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 H& @( Q# K9 x* C2 Z8 k/ G9 X& d; F `寒假前几天,铭远本来已经和志飞约定了归期,秋锋的一番话,却让他决定留在学校过这个春节。 7 S. {. \' \6 x2 O$ l3 r. g
秋锋说:“铭远,既然你家里困难,干吗不留在省城,趁假期找点事做呢?为下学期挣点学费也好啊。”铭远迟疑道:“上哪儿去找事做啊?”秋锋说:“去“豪都”吧,我都跟陆胖子说好了,这个面子他还得卖我的。”铭远心里七上八下,犹豫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好吧。秋锋,多谢了。”秋锋骂道:“靠,跟我还客气啥。”
. _& W4 ?+ ^8 A( o6 l# M6 V( [于是学校放假第二天,铭远便到“豪都”做了临时工。 0 L5 ]0 c5 ^' Q% l
+ c9 Y8 g, s/ j“豪都”是省城一家名气不小的大酒店,陆胖子是酒店老板。 4 U8 B7 y6 Y* h,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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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秋锋曾带铭远来过这里,享受上好的服务,这一次铭远再来这里,却是来替别人服务了。好在陆胖子很够意思,没让铭远去端茶递水,甚至没让铭远到大堂里抛头露脸,而是把铭远安排在了酒店公关部。铭远对公关一窍不通,陆胖子似乎也没啥事要他去做,半个多月时间,铭远除了抄写、整理过几份文件报告,整天就呆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 8 S6 {! E& ~! Y, q2 k( h- g- S0 c
从公关部几个小姑娘的叽叽喳喳中,铭远得知陆胖子是秋锋父亲的朋友,铭远这份活原本是别人兼带着做的。铭远第一天上班时,陆胖子亲自把他送到公关部。此后,小姑娘们就都对铭远十分客气,一些本该铭远做的事,她们都抢着干了,让铭远闲得发慌。
5 g5 _$ \; q4 j铭远穿上酒店的一套毛料西服,人显得很精神,公关部里一帮小姑娘就常常拿他开心:“铭远,啥时候把女朋友带来给姐姐看看啊?”铭远说:“没有。”女孩子们就说:“哟,铭远还怕羞啊,这么帅的小伙,会没有女朋友?”铭远说:“真没有。”女孩们又说:“真的啊?那我们给你介绍一个,你要不要啊?我们这里就好几个,你看上谁了?说出来,今晚就跟你走。”铭远没想到这帮丫头竟能说出这样的话,羞得满脸通红,但他是不肯吃亏的,就说:“你们啊,我可不敢要。”女孩子们就好奇地追问:“为啥啊?我们长得不好看吗?”铭远说:“我怕给绿帽子压死啊。”女孩子们就尖叫起来,嚷到:“撕他的嘴,撕他的嘴,这小子,还以为他老实,原来一肚子坏水。”几个人扑上来,抓住铭远,倒没有撕他的嘴,而是用口红,给他画了个满脸花。 & Q( m5 q+ c0 a& n( b, _! {
15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临走时,陆胖子给了铭远1千块钱,并让他把身上穿的西服摘去酒店的牌子,带回去穿。铭远说太多了,真的太多了。老板说,小兄弟,让你堂堂一大学生干这种活,委屈你了,以后多跟秋锋来玩啊。铭远回头把情况跟秋锋说了,秋锋说:“你可真是个土包子,1千块对他来说连个屁都不算。妈的!这个铁公鸡,才给1千块。”铭远小声道:“1千块不少了啊。”秋锋冷笑道:“不少?你晓得他龟儿子有多少钱吗?”铭远想想说:“总有1百万吧。”秋锋说:“哈,一百万,他啊,5千万还差不多。知道他为啥对你那么好吗?那是要巴结我,也就是要巴结我老爸,我爸常把一些会拉到他那儿开,让一些客人到他那儿住,一年拉给他的生意连5百万都打不住。”铭远眼睛瞪得溜园,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8 ?3 {2 g1 L4 M/ _% e7 `6 f& F( k
半个月的酒店打工生活,让铭远坚定了决心,要在这个城市扎下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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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衣着入时,骄矜地出入于酒店的客人,让铭远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另一种生活的气息,它就象酒店咖啡吧里优雅的音乐、柔和的灯光、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浓香四溢的咖啡——这就是都市,这就是都市生活。以往铭远走在大街上,为流动在高楼大厦外墙上的光辉吸引,而今走进它们的内部,铭远才知道,比起内部奢华的衣香鬓影、灯火辉煌,高楼大厦外表的光彩是何等苍白。打工时,铭远常常猜测,这老板得有多少钱啊?听秋锋一露底,他既感到惊叹,又感到悲哀,为自己遥远山野里挥汗如雨的父辈,还有象铭心一样拥有一个灰茫茫却可以一眼看到底的未来的年轻人悲哀。他们一辈子跟泥土较劲,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何在呢?如果自己不考上大学,也就会混迹于他们之中,象一颗尘埃坠入大地,生命的光彩完全被泥土的混沌所吞没,铭远简直不敢去作这样的设想。他庆幸自己逃离了农村,逃离了山野,他要让自己留在都市里,好好生活下去。 + W: ?" W, q. L. h8 P
手里有了1千块钱的“巨款”,铭远首先给自己添置了几件象样的衣服,给铭心买了件纯白的休闲衬衣、一条牛仔裤,牌子是佐丹奴。铭心最喜欢白衬衣,但是以前穿的衬衣都是乡下裁缝做的,又土气又死板,而牛仔裤他根本就没穿过。一想起弟弟高挑结实的身材,裹在这样一套衣服里,将会如何挺拔,那张明朗的脸,在洁白的衬衣映照下,又将何等动人,铭远不禁有些意乱神迷。买完这些东西,铭远还有400多块钱富余,尽够下学期的学费了。他把这些钱存入了校门外的储蓄所。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存款,铭远心里有了踏实的感觉。而一身新衣,又为这个相貌原本不俗的乡下少年,增添了一种动人的神采。铭远身边的朋友明显多了。其实自从跟秋锋交上朋友之后,铭远身边的朋友就已经多起来了。
: J6 c6 R/ \: U! @/ |. o! r说起来,铭远与秋锋的结交,得益于他多年在山路上奔波磨练出的过人脚力。大学第一学期过半时,学校开运动会,作为班上的体育委员,秋锋四处拉人报名参赛。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大部分的项目都有人报名了,然而万米长跑却始终空缺,而这个项目历来是学校运动会的压轴戏,分数也比其他项目高出好几倍。秋锋追着众人跑了好些天,还是没人敢报名。平日追在他屁股后边的一帮家伙这会儿一见他,比躲瘟神还闪得快,实在倒霉给他揪住了,这帮家伙就乱摇着双手嚷:“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让我干啥都行,就是别让我跑这要命的一万米。我上有高堂,下无妻子,你就高抬贵手吧。”把个秋锋气得一次次要当场晕倒。秋锋也想过自己报名参赛,但是他清楚自己耐力不行,参赛也是去丢人显眼,这样的事他怎能去干呢? & h, T% @. ~5 l0 z0 C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铭远来找秋锋,说:“听说万米还没人报,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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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锋一抬头看见是这小子,心里乐开了花:小子,不是老子要害你,这可是你自个把脖子伸出来的。嘴上却故意不动声色:“怎么,你想报名?你行吗?”铭远淡淡地笑了笑,说:“哦,有人报名了?要是这样,我就不凑这热闹了。”秋锋急得直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心里对铭远“狗日的、龟儿子”一通乱骂,嘴上却说:“是有两三个人报名了,可我怕他们都不行,你要是肯报名,我就给你报上去了。怎么样?”铭远又笑了笑,道:“好吧。”转身离开时,铭远想起刚才秋锋尴尬、着急的样子,简直要笑出声来,他在心里说:龟儿子,老子好心帮你解围,还敢跟我玩心眼?等着吧,老子还会给你个大惊喜的。铭远敢于报名,并不是找死。其实在中学时,他就一直是学校长跑冠军,县城里一年一度的环城跑,他也得过两次第一、一次第二。
U4 M2 v% _& z8 S2 |& k运动会最后一天下午,激动人心的万米比赛终于开始了,铭远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固定在第2、3名的位置上,别人快他快,别人慢他也就降低一些速度。比赛一共要绕操场25圈,过了10圈后,30来人的参赛队伍分成了4个纵队,跑在第一纵队的只剩下5、6人,过了20圈后,这个纵队只余下3人,除了铭远,另外两人都是高年级学生,并且都是校长跑队的主力,铭远跑在他们中间,步子象山里的野鹿一样轻快。这时看台上的喝彩声、加油声、锣鼓声已汇成了山呼海啸,叫得最响亮的是铭远所在的模具制造系,这个系规模不算大,以往运动会上总是陪太子读书,万米长跑项目更是常常空缺,这一次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能跑的小子,难怪大家都激动得简直要疯了。
- x, W3 }1 E/ M8 ]冲刺的枪声响起,铭远犹如离弦之箭,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边夹击他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拉开了几米远,两人奋力追赶,距离却越拉越大了。铭远刚一冲过终点,秋锋就从几米高的看台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浑身臭汗的铭远,使劲拍打着他,叫道:“太棒了,你小子真他妈棒,靠,我都要高兴疯了。” - n, \( h" a" L5 F4 D6 T4 g
晚上,系里开庆功会,铭远自然成了主角,系主任向他敬了酒,指导员向他敬了酒,秋锋也向他敬了酒,秋锋敬酒时说:“铭远,以前得罪之处,别放在心上,今后有啥用得着哥们儿的地方,尽管说话。”铭远愉快地与他一饮而尽。 ! Z; @+ N' _) j9 j
期末考试,铭远再次让众人大吃一惊,7门功课,他竟有6门在90分以上,其中一门更是拿到了满分。秋锋捶了他好几拳,骂道:“你个畜生,还让不让大家伙活了?”秋锋其实活得很好,这个成天吃喝玩乐的家伙,考试时靠着铭远友情赞助,居然门门功课都及格了。自从运动会后,铭远也跟着秋锋吃喝玩乐过几次,尽管没那帮跟屁虫的次数多,可去的都是豪都一级的“高尚”场所,这是跟屁虫们无缘得到的待遇。
9 _4 k7 k/ W5 K! b新学期又开学了,铭远整理好被灯红酒绿扰乱的心绪,把对父母、对铭心的热切思念小心翼翼收拾起来,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之中。模具专业的课程对于年轻人来说实在枯燥乏味,加之刚跨过高考门槛,很多同学都把自己连人带心都放飞了。看电影,泡舞厅,谈恋爱成了最时尚的生活方式。上学期考试,不少人亮起了红灯。系里领导愤怒了,下令新学期期末考试决不手软,三门不及格者留级,四门不及格者就对不起了,卷起铺盖卷走人。 / U( Q& `7 \) f4 T* U6 [+ j; H' _, c8 ^
然而严厉的规定并不能完全让学生们收心,开学后,学校简陋的小舞厅依旧夜夜笙歌,电影院也几乎场场爆满,而在三月的春风里,校门外小河边,总有蠢蠢欲动的人影和暧昧的窃窃私语。
P; o: j1 p2 k铭远不为身边的一切所动,他心里很清楚,从无权、无势、无钱的“三无”家庭走出来的自己,想在省城立足,就得靠自己去打拼。秋锋几次来拉他去玩,都被他轰走了,他冷冷地说:“少爷,我可不象你有个好老爸。您一边玩儿去吧,别烦我干正事。”秋锋气得大骂:“该死的,简直是块茅坑里的臭石头,老子懒得理你了。”骂完悻悻去了。 7 s# V, ^7 o4 w0 D
就算是石头,也会有翻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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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远并不是石头,家里的一封信、一封电报一来,他的心马上乱了,乱得六神无主。
, o6 X' y) b$ b- w5 {信是铭心写的,铭心问道:哥哥,爹娘让我跟小月成婚。可我心里只想着你,我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除了与铭心一样恐惧、担忧、茫然,铭远又哪里拿得出什么好主意来?事实上,很早以前,铭远已经在担心这一刻的到来了。自从上了高中,知道了“同性爱”这个词后,一团挥之不去的阴影,就始终笼罩在铭远心中。每次激情过后,看着铭心脸上慵懒、满足的神情,摸到那具散发着青春光泽的身体上凉凉的汗珠,铭远心里总会一次次发紧、疼痛。如今,最害怕的一刻终于来了,铭远知道弟弟的无助,然而他自己也一样无助。 7 G, k R! p9 c. ~' c
就在铭远焦躁不安之际,铭心的电报来了:哥哥,快回家,妈快要不行了,她要见你。铭远感觉头顶响起了一声惊雷,在惊慌失措之中,若不是秋锋帮忙安排,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踏上回家的路。 7 ~" y1 ^ D0 T( f7 C: X
赶到家中,铭远见上了母亲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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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 D/ p [. J8 R母亲躺在那具小小的柏木棺材里,睡得很沉,皱纹密布的脸上,分明还留着一分愁苦、两分留恋、三分期盼。铭远流着泪跪在母亲面前,喃喃道:“娘,您想对儿子说什么呢?……娘,儿子回来了,来看您了,您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你儿啊?”
+ `1 r) z* w. d听铭心说,母亲一开始死活不让把铭远叫回来,说不能耽误了孩子念书。但是到了神智不清的时候,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老人却一直在念叨:快让铭远回来吧,我还想见他一面啊。 - p8 E$ M8 S9 \) f4 `; H. ~
安葬母亲那几天,家里忙乱不堪。铭远神情近乎麻木,帮不上什么忙,倒是弟弟铭心,分别不到一年,已完全是一派持家男人的样子了,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是他在指挥张罗,父亲倒给他打起了下手。 ) Y$ ~7 [5 k; n: N9 I2 j
母亲入土的那天晚上,铭远呆坐床前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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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心跟他说起过年时,母亲念叨:这孩子咋就不回家过年呢?眼泪又从铭远通红的眼里了流下来。
4 W8 s, g/ X( R8 }7 U% r8 o, w回家好几天,兄弟两还是睡在一张床上,但是谁也没碰对方。 0 A. ]6 ~ v% E n5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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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y- I( [1 H% I y母亲下葬后第二天一早,铭心的干爹来了,对铭远父亲说:“亲家,亲家母刚走,照说我不该来说这样的事儿,可是这红白喜事都是大事,当不得儿戏的。先前说好后天给铭心和小月成婚,本意是要给亲家母冲冲喜,可万万没想到亲家母竟然等不及先走了。剩下这喜事是按期办,还是拖一拖,你看着办吧。”
7 o2 c. `' d5 f3 z5 s1 V- h隔着板壁,铭远听到这番话,脸唰地变得惨白,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铭心,铭心的脸也是苍白一片,他耷拉下头,避开了哥哥要喷出火的眼睛。等外面的人一走,铭远死死掐住铭心的脖子,哭喊道:“你都定了要结婚了?为啥不告诉我?你为啥要瞒我?你们为啥都要骗我?你说话啊!你给我说话啊!!!……”父亲听见动静,冲进来,慌忙去拉铭远的手,怎么也拉不开,急得给铭远几个大嘴巴子,铭远才松了手。铭心已涨得满脸通红,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红红的印记,“喀喀”咳了几声之后,铭心惨然笑道:“哥,你掐死我吧。”父亲急得大吼:“狗日的,你小时候是咋答应我们的?你说你要好好待你兄弟!如今你娘刚一走,你就要害你兄弟了?要害你都害死吧,把我这把老骨头也掐死算了,反正我也活腻了……老天爷啊,我到底造了啥子孽哟!”铭远不想听父亲的哭嚎,一头冲出了家门。 9 Y- v9 Y. u& c+ H6 D7 U
在小河边一处隐秘的石岩下,铭心找到了哥哥。铭远痴痴地望着脚下的河水,满脸是泪。铭心在铭远身前跪下来,哭道:“哥,你别这样,你恨我就打我骂我,你想要我的命,就把它拿去。求你别这样了,我害怕,呜呜……”铭远捧起铭心的脸,望着那脸上的串串泪水,猛然把铭心搂进怀中,嘴里喃喃道:“铭心,你怎么舍得不要哥哥了,要去找别人?”铭心抖着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用颤抖的双手,把哥哥抱得很紧,很紧,仿佛要把哥哥压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 J2 L7 i' D0 H4 v0 [3 M1 |
刚办完丧事,家里经济太紧张,父亲跟小月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婚期推迟到夏天。翻完老皇历,婚期被选定在农历7月初7。 ) [1 U; a O; r* L1 A
离家前一天晚上,铭远收拾行装时,发现了包里还躺着买给铭心的衣服。这几天太忙乱,都忘了把它取出来了。铭远让铭心穿上它,铭心依他的话穿上了,小屋里油灯暗淡的光线,一瞬间全跑到了铭心身上,而整个屋子都给铭心照亮了。铭心怯怯地冲着哥哥一笑,问:“哥,好看吗?”这一笑犹如一根尖锐的针,深深扎进了铭远心里。铭远倒吸了口凉气,轻柔地把弟弟搂进怀里,柔声道:“很好看。”心中却在绝望地呼喊:再好看,今后你都再也不属于我了啊! / ~# C3 f% R# n/ N6 C, ~1 W9 Q z
铭远走时,山里桃花、李花、油菜花、豌豆花开得正乱。沿着小溪,穿行山谷里,走的是同一条路,看的是同样的景,变了的是铭远的心情。上次离开,别绪离愁象路边树上的青藤,缠绕纠结,牵扯不断。而这一次,心中似乎没有了任何牵挂,空得发虚,脚步也变得飘忽起来。
- P+ I8 \& V+ b# D, z4 l$ I2 @经过一户人家门口时,路边的几棵桃李花满枝头,微风过处,树们把白的、红的哀愁飘洒得纷纷扬扬,花瓣在空中无力地挣扎一番,有的坠入了稻田里,有的落进了沟渠中,有的掉在了牛粪上。花瓣掉在铭远身上,让铭远如遭重击,铭远无力地蹲在了大路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