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 ~( W" A6 M- v1 s0 C; L& X' U
. o2 Z% Y* `, M7 C9 Y7 J! k6 O
铭心和小月出去了一年多,只在第二个月底,也就是春节快过完时,给父亲寄过一次钱,300元。尽管父亲没指望他们寄钱回来,但是铭远为此却愤愤不平。听父亲说,他们把钱都寄到了小月娘家。
j$ E1 Y( I. i6 j% @1 ~- f铭心给哥哥写来过几次信,起初说自己在小七包的工地上干小工,每天要干到晚上9点多钟,一点都不比在家里干活轻松。铭远劝他别为了那点加班费,把自己累坏了。铭心回信说,根本就没有啥子加班费,你看这活儿象根光骨头,没啥啃头,可还有很多找不到活儿干的人,正饿狗一样想扑上来抢呢。小月到现在也没找到活干,这边的东西死贵死贵,一人干活,两人吃饭,每月的钱都不够用。想起这次见到铭心时,看见他眼角已有了皱纹,人也比过去黑瘦了,铭远心里直发酸。 : x E) u9 E9 |0 K4 ^
春节里,铭远和志飞结伴回了趟家。本来两人都想留在省城赚点钱,为下学期做准备。可是志飞的大妹妹要结婚了,不得不回去,他一劲儿缠铭远陪他同行,铭远架不住劝,又想起铭心走后,父亲一人在家,吃年夜饭时不晓得会有多凄惶,所以最终跟志飞回了家。
' h. m; N4 G1 c k7 n8 B; x这趟回来,志飞记挂家里的事,只在铭远家中住了一夜,次日清晨便回家了。铭远也没远送他。离过年没几天了,他得赶紧帮父亲准备好肥料,平好水田,为来年春耕做好准备。 0 P+ ^" f. n# Z& i/ M# o
这次回到家,父亲看上去又老了一圈,整个人看上去更矮了、瘦了、小了,虽然穿着臃肿的土蓝布棉衣,却让铭远感觉只要一阵风刮过来,父亲就会被吹走。浸泡在冬日的冰水里犁田时,父亲说啥也不让铭远下田,怕他吃不住寒冷,而他自己却咳着喘着,赶着那头与他一样衰老的水牛下了田。一边犁田,一边扭头对铭远说:“这山坳上风大,你别呆这儿,当心着凉。回家呆着去吧,要嫌闷,就到各家各户去串串门儿,大家都念叨你好久没回来了。”铭远却挽起裤腿,扑通跳进了水里,赶上去要夺父亲手中赶牛的竹鞭,父亲生气了,“你这孩子,咋越大越犟了?”铭远死死抓着竹鞭不松手,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父亲松了手,说:“唉,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人了,还哭鼻流水的,也不怕人笑话?”
?1 G* \$ ^2 O, w0 ~4 {父亲上岸后也不回家,而是在田埂上坐下来,点燃一锅旱烟,笑眯眯地抽着,不时指点铭远,“犁深点,太浅了以后秧苗栽不进去。”“你别打那老牛了,它就那点儿力气,打死了它也走不快的。”“该转弯了,当心点,别犁到你自个的脚。”……多年没怎么碰农活儿了,铭远水一脚泥一脚走得踉踉跄跄的,一不小心,跌倒在泥水里。父亲一看急得跺着脚直抱怨:“我就晓得你干不来,你还非跟我抢,快上来,快上来,还是我来犁。”铭远爬起来,也不擦擦身上的泥水,又赶着牛往前走。
5 P* }6 q+ ?, z7 E有邻居从田边经过,羡慕地对父亲说:“他大伯,你可真是好福气,铭远都是大学生了,还回家帮你干活。我家黑子生就的农民棒棒,可这龟儿子倒好,跑出去就不晓得回来,家里一大堆活儿,都快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散了。”父亲乐呵呵地说:“铭远这小子死犟,我让他回家歇着,他非跟我抢着犁田。”自己只做了这么一点点事,就能让父亲如此满足,从那一道道皱纹里淌出的笑容,让铭远既感到既温暖又辛酸。 8 a) [, `/ ]7 p" Q( w9 v# P
父子俩一直忙到除夕前一天,春耕的活计准备得差不多了。铭远终于松了口气。第二天一早,他让父亲在家里歇着,自己去赶了年前最后一趟集,给家里备些年货。 0 s. `: y) i- L! r4 h& y) x, v
乡上的小街还是那副破败的样子,但是在低矮的灰黑瓦屋中,已经稀稀落落冒出了几座小洋楼。它们的出现,在铭远看来,就象在一位衣着简朴的村姑脸上,涂上了几道浓艳的腮红。而在一般乡下人眼中,它们却象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象征着富有,象征着幸福。 1 c* [% `8 X/ t& A6 N
经过一座小楼时,铭远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中学时的同学——黄毛丫头,她正坐在底楼杂货店柜台前磕着瓜子。黄毛的头发更黄了,看来是染过的,皮肤也比过去白了很多,显得那鲜艳的红唇更加醒目,见铭远回过头来,那红唇里“扑”地飞出片瓜子皮,笑吟吟道:“哟,大学生,见到老同学装着不认得了?”铭远笑道:“我走路不大看人,没发现你在,不好意思。呵呵,看起来,你如今不但盖了洋楼,还当上老板娘了,厉害呀!”黄毛笑得更厉害了,说:“铭远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小破楼,别寒碜了你这大学生的眼。”寒暄了一会儿,铭远告辞往集市去了。
0 W- u- ^1 J, u- w* d& z' f年前最后一个集日,在往年必定是最热闹最拥挤的一天,但这几年远近山村甚至乡镇里的年轻人多半外出打工了,以前最热闹的日子,也就变得冷清了。走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过去爱清静的铭远,竟有点怀念起那些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日子来。转了一圈,备齐了年货,铭远百无聊赖,便准备回家了。
) e7 [7 w& \% r# J正要走,迎头却看见了志飞,也跟自己一样背了个大竹背篓,笑着朝自己走来。铭远喜出望外,问道:“你家里快忙成一团了吧,你咋还有空出来乱逛?”志飞笑道:“瞧你说的屁话,我是闲逛么?我是来给家里买东西的。来时经过你家,你爹说你来赶集了,我已经把这条小破街都踩熟了,却找不到你,正准备要走了呢。”铭远说:“好啊,我也正想回去了,这就走吧。”
: D' a* a1 x K" X. [. g回去时两人都背了沉重的背篓,翻山涉水辛苦了很多,但心情却比独自来时畅快了。铭远说起碰到黄毛的事,志飞说:“我也碰到了,一个劲拉我进去坐,我没去。”铭远说:“我倒是去她店里坐了一会儿。”志飞笑道:“铭远你胆子够大啊。”铭远奇道:“咋了?”志飞说:“你不晓得黄毛那栋小洋楼咋盖起来的么?听人说,她到广东打了两年工,回来就盖了这房子。呵呵,你说干啥子活儿能两年就能干出栋房子来?”铭远突然明白了,坐在黄毛的店里时,怪不得总感觉有人在闪闪烁烁偷看自己,心里不由有些后悔,嘴上却说:“她的楼咋盖起来的,关我屁事,老同学见面,说几句话有啥大不了的?”志飞笑道:“别人都说,黄毛那楼是睡出来的。我也犯不着管别人闲事,可是不想没吃鱼沾一身腥,所以我没进去坐。”铭远气鼓鼓地说:“照你说来,我是沾了一身腥了?”志飞骂道:“龟儿子,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却跟我赌起气来了?”铭远想想自己这气生得莫名其妙,于是不再争辩了,转问志飞:“那乡上另外几栋小洋楼,也都是睡出来的吗?”志飞回答说:“那也不绝对,不过听说大部分是的。你想啊,咱这地方,大家除了种地,顶多开开小饭馆和杂货店,谁有那么大本事,一下子就整出栋小洋楼来?现在都讲繁荣娼盛,山里妹子除了用自己的身体,还能有啥子更好的办法挣钱呢?”这个话题让两人的心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了。家乡贫瘠的土地上,冒出了几点繁荣的嫩芽,可是这样的繁荣,却让铭远和志飞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7 f2 Y' }8 C0 R
吃年夜饭时,父亲去小月娘家,把翔儿接了回来。爷孙三代人,围着热气腾腾的一桌子酒菜,吃得还算高兴。铭远把自己在城里看到的,听到的奇闻趣事,搜肠刮肚倒给父亲和小侄子,为的是不想让他们感觉冷清。翔儿还小,还听不懂铭远讲的这些事,只晓得在铭远怀里扭来扭去,伸手乱抓桌子上的东西,抓到啥都朝自己的小嘴里塞。这小东西初见铭远时,还直往爷爷背后躲,但只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摇摇晃晃往铭远怀里扑,把口水、鼻涕蹭了铭远一身。铭远恍然觉得,眼前的孩子不是翔儿,而是幼年的铭心。当年自己对铭心说“我好想看看你小时候挂鼻涕的样子”时的情景也很自然地浮现出来,抱着翔儿,铭远觉得自己仿佛抱住了一段往事。
0 @. j F% m6 W# C, P0 B父亲喝了两杯酒,脸变得通红,老人家没多少胃口,吃了一点点东西,就放了筷子,点了锅旱烟,吧嗒吧嗒吸着,也不说话,只静静听着儿子讲那些他这一生从未见识过的稀奇事儿。而一双浑浊的老眼,一直在儿子和孙子身上打转转。 % \' J2 b' r/ Y9 z
临近午夜时,铭远拿出从省城带回来的一捆烟花,到屋外空地上燃放,远近乡邻家的孩子闻讯跑过来,每当一朵彩色的光焰伴随噼啪的响声冲天而起时,孩子们便叫着跳着,快乐得如一群撒欢的小狗。翔儿还不大会讲话,从头至尾只晓得揪着铭远的裤子,兴奋地尖声大叫。铭远此时有些感激志飞,要不是这小子玩性十足,非要带这东西回家,铭远自己是不会花钱去买它的。 # f4 {( z& P8 E7 q: M
正月初二,铭远咬咬牙把父亲挽留的目光,还有翔儿“哇哇”的哭声抛在脑后,赶回了省城,到秋锋给找的一家工厂打了半个月的工,晚上还要去家教,为来年挣学杂费和生活费。挑着生活沉重的担子,他不得不硬起心肠,去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而别人唾手可得的天伦之乐、舔犊深情,于他已是一种奢侈。 + ^9 M5 g+ t2 y. w1 `, z% L, ^
新学期开学时,铭远已经攒够了学费,不过生活费却没有了,只得又向秋锋借,等到又一个月家教做完,领了报酬,他急急地把钱还给了秋锋。知道了铭远的脾气,秋锋这次也不推辞了。
) @8 F" v' E- B) {4 p! ~学习、家教,还要帮系里学生会做一些工作,日子紧张而忙乱,好几秋锋来叫他出去玩,铭远都推掉了。铭远也不是不想跟朋友玩,只是没时间,加上身心疲惫,所以只能放弃。好在秋锋知道他的境况,也不怪他。 . t( n1 X9 e$ E6 i! i% _
跟铭远交往久了,秋锋发现,自己身上好象多了些过去没有的东西,性情也不知不觉有了转变。过去整天没心没肺疯玩,交朋结友谈恋爱挥霍时间挥霍金钱,如今渐渐有些厌倦了没完没了的聚会没完没了的花前月下没完没了的甜言蜜语,而更喜欢与铭远一起散散步、聊聊天、喝喝酒,不时还会想想自己的生活了。过去习惯于人人围着自己转,心安理得地享受众星拱月的满足。而与铭远的交往,让秋锋看到了一种别样的人生,一种历经磨难,却始终负重前行的坚韧的人生,这是秋锋在以往的同学和朋友身上从未见过的。
+ O* i2 l1 q/ U/ N9 o* S) r. k) |7 i看着铭远的忙碌,看着铭远沉静时微带忧郁的神情,秋锋沮丧地问道:“铭远,你说我咋总觉得日子这么无聊呢?”铭远笑道:“你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所以才会冒这样的屁话。”秋锋骂道:“狗日的,人家跟你讲正经事儿,你不讽刺人要死啊?”铭远正色道:“我说的是实话嘛,如果你象我一样整天要为填饱肚子去东跑西跑,你就不会有心思去想啥子有聊无聊了。”秋锋想想也是,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唉,有时我觉得,你就比我过得要幸福得多。”铭远差点没给他气歪鼻子,冷笑道:“那好啊,咱们换换位置,明天我就搬你家去住,等放假了,你就去乡下孝敬我老爹吧。顺便告诉你,我家可没有空调,没有席梦思,没有淋浴器的。”秋锋咋舌道:“老天,那可咋过啊?”铭远冷冷一笑:“哼,咋过?我十多年都是那样过的,我家乡人祖祖辈辈都那么过的。好了,我的少爷,你还是回家去吹着空调,慢慢儿玩你的深沉吧。好狗不挡道,让我出去,我还得去挣我的五斗米呢。不陪你玩了啊。”让铭远过去了,秋锋一个人发起呆来。 5 G9 [1 o- J. A5 Y1 }% O- R
走在去家教的路上,铭远想想秋锋的呆样子,又好笑又无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节衣缩食、整日奔忙,还得为生活担忧,有人锦衣玉食、无所事事,却嫌日子过得没味道。秋锋是自己朋友,本来不该那样刻薄地嘲讽他,可是听这小子满嘴屁话,想起自己累死累活的父亲、弟弟和乡亲,不由得自己不来气。这个世界为啥会这样,铭远想不清楚,也没那闲工夫去想。
; k- e6 q( _. d8 x当然,命运之神也不是一味拿捏穷苦人的,有时也会给你点小小的惊喜,估计是他老人家打了个盹吧。这学期过半时,学校又补选学生会干部,铭远终于如愿当选了。铭远补的位置,正是上次靠着跑关系,把自己挤下来那家伙的。仿佛是出于惯性,那家伙跟他的前任一样,没干多久便出了问题,因为考试作弊,给学校罢免了学生会干部职务。 8 h0 b" ~: x* ~
当选的那天晚上,秋锋请铭远喝酒庆祝。几杯酒下肚后,秋锋咂着嘴说:“啧啧,狗日的老天爷还真长了眼睛。我就说了,铭远你这样的大好人,早晚都会有好报的。那个龟儿子,仗着他老爸一个屁大的官,就整天在学校里牛逼烘烘,还顶了你的位置,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这次真他妈解恨,用不着我去收拾他了。”铭远说:“人家够倒霉了,你就积点德吧,落井下石可不是啥好习惯。”秋锋瞪圆了双眼嚷道:“你小子到底有没有立场,你老师没教过你,要向雷锋叔叔学习,对待敌人就要秋风扫落叶吗?”铭远笑笑说:“好了好了,要扫你这秋锋去扫吧,别拉上我。咱哥俩喝酒,能不能别扯这些扫兴的话?”秋锋不说了,过一会铭远自己却又疑惑起来,问道:“这次的事情怪了,考试作弊的人那么多,咋就这么巧,单单抓住了他呢?再说处理得也好象太重了啊。”秋锋冷笑道:“你还真以为是老天爷可怜你,要那龟儿子给你让位置吗?他老头子几个月前出事了,现在还在里边。你没看那龟儿子已经好久不跳了么?过去老师对他客气,还不是卖他老头子的面子,现在没有老家伙罩着,他不倒霉谁倒霉?”“原来是这样。”铭远顿时觉得酒肉变了味道,自己说不落井下石,到底还是从别人的落井下石中得利了。 v% B$ Z! ^* O- P3 N: }2 o
好在自己毕竟问心无愧,当选又是件实实在在的好事情,第二天一觉醒来时,望着在窗台上跳跃的阳光,铭远就觉得心情格外畅快了。下午去与自己关系不错的那户人家做家教,主人又热情地留他吃晚饭。 , A6 V1 M- E( J# x
开饭时,铭远看着满满当当一大桌子酒菜,问道:“你们还请了别的客人吧,我们是不是等等?”女主人笑道:“没有啊。”看着铭远狐疑的样子,男主人说:“没别人了,今天是专门为你庆祝的。”铭远想想自己唯一的好事情,还没跟他们讲啊,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呢?男主人招呼铭远入了座,举杯说:“铭远,恭喜你当上学生会干部了。好好干吧。”铭远一边干了那杯酒,一边吃惊地说:“啊,这你也知道啊?”男主人神秘一笑道:“我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来来来,边喝边聊,先把酒满上。” $ S, w% U3 Y1 K6 N. P1 ~) P4 W) x2 l
又喝了好一会儿,男主人见一团疑云始终纠结在铭远的眉疙瘩上,就乐呵呵地说:“铭远啊,你就别瞎猜了,我来告诉你吧,你们学校的学生处处长,是我大学同学呢。”铭远这才感到释然,但男主人接下来的话却他更吃惊了,男主人说:“其实啊,就算是老同学,他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跑来跟我扯这些闲话的。他又不晓得你在我家做家教嘛。嘿嘿,这其中的奥妙,你想不通了吧?”铭远摇摇头,刚送到嘴边的一块辣子鸡又放了下来,男主人拍着铭远的肩膀说:“小兄弟,你对这个社会还是了解太少啦。跟你说实话吧,从上回跟你喝酒,你为没当上学生会干部发了通牢骚起,我就想这个忙我得帮你,第二天我就跟老同学打了招呼,让他一定要找个机会让你上。他还不至于不卖我这个面子。这次办妥了这事,他当然要跑来跟我邀功了。”咂了口酒,男主人又说:“你别以为,这次别人倒下了,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爬上去,你不去请客送礼走门子,这次的机会,照样是别人的。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大家都要依照一定的规矩,来玩这场名与利的游戏,人跟人之打交道,善的图个互利互惠,恶的那就是损人利己了。这次我帮你实现了小小的心愿,改天我那同学准得来找我,帮他实现他的心愿,连本带利收回去。不过估计他也不会搞啥大事情就是了。”铭远不安地说:“给大哥添麻烦,这个,这个咋好意思呢。”男主人大方地摆摆手说:“跟我你就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废话了。其实这次的事,对我是小菜一碟,本来没有必要告诉你真相,我从你这儿也邀不到功,请不到赏的。只是咱们都是穷山沟里出来的,在这大城市里混,不容易啊。你的个性与骨气我很欣赏,但是我想让你知道,要在这城里混出个人样,光靠这还远远不够。城市跟咱农村是可完全不同,夸张点说,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咱们没法改变城市,只能改变自己来适应城市的规矩。我希望你以后收起你的牛脾气,碰到事儿,别光顾着发牢骚,牢骚除了可以气破自己肚子,顶不了屁用,要想办法、找门路解决问题,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听完这番话,铭远回味了很久,一桌的酒菜,吃得没滋没味。
( N0 h1 R/ i5 ^) @ Z2 c2 q送走了铭远,吩咐保姆收拾好屋子,女主人进了卧房,见男人懒懒地歪在床上,就嗔怪道:“我看铭远好好一娃子,硬是要给你教坏了。”男人哧笑道:“教坏了他?真是妇人之见。未必我就不晓得这娃儿好?你是希望我把他教坏点呢,还是希望他就那样直着根肠子,以后到社会上撞得鼻青脸肿呢?要说人心好,我上大学那会儿未必就比他差了,可是人善被人欺啊。要在这社会上混……”女人打断他的话道:“行了行了,我懒得跟你说大道理。还敢说自己心好,你也真不害臊。上大学那会儿,你有人家铭远老实?”男人涎着脸道:“嘿嘿,我要那么老实,你这块天鹅肉就不知道进哪只癞蛤蟆嘴里了。”女人白了他一眼:“讨厌。”不知是给这眼电着了,还是想起了年轻时的光景,男人突然来了精神…… : l3 u) ]8 [% L, N$ v
对于铭远的当选,志飞既高兴又不安,高兴的是这事儿意味着铭远毕业留省城又多了一份希望,但让他不安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志飞读的只是一所没什么名气的普通专科学校,想留省城几乎没有可能性。志飞当然希望铭远好,但是如果这好要以两人的分别来作为代价,对志飞未免太残酷了一些。但志飞是个能克制自己的人,心中有不安有忧虑,他不会写在脸上,扫了铭远的兴。但没等到志飞来扫兴,另一件事已经让铭远高涨没多久的兴头低落了下来。 6 |3 v0 {* Z2 W9 t" S
0 Y. h; w1 r, e# `& h; Q! w; h
这天放学后,铭远迈着轻快的步子,独自穿行在花木扶疏的校园小径里,心情格外畅快,口中甚至哼了几句小曲。到了宿舍,一进门,铭远竟发现弟弟铭心坐在自己床上,头发凌乱,胡子拉碴,憔悴不堪。见到自己进来,铭心眼里淌下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