在这种危机时刻,决不是回答问题的时候,还是先逃命的要紧!小刚定了定神儿,把思想从九霄云外硬拉回山洞里。
1 i2 \, u/ f+ X7 B( \  X李宝山示意小刚用手电给他照着亮儿,自己蹑手蹑脚下到潭里。水果然不很深,刚刚没到胸脯。他一点一点移动着身体,尽量把搅出来的水声压到最低,过了好一会儿,才摸到水潭对面的石壁。李宝山挨着石壁站定了,猛吸一口气沉下水去,过了四五秒钟又从水里站起来,比刚才的位置偏了几米,想必是找到那个小洞口了。他举手指指小刚,又指指罗颖,然后勾了勾手指。
8 o" o( l/ [9 {/ V9 i小刚稍加思量,立刻领悟:这是叫我和罗颖一起过去呀!这个李宝山,平时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可到了紧要关头,却如此的老成干练!看起来,我王小刚还真的小看他了!
0 a8 ~& v% W$ i- }  C5 K. X小刚自己先试探着下到水里,好冷呀!冰凉凉地直冻到骨头里。他适应了片刻,回过身来用手电给罗颖照着亮儿。小刚本以为罗颖得慢慢儿的一点一点往水里蹭,可没想到她还真厉害,咬咬牙,挺果断地就下到潭里。潭水一下子没到了罗颖下巴颏,她连着打了几个寒战,可眼皮始终都没眨一眨。
8 j/ h+ D/ I2 u& ^6 P, N小刚看得目瞪口呆,心里不禁佩服起罗颖:女中豪杰!果然是女中豪杰!她这股利索劲儿倒是和李宝山挺般配的!可刚才自己下水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磨磨蹭蹭的,岂不是让他们都看扁了? + T3 x. [4 |0 V2 A, N' v) T' Q
小刚不禁面红耳赤,好在洞里一片漆黑,他又亲手掌握着光源,难免以权谋私,为自己遮掩一下。
% j# d* `) ^% o5 f# F7 l9 B4 k罗颖向着李宝山站的地方艰难地移动着,小刚紧紧跟在她背后,互相都听得见对方牙齿打架的声音。突然,罗颖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沉到水下去了,小刚赶忙去扶,手忙脚乱之中,电筒一下子掉进水里!好在他一把抓住了罗颖,使劲把她又拉出水面,可四周已是地道的“伸手不见五指”。
7 q6 _/ z8 J1 i5 X! j“小颖!”李宝山惊呼,可声音还是压得很低。
4 P: Z% }& ?" o$ F7 H8 D& b4 ?“没事儿!”罗颖轻轻回答,微微带着颤音儿。
7 l' Y6 u9 W3 u$ ]3 v: j3 y" J“往这边走!往这边走!”李宝山继续在黑暗中轻声呼唤。小刚紧紧挽住罗颖的胳膊,耳朵里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方向,一颗心却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第一次和“神仙姐姐”身贴身站在一起,竟然还挽着她的胳膊!《天龙八部》里段誉和王语嫣逃入一户农家的时候,也是浑身湿透,那情节读起来透着浪漫,可现在,真的和“神仙姐姐”紧挨着泡在冰冷的潭水里,怎么除了恐惧和紧张,其它什么感觉也没有呢? 9 F& u2 H2 W) {$ O9 I3 S4 d
小刚正胡思乱想着,黑暗里突然伸过来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把两个人拉了过去。 # z  x# v9 b. @& ]8 {/ O, C
“王小刚,你先过去!在那边儿等着接她一下。”李宝山的声音低沉而不可抗拒。 + o/ {$ a' W, U0 {
小刚闭紧眼睛,猛吸一口气沉到水里。顺着李宝山的手臂,他很快就摸到了洞口。哇!这么小的洞口,最多也就能钻进一个人!但愿它不太深,这口气不需要憋太长!小刚不敢多想,闭紧眼睛,向着洞里钻进去。
/ }7 o! Z2 j4 G& h. @, U- r爬了大概两三米,小刚手底下一空,头朝下滑了出去,他心里一急,连喝了几口水。好在双手立刻就摸到了地,借着水的浮力,一骨碌爬起来,头竟然露出水面,原来已经在另一个洞穴里了。
2 u+ g3 [3 w. [( J1 A5 p* n# E小刚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一看,四周虽黑,可模模糊糊居然看得出洞穴的轮廓,一抬头,原来穴顶上有个小缝,渗进一丝月光。
4 o) l& r* E4 z" t% C% u突然,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倒腿上,小刚知道是罗颖到了,连忙潜下去把她提起来。这次罗颖没有刚才下水时那么潇洒了,她实在是太紧张,使劲儿闭着眼,双手拼命抓住小刚,两条腿扑腾了几下才站稳。 $ i: k* v: s2 F3 J! U- Z
“好了,过来了,别怕,睁眼看看吧。”小刚安慰她。 & r7 y5 P6 m+ S  O5 A
罗颖睁开眼,看到模模糊糊的四周,安稳了不少。
, }! k5 y" q2 d* M& g7 K  K呼啦一下,李宝山在两人面前冒出来,翻起不少水花儿:
1 D$ f& i; z, E0 r7 M- ^“快,跟我爬上去!” ; Y( y- N8 j1 |  w$ R& j  R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扒住一块岩石攀了上去。紧接着回过身把罗颖和小刚也拉了上去。
# S8 h" R) w; L3 s- O' l原来,这间洞穴和刚才那间差不多大,地势却高了不少,所以大部分地方没有水。只是最里面有个又深又大的坑,坑里恰巧有个小洞通到前一个洞穴,水也就通过小洞漫进大坑里。 8 C" `2 Z: {; [6 ~. N' c! S* {) e
小刚和罗颖紧跟着李宝山奔到洞穴的另一侧,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还是小得最多只能钻进一个人。   j, T5 L+ S  u- W- z
这次是李宝山打头,罗颖在中间儿,小刚断后,三个人一个接一个爬进小洞。大概爬了十几米,前面打头的突然停了下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小刚听见李宝山的声音: . Z0 n4 z2 T: H/ N+ }
“他妈的哪个王八蛋在洞口堵了石头?”这次李宝山的声音很洪亮,震得整个小洞里轰轰地响。
3 {3 B* C& [) E洞实在太小,自然没办法在里面掉头。用什么姿势进来的,还得用什么姿势退出去。三个人一点一点退回大洞里,胳膊肘和膝盖都磨得生疼。
. K8 I4 B+ C, Z3 c李宝山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的沮丧。
- S# @6 G! r- _+ U9 S! B8 o! m罗颖紧跟着坐在李宝山身旁,亲亲密密挽住了他的胳膊。
# z3 O5 T$ U- M$ t小刚有点儿不知所措,他来来回回溜达了几步,浑身实在是又酸又疼,就硬着头皮拣了个对着他们俩的位置也坐下了。
0 i9 z) T# g: N! \' w“罗颖和你...”小刚忍不住,终于问出口来。 6 |- L7 v2 O( {
“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李宝山把头深深埋在胳膊里痛苦地呻吟。
5 b5 y9 k5 e8 E* o9 r" j罗颖抽出手轻轻抚摸着李宝山的脊背,声音温柔得象溪水:“阿宝哥,不怪你,怪我,是我太冒失了。” 9 u( D) U  M5 U# ~
她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脸对着小刚,目光却停留在自己的脚尖儿上: & i9 |% N# L9 a: F2 _8 n  N
“我和阿宝哥从小在一起长大,我爹是村长,脾气不好,差不多把全村的人都得罪光了。别人家的孩子不但不和我玩儿,还经常欺负我。只有阿宝哥对我好,护着我。后来我爸调到县里,我们家也搬到县城,阿宝哥每隔两三天就跑十几里山路来看我,给我带山上的枣子和他自己摸的鱼,抓的兔子...” * u3 l, _9 Q+ }8 D4 p5 p& G2 x3 P4 N
“嗨呀,那些糟事儿提它干嘛!”李宝山闷闷地插进一句。 . S" |  z9 p  t/ i$ T! I! `6 j/ |
“干吗不提?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不好意思啦?”罗颖转头看看李宝山,嘴角划过一丝笑容,瞬间又消失了。 9 _6 m+ t% h* C' a+ s9 D
“有啥不好意思的?就是不想听你提你爹!压迫全村人,简直就象...就象“南霸天”!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连自己的闺女都不放过,动不动就把你打得皮开肉绽的,他是不是你亲...”
2 T2 P! a" |6 J  T9 A2 D, B李宝山气哼哼说了一半儿,一眼看见罗颖双眸中闪着泪花儿,连忙把剩下的话又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3 u! a! n3 j6 A& t5 b一滴泪水从眼角滑到腮边,被月光照得亮晶晶的。罗颖用手轻轻抹去泪珠,顺势把几缕湿发别到耳后。轻轻巧巧的动作里透着说不出的魅力。小刚呆呆地看着,不由得有些心神荡漾了。
  k5 t, F! h4 k& a" |8 a罗颖沉默了一下,又幽幽地讲了下去: & \6 G8 h# }: W2 y, l
“后来,阿宝哥和我一起考上了市里的高中。这本来是件大好事儿,可阿宝哥家里穷,人口又多,哪儿有钱供他上高中?  他怕我一个乡下妹子被城里人欺负,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陪我一起到城里上学。正好他大爷家开店缺人手,他死求活求,人家终于同意供他上学,不过,条件就是象佣人一样使唤他!
& X( J* Y: K& l/ u! s3 O: x阿宝哥每天早上四点起床打扫店铺,五点上货,六点给大爷一家子做早饭。放了学,还得去店里看着,一看看到晚上十点,好不容易熬到关门儿上板儿,还得结账,一忙忙到十一二点,然后再伺候大爷,大妈睡了觉,一天才算忙完!班里同学都说李宝山这么笨上什么高中,可谁知道他原本是读书的料儿,当初考高中的时候,他还是全县第一呢!可自从他到了大爷家,没白没黑地累,而且一拿起书本儿,只要给他大爷看见了,二话不说就是一顿好揍,你说他能学得了习吗?” ! V6 c" U3 T& ]
罗颖越说越难过,竟然哽咽起来。
3 E6 s5 Z5 X. _3 X6 E  j+ \“小颖,过去的事儿,甭提了!别难过,啊?阿宝哥不能陪你读完高中了,是阿宝哥没出息!咱这就到南方去闯出一片天地!”
6 L3 a& b' z8 w8 ]现在轮到李宝山哄罗颖了,没想到粗粗壮壮的小伙子,语调也能变得如此温柔。
' g6 d. [% U$ E/ E' q. i罗颖抬起头,一双眼睛盯紧了李宝山,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 & j: M  G% U3 P' x0 [+ e! Y9 E- g
“我要提!阿宝哥,为了我,你受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凭什么不说!我还要说,我要一辈子跟着你,这个高中我也不念了,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 I; A  v+ \3 G6 J- X  \李宝山一把搂住罗颖,这么坚强的汉子,泪水竟也顺着面颊直往下淌:“好小颖,你的好,阿宝哥一辈子都记得!可你千万别说傻话呀!你是上大学的材料儿,千万不能因为我断送了自己的前途!等我在南方闯出个名堂,一定回来找你!”
. e9 B7 b; p* B( a& c1 T  A“我不上大学!我就跟着你!反正我偷拿了舅妈的钱,那个家也回不去了!”罗颖的口气又坚定了一分。
# _- c: l* I3 y( b* E* A“你别说傻话了!你阿宝哥没福气上大学了,不能拖累你也上不了大学!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告诉你我要去南方,我也不该告诉你老大从东北回来了,我更不该告诉你,我要先跟着老大干些日子好攒攒路费!我早该知道,你不会眼看着我跟老大干偷鸡摸狗的勾当!这都是我的错!不是为了我,你就不会拿你舅妈的钱,也不会来给我送路费,更不会被老大那个畜生碰见,还被他不怀好意地扣在山上!我不如当时就跟那个畜生拼了!最多是个死,死了反而利索,不会再连累你!” / `/ F2 c5 O) K. Q% W
李宝山咬牙切齿,一双眼睛愤怒得象要喷出火来。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螃蟹”,而是为了老大! * k! k* n6 |% _3 Y& m9 l2 Q
罗颖从李宝山怀里挣脱出来,一只手飞快地捂住他的嘴,眼神里充满了悲哀:“阿宝哥,不要!你不要死!你要是死了,我...我就跟你一起死!” ; h9 ]/ @4 C5 ?+ Y6 ~' q, N
“不死!我们都不死!我们要活着出去!我还要去给许林报仇!”小刚突然喊出了声。不知不觉中,他早已泪流满面。既然是学习的料儿,又为什么不能上学?既然上了学,又为什么想学学不了?既然相爱,又为什么要生离死别?可如果非要生离死别呢?那就要报仇!给“小林子”报仇!
2 ^9 N8 q% A" W9 d; D. L+ ^  s8 s听到“许林”两个字,李宝山和罗颖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小刚,泪水不知不觉都忍住了。 # o& v8 f( O/ D& p. ?
于是小刚就把下午的事儿又叙述了一遍,讲到许林给老大一刀捅在胸口,跌落谷底的时候,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 x1 Z4 T* h; a& ^2 K8 d
“许林?下午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他?”李宝山和罗颖几乎异口同声。
( q& P; m7 Q- {0 R: q1 ?7 ^( C! ~“不过,老大他们把你抬回来以后,口口声声说要返回去抬另一个,可回来后却两手空空,会不会是给偷偷埋了?”李宝山的话没说完,罗颖又吸吸嗦嗦抽泣起来,小刚却只觉一股怒火冲上心头,突然间丝毫没有了哭的念头。他攥紧拳头狠狠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儿:“不宰了老大我就不姓王!” 3 x3 C! J: n' J7 j+ Y% e
突然间,一阵挪动重物的轰鸣传进洞里,那个侠小的通道里随即透进一线阳光。什么人把洞口堵着的巨石推开了,外面已是阳光灿烂的一个清晨。 ( n( g$ ^! D' a( ?+ a2 t" H' P
“哈哈,宰了我,好啊?你倒是出来宰呀?”老大阴阳怪气儿的声音从洞口传了进来:“李宝山你忒不是东西了!老子收留了你和你老婆,还有他妈的这个不知好歹的小杂种,原本早该灭口的,老子看在你的面子上,把他留下了,没想到你们恩将仇报,居然偷偷摸摸想逃?也不想想老子混了多少年,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儿个你最好老老实实滚出来,老子说不定饶了你!”
7 c2 w9 V- p- v1 R% U% C- y- i一听见“刀疤脸”那阴阴冷冷的声音,罗颖的眼神中立刻充满了恐惧。她紧紧靠着李宝山,浑身微微颤抖。 ; m: v8 q2 q9 Q; x! ^5 h' |3 e
“有种你就进来抓我!”李宝山嘴里喊得响亮,手上活动得麻利,转眼间已经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蒙古刀,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
4 N7 {1 V- _0 e5 g* d小刚突然想起洞穴深处的那个水坑。他抄起一块一尺见方的石头,几步奔到水坑边儿。
& d/ p, _0 @) t0 g“我守在这边儿,有人从水里一露头,我就砸!”小刚故意喊得特别响亮,心想“刀疤脸”你最好听清楚了,别打这边儿的主意,省得真有人从水里钻出来,一着急再砸不着就麻烦了。
: Y! v& {! v/ K# E“姓李的,别不识好歹!我数十下,你要是不乖乖儿地爬出来,别怪老子不客气!” 4 Y8 v, u4 ^  {+ {& `
洞里没人吭声,老大真的开始数了:“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好小子!弟兄们,点火!” * }4 g: T! C8 x( o
洞外响起了噼噼啪啪木柴灼烧的声音,李宝山一把拉起罗颖,退到洞深处小刚身边。
  y8 b0 r7 p9 _  J/ f0 n9 l4 z* A. H“他们想醺死咱们!怎么办哪?”罗颖趴在李宝山的怀里,眼睛里充满恐惧。 & k# H0 k, ~! d$ \
“退回前一个洞穴!”
  c9 b" ^2 `' G' T9 P5 D: T3 w小刚话一出口,立刻觉得自己愚昧:  就算没人从水坑里爬出来,可“刀疤脸”怎么可能不派人在那间洞穴里守着?要真的爬回去,人家说不定也正举着石头等着呢!简直是自己主动去送死! - [/ F7 e% k4 B, x, a
没多久,浓烟滚滚冒进洞来,好在洞穴不小,再加上穴顶有个透气的地方,烟没有立刻把洞穴灌满。三个人都脱下原本已经湿透的外衣蒙住鼻子和嘴。 % O/ e/ q" G  C( ^8 p/ p1 \; I5 k
又过了片刻,洞里的烟更浓了。罗颖霍地扯下脸上的衣服,反手搂住李宝山的脖子,嘴唇凑到他耳边,微微动了几下。虽然离得很近,小刚却什么也没听见。不过,看着李宝山泪流满面的样子,却不难猜测这几个字儿是什么。好一个粗壮的汉子,一把抱住罗颖,搂得紧紧的,好像要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似的。 9 x8 F/ N8 [+ A$ `7 _4 e
小刚一阵心酸,赶紧闭起眼睛,恍惚间,象做梦一样,奶奶,爸爸,妈妈...一个一个从眼前滑过,最后一个是小林子,正挥舞着拳头,一脸阳光灿烂的微笑。小刚心里一荡:小林子你别得意!我这就来找你掰腕子了,看谁长了一身的鸭肉!
7 E2 y& n- U, W  A洞里的烟越来越浓,转眼间,三个人已经咳成一团,眼看就要窒息了。 : b9 H) O( j3 Z4 R9 j8 ]+ l% I. M
突然,洞外一阵骚动,惊惶的喊叫声里夹杂着仓皇的脚步。
; Z6 h7 M( J; H4 |; h“老大!雷子来了!”
" h0 p) n7 S. U“大哥,快跑吧!来不及了!”
* L$ x: E! D4 X. b$ p“他妈的,是谁出卖了老子?” # t! u: ?1 R( d! z8 \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8 l1 g! E6 ^3 }
......
0 W# N9 y+ V, J) k4 T接着,是两声清脆的枪声。 ! M1 U" W4 O( o: A2 x' v3 k
片刻的寂静后,又是一阵嘈杂: : i) u$ M7 x5 }) p
“柴火堆后面有个洞口!” - V# J( R, N$ m- c; o6 K2 M
“快把火扑灭!” . V2 i: q3 Z. E2 J( @) _6 T7 Z
......   x$ G& J5 f, `* c' m0 h/ R/ r, X
洞里的烟淡了不少。三个人趴在地上,大声咳嗽着,可感觉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 ]$ s! m) B9 \& B8 p又过了许久,洞里的烟雾差不多散尽了。洞外也安静了许多。
/ Y- }6 U. w) }) B& e“走啊!出去啊!” 8 Q7 \5 j, _% {" d+ R- h
小刚从地上爬起来往洞口走,李宝山跃起赶在他前面,转身堵住洞口,一脸乌云密布。 ; ]* @* J, P7 ]5 ?' b
小刚不禁诧异:外面老大他们明明已经给抓住了,说不定都已经给毙了!为什么不敢出去?他正要开口询问,洞外传来被手提喇叭放大了的喊话声:   4 C  ^+ o0 o+ \
“洞里的人听着,我们是公安,不要抗拒,老老实实爬出来!”
# q2 u' T# M/ w( n4 K李宝山象被马蜂蜇了,上前一步抓住小刚,蒙古刀架到他脖子上,冲着洞外喊:“你们别进来!我有人质!” 1 _  x( _. F& @- y
小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蒙了,把刚才嘴边儿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 {4 d# Z3 _5 B那个劣质喇叭又呲呲啦拉地响起来: * F$ o2 Q; ~+ R8 ^
“李宝山,你听着!我们知道你也许杀了人,但是,你要相信政府,一定会把事情调查清楚,会根据当时的情况公正的处理。可如果你现在负隅顽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 h" u9 v+ v' ], \
小刚恍然大悟:李宝山和“刀疤脸”一起杀了“螃蟹”,出去也要坐牢!  可警察是怎么知道的?一定是“刀疤脸”说的!
2 x) ]' H. {1 j$ k" u. `原来,刚才“刀疤脸”见一群警察围上来,便认定是为了“螃蟹”的事儿来抓他了。他看到已无路可逃,正想反抗,忽听几声枪响,立刻吓得魂不附体,乖乖儿地趴在地上,还以为自己死了。其实,那几枪都是冲天开的,根本就没擦着他一点儿皮儿!直到冰冷的手铐铐在腕子上,这小子才又明白过味儿来,嘴里拼命地喊:“我没杀人!不是我杀的!是李宝山杀的,他就在山洞里,你们抓他!”
  w" i$ K5 C& T% ]$ O2 t- `警察们原本接到报案说山上窝藏着流氓团伙,一看现在的架势,便认定是流氓在打群架,多半儿还出了人命,另一伙人看样子还在洞里,领头的估计就是这个叫“李宝山”的了。
+ B: L' A* \% r# z小刚当然不知道这些,不过也猜出“刀疤脸“一定给抓住了。他的想象力也真够丰富的,脑子中竟然浮现出“刀疤脸”剃着光头上刑场的情景。心里一阵痛快,立刻就想手舞足蹈,竟然忘了自己正“身在危檐下”。他这一动不要紧,惊动了近乎疯狂的李宝山,他手中刀一颤,鲜血就顺着小刚的脖子缓缓留下来。 : s7 F( X3 o. v9 ]
“阿宝哥!别!”罗颖尖叫了一声,也从地上跃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李宝山。 6 x, w8 P1 v! ?" _
“你别过来!”李宝山两眼发红,举着刀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 \8 h6 [' S8 N4 n+ u5 a, s1 `
小刚本以为李宝山只为吓唬外面儿的警察,可现在感觉到冰凉的刀刃儿和皮肤微微摩擦,脖子上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正往下流,知道李宝山多半儿已失去理智,便也紧张得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6 q9 p$ t" \6 ]8 @罗颖微微放慢脚步,长出了一口气,顽皮地歪了歪脑袋,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8 t" |3 o/ {5 i* g
“阿宝哥!你给我带什么好玩儿的来啦?你上次摘的枣子酸死了!我不要了...” . C8 L8 Z4 Y# y5 o$ V. t
罗颖一边儿说,一边向着李宝山伸出手,脚步也加快了:“阿宝哥!你怎么隔了这么多天才来呀?我都想你了!”
# c: P6 f* v& E+ q罗颖的语气轻松而甜蜜,看她脸上那纯真的笑容,仿佛真的又回到了小村头,满眼都是黄橙橙的油菜花儿。她的阿宝哥,远远地站在田埂儿上,穿着一件小背心儿,露着黑黝黝的膀子,一双手背在背后,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容...
! G) h% N6 Q2 E& i一串泪水夺眶而出。罗颖使劲儿抿抿嘴,又倔强地摆出一个更美的笑容:“说啊,阿宝哥,给我带什么了?是不是小兔子!活的吧?你千万别把它弄伤,快把刀放下,快呀...”
; [9 q6 v: e3 h' X罗颖转眼就到了李宝山身边,轻轻握住了那只拿着刀的大手。李宝山慢慢松开小刚,瘫坐在地上。
5 i7 Q+ m7 M+ W0 T0 n9 c. r9 J罗颖一只手輕輕接过蒙古刀,另一只手暗暗把小刚往洞口的方向推,嘴里还不停地说着:“阿宝哥,你真好!你到哪儿我都跟着你,永远不和你分开!好吗?”
/ h# k# R% C' e/ e* {! ?) n小刚回过头,看着罗颖的泪水静静地流成了两条河,自己的鼻子立时也酸起来,脚步竟然有些犹豫了。罗颖见他不走,心里一急,狠命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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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3 04:03:45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刚两只手刚刚露出洞口,就被人铐上手铐,生拉硬拽地拖了出来。他连忙大声喊:“我是王小刚!我是王小刚!”
3 |2 F6 m- n: \. u; d那个把他拖出来的小警察哪儿管他是谁,见他不老实,抬腿就要管教管教,突见一个上年纪的警察冲他挥挥手,飞起的脚立刻停在空中,离小刚的屁股也就还有一两寸。 6 |* q3 u. m$ \4 G
老警察把小刚拉到一边儿,盯着他仔细看了看问道:“你就是王小刚?” ) y2 V* o" L3 {* ]' f
“是啊?这还会有错?” # ~* v0 B, J, R8 M* l9 T2 L0 E. U
“那这个是你的喽?”老警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蓝本儿,打开来,举在小刚眼前。
! C5 Q  ^) j+ `5 |/ ]2 q0 X“是啊?”小刚瞪着自己的学生证,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这学生证我去年就丢了,怎么又...” # B& b+ b) z$ J
小刚想说“怎么又落到你们手里”,可又觉得有点儿象在和敌人说话,立场有问题呀!为了避免麻烦,只好把后半句又咽回肚子里。 ! `/ k1 T4 |7 p" Q9 @+ t+ u; L1 v
“半年前就丢了?这就怪了,这明明是今儿早上报信儿的学生给我们的,他还说是你同学?”这次轮到老警察糊涂了。 : G0 q) ^1 W! b% y( S
小刚心里一阵狂跳:“您说什么?什么报信儿的同学?”
' c3 d% U2 k& A“你同班同学呀,一个性许的男孩子!一大早,我们巡逻的同志在山路上碰到他。这孩子伤口虽然不深,可流了不少血,在山路上拖出长长一条血印子。一看就知道是硬爬回来的。他把你的学生证儿交给我们就昏过去了,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呢!”
. i$ F" t& `# V& E+ E6 n“啊!他.  .  .  他还活着?在医院抢救?快!我要去医院!”小刚几乎跳了起来。   
" ]; F% ?8 R; b  k“当然活着!刚刚院方还打来电话,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就别急着去医院了,先把这里的事儿说清楚再说吧!”
3 ^; I$ T. t' X0 t小刚咧开嘴,笑得特别的开心,特别的夸张,笑得眼泪也止不住往外流。笑着笑着一回头,看见几个警察正往头上带防毒面具。不会是想往洞里扔“催泪弹”吧?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想起来得赶快把山洞里的情况说清楚。 7 c6 ~: n! p) ]+ p" A1 N
听完小刚的叙述,老警察也是大吃一惊!原来,洞里就两个孩子,亏了没采取什么激烈的措施! 7 t# w4 Q! b2 ?
又过了大半天,太阳都微微偏西了,老警察有点儿不耐烦,大声冲着小警察们嚷嚷:“怎么搞的?没人有办法吗?通知家长了吗?通知学校了吗?穷等什么呢?” 7 f9 c& b5 B; M( S* y, i2 I
小刚急中生智,一把夺过手提喇叭: " v9 X, L/ `$ Q* c" O2 T
“李宝山,你出来吧,螃蟹又不是你杀的,是老大杀的,他杀人偿命!和你没关系!这些我都看见了,我给你作证!你快点儿出来吧,不要害了自己,又牵连了罗颖!” $ F& b5 ~7 H7 r- x" W6 v
又过了几分钟,隐隐约约的人影出现在通道里。
9 g4 ~" j& w: ^% @. f" |李宝山先爬出洞口,立刻被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铐住拉到警车上。罗颖想必早已精疲力竭,连滚带爬地出来了,却只看到李宝山人影一晃,那辆警车已咆哮着朝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开去。
5 F$ ~+ s( C' ?7 j: m0 Q% @$ _0 a5 c罗颖瘫倒在地上,小刚飞奔着想去搀扶,两个女警察抢在了他前头。罗颖给人架着,默默无语,也没有眼泪。一双眼睛直勾勾跟着那辆警车在盘桓的山路上远去。车轮掀起的尘土浩浩荡荡,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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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L5 c, F# t7 n" \, @0 H* ^! k- E
学校里。已经放了学,教室里只剩老赵和“烧鸡”两个人。
8 u% o4 W  z; F( v“怎么样?想通了吗?还是转到普通中学好一点,和班里其他同学水平接近,不但学习压力不会太大,而且,也容易跟上老师的步子,其实更有希望考上大学!”老赵苦口婆心。 / y( c: H5 ^7 n' E1 `( f1 K2 d0 }6 [
“可是...赵老师,都已经高三了,转来转去的,也太麻烦了吧?我好好努力,以后跟上不就成了?”   n  ]/ @0 D8 s% l6 e  `1 h
“你跟得上吗?高一的时候就这么说,都两年了,有起色吗?”
. r$ i* o/ E- c“瞧您说的,怎么没起色?  没起色还一直上到高三都没留级?”“烧鸡”凤眼一挑,口气中带着一丝挑衅。可不是吗,你老赵没少拿我的东西,想让我走?没那么容易。
2 x: ?1 f9 I) v“啪”的一声,老赵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甭跟我玩儿这套!我跟你说,这个学你是转也得转,不转也得转!”
# u$ m2 `/ a+ P' K4 ?' K. n见老赵动真格的,烧鸡的语气立刻软了不少:“赵老师,您别生气呀,我真的是下了决心要好好努力,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再说,为了进咱们学校,我爸妈费了那么大劲儿,现在,我要是就这么转学了,老头老太太得多生气呀,您再看看他们那身体...”
: V" ?# s& [0 i; A% n4 s/ M话没说完,她已经满脸委屈,一串泪水流得现现成成。 % @! p( q0 X+ m- T: y
“这是学校领导的决定,不是我的决定,不能更改了。要不,你明天叫你家长来一趟吧!”老赵的口气稍稍缓和,可还是很坚定。
! `0 i7 p5 F7 h' Q/ n秋天的夕阳照进教室来,居然也让人觉得有点儿烤得慌。  老赵一阵心烦,解开领子前头的扣子,又把衬衫袖口一直摞到胳膊肘。
$ Q% i; @9 W3 B% W0 p6 c“啊!真是的,都秋天了怎么这么热!”“烧鸡”的腔调儿忽而变得妩媚。她偷眼看看面前的中年男人,青筋微爆的额头上浮着薄薄一层汗水。
$ V5 s( J! i3 w2 K“烧鸡”抬手当作扇子扇了扇,顺手把自己的小牛仔夹克的拉锁拉开,犹豫了一下,干脆就脱掉了,露出白崭滑溜的肩膀,和给塞得满满当当的小背心儿。 9 |/ M: V3 k+ @( j: X: A) o
老赵额上的汗水,立时汇聚成小溪,流到了腮边。他咽了口唾沫,脖子上喉结蠕动了一下,连忙把头扭向窗外。 ! N, C$ \; d  A
嘤嘤的一声惊呼,烧鸡屁股下的椅子一歪,身子往地上滑下去。她连忙伸出手去抓,指尖儿顺着老赵的胳膊一直溜到手心,握住了,可椅子还是翻了,人终于坐到了地上。她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老赵,头向后仰着,胸脯挺得高高的,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地板。 / Z5 g& `) q8 D- ]
老赵往前急迈一步,弯下腰关切地问:“怎么了?摔着了吗?”
  W3 o" `9 J, X7 @/ ^" G" s$ z“烧鸡”樱桃小嘴儿一噘,两只胳膊悠悠乎乎挂到老赵脖子上:“赵老师,您劲儿真大,怎么把人家都弄到地上来了?人家摔得可疼了,您倒是扶扶啊?”
5 Q$ _7 S$ C5 ]2 }! k话音越来越飘,越来越柔,象鸡毛掸子,一直掸到老赵心里。 6 U3 @* @5 C8 f: \$ Y
闷热的下午特有的躁动,把一股热气从丹田一直逼到嗓子眼儿。老赵一俯身,整个人压在了“烧鸡”身上。
. Y8 l! o- s% L; @# s  d' k$ _/ G先是逼人的热气,陌生而又浓郁;接着是沉重的身体,压得五脏六腑都要破裂开来,然后是坚硬的胡子,扎得脖子又痒又疼...突然,“烧鸡”感到了一种陌生而又不可抗拒的恐惧,她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3 U; a. ?. [3 G1 F; \5 L/ s
“不要呀!放开呀!放开我!” 6 F& h6 h* E3 R6 R: I( S  G+ l
随着这绝望的叫喊,教室门“哐啷”一下被人推开了,教导主任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教室里发生的一切。身后的楼道里,校长正小跑着跟过来:“我说刘主任,赵老师在不在教室里?你说着不着急?学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警察都找上门儿了,这班主任到底到哪儿去了...” / f- J8 u; C$ B/ x1 X' o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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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火车站。
5 r5 y3 Q: V* C3 ]站台上喇叭里的广播铿锵有力: 1 c5 v& {/ d- _9 ~+ C$ C
“各位旅客请注意,从北京开往上海的第十三次列车,再过五分钟就要开车了,送人的同志请马上下车。” 5 M& Q7 r8 b$ `
车窗前的小桌上,一把盛开的康乃馨,沐浴在温暖的夕阳里。 2 a6 y6 ~) v" w7 L5 n4 H
小刚站在车窗外,一板一眼地说:“小林子,记住到了上海,自己多长点儿心眼儿,别给人骗了!也别一激动就傻乎乎往上冲,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说你哥打架向来不要命,尤其是为你这个弟弟,有什么事儿就让他们来找我!”
, F2 k  z1 ~# U. N“你离得那么远,还顾的了我?别开空头支票啦。”许林把眉毛扬得高高的,一脸的顽皮。 1 Z5 D, O* |2 {+ b- z
“嘿,你把我当什么人哪,不信你瞧着,有事儿你告诉我,我一准儿马上赶来!”小刚使劲儿挺挺脖子,义勃云天的样子。 0 C, m4 c' V& |4 V
“呲”的一声,火车头着急地喷出一股白气,仿佛已经蠢蠢欲动了。 7 e& o& G4 f3 K6 A' ~
“真的,你什么时候来上海看我?”许林口气变得焦急,眼圈儿一下子又红了。 9 M9 ]4 T0 U/ `. C" S
“很快!很快!你好好复习高考,再考回北京!”小刚使劲儿握了握许林的手,又冲着他咧嘴一笑,笑容格外夸张。
8 N8 Y  ^- ~! D8 e8 A火车慢慢开动了,小刚突然想起些什么,从书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摞书,赶几步递到车窗里:“嘿!差点儿忘了,给!《天龙八部》,没时间给你讲完了,留着车上看吧!” ) N0 t% B( a$ F4 m& p#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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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驶出建国门,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掩盖着若隐若现的小湖。湖虽小,名字可很响亮——龙潭湖。 ' U9 r/ ^. e1 u3 K2 R# m& ]( }# b
许林微笑着翻开面前的《天龙八部》,第一页下面夹着张字条,上面的每句话他都背得出来  :
' }1 Y+ u  Z2 V% \“别的同学,还有以前的朋友.  .  .   不过你占百分之五十,其他所有人百分之五十.  .  .  ”
5 P& W; H/ [4 M! `. F$ J咦?不对,不是‘百分之五十’了,那上面画了个叉子,旁边大大地写了个“百分之九十”!下面还加了一句: 3 j# z% f9 g8 d" X- s9 f8 R; W
“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哪儿能只占百分之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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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N4 `& Y) P& M5 W北京站站前广场摩肩接踵。小刚捂着兜里的钱包,逆着进站的人流拼命往外挤。
8 T. F. J$ Q0 V% |面前一个两三百斤的大胖子,手里拎着大大小小好几个包儿,一座小山一样挡着路。小刚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终于绕开了他。正待快步往前冲,却又几乎和什么人撞个满怀。他急忙刹住脚,抬头一看,眼前正站着赵小莉,身后拖着个大箱子。 ; q3 k0 D  Q3 H, w: l4 q
“怎么是你?去哪儿?”小刚一阵糊涂。
0 p& L: P2 j' R  w4 l! L+ e“去宁夏。”赵小莉咬咬嘴唇,脸转向一边。 9 q7 A4 K0 m, H/ {7 s: v
“去什么宁夏?你不上学了?” + @3 s/ ^/ k4 j2 @/ r3 C
“我爸调去宁夏,我当然就跟着转学了!” + }& e4 L- `0 D) U/ E
“那你妈呢?”话才出口,小刚一眼看到小女生袖子上别着的黑箍。
4 {' O5 R  m3 q; s( A6 }$ a- @赵小莉飞快地把身体转了九十度,眼前攒动的人头已然变得模模糊糊。 $ u/ V- {: x5 ]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f6 P8 Z4 }. w* \- R
“没什么,我得赶快进站了,我爸在里面儿等着我呢。”赵小莉一头扎到人群里。
  B, @( {+ t. A! }5 s1 n- l; u/ n6 f“到宁夏,来封信吧...” 5 A" i$ h. P5 F/ T5 R5 u) V, T
小刚的声音一点儿也不洪亮,立刻就给喧闹涌动的人群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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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3 04:03:56 | 显示全部楼层
高三果然是最冷清的一年。  班里陆陆续续少了那么多人:许林,高胖妞,李宝山,罗颖,烧鸡,赵小莉...对了,还有老赵。 % J1 ?) b( r: j
终于,全班后三名都“除掉”了。不过,前三名也跟着一起被“消灭”了,这升学率也不见得能提高多少。
! p- u- W; u! g1 V! F9 u高考真是有生以来最昏沉麻木的三天。可一旦过了,又是说不出来的空虚。
( l) N% h1 E9 v: c小刚的爸妈终于回国探亲了,带着小刚回山东姥姥家,痛痛快快儿地玩儿了几个礼拜。 7 _* |2 N3 _1 r# s' Y
爬了泰山,游了青岛,吃足了用大海碗盛的肉丝面,一家三口约摸着录取通知书要来了,就赶回了北京。
" @  u, ?5 X# O# D8 b/ {这天中午,邮递员送来一堆信,其中一封是北大的挂号信。
! [- X& D: t; N9 Z9 E" ?全家人简直乐开了花。奶奶,爸爸,妈妈,一堆人围着新按的电话机,捉摸着这大喜事儿该通知谁。
$ [2 l9 B( u# m: z* s小刚一个人坐在里屋,木呆呆看着通知书,刚收到的时候自然是一阵狂喜,可没过多会儿,这心里又有点儿空荡荡的,好象忙忙碌碌大半年,一下子目标达到了,竟然不知道下面儿还有什么可盼的。  他随手翻翻旁边儿的一堆信,“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字样映入眼帘。他急忙把信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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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_& g! y; h王小刚,你好!     f- m" Q& t# p  _  h& a7 P2 P
好久没联系了,一切顺利吗?高考顺利吗?接到通知书了吧?相信你一定有好消息!  来宁夏九个月了,我也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是很平静。我们住的镇子离银川有两百多公里,平时连一场电影都看不上。我们家的黑白电视机在这里连中央台都收不到。不过,这里的人都特好,特淳朴,我还交了不少朋友,生活得挺有意思!   
+ s; X6 @) @  a7 P4 F0 A不好意思写信打扰你,是想请你帮我个忙。我高考报的第一志愿是北师大物理系,到现在还没消息,你能帮我去师大问问吗?谢谢了!  最近北京热吗?这里温差特大,白天象烤着火,可晚上还特冻得慌!   
% R8 e- L! B; R& d对了,前几天,我到一个同学家去玩儿,她家住在很偏僻的戈壁滩上。我在路上看到一群人,好像是囚犯,每个人都剃光了头,在大秃山上采石头。其中有个人站在山顶,个子高高大大的,我隔着老远也看不清,不过你猜我突然想起了谁?李宝山!你说好笑吧?怎么会想起他呢?还有更好笑的,就是离那群人远远的,还有个村姑挎着个篮子,就那么一动不动站在哪儿瞅着那群囚犯!我离她更远,而且她还围着红头巾,我当然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儿,可我就觉得那身影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说不定是以前在电影里看到过类似的情景吧.   
+ L, V# d- ?8 i2 _不多说了,如果有师大的消息,麻烦你写信告诉我!   
9 r+ u) q% F' C9 D% Z" B, }1 ?" _2 w+ K祝,
2 ^0 I7 C  ]$ a: j/ H% ?顺利!   
2 s9 x$ X; M7 B赵小莉  1988年7月20号   2 @5 E& A' I* u) X&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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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n+ P' g0 q- g小刚放下信,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出一片茫茫的戈壁滩。一群囚犯在烈日下采着石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山顶最高处,镐头抡起来两人多高。隔得远远的,一个村妇,围着红头巾,破旧的衣服挡不住婀娜的身体。她久久地站在那儿,就那么一直呆呆地看着抡镐头的汉子。那双大眼睛,如同两潭幽深的泉,藏在薄薄的刘海儿下面,冰清玉洁的。她心里,只有她的阿宝哥,就象她说的,她要永永远远跟他在一起!
: _$ j" m: q$ |) a# X渐渐的,茫茫的戈壁滩变作了阳光明媚的操场,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们正排着队长跑。 ; a5 X* V4 k# s8 {, ]
领头的男孩子个子高高的,鼻梁挺挺的,边跑边回头往身后巴望。 ' O* ?; @7 e& p0 X9 [# A
紧紧跟在他后面的,是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一脸阳光灿烂的微笑。
% Q( B& f7 z1 _1 y9 L' x接下来,是个身材高大,憨憨厚厚的男生,光着脚,步子迈得又宽又大。
, i# s9 I3 o: y1 F然后,是三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边跑边聊。一个冰清玉洁,一个风流妩媚,还有一个,不如另外两个漂亮,可脸上那副黑眼镜儿和脖子后面一蹦一跳的两条辫子,却把一个人打扮得精精神神的。 # s* [* M7 s0 J0 a' t, X
最后跟着的,是个圆脸的胖女生,正“插着肚子”,脸色发白,眼看着就喘不上气儿来了.  .  .   $ X) y/ n/ ~5 q: ~: R&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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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8 ]8 N. O+ M2 U5 a) F; M. k“小刚,今儿晚上,你舅舅,你姨,都来家吃饭;还有隔壁你张大妈家,还有你李叔叔家,都来!”
+ G% y8 @( D. d' N" f王老太太的喊声打断了小刚的思绪。他站起身,揉一揉发酸的鼻子,快步走到院子里,背后是闹哄哄一家子人,眼前是一棵老槐树,还象三年前一样,枝繁叶茂。 / P& F" t! x# v$ ~( m, ?
, M: f" ?- a- L' V2 t- B- ?
% k: v# s' d) \
二零零二年三月一日于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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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4 20:24:04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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