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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1-29 21:0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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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O$ D. B2 |) C这是我所深爱的一篇文章,也是发生在大学校园。这是一片看完能感动一生的好文章。
$ P2 a, b t& f& Y; f3 j但是我提醒你,这篇文章和普通的大学校园里的爱情不一样,其中一条就是它延续到了毕业以后,
" Y9 ] ^6 D& W作者很好的文笔但是又用朴实的文字把男人之间的情感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我在这里不想多说什么,要是说了就没意思了,要自己看看,有些东西要自己去品味哈!# y5 `9 ^$ z B5 ^
相信你看完了会有自己的感受的!
$ }9 V! }- M: i8 S; o* f我只想说:/ j8 M& M3 U2 d8 o- d: [4 l/ F5 i
男人之间的情感真是比登天都难;" d) K: I6 n1 `# ~6 i( @
GAY之间的感情要躲躲藏藏,要面对社会的压力。
0 w- n2 {& _% J) P2 `有时候就连牵牵手的机会都没有,
* u( \$ X1 f* ~分开了,心里想的都是他,真的很想,恨不得永远不分开永远在一起;9 ^% q# |& U2 P9 ?! s* ]; m3 a
到一起的时候享受甜蜜的相聚,可是快乐的无情时光总是太短;# [ y) b0 v4 ]3 A# _6 |
这是大多数GAY的情感。$ ~4 Y7 l. ?& i3 u2 C8 N% z" j
但是这篇文章是从另外一个侧面讲述凄美的同志之情。( k: {+ ]# Q. @% K% \
真的!!7 G7 [! [% @: W+ ]
真的,希望你能用心品味,3 O, X. \+ u7 e) B8 J2 _, }
然后把感受告诉我好么?QQ:553486420
5 V) m4 e+ D* L G# s' _/ N对了!忘说了,我和故事中的一个主人公很像,小D。0 r- D+ @1 l! w- _# }
看到了他就如同看到了我一样。或许相似的经历让我对这篇文章更是情有独钟、感慨良深吧!9 Q& P% u2 e5 Z" O6 [5 |
今天转来,
' v* F+ o! a! X$ P想让你的心灵再一次感动,我相信我能做到!
- b8 @* Z8 F8 E8 z这篇文章的开头有点冗长,但是进入主题就好了,你要耐心看完就会超级感动,我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哭了?我极力的推荐这篇文章就是因为它真得能感动你一生,如果觉得好的话,你可以讲给别人听,把这个感人的情,传给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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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或许很长,那是男人之间的不容易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描绘出来的,你一定要耐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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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看完就会很感动,我会保证!. b. V3 \ _+ k, H5 t
. e: e) I6 y8 _GAY 不流泪
, j5 d- T G" G- h8 C洪春(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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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上一杯粗制滥造的纯净水,我就有了说故事的的欲望。当然,相较那些能够高明反刍自己生活的人而言,我的故事向来都是道听途说并添油加酱的,所谓的虚情假意大概指的就是我这种人。我这么说,似乎是为了让自己能从题目而引发的旁人敏感而丰富的联想中毫发无损地脱离出来,但更糟糕的是,大多数聪明非凡的人会说这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肤浅伎俩。 $ ]8 ]# G/ }7 N8 H$ Q/ R# E. l
所以,在有着如此危险陷阱的情况下,我不能担保我能从容地将这个故事说完。
1 M0 x0 i& E& b+ B% `貌似前列腺炎已经困扰了我许久,嘀嘀咕咕的毛病华丽丽地渗透了我生活中的每一个环节。但,生理领域并不是我的强项,也不是我今天要说的主题,所以我就不再苍白而无知地在这里继续滴漏下去了。
& j N8 v+ W2 h7 ~# |% z7 s 他的名字叫迈克。 - a0 G. w9 s; a0 M' @
首先申明一点,我不在说外国故事,所以,很显然,迈克只是他的绰号。这原本只是个真伪不辨的故事,照理我应该展示一下他的真名,但我不能过于放肆,因为来这里忽悠的多半是学过犯罪心理学并有推理强迫症的高手,你们迟早会按图索骥将我也赤裸裸地从里面无情地揪出来。所以,藏匿在人群之中才是最为安全的,当然,我与姐姐还有着与生俱来的差别,她没把。 }* j: `/ L- Q. q
其实,迈克这个称呼不是我取的。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轻到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大可以称呼我哥而不是叔伯什么的,况且我天生羞涩,见生人还会脸燥,与现在的城墙脸有着天壤之别。所以,我是万万不会给刚见面的陌生人取外号的。
/ b7 j6 ?0 D( t, W哦,对了,聪颖过人的读者或许已经大致猜到这个故事发生的年代和环境了。相信这样的辰光很多人都经历过。那时候,我们管它叫象牙塔。 # y& n2 b! c8 |% k( O- z; b
迈克,就一直生活在我的上铺,他的两只长腿能够很方便地从上面垂荡下来,然后在我的床头制造出一些臭烘烘的氛围。我的眼睛向来不大好,不仅弱视还有些色盲,所以我的嗅觉就超乎寻常得灵敏了。我能够从学校食堂拥挤的窗口轻而易举地闻出哪道菜是多放了油,从而使自己时不时能从贫瘠的伙食中多刮些油水来填补一下稍显单薄的身子骨。因此,当同舍的好事者给人高马大的迈克取了这个洋名后,他们也顺口给我按了个绰号。他们唤我叫警犬。理由是振振有词的,他们说我经常会有一个动人的抽鼻动作,而且抽鼻的同时带有隐形眼镜的眼珠子贼亮却一声不吭。我曾提出抗议,但看了一些警匪片后,也只得心服口服地默认了。当然,我绰号的来历与这个故事本身没有多大关联,我只是想更淋漓尽致地抒发一下我当时怒不可遏的心情。当警犬坐在他自己舒适的狗窝却不得不每天面对两条味道浓郁的门帘而不断抽鼻时,任谁都能想象得出狗窝主人郁愤的心境的。 4 R! [# P. m- u# N R6 B4 T
很抱歉,我没有一开始就来描绘一下迈克的模样,毕竟,他是我这个故事的主角,我在张贴海报前理应给大家一个清晰至少可作电脑墙纸的大头照。但很遗憾,迈克算不上英俊,至少,我这样认为。所以,我不必浪费大量笔墨去描绘他。看到这里,我估摸着很多人会稍许有些失望了。毕竟,言情小说的主人公形象出众卓然才能满足大多数读者意淫的乐趣。但我得说真话,或许我下面要说的会让你们失望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在我看来,迈克不仅不英俊,相反可以称得上面目可憎。当然,我前述的脚臭并不是我如此评价他的原因。很多情况下我是个很纯粹的人,所以,我正常状态下百分之八十的言论是完全可信的。好比杨玉环的狐疾永载史册,但没有人去否认她的绝世容颜和五罩杯的身材一样,迈克的面目可憎也并不是因为他的脚臭,而是我对其合乎情理的的评价。“嗵”得一声,如同一块大石头扔进湖塘,我第一次看见迈克,就在心里泛起了激凌凌的涟漪。 ) |8 h: R1 B( i
他简直就是个杂种。
( Z! M6 d7 P& k: P0 M% V 这么说未免有些刻薄,说混血儿可能会斯文些。但迈克是个线条硬实的人,文绉绉的语言无法凸显其刀削斧刻的外形特征。我不清楚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据说只是土生土长的小老百姓,或许当初阴阳交会时发生了一些意外,导致最终的成品有些出类,超越了一般人的想象范围。他的眼鼻比国人要凹凸得多,但又不似外国人那种立体的深邃,更像是哪里挖了一整块未加雕琢便直接扔在了另一处,所以说他满脸突兀绝不为过。幸好,他的皮肤还算光洁,所以整张脸又充斥着某种诡谲。这种诡谲平时被平静所掩盖,但只要他张开一口结实的方牙象个塞满了钢螺的噬人的机床朝你微笑时,你就能立马浑身不自在。总之,他十分不讨喜,还讳莫如深。 : S- S0 h7 C4 I9 ]/ p! p
当然,我这么说不代表他一无是处,我得老老实实地承认,迈克的身材是极其引人注目的。我们入校的时候是夏天,所以,这个季节是可以完全暴露一个人的身形特征的。即便是最爱美的女同学,一般也很少有人敢在上下滴水的季节里,肆无忌惮地往单薄而透明的衣服里填塞过多的胸垫,那反而会弄巧成拙。而他,却可以很自然地穿上一件贴身的黑色T恤,将真实而饱满的肌腱展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身上散发着无穷的力量,这种力量给他带来了较为优越的回头率。因此,我觉得他象只田鸡,而田鸡多半是受女性比较欢迎的动物。这只田鸡还不是小号的,虽然仅比我高了十个公分,但毕竟我是要抬起头仰望他的。这让我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感。我在前头似乎已提到了鄙人藏在人群中很安全的话,说这个当然能体现我与世无争和举止得体的优点,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在脑子清醒的时候多半会对自己有个较为准确而客观的评价,更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象墙上的一幅挂历,卷下卷下都不会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
+ x8 w* @& B& K1 v% \ A 所以,我对于迈克,是从心理到生理双重排斥的。 9 K" M$ s7 Q& K, L q
然而,他对我却极好。
) R9 @" j _; t5 z6 [( z- I: ]. ~ 很多年后,我觉得这一点上他是有预谋的,每次想到这一点都会让我信心倍增,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其实,我不想这么快就进入主题,慢条斯理才是我的性格和本真。但说故事的人要照顾听故事的人,毕竟我故事的题目感性了些,不够理智,情操高尚的老同志多半早已心动过速了。于是,速战速决还是应该的。象一首流行歌曲,总是前奏而没人叫唤,憋不住的人就要骂我老X了。 . O3 V: t7 l+ M* S
好,我就开始介绍一下故事发生的环境。时间、地点、人物是初中语文老师经常教导的三大法宝。我不是花样男人,所以只能按部就班地陈述我所遇到的一切,这会让我的作文看起来更加有条不紊而颇具大家风范。
) U# o9 H" \- }8 _; K 我们这个学校坐落在北温带一个挺巍峨的山的半腰处,所以,一年四季都笼罩在一种浓郁而静谧的氛围之中,前者是源于满山的树木,后者是因为远离城市。喜欢偷鸡摸狗的朋友或许有些口干舌燥了,的确,这样的环境足以发生很多艳情故事。但事实并非如此,当时我年龄尚小,对如此世外桃源潜在的诱惑一无所知。我原本就是一个不晓风情的人,而且发育较晚,第一次遗液还刚刚发生在入校前的某个春心如潮的夏梦里,所以,对这样的环境更是有了免疫力。我居住的宿舍极其宽敞,二十平米的空间共住着四人,除了迈克还有一位舍长,祖籍广西北海某一个海边渔村,虽然是壮族人,却瘦得跟没屁眼的猴一样,绰号叫“大圣”;另一位可就水灵多了,浑身下上白嫩得像只包了茧的蚕,而且说话特温柔特动听,他来自江苏无锡,我一直嘀咕冲积平原出来的人怎么都这样,因为长相甜糯,我们就叫他“小笼包子”。其实,大圣和小笼包子与故事本身没有多大关系,我特别要提到他们是为了印证故事背景的纯洁性,同时我需要一些跑龙套的角色。他们和我以及迈克都是学习极其认真的人,而不是大多数人所想象的那种混毕业的不学无术之徒。 5 Q( C, o& D7 [% f: f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 D8 Z/ P$ Y5 Q8 C) y0 P8 t4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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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刚进象牙塔的人或许都是只找不到线的风筝,远离父母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无措感,所以一个宿舍的自然而然就亲密了起来。我们四个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团体,象热带鱼一样群出群进。但我不怎么喜欢迈克,原因在上面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骨子里是个洁癖的人,譬如说一天刷三次牙、通两次便、洗五次脸,外加睡前清洗臀部等。我不能容忍被一个面貌奇特的人每日里从头薰到尾。所以每次共同进出的时候,我会自然而然与大圣或小笼包子靠近些,而对他就敬而远之了。这几乎成了一种生理反应。
3 @1 _& E0 F5 _, T" k 但他还是用得上的。我们去食堂打饭的时候,迈克常为我们断后,因为人高马大的缘故,有他在,一般很少有人能挤到我们前面来。但他从不去特意为我们插队抢位置什么的,他只是很谦逊地维护着我们一开始即成的队形,静静地站在那里。偶尔他站在我后面,还能帮着数饭票,我甚至有一种被护翼的错觉,但我与他一直保持着明显的距离。我不久前曾浏览过一篇科普文章,说人的喜怒哀乐是可以通过身体散发出的物理粒场被他人感应到的,所以即便城府再深照样有泄密的危险。但我不清楚我当时是否向迈克发出了这样怀有敌意的粒场,但我至少没有从他那里感受到不快的回应。迈克看我的时候总是友好地抱以微笑,他的笑有些古怪,似乎粘上了些胶水,所以能很自然地挂在他那张硬实的脸上而不轻易滑落。我偶尔能感觉到这种笑容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但我对这样的诡谲并没有多少深入探究的欲望,所以很礼貌地咧咧嘴就将头别了过去。
9 R* H# M ~2 q+ f! o' _0 {3 W 这里,我需要说明一下我个人的一些很特别的地方,我不是一个喜言的人,所以很多情况下我的行为举止是冷漠而谨慎的,最近有个“闷骚”的词被用得比较广泛,我想套用在我身上还是挺合适的。当然,我只取其中的“闷”字,骚不骚是别人对我的评价,我自己一无所知。所以,我与迈克在那会儿是相近如宾的,说这话让我自己也唬了一跳,我怎么会想到用这个词来形容,简直有些莫名其妙嘛。好在这个故事在很多人看来本就是莫名的,所以,我就不妨继续其妙下去。
+ T8 x- j( g& _0 n$ z 我在高中时代一直保留着晚上九点就入睡的良好生活习惯,但在这里被打碎得七零八落。宿舍里不到十点半是不熄灯的,因此,在陌生的九十分钟内,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学会如何饶有兴趣地快速度过。舍长大圣是个狂热的哲学爱好者,因此,在他的床上可以找到一大摞尼采的书。但我对意识形态的东西是懵懂而无好的,因此,不可能去和一个志趣高深的渔民打成一片。而这个时候,我更爱看小笼包子唱戏。也许是阴性地带来的缘故,小笼包子总喜欢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将几个晾衣服的木夹子插在头上然后裹了条花色床单在宿舍里唱锡剧。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这是《珍珠塔》片段,他是个落拓的书生,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旦角。他甚至还向我伸出了兰花指。我就笑了起来。
1 N5 A$ O- y& D9 [ _ 这里我需要描述一下我的牙齿了。为什么要说牙齿,因为这与我的笑容有关。我曾经一个人在浴室里光着身子仔细分析过自己的优缺点,但结果让我很不满意,镜中的写照是真实而残酷的,我对着里面的白萝卜干摇了摇头并呲了呲牙。我突然小声惊呼起来。大家或许对如今电视里铺满天的牙膏广告不陌生吧。披着白大褂的半老徐娘举起小锤子对着两只鸡蛋做敲打状,然后指了指那只浸淫在高露洁溶液里的白鸡蛋满面含春轻启朱唇:全国牙防组织唯一认证……而我要说的是,我的牙齿生来就是那种白鸡蛋的样子,不仅欺银赛雪而且整齐划一,不用敲都知道是头等贝齿。所以,当我对着镜子咧嘴缓慢绽放笑容时,我发现自己一贯平凡如水的面孔刹那间变得光辉灿烂起来,而我整个人甚至笼罩在一种在我看来可以称得上“慑人”的气息中。这一重大发现让我欣喜若狂,并迅速膨胀了我一度不愿去涉及的自信心。我应该属于那种第二眼衰锅的范畴吧……只要细心雕琢,或许还有令人怦然心动的感觉。于是,当我看见小笼包子已经跑起了小碎步指着窗外的月亮凄凉地高唱“想当年我抱有方塔也价值连城”时,我就又笑了,这一次是不由自主呲出了牙。在我仰头的瞬间,我突然瞥见迈克正站在宿舍的另一角默默地看着我,日光灯苍白的光线下,他的眼睛藏匿在突出的眉弓下显得廓角分明而深不可测。 F; F( d3 n- ~
我突然一动。 ( Y- s8 b" |3 [6 q
喜欢电影的朋友都知道有个定格的手法,那往往是某种惊心动魄的场面或八十度转弯的瞬间。那时候,我就定格在那里了,确切地说,是我和迈克一起定格在了那里,二人互相看着,似乎不认识得一样。那几秒似乎很漫长,我第一次产生了被电击的感觉,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空气。 3 W. b, _) |5 _5 G' x) H
小笼包子一声长啸打破了僵局,我猛得清醒起来。小笼包子已经在头上套上了一只黑色袜子,半跪在地上做剧烈甩发状,看来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艺术的氛围中了。迈克转过身开始锻炼身体。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迈克拎了来两只铁砣来宿舍,每每要在晚上熄灯前乒乒乓乓耍弄几番。我想他肌腱发达的体态多半是这么努力得来的。以前,我认为这是他对我这样的弱势群体的某种炫耀,所以一直恶于产生相同的兴趣。然而,我那天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拾起其中的一只学着他的样子往臂肘里弯。我不清楚我当时想要证实什么。但很明显,我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就一个铁砣我弯到一半就突然扛不动了,我涨红了脸上下不得,仿佛一个演说家在激情澎湃的高潮时突然忘词而张口结舌一样,我作憋尿挣扎状,我已经感觉到大圣正越过哲学书在偷看我,而小笼包子停住了唱腔,他们马上就要为我偶尔为之的附庸风雅而哈哈大笑了。 ) |3 K+ w" D! Y4 X* M. T
一只手臂从后面伸了过来,轻轻托住了我摇摇晃晃欲罢不能的身体。我即刻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身后袭来。我回头看了看迈克,他正淡淡地朝着我笑。他的笑容里没有丝毫嘲弄和悲悯,而是充盈着鼓励和真诚。在他不动声色的帮助下,我很轻松地将铁砣放在地上。大圣和小笼包子收回了各自的视线。而他也马上离开了我的身体。我朝他笑了笑,他略微显得有些惊慌,但很快面色平静下来,回了一个憨厚的笑容。我突然觉得他并不可憎,相反,很可亲。我又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的侧脸躲在黑暗中,却清晰地勾勒出某种立体又流畅的线条,这种线条是我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我第一次觉得他其实非常之……那个。我微微在心中呻吟了一哈,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奔涌而至。这让我有些晕等转向。我解释为这是一种对其恶感消除之后的反作用的负效应,但力度之大打得有些我措手不及。 ; Z2 y) j3 C$ O( |5 n
我默默叹了口气坐到了床上。小笼包子托着一只满是茶锈的玻璃杯子步履轻盈地从眼前滑过,我想这或许就是珍珠塔什么的。迈克也似乎联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我们不由相视而笑。这是我们第一次的心有灵犀。但我们马上又惊慌地避开对方的视线。我突然感到某种酸中带甜的滋味。 . U3 H& s, ]; [5 {$ N& a' z: \
小时候,幼儿园的保育院阿姨曾问我们小朋友们你们说说啥事情最难忘啊。我第一个举手说吃大苹果。小朋友们哄堂大笑起来。正当芳龄的保育员一把将我抱起牢牢夹在她的两腿间,又问那你说说为什么吃大苹果最难忘呢。我操着稚嫩的嗓门说大苹果酸酸甜甜呗。 $ y1 }4 Q% ^( P2 g5 c( ~* \
而我此刻就有吃苹果的感觉。
F6 O% P8 b2 W 这个时候,月光正顺着窗框的边缘照进来,迈克坐在我边上。与其说我和他在看小笼包子作戏,不如说是在共同赏月。我们的宿舍楼紧挨着学校的北山,因此,从窗口望出去,满眼都是树木。月亮远远地挂在天边,依稀可以看见山上浓雾紧锁,黄叶翻飞。已经是秋天了,树木本来的绿早已变了颜色。如果是白天,应该还能看见些许玫瑰色的红夹杂在大片的黄中。我和迈克就这么坐着,有人在不远处轻轻朗读着哲学书,还有人在托塔。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感觉像极了某部文艺片,那谁谁谁的《月儿在林梢》仿佛重新得到了演译。当然,这样的手法已乏善可陈,但用于我和迈克身上却依然意蕴丰富。他突然轻轻说了一句话。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古怪。当然,这句话我现在不能说,我不能萝卜没长好就连根拔起给人观赏。不过,那肯定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种滥调陈词,这一点我以陈凯歌式的人格予以担保。 0 f5 h# {$ f( e5 S- s5 u
但,某种感觉的确是降临了。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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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申明一点,很多看似非正常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错误,存在就有它的合理性。当然,更深层次的是非探讨我无意在这个粗浅的故事中予以涉及,所以我只需将我的故事讲完即可,即便灰头土脸也在所不惜。
3 h% r) h; [: Y$ }4 Z 我不清楚当时的迈克是否产生同我一样的某种感觉。但之后的日子里,我突然变得轻盈盈起来。我说的不是体重,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胖子,我指的是心思。不知你们有否这样一种体会,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力变得出奇地敏锐,任何一些细微的响动都能让人立即联想到N种可能,并作出身体各个器官一触即发的准备。我想这或许就是我指的轻盈盈的感觉。我变得特别在意迈克的言行举止,他的任何一个眼神,任何一个举动,我都在想是否与我有关。
& ] v4 `4 H) z& v# F 我要特别说明一点,在此之前,我从未经历过任何一场恋爱,甚至极少与异性或陌生人说话。相比如今大部分的高中生已熟练使用投币式安全套的情形,那时的我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个含苞欲放的处男。所以,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和无所适从。
' ]$ A y$ a0 w 我每天都希望与迈克一起进出。我甚至会有意无意制造一些机会让大圣和小笼包子走在前面,这样,我就能和他合乎情理地肩并肩地跟在后头。食堂打饭的时候,因为队伍冗长的缘故,后面一些急切的学生就习惯拼命往前挤兑,我和迈克有时就会贴得很近。这时候,我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我冰凉的脖颈被他沉重的呼吸吹得越来越烫。但他总能保证不接触到我的身体,我不知道他是为了让我舒服些还是出于某种矜持。仅这个问题,就让我在脑海里反复寻找答案,虽然剪不断理还乱,但这种绞尽脑汁的过程让我不厌其烦而喜不自胜。
; `9 ~5 W+ C, h v. g9 b& n" L 我的日益焦躁不安让我很快处在了一种精神与肉体分离的状态。我不清楚他是否感受到了我细微又明显的变化。他看我的时候,依然是那种淡淡的浅浅的微笑,他和我也没有特别的亲近,友好和善意是我捕捉到的所有信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而他与别人说笑时,我就变得异常紧张,我怀疑我的不安已经一点不剩地表现在了脸上,我对于心如止水越发没有控制能力了。 - K; z/ G* H$ m5 z
我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警犬,神经而戒备,还可怜兮兮。其实,我不想用最后这个词,这个词将在你们面前彻底摧毁我虽不出众但自命不凡的清纯形象,但它准确而无误地反映了我当时的状况。
5 ]: g7 s4 p6 H$ U 说到底,我是个内向而不善于表达的人。相比如今的一些大胆奔放的人而言,我比之刚断奶的孩童还不如。直至今日,我依然不习惯激扬个性的网络环境。热情如火的粉丝们在公开场合向偶像排山倒海抒发情感的劲爆场面甚至能让我灵魂出窍。记得我偶尔路过某大论坛,一著名文字熟男因心理或生理原因倦怠了美文的续接,某翘首企盼的女粉丝心急火燎地跟贴表示了幽怨之情,并勇敢表示愿意亲自上阵为偶像敲打键盘,我热泪盈眶之余不免冷汗直流。而我,更习惯将自己包裹在狭小的空间里自哀自伤。我曾经养过一个阶段的苹果螺,它们有着透明而花样的彩壳,在水草丛生的水族缸里我无法看清它们的头脸。于是,我捞起了一只看上去最为听话的。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轻轻拉开它的圆盖瞧个究竟。但是它紧紧闭合着盖子,任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却始终未肯开启。我将它轻轻放回缸里,熟悉的水温一下子解除了它的防备,我在一瞬间看到了洁白的肉体和红色的眼睛。我突然懂得,它们也是内向的生物,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自闭才是唯一的选择。 & p3 C% Q: h" F, M' _0 L
我开始变得更加郁郁寡欢而无言。 ; F! [6 C4 }# Q) `
我刻意回避着迈克,渐行渐远的结果导致冷漠与谨慎再次出现在我的脸上。
1 ?7 l1 W Z) Y: n/ y# Y( w 我一直认为人类有两大最为重要的发明,一是抽水马桶,而是纯净水。前者免去了洗唰唰洗唰唰的繁琐与恶味,后者则省去了烟熏火燎的麻烦。而我们那个年代,纯净水还没有出世,我们需要每天拎了红热水瓶沿着蜿蜒崎岖的石板路去开水房泡水。我们这个城市的地貌其实是个低洼的盆地,所以,一年到头除了不多的明媚阳光外,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淫雨霏霏的季节。因为道路湿滑,很多学生不大愿意每天都去泡水,口渴难忍时便在同伴的水瓶里偷借一些。 1 I7 }6 \6 F7 R. V* |. i- l4 M
那天下完课,我第一个回宿舍。小笼包子去外校看老乡去了,大圣和迈克还没回来。我发现四个人的水瓶早就空空如也,就拎了自己的和另外一只去了开水房。回到宿舍时看到了大圣和迈克。我笑着对大圣说,特意给你也泡了一瓶,你可以砌杯茶喝了。大圣很是惊讶,笑着说,小D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开水房这么难走的路还想到拍我的马屁真是让银粉感动啊。我们宿舍还没有代为泡水的先例,我当天的举动的确让舍长受宠若惊了。 ( z9 `( q: `% g* O+ ?$ F
对了,我竟然忘了说我的昵称。我这个昵称是从警犬进化而来的,毕竟警犬的称呼猥琐了些,经小笼包子的提议改成了英文DOG,并简称小D。大圣说完便喜滋滋地泡了杯绿茶。我瞥见迈克一下子变了脸色,站在窗口有些发呆,见我正在注意他,马上又恢复了常态。他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晃了晃他的水瓶。透过绿茶模糊而清凉的热气,我看见迈克粗黑的眉毛皱了起来,但他强忍住不往我这边看,拎起水瓶就搭门出去了。大圣正在看书,对所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我慢慢踱到窗口,看见濛濛的细雨中,迈克没有撑伞一个人默默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高大的身形显得异常孤单,很快,他便消失在了一片树荫里。以后很长的日子里,这一景象依然能清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 c: ^1 r/ b) \9 g 过了几天,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回到宿舍,我水瓶里的热水总是满满的。我一开始没有琢磨出来咋回事,但后来又发现每次我水瓶满的时候,迈克的水瓶也必定是满的,但大圣和小笼包子却是空的。于是,一天晚上,我给他们三个讲了田螺姑娘的故事。我兴致盎然地问他们,小伙子每次回家时总能闻到饭香,你们说究竟是谁替他做的。我仔细观察着他们的反应,大圣显得莫名其妙,小笼包子看上去兴趣寡然,而迈克却面无表情,表现出了事不关己的某种坦然。我对他的涵养功夫简直有些气恼了。但这种气恼很快被另一种窃喜所替代,只不过,我当时无法确定我究竟在窃喜什么。 8 M% f, ^/ D( {: Z& @5 U
我记得那个时候宿舍还没有配备洗衣机,所以,我们最简单而有效的洗涤方法就是将脏衣服浸在混有洗衣粉的水里,几天时间恶臭不堪了,便捞出来冲一冲,也就大功告成了。也所以,女生一般是不会到男生的盥洗室来的,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刚洗完澡的裸男还是小事情,被几十个脸盆散发出来的异味熏昏可就羞大了。一次,我洗完了自己的衣服,看看周围没人,便偷偷给迈克的脸盆进行了彻底的大扫除。最后从大圣和小笼包子的黑盆里顺手捞出了一两双袜子,胡乱捏了几下也同时晾了起来。晚上,我上完自习回到宿舍,小笼包子笑着感谢我替他洗袜子,还说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干净但已经万分感动了。大圣也表达了同样的谢意。我谦逊地全盘接受。而他,刚刚健完身,在十二月份微冷的空气里,仅穿了一件背心站着那里喝水。汗珠从他湿漉漉的黑发中一直滴下来,沿着胸线钻进了背心。我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便有些恨恨地将书扔在床上。他的眼光便从杯沿上抬起,深藏着温柔的笑意,清澈而明亮地望了过来。我想他或许已经琢磨了出来,有一个人被洗的不仅仅只是袜子,还有一件毛衣、两条牛仔裤和三双运动鞋…….他突然飞快地朝我眨了一下眼。我心念一动,也跟着眨了下眼。顿时,一股温暖的空气在我和他之间迂回流转起来。他或许已经看到,我手指的皮早已搓破了。他慢慢走过来,将杯子放在桌上,在转身的一刹那,我听见他在我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谢谢你小D。我几乎要流泪了。 # V/ Y7 i! m$ U4 ^0 q5 k0 |
熄灯之后,他似乎一直没睡着。我仰面躺着,看到他将床褥往下挪出了一点位置,透过床板的缝隙,我依稀看见他俯卧着,黑亮的眸子不停在闪动,在这样的闪动中,我含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6 `! v& |% {/ s+ y2 c7 X+ [2 c4 r 那时,我们并不完全清楚什么,一切都在懵懂中默契地进行。我们除了共守着一些若有若无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外,从未向对方表白过什么,一切照旧。山上的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这或许就是象牙塔的生活,平静如水覆盖了一切,幸福的涟漪只可能荡漾在自己的心里。
2 {3 H% P5 C: [# s1 f8 \/ P) | 很快,几个学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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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前面是说过的,这样的世外桃源应该是滋生艳情故事的温床,所以,在我迟迟没有涉入时,可能很多人要不耐烦了。其实,你们应该原谅我滴漏的暗疾,况且,我并未否认有……我只是想慢慢梳理一下思绪,这样,在叙述某些在我看来极为声色的东西时,我还能继续保持不紧不慢的步调,不致于当众失了分寸。这一点很重要,毕竟,这里皮薄胜我的君子或淑女枚不胜举.
7 i* d" [, T6 y' L7 O 反正又是个夏天,湿润而闷热的空气吞没了一切。我的背上莫名其妙地生出了很多湿疹。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小疙瘩,平时无所踪迹,天气转阴便冒出来行凶作恶,红兮兮地爬满一大片让人奇痒难捱。皮康霜、皮炎平几乎成了我常备的外用药,但与事无补,它们治标却不治本。这让我非常烦躁不安,那玩意竟象是女人的月例,总是记得隔段时间就出来狠狠捉弄我一番。
! {/ n S; Y4 G e 这件事情我从未跟别人讲过,虽然不算重症,但毕竟也是我的隐私,我不愿让旁人知道我有任何与常人有异的地方。我已经习惯了隐藏秘密,也就不在乎多上这么一个。但某个周六,宿舍里就我和迈克在,他突然鼓起勇气对我说,小D,我知道附近的山上有治那种疙瘩的草药。我疑惑地看着他,这让我很是不快。迈克马上又说你那天洗澡时我在你背上看到的,无意中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红了一下脸。我说你什么时候学的中医啊。迈克见我有些不高兴,就不说话了。我突然想起这两周以来迈克总往图书馆跑,兴许就是为我查医学资料去了。这么一想,我心里一软,便柔声问山上真有这些草药吗。有,有的,我查过书了,那些草药最适合在我们这里生长,只要仔细搜寻应该能够找得到的,他说。我眼睛一热,心想不管他采来什么东西,涂在我身上即便全身溃烂了也是心甘情愿的。这么想,便面红耳赤起来。他以为我又不开心了,便低低叹了一口气。我忙说下午我就跟你去找,你去哪我就一直跟你到哪。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心虚的,我害怕其中的双关成分被他抓住然后甩出来朝我大笑,谁知他回答得极为干脆。我很高兴,但他的毫无察觉又让我有些不爽。
+ _/ E( Z) ~( R9 M R# j 吃过午饭,我们就整装出发了。但学校附近的山上没有找到任何一株我们需要的草,我有些气馁,想即刻回去,但又不舍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机会。我已经把这当成情侣游什么的。我担心他会首先提出来回去。他却告诉我十公里以外有片未开发的深山老林。那里应该有我们要的草药的,他说。他说的“我们”让我浑身一颤,我竟然有些庆幸我身上的湿疹,这些暗红色的丑陋的小疙瘩原来还有如此意想不到的妙处。那我……们……就去吧,我说。
+ w# |0 D( `0 N+ y, x 我们坐上了一辆破旧的公共汽车,晃晃悠悠了大半个小时后,终于被扔在了一个荒僻的车站。眼前是一片原始森林,浓绿的树木荫天蔽日。我和迈克在山脚下就欣喜地发现了一株硕大的双花藤,黄白的花一直铺到了地上。我们将里面最为新鲜的花瓣采了下来,然后就一直沿着山路走上去,沿途居然还收获了一大捧地肤子、一枝黄花、茵陈什么的。看来迈克说得没错,这里果真还未被开发。我看见迈克将那些草药均匀地摊在地上,我惊讶他的细心,他居然从书包里掏出了很多食品袋,然后将它们分门别类包好。黑毒的烈日下,他的白T恤贴在身上已经变了颜色,粗大的胳膊还被利草划出了几道口子。我提议坐下来喘口气,他说等找到药引子再说吧。他说那是种开淡紫色花的野菊,说着便拿出资料翻着给我看。我扫了一眼说你这个资料怎么不是《本草纲目》,而是什么《仔猪湿疹的治疗方法》啊。他一听就赶忙说古人的剂量我看不大懂,生怕用药重了,所以就专门查了仔猪的药方,你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剂量小一点好些。我正咂摸着这话说得怎不是个味,迈克已经响亮地笑着跑了上去。我也大笑着沿着山路在后面紧追。 / H2 _5 j. {( [
故事说到这里,或许要落俗套了。小时候看电影,只要是打情骂俏之后,两当事人准得开始跑,从草地跑到树林,从树林跑到山坡,跑的时候最好还是慢动作,再来点“我们的生活比蜜甜”的背景音乐,最后点一下社会主义新风尚的重要主题。但这与我和迈克无关,我们两人基本上都属于那什么什么“闷骚”型的主,除了几十个月的小心翼翼、稀里糊涂的试探外,我和他从未有过如此彻底开怀的时刻,我们在山上发自内心地不停嘻闹着。 d' @( s3 x' }
这里荒无人烟,是属于我和他的世外桃源。 7 ^2 E3 f# `9 i9 p3 Y
迈克在一个悬崖边站住了,他对我嘘了一声,叫我停下来。原来悬崖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就长着十几株顶着紫色花瓣的野菊。迈克往前跨出一只脚就要去采,我说不要了迈克,太危险了,我不想你摔成肉饼,算了算了那病咱不想治了。迈克站在我前上方,高大的身影隐没在落日的余辉之中,我看不真切。我只听到他清晰地在说小D没关系的,你抱紧我我就死不了了。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便走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腿,仿佛他就此会消失似的。迈克匍匐在悬崖边上,拉长了手臂。我也跟着趴在地上,紧紧箍住他,一动不动。 6 h' h w0 O4 c% V! x0 [
也不知过了多久,迈克拍了拍我,我抬起头。迈克笑着说小仔猪我已经采到了药引子了。我脸一红,手下意识得一松,迈克一个没防备,“哇”地一声往旁边滚去。我飞扑过去一把搂住他,二人紧抱在一起,总算在离万丈深渊一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们躺在那里,四目相对。 1 Y" K' K# m ^, t1 s6 X( O! b1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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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迈克刚才吓死我了,你没事吧。迈克看着我,突然笑了。我问他笑什么,他说小D如果我刚才真掉下去了你会怎样?我看着远处的太阳已经落到山的下面去了,暗红色的光已不再让人热血沸腾。我默默从他身上移开,站起来离开了悬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迈克跟在后面,也突然沉默了。 ( f o; ^- Q7 z7 [- \
我们又走了很长时间,终于跌跌撞撞顺原路下了山。车站光秃秃的站牌下,黑洞洞得空无一人。我问迈克晚上还有公交车吗,迈克摇摇头。我竖起了耳朵,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大概十分种前刚从这里开走,隔着半座山,我听到它了衰老的喘气声。
: {0 k4 j+ D, q# v; C* K$ h8 B& R 看样子,我们回不去了。
: n1 @) `+ r0 U" J6 }& c0 X 我和迈克面面相觑,如果翻山越岭的话,估计要十个钟头才能回到学校。我蓬头垢面地朝他耸耸肩,双手一摊。迈克笑笑说这里树很多,兴许我们能在附近搭个吊床,好在没有下雨,不然就更糟糕了。话音刚落,半山腰就猛得闪过一道霹雳。靠,说来就来啊。还没等我和迈克反应过来,豆大的雨水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迈克大叫一声不好,拉着我往山上跑去。我一脚深一脚浅得跟在他后面问他去那哪儿,他在雨中大声告诉我先找个山洞再说。也不知跑了多久,我们又跑回了悬崖,在悬崖的旁边看到了一个山洞。迈克要往里面去。我拦住他冷静地问里面有野兽没。迈克愣了一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听人说过这山上有狼但多半是传闻吧。我听了就不愿进去了。落汤鸡总比一堆白骨强。迈克笑了出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往里扔,里面毫无动静。他得意地朝我扬了扬下巴,强行拉着我黑灯瞎火地闯了进去。我心里打着鼓,紧紧拽着他的皮带,心想要是里面真窜出条狼可不能让这小子先溜了。 7 K: k, r. k; n- ]( {6 T
我听见迈克在悉悉索索地捣弄什么,便说干吗呢你,钻木取火啊?他没说话。突然,我眼前一亮,一只打火机在我眼前晃动。我高兴地叫了起来,说你小子很周到地说。我小心环顾了一下,还好,里面没狼。我长呼了一口气。迈克已经捡了些洞里的干木柴堆在一起,然后用打火机燃起了篝火。木柴噼里啪啦地响着,我看着迈克,他的身体从湿透的T恤里完全勾勒出来,两块厚实的胸肌壁垒分明。完,要出事。 * U: C) X- G7 S" v0 _; a& o# v
我慢吞吞地随着迈克脱掉了湿衣服,迈克看着我的身体居然也愣了一下。他接着又脱起了裤子。干干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瞧你的牛仔裤不也成水袋了,还不脱下来一起烤干,他说。我想想也是,于是,在他的注视之下,我很快只剩下一条三角裤头了。迈克没再要求我继续坦白下去,接过我的衣裤连同他的一起撑在篝火的一边。我们一起坐在了一块石墩上。 + @. K/ S# M" f# P# i
我故意看着洞口,大雨瓢泼似地挂在那里。嗯,成水帘洞了,我说。迈克递过来一块面包。我惊讶地问你怎么什么都有啊。他笑笑说预防万一的不想还真是用上了。接着他又拍了拍身旁的书包说你看草药在里面没湿着。我笑着说你可真够能的。他依然笑着。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转头继续呆呆地看着雨幕,却没有任何食欲。迈克大嚼着面包,他宽大的肩膀无意中碰到了我的手臂,我几乎一哆嗦。 3 M- T }4 ~2 `; x! Q* D0 L
我突然问迈克你初恋是在什么时候,那个女孩漂亮吗?我说完便狠狠地看着他。他原本笑吟吟的脸一下子冻住了。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啃着手中的面包,别过头去不再说话。我在心里冷笑了起来。我接着又说我第一个女朋友是长头发的,那时候我才十四岁。我厚颜无耻地编造着谎言,我几乎要为我的高超演技欢呼雀跃了。迈克放在嘴边的面包不动了,火光不停跳动地照在他的脸上,他似乎在仔细琢磨我话语的真假。我们都沉默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迈克回过头来,他一眼不眨地看着我,平静地对我说,小D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或许这辈子我都不会有你那种浪漫经历的。篝火依然在跳动,他那张刀削斧刻般的脸干净而无畏。 + K1 Y7 y9 S& P5 y0 S
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眼泪鼻涕冲了一地。迈克不安地站起来问小D你怎么了。我说我有些冷了。迈克伸出手摸了摸撑在一边的衣服,摇摇头说可惜还没干呢。我心想干嘛要它干啊,我还想和你继续裸裎相对涅。我没说话,抱紧了双臂,用自己的体温稍稍暖和了一下,但眼泪鼻涕还是止不住地流。迈克迟疑了一下,终于走了过来,紧挨着我坐下。他慢慢伸过来一只手抱紧了我的肩膀。他手臂上的肌肉紧贴在我光裸的背上,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在有力跳动着。我也紧紧地挨着他。我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两人谁也没说话。洞外的雨越下越大,我的眼前一片迷濛,我竟然分辨不清这究竟是雨还是其他的什么。
' k) g. K$ T+ O9 H8 j 在这个阴冷的雨夜里,我们同病相怜,相互依偎,却欲言又止,痛不可当。 0 i/ {2 u4 d) a2 v- h+ P0 H4 ?0 t
那时,我特爱看《读者》或《青年文摘》什么的,并每每为里面的虚情假意感动地每个毛孔都张开敏感的触角。有篇文章就让我爱不释手。说得是一船人在海上迷失方向,仅有的一瓶水被船长严格控制起来,船长宣称谁要抢就毙了谁。所有的人都口渴难忍,几乎到了发疯的地步,然而谁都畏惧船长枪里的子弹。终于,在痛苦经历了七天七夜后,他们获救了,而那个时候,他们才得知船长手中的瓶子其实只是个空瓶子。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说这篇文章呢,其实,我只在琢磨一个问题。人们常说黎明前的黑暗最难捱,或许是因为人们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所以那微薄而不可触摸的光明便成了支撑人们得以坚持下去的勇气,但如果一开始,人们就知道所谓的曙光只是海市蜃楼,他们是否还会苦苦坚持。 * A4 D [2 x3 {8 `; E% h( w) g8 \. @
这么说,似乎有些隐晦,但言语艰涩本就是我的一贯嗜好,痛快淋漓并不符合我心思缜密、弯曲有致的个性。 . {4 _% \# A5 G& K9 F$ A* v
那次回来之后,我就成了迈克研究中医理论的试验品。好在,效果虽没有想象得那么立竿见影,但至少也没让我中毒身亡。而共同研磨和熬制的过程,又让我和迈克有了更多呆在一起的机会和理由。我们宿舍里一直用酒精炉开小灶,所以,在我们熬制的时候,酒精味就混合着中药味从宿舍蔓延至走廊。这让其他学生在经过我们门口时都要掩鼻而过。大圣和小笼包子问我们在捣鼓什么毒药,我和迈克都笑而不答。这种默契夹杂着些许甜蜜,我不想其他人染指。只是,我和迈克靠得越近,我越觉得无法忍受。千言万语聚集在我的喉咙口,但我不知如何启齿。我们就这样较着劲。我们走进了死胡同。
3 p0 C0 l9 X: u3 d) m+ Y我越发神经质起来,并很快濒临极限。 % O+ y5 U, q! N( S# P
迈克去参加了一个老乡聚会,对了,忘说他是烟台人了。他那个地方离这里有几千公里,所以,老乡的概念就变得更为朴实而真挚了。迈克暗示我一起跟着去玩,我心里咕哝我既不是你们烟台人又不是你啥人我去干么事,于是就忍痛拒绝了他的邀请。现在想来,我当初的决定过于草率而考虑欠周。我竟然忘了老乡本就很亲,所以,老乡之间就更容易亲上加亲。迈克聚会回来之后,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竟然表现出了久旱逢甘雨的某种神采奕奕。这让我有些紧张。我偷偷问小笼包子是否清楚迈克的老乡聚会上都有些谁。小笼包子表情古怪地看着我说,我又不是天天吃生大蒜的主,我哪知道啊。我陷入了胡思乱想和惴惴不安中。
2 b5 A) C" w7 z* d那天下午,我们四个人正在宿舍里打牌,我和小笼包子做庄,迈克和大圣打庄。正玩得昏天黑地时,有人咯咯小母鸡啄米似得敲起了宿舍门。小笼包子一个长啸,来咯,便放下牌手搭蛮腰小碎步跑了过去。我们看着门口,全都怔住了,敲门的人我们从没见过,那人胸口长着乳房。
! s% j V( t& g# u4 j我看见迈克惊讶地站了起来,他看上去似乎很高兴,他说你来了啊。我眼前一晕。大圣和小笼包子跟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这是我老乡,今年刚进来的,人家可是法律系的系花,迈克面色平静地介绍着。就那模样还是系花,难道法学界就这么藏污纳垢见不得人,嗯,看来这是老乡聚会的成果了。我的心腾腾乱跳起来,象钻进了一只断了奶的小老鼠一样坐立不安。哪里,看你说的,羞死我了,那女生谦虚地回应着,临了还跺了一下脚。我冷眼旁观,这牌没法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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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 z' d% J 大圣和小笼包子起身让座,并说了一些什么蓬荜生辉的话。女生谦让着,并说真是过意不去,初次见面就扫了你们的雅兴;我先自报家门,我叫白华,白嫩的白,中华的华;今年刚进来,是迈克哥哥的老乡,以后还要请各位多多关照了。啥,迈克哥哥?以后多多关照?啥,啥意思?我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迈克,但他只是淡淡地回望了我一下,就笑吟吟地似乎就这么接受了下来。白华继续说,今天我过来主要是邀请迈克哥哥看电影的,因为故事就发生在我们山东,很有教育意义,名叫《血战台儿庄》。看电影?《血战台儿庄》?我没背过气去。 5 m& X; z q, R6 v1 P# T; C
然而,迈克竟愉快地答应了,并在我密切关注之下穿上了一件雪白的外套,把自己打扮成白马王子的样子跟着白华走了。这件衣服他哪里买的,我怎么没有洗过啊。我心里一酸。大圣已经和小笼包子开始讨论起白华的相貌来了,还说什么真没想到短头发的女生也能这么够味。我第一次看见大圣如此失态,就一个人慢慢爬到床上拿了个耳塞听随身听。大圣艳羡的声音拉稀似得絮叨个没完,我把音量开到极大,如堕冰窟。
2 b4 ?' Q+ N2 S+ D宿舍快歇灯了,迈克才哼着小曲回到宿舍。大圣和小笼包子问他台儿庄战役激烈不。他笑而不答,直接翻床上去睡觉了。在宿舍灯灭的一刹那,我听到他嘀咕了一声可惜啊不是长头发的。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3 i6 Z4 d+ w. p/ t
从那以后,白华就经常来我们宿舍玩。我加强了警惕。迈克一开始还要半推半就,之后,就习以为常了。我看着他们出出进进,突然没有了一点意思,或许,以前只是我自己的错觉……迈克其实和我不一样的…….我对着窗口满山的绿叶一个人傻笑了起来。
B* Z$ K4 W; I z# x( g很快,白华开始在宿舍里公开给迈克洗衣服了。她的手脚很快,以前我兴许要折腾一下午的事情,她顶多一个多小时就彻底解决了。我站在暗处看着她让迈克撑起衣架,然后一件一件将衣服整整齐齐地挂起来。秋日明净而清爽的阳光照耀着他们,他们是和谐而愉快的。偶尔,迈克看到我,我就紧咬着嘴唇慌忙躲开。我看不懂他眼里的神色。于是,我快速走出宿舍,我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咯咯笑声,他们变得无所顾忌了。我是多余的。
& m1 u/ N! Q% [* T& b% x这样的日子过得既快又难熬,我开始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乌七八糟的世界里,我,没有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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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我一个人在盥洗室默默地洗衣服,迈克也正好端了盆进来。他看到我也在,就稍稍停了一下,但还是走过来站在我旁边一同洗了起来。我没有理他,奋力搓着衣服,白色的泡沫溅了一身。他突然轻轻问背上都好了吗?我装作没听见,继续用力着。他似乎低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小D你最近怎么不大爱说话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我气得浑身发抖,说呆一边去没见本少爷忙着吗少来掺和。我的生硬态度让我自己一惊,在我的记忆里,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和迈克说过话。他也似乎愣了一下,站在那里没缓过神来。我见已经撕破脸了,便干脆什么也不管了,手伸到脸盆深处胡乱搅着,洗着洗着我突然端起脸盆嘡地扔了下去,衣服裹挟着黑水滚了一洗衣池。怎么了你,迈克惊愕地看着我说。我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脸觉得滚烫,这这这咋回事嗫。我头一低便走掉了。
; c2 R3 w+ F a( i1 k我一个人跑到学校外面的小饭馆,点了两样菜一打啤酒。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的,一进宿舍,便一下子歪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模糊中,我感觉到有人轻轻将我抱起喂我水喝,然后我吐了那人一身。我说你他妈谁啊你别来烦我。那人没有说话,帮我擦试完嘴角的秽物又将我轻轻放回床上盖上了被子。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床晃了晃,有人犹豫了一下,踩着脚踏上去了。 . m0 D" x, v/ J5 H' r3 l! d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我慢慢坐起来,看见昨天没有洗完的几件衣服已经晾在了宿舍里。小笼包子正在打电子游戏,见我醒了,就说小D你昨晚是不是喝酒了,怎么吐了一宿舍。我看见我的床头有两块鸡蛋饼,就拿起来放到嘴边问你给我买的。小笼包子停了下来说不好意思不是我,可能是迈克吧。我就不再把鸡蛋饼往嘴里送了。小笼包子看着我说你们怎么了。我心里一惊,说什么什么你们怎么了。他笑了笑就不再问了。我坐在那里一阵发虚。小笼包子站起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今天大圣去图书馆了,我呢要去外校看我老乡,迈克被那个白姑娘硬拽着去什么秋游了这妞可真够粘糊的,你就一个人好好休息吧,反正今天是周六无须上课,88。说完,他就走了。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一片茫然。 ) u6 P( C5 n. {
晚上,大圣先回来,他从图书馆里又借了不少哲学书,骨碌碌扔在床上。不一会儿,迈克也回来,他看见我就避开了视线。我沉下脸来不说话。 9 a0 n+ m* Q' ]2 t2 l- I
当夜,我突发奇想地向大圣请教起了哲学问题。大圣正倚在床上看书,他对我的认真好学表示了极大的赞赏,甚至掀开了他的隐约散发鱼腥味的被子热情地邀我进去共同切磋。我犹疑了一会,咬牙钻了进去。我听到对面有人在喉咙口发出一声艰涩的鸣叫。我没有抬头看迈克,但能感到他时不时有些紧张地望过来。这让我对哲学越发产生了坚定的兴趣。我还顺手将小笼包子的珍珠床单从大圣的上铺恶狠狠地拽了下来,压在大圣的被子上。我准备和大圣秉烛长谈。 ! s, Q0 o" F0 p' J! B
迈克站在窗口,他抽起了烟。在我的印象中,他多半是不抽烟的。 ' ~' S2 q( Q6 s! H$ ?4 Q8 j
大圣指着书对我说,诺•弗莱说人不像动物那样赤裸裸地生活在自然之中,而是生活在他从自然中建构出来的封套里,这个封套通常被叫做文化或文明,所以我个人认为,所谓的文化银说到底就是离不开安全套的自淫者。我看着大圣一口黄牙,心想他在说什么啊。大圣越说越兴奋,他把我当知音了。他突然抱住了我的肩膀说,小D,以后每天我们都要好好讨论哲学。我微微挣扎了一下说哲学粉深奥的,我可能不是那种料。正是因为深奥才有探索的乐趣嘛,难道你不愿意一起攀登科学的高峰,他激动地抱得我更紧了。我随意地瞥了一眼迈克,他在日光灯下,显得特别苍白。我突然笑了起来,对大圣说好啊,以后我们要经常共同探讨问题,人嘛就要这样推心置腹,什么事情总闷在心里你说多憋屈啊。迈克那个方向突然没有了动静,他已经爬到了自己的床上,将被子蒙住了头。 2 D1 Z) E" p% B9 _, A. }
我呆呆地坐着,并未产生胜利的喜悦。 # g8 p3 x1 D% {7 l) O+ Z4 }1 S* Q# ?- Z
后来,我们不再说话了。
) A* `8 o/ \4 J) O我们竟象是不认识的一样,即便路上碰到的,也是各自避道让开。奇怪的是,白华来得也不多了,即便来了,也就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迈克不怎么搭腔。她似乎有些气恼,但还是和颜悦色地走了。只是在转身的刹那,有时候她会很深得看我一眼。 : X+ q }3 c6 x1 ]4 ~0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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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们学校的很多学生迷上了排球,并在上体育选修课时纷纷选了排球课。学校里每年还有排球联赛。在几年的排球训练中,我渐渐改变了豆芽菜的模样,变得结实而匀称,个头也长高了。甚至,我成为了系队的接应。迈克是主攻。 6 C4 {' ]' A: ~' Q
一年一度的校内排球赛又开始了,并拟在年底前结束。我和迈克作为系队主力,经常要在课余训练。一次,教练叫我给迈克喂球,我有些不情愿,但又不能在公开场合发作,便强装笑颜应允了。那天,迈克的训练效果极差,不是下网就是出界。教练很生气,却将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说有你怎么传球的吗,叫你四号位平拉开你高开个X啊。我有些生气,但想想果真是这么回事。迈克在旁赶忙说教练是我扣得不好不怪小D。教练一摆手,说排球注重的就是配合,你们每个球员都要象亲兄弟一样,这样才能心意相通,重新来。我站在那里,看了一眼迈克,他整个人沉浸在夕阳中正一眼不眨地看着我,眼神中透着无穷的忧伤。
B9 t: m) G3 V) ^3 M, C我大吼一声,脱掉了球衣,光着膀子对迈克说哥你再来。迈克愣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他,但很快他也扔掉了球衣,激动地和我击掌吆喝。我传了一个四号位高开,他飞步上前凌空飞起重重地砸了下去。好球!教练在一旁大声叫好。我喊哥1号位后排进攻。迈克迅速退到1号位,从三米线外高高跃起,球向炮弹一样飞到对方场地。小D再来一个夹塞,迈克大声吼道。行!哥准备好,起。我背传了一个3好位。好球!教练和其他队员都鼓起了掌。不一会儿,我们俩就浑身湿透了。教练在一边说,最后再来一个4号位平拉开你们这组就结束了,小D你要注意传球的隐蔽性。我说好的。这一次,我特地采用了跳传,球快速向4号位飞去,迈克跟上就扣。我下来的时候重心有些前仰,往前紧赶了几步坐在了地上,左腿往前伸了出去。迈克落了下来,双脚正好踩在了我的左脚踝处。我大叫一声,左腿一下子软了下来,浑身象筛糠一样颤抖起来。 2 M4 i' x8 Q- p2 {) K0 a5 K- a
小D你怎么了?迈克爬起来就一把将我抱住。教练也跑了过来,问我们怎么回事。我忍着剧痛笑笑说,没啥事,腿搅一处了。迈克扶了我起来,我故作轻松地跳了跳,但又大叫一声跌在了迈克的怀里。豆大的汗珠从我额头滚了下来,看样子,我真挂了。教练急了,吩咐迈克马上送我去校医院包扎。 - r, T4 ~! K5 \0 y' f0 t
迈克将我和他的球衣捆在腰间,然后蹲了下来,将光裸的后背对准我,说小D上来哥背你去。我们训练的场地是在学校半山坡的一个凹地里,而校医院在另一个山脚下。我说太远了我还是走过去吧。你伤怎么重,怎么走,快,别跟我强!迈克大声说着。我迟疑着。快啊,你再不上来以后不要喊我叫哥,迈克回过头来,他的眼睛隐隐闪着泪花。
9 v! s; K: p# D- @$ i0 L6 v8 s% Z我慢慢趴了上去。迈克背着我向山脚走去。那时夜幕已经降临了,暗红的天色在眼前静静划过。迈克宽大而厚实的背象温暖的船一样,即便已是深秋,我趴在上面竟然一点也不凉。我轻轻喊了一声。迈克稍稍停了停,问小D怎么了脚疼吗?我说不是的,我怕你着凉,你还是穿上衣服吧。迈克回头看了看我说我不冷你冷吗,要不我给你披上。我说没事,强壮着呢,不碍事,但你还是歇歇吧。迈克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小D都是我不好踩着你了对不起啊。我说没啥,自家兄弟还这么客气。迈克的背突然颤抖了一下,我可以看见他背上发达的肌肉不停蠕动着。他反手将我紧紧箍住,轻轻地说小D你没有怪我吧。我的鼻子猛得一酸,我也抱紧了他,脸紧紧贴在他的背上,说不怪你,小D从来没有怪过你,都是我自己不好……迈克说这一阵子……一直担心你不理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不开心了。他说完,步履坚定地往前走。这一瞬间,我们心灵交汇,竟再也没有隔阂了。 " J% @6 S e7 y$ C)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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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6 c9 Y' g0 Y 检查的结果,踝骨骨折。医生为我打了石膏,嘱咐我回去躺在床上不要动,每个星期换药一次。我问医生啥时能好。医生笑着说伤筋动骨三个月,你说啥时能好。我一下子灰了心。迈克把我背回了宿舍。我说迈克看来我不能和你一起比赛了。迈克搂着我的肩膀说你不去我也不去了。他说话的时候和我凑得很近,我可以清晰地看到我整个人躲在他黑色的眼眸里象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我赶忙低下头说比赛重要,不能为了我耽搁系里成绩的。其实,我并不担心这个。 7 M8 v! l8 I2 m) W+ W! G6 v
这里需要说一下我的个人情况。其实,我应该隐秘一些,毕竟这个故事说得越发入骨,我就越得小心不能将自己给暴露了。但我应该表示一下我的诚意,基本的一些履历我还是应该公开的。我来自江苏苏北的一个单亲家庭。母亲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还供养我上了大学。在我大二那年,她突然卧病不起,我在外求学无法回去照顾她,多亏了我的一个表姨悉心照料,我母亲生活地还不错。寒假将近,看样子我是赶不回去了。我得告诉母亲一声,免得她惦念。
5 r0 c! o4 |( { s, O& P9 e9 O回信是一个星期之后转到我手上的,我的母亲在信中告诉我不要为她担心,表姨一家对她都很好。她还说明年就要毕业找工作了,希望我能回老家找工作以报答表姨一家的恩情。我母亲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她没有特别说明什么,但我知道她希望我为她做些什么但又不舍得我因此而委屈。 ' p7 @- ]. c) ?: `
我没有将信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迈克。
# n. v' g4 F) R2 Z那一阵子,我的起居一直有迈克照料着。他每天训练之后,就开始为我忙活。我对他说有些事情我自己行的,比如打饭什么的,你中午多打一点,晚饭我自己在酒精炉上热一热就OK了。他说不行,你骨头断了是要好好补补的,我不能让你随便吃些剩饭剩菜。我说你可不能耽误训练,我可以叫大圣或小笼包子替我买晚饭的。他就有些生气了,喃喃地说,大圣哪里清楚你的口味了,他就懂哲学……他说着,脸就微微有些酡红了。我就轻轻笑了起来。他紧张地问我笑什么。我就说我突然想去看《血战台儿庄》了。他也就笑了出来。虽然,我们还是什么也没说,但我们都似乎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我们已经心意相通了。我记得曾在前面胡扯一开始我和迈克相近如宾,现在,我觉得应该是举案齐眉了。我靠。
+ b9 k8 Q! L- R# S) u那时,我甚至无师自通了一些女红。说这个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但的确是事实。我常想学生与当兵的并无多少区别,小时候,我就经常听到红军自己做衣服的故事,当然,我还没有服装设计的天赋,我说的只是缝缝补补的针线活。袜子是易耗品,随便扔掉了可惜,我首先拿着自己的袜子修理起来,毕竟,我得积累一些经验,迈克的好几双袜子都已经穿出洞了。不知你们是否打过排球,如果打过,应该知道打排球人的袜子是最容易遭受灭顶之灾的,而且不管怎么洗,从里到外仍然保留着呛鼻的气味。而迈克的脚味尤其比常人强盛,于是,警犬每天皱着眉手忙脚乱地在宿舍里忙活着。我在这个时候,经常会在随身听里放辛晓琪的《味道》,后者醇厚的声音抒发着类似性压抑的怨妇情结,我却每每听着笑了,我想男人与女人在某些时候是相通的。有一阵子,迈克很惊讶他的袜子怎么都越来越短,并在宿舍里大呼小叫起来。我装聋作哑。我看着他一脸的得意,知道他其实是在明知故问。我们依然为某种默契而独自偷欢。 ' |5 ?) O3 a! {# E1 M
时间在犹豫和甜蜜中过得飞快,转眼就放寒假了,我的腿虽然可以走动了,却还是一瘸一拐,彻底康复还有一些时日。我想我只能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能去了。大圣和小笼包子先后坐火车走了。走的时候,我对他们说要不要送送你们,他们笑着说还是算了吧,再骨折了我们可担待不起。过了些时候,白华也来找过迈克一次,我听到他们在楼下说了一些好像有关火车票的事情。我就想迈克也要回去的,便一下子变得很失落。 7 U3 p7 ?0 d' h( O* i
这一阵子,因为不方便动弹,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洗澡了。这对洁癖的我来说,不啻于最大的折磨。我想还是趁迈克走之前,把自己弄得一干二净为好,就在一天晚上请迈克帮忙打了好几瓶热水。我说我想擦擦身。迈克说那要不要我去采一点腊梅给你洗个香浴。我说去你的。迈克笑着找了块新毛巾,在热水里绞干了伸进了我的被窝。我说你的手怎么在发抖。他说有吗,是你自己情不自禁吧。我哈哈笑了起来,说行了,别逗了,让我自己来吧。他不肯,说这有什么,我还给猪仔刮过毛呢。我突然没有和他开玩笑的念头了,默默地回过身去任由他浑身上下给我抹了一遍。我们肌肤相亲,却依然保持着坐怀不乱的崇高境界。
6 s' h. ?& f0 s7 G" _$ _熄灯之后,我忍不住喊了他一声,迈克从上铺探下头来说怎么了小D。我说你几号的票。他沉默了,说问这干吗。我心里一酸,说我知道白华来过了。他就在上面轻轻地说十二号吧。我算了一下,还有几天他就要走了。我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宿舍里静悄悄的,我想他是睡着了。但他突然说,小D你要是睡不着我就下来陪你,可以吗。我心里一跳,停了一下,说随你,我没意见。他就从上铺翻了下来,钻进了我的被窝。他竟然光着膀子。我说原来你一直裸睡啊。他搔了我一下胳肢窝,说咱兄弟不是一样吗。我说刚才我是擦身来着,和你不一样,我这人特保守。他说你是闷骚。靠,我笑了起来。 % G: ]4 O) L! N' S+ Y. Q0 x
我们宿舍里的床都是单人床,估计横宽也就一米二。我们挤在一起,象两只肉粽。迈克说小D我觉得你……我觉得你好像一直有话要说。我在黑暗中看着他,他的眼睛突然忽闪起迷离而勇敢的光。我说没……有……我哪……哪有什么话要…….跟你说的,我……我……我他妈是那种吞吞吐吐的主吗。你表胡思乱想,我最后斩钉截铁地说。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看见他的眼睛渐渐黯淡了下来。我担心他就这样上去了。我就说,我倒觉得你好像有话要说…….。他张了张嘴,却又马上闭了起来。两人都不说话了。隔了半响,他在黑暗中幽幽地说,小D你说白华怎么样。我心如刀绞,平静地说简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啊,配你真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他看着我,问我小D你是认真说的,没骗我吗。我迎着他的目光说,哥,没骗你,你难道不知道真假。迈克朝我笑笑,象块岩石半躺了下来。他的眼睛一眼不眨地望着窗外。窗外,一轮弯月静悄悄地挂在山头,我没有在里面看到玉兔。
% x9 W1 u1 V2 Z黑夜沉沉,我们又一次与黎明的曙光擦肩而过。 5 T% E6 l+ n( D1 _1 O2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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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g2 C! m) l4 c! R- p 白华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半倚在床上转着排球玩,迈克去系里为我期末考试来年补考登记去了。我看见她不由一愣,放下球,说白小姐来啦。她满面春风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我的床边,看了我一眼,笑嘻嘻地说腿残了还这么认真啊。她穿着件大红的昵大衣,里面一件紧身的花毛衣,显得胸围很大。我笑着回答说有三条腿呢,不碍事的。她的脸腾得红了,这样她看起来更像只大苹果。但她很快恢复了笑容,叹了一口气说,唉,都是迈克给害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事马虎大大咧咧的,上次在金刀峡给我买纪念品还多给人家十块钱,这次把你弄废了,你不知道我私底下骂过他N次了。是吗,害得你们小夫妻吵嘴可就有些过意不去了,我不动声色地回答。她鼓着嘴飞快地瞪了我一眼,说了一声讨厌。但我看得出她挺受用的。白华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宿舍,说这里好冷清啊,怎么跟坟墓一样,呆时间长了非得变成木乃伊不可,听说你这个寒假不走。嗯哪,借你吉言,我正好可以研究一下狮身人面呢,我朝她抛了一个媚眼。哈哈,她笑了出来,说你这人说话真逗,跟马戏团的小丑似得。我也笑着说,哪里哪里,我是闷葫芦,比不得花斑鸠。
$ a! g8 s) Z1 Q$ F她瞄了我一眼,又重新坐了下来,乌油油的长发象蚯蚓似得甩了过来。天哪,不会吧,你们男人的袜子怎么补成这样,她突然大声惊叫起来,手里抓着我的一只假鳄鱼牌的袜子。那只袜子是我自行钻研女红的初期产品,针脚象蜘蛛一样爬在那里。抱歉,抱歉,让您见笑了,这是我自己给弄的,贻笑大方,贻笑大方啊。我说着边伸出手去抢。她的身子娇俏地往后一仰,胸膛炮弹似得对着我说,不给,就不给,我要好好欣赏一下。我有些急了,说这有什么好欣赏的。但我又突然笑了起来,说你不会是要给我补袜子吧。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说,对,很对,你猜对了,我正想好好修理修理呢。她咯咯地笑着。她坐的位置正好与小笼包子的床铺很近,小笼包子的针线包就在枕头边。她一把抽了过来,拉开了缝补的架势。我安静地坐了回去。 : l! S. h( v6 E& x: t
你和迈克什么关系?她低着头缝补着,突然很随意说了一句。我说,兄弟。她抬起头。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看白华。其实,她长得蛮漂亮的,大大的眼睛杏仁似得,皮肤也很白。她也仔细端详着我。冬日清冷的空气里,我们笑容满面地对峙着。我想她一定信心百倍了。但她却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们男人真是难以捉摸。我没吭声。她又说,迈克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我心中一荡,说不会吧,他没事提我干吗,我又没跟你好上,他担心个啥。白华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我发现她的双眼皮其实是开过的,我坐在她聚光灯一样的眼珠里赤裸裸地无法遁形。她终于激怒了,我的袜子象纸片一样在她手中上下揉搓着。她低下头,针在她手里麻利又凶狠地翻飞。我想她是把它当成我了。很快,袜子补好了,她操起一旁的剪刀咔嚓一声狠狠剪掉了多余的线头。我的下体一片冰凉。
; h. H; x+ L1 E呵呵,补袜子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不要去学,不然要得病的。白华最后扔下这句话,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甩门走了。 # T4 g" Z$ ~9 E3 r7 h, r& Q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笑了笑,却没有笑出任何声音来。 0 D8 k" b7 r6 y/ ^/ ]& P
迈克走的那天终于到了,天下起了雪,鹅毛般的雪花一团团撞在玻璃,我似乎能听见咚咚的敲打声。迈克收拾着行李,慢慢盖上了盖。我说都收拾好了吗。他笑着说好了,哦,对了,还有几样东西呢。他走到衣架下,认认真真解下了几双长长短短的袜子,说还有它们呢。我每天都要穿的,他略微加重了一下语气。我心里一酸,说抓紧时间……外面雪大……。小D,他突然喊了一声。我说怎么了。他慢慢走了过来,将手搭在了我的肩头说,我走了,你自己能行吗。我笑着说,怎么不行,我打饭泡水不碍事的。我说这话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异样。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耳垂,说那我就放心了。那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脖颈上挂了一条雪白的长围巾。我心里一抖,不敢再看他。他走到了门口,突然喘着粗气回过头来说,小D!我有话跟你说!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空气仿佛凝固了。 ; y* T" Q& ^- ]" C
迈克,迈克,你人呢,快走啊,不然公共汽车赶不上火车就要开走的。这时,白华的喊声从楼下传了上来。我猛然惊醒,惨然一笑,对他说,迈克,走吧,你什么也不要说了。他呆呆地站在门口。迈克,迈克,我说你干吗呢,火车真要赶不上的。白华的音调越来越高。我说哥,快走吧,我们是好兄弟,我们只是好兄弟……一丝泪光在迈克的眼睛里闪现,他脸色惨白,说好吧…….我……知道了……兄弟自己……保重。OK……我会的……一路顺风……
1 |6 G0 l7 B3 d# v( [8 g- {门,终于关上了,我听见迈克沉重的脚步声渐渐在走廊里越走越远。
9 m( e: f& Y, w3 L4 S2 ?隔着窗帘往下看,我看到外面白茫茫的,白华挎着迈克往远处走去。迈克黑色风衣的领子高高竖起,看不清头脸,围巾雪白的流苏从前面不断飘到后面。 - a6 U8 ~. z7 g- w( F
我点燃了一支烟,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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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v: j' y' A$ \ 我至今仍能想起我小时候吃西瓜的样子,我会偷偷将大点的那块留给母亲,然后自己躲进小房间,仔仔细细地啃着手中的那块。我一点不剩地将红瓤啃完后,将瓜皮小心藏起来。过了一会儿,我又忍不住取出来,吃瓜皮靠近红瓤的那条白边。我吃得津津有味,生怕遗漏一丝一毫。很快,瓜皮让我越啃越薄,近乎透明了。我把它对准明亮的光线,我看见很多翠绿的经脉错落有致地映入眼帘。我选取其中最厚的部分又舔了起来,舔着舔着,瓜皮砰地一声断裂开来。我看着手中纸一般的瓜皮一个人哭了起来。
8 k: p, ~/ t& u我一瘸一拐地去学校里的小商店里买了冬天出售的那种小西瓜,十元一斤。我又回到了宿舍。走廊里悄无声息,我想整幢楼,我是孤家寡人。我笑了起来,将小西瓜剖了出来。我挑选了小一点的那块放在嘴边。很快,刮皮越来越薄,越来越透明。我继续啃着,我想象着我的心或许就是这瓜皮。终于,瓜皮在我的嘴里碎裂了。我没有哭。 . Z2 O: {( a7 G: x& a) x% j0 G
我看着窗外的雪,已经渐渐停了下来。玻璃变得很厚重,死气沉沉地挡在眼前。我想或许我真应该研究一下狮身人面了,我摘下隐形眼镜,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起来,很快便沉沉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雪又开始下了,我起身走到窗外,看着满天的大雪撞过来,竟然连方向也分辨不清了。 8 W& i3 r8 Z E5 ?
突然,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在雪地上艰难前行。雪在地上已经积得很厚了,所以,那个人一脚深一脚浅,行动非常迟缓。那人越走越近,身上已经落下了厚厚的一层白。他站在了楼下,抬起头朝上面望过来。我眯着眼睛,终于看清了,他穿著黑色的风衣,脖颈里飘荡着白围巾,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诡谲的笑容。
' d9 B7 [! F- |: A! e1 w5 P8 Z我大叫一声,拍打着玻璃,朝他挥手。他也朝我用力招着手。我踮起一只脚,快速转过身,朝门外跳去。我在走廊里大声喊着,奋力地跳着。我在楼梯口站住了,我看见迈克汗涔涔地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我。我们默默对视着。 . `7 A% k6 x& b1 U, P6 ~8 U
我突然冷下脸来,摇摇头说你回来干吗,你应该坐火车回去的。迈克说我不能回去。我说为啥,火车票这么贵你不可惜有人会可惜的,你回去吧,赶得及补半票就行了。小D,别这样,我已经回来了,迈克说。我冷冷地说回去吧,兴许你们还能途径台儿庄呢。我说完,看也没看迈克,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宿舍走去。 7 S0 d. }, C& A5 y, w3 u; f
我听见身后迈克呜咽了一声,我停了停,继续咬牙艰难地往前走去。小D!站住!迈克突然大吼起来。我——爱——你,他缥缈又清晰地在我身后说了一句。我一下子呆住了,所有的猜忌和疑惧犹如爆炸的氢气球一般,轰得一声在我心中消失地无影无踪,一种撕心裂肺的掏空感顿时弥漫了我的全身,我变得空虚无比又浑身窒息。我认为我要倒下来了,于是,我扶住走廊的墙壁。我回过身,呆呆地望着迈克说……你说啥……
& i! X8 H, ^. s i4 a/ R/ o$ u我——爱——你,迈克高大地站在那里,无惧地看着我,又高声说了一遍。我听见自己低低喊了一声,跳着朝他扑了过去,他也低声叫了一声,朝我扑了过来。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互相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也不知是谁先开始,我们猛得亲吻起来。我们激烈地寻找着对方的舌头,疯狂地吞吐着,撕扯着。我们不停捶打着对方,怒吼着,大叫着,泪水疯涌而出,钻进我们共同的嘴里。 - E3 K7 H$ {1 ^* a& w" T+ X" H
也不知多长时间,我们终于停了下来。我红着脸,轻轻挣脱了他的拥抱,说靠,这不会是真的吧。迈克红着眼睛看着我说小D,是真的,在火车开动的一刹那,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所以我就从厢门跳了下来,我必须要赶回来跟你说,必须要赶回来跟你说。那,那,那白华呢,那白华呢。我问。迈克摇摇头说小D,她与我们无关。可,可,可,我们……我们……我说不出话来了。迈克突然退后了一步,死死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我说,小D,真—爱—无—罪。 3 K( B9 ?/ Z* N. X! ~. Y
我们又紧紧搂在了一起,这一刻,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彻底占据了对方的心灵,什么样的语言都是苍白的。迈克转过身,蹲了下来,说小D,上来,哥我背你回宿舍。我顺从地趴了上去。我紧紧贴着他,周遭的一切与我们都没关系了。我们紧紧挤在宿舍的一角,不停地亲吻着对方,抚摸着对方。也不知是谁床上的书,辟哩啪啦地从书架上纷纷跌了下来。我们毫不理会,就一直这样搂着亲着。
8 Y' \8 W- g1 V% K. r我们没有做爱。 / ?( `) v6 z) }4 ]+ C%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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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或许要责怪我了,因为我并没有在最为煽情的时候加入其他的更为吸引眼球的元素,如隔靴搔痒而无法痛快淋漓。但我不是一个故弄玄虚的人,我只是一个老老实实说故事的人。过多的虚构和编造,将使我一贯保守的心灵在手指翻飞的同时备受道德的折磨,我的薄如蝉翼的脸皮也忍受不住过多地炙烤。所以,作为一个清纯如水不食人间烟火的原始物种,我在接下来的故事里,将更为小心谨慎而不敢越雷池一步。
% T7 q3 n$ j; `# m3 @* r7 f4 Z在迈克的精心护理下,我的身体很快康复了,我甚至变胖了。当我重新象没有了束缚的童子鸡一样活蹦乱跳起来时,我看到迈克在一旁竟隐隐流下泪来。我问他你干吗哭啊。他一把搂住我说,我一直害怕你的腿好不了,如果真那样,祸由我起我非得也断了腿才能心安。我就说那敢情好,你断了腿就没人要你了,我就彻底放心了。迈克挤了挤了眼,哈哈笑着偷偷亲了我一下。我突然明白了他脸上笑容诡谲的原因了。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我什么开始。我就红了脸说,你对我……有……那个……那个意思的时候,靠,你听不懂啊。迈克想了想说一见钟情吧。我见他神色非常严肃,就说骗人的吧。真的,他说,其实,我一直不敢跟你说,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也……当然,如果我早知道你早就暗恋我了,兴许几年前我就早说了。我说谁谁谁暗恋你了,你丫脸皮真够糙的。他的神色突然紧张起来,看着我说小D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看他极为认真,就不再逗他乐子了,我说你是否还记得有一次小笼包子唱珍珠塔,你坐我边上说了一句话。迈克想了想,对我说忘了忘了,似乎很久的事情了……我气恼地挥了他一拳,说你咋忘了,你当时说……算了,下次再告诉你。我又嘿嘿笑了起来。迈克搂住我的肩也突然笑了起来。
9 e. S- P3 W" n( X* m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我看着日历一张张掉落,心想,寒假终于要结束了,我和迈克的二人世界也要告一段落了。想着想着,不禁有些难过了。迈克也开始背着我长吁短叹起来,我不知道他是否同我一样的心思。我没去问他,快乐是应该共享的,落寞就不要相互传染了。 / X/ W; n8 r+ S/ Q
临开学的时候,我又接到了一份家信。母亲在信中详细询问了我的康复情况,并告诉我表姨对她照顾得很好,我不要为她担心。信的末尾她随便搭上了一句,说表姨一家都很想念我。我看着迈克洗刷着酒精炉准备给我烧鲫鱼炖蛋,他高大的身影映衬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愉快而有力,我悄悄将信藏进枕头底下。很快,鱼的腥臭味从锅子里泛了出来,我说迈克你没放酒和生姜吧。迈克愣在那里,说我就放大蒜了。他浸过冷水的手臂通红通红的,黑毛衣上还残留着一些与鱼搏斗的痕迹。我不停抽动着鼻子对他露出了贝齿。 % Z. x9 J2 h( }0 ^; |4 R
过了几天,大圣和小笼包子也陆续到了。他们对我的康复表达了滞后的问候。小笼包子说哟怎么迈克比我们来得还早呢。我有些紧张,看着迈克。迈克并没有看我,极为平淡地说昨天刚到火车都挤死了。他的神色安详,脸上显示出一贯的憨厚。我站在大圣和小笼包子的身后,睁大眼睛看着他。我为他的临危不惧、随机应变以及大言不惭而震惊不已。他依然没有看我,仿佛我不存在一样。大圣和小笼包子低下头,各自整理着自己的行李。迈克拿了只水杯,悄悄绕到我的身旁,突然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 I! \5 c. U$ ?* N$ n; _' j' x怎么回事?突然,大圣在耳边大吼一声。我和迈克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两人攸得分开,我看见迈克的脸都白了。你们看看,这是哪个鸟人干的,我的哲学书走的时候排得好好的,现在居然倒地一塌糊涂。大圣回过身来气哼哼得指着那些他钟爱无比的哲学书。我和迈克暗自松了口气。我走上前去,说妈的,是哪个混蛋不注意竟敢将我们舍长的宝贝给挤得东倒西歪,宫了他。我回头瞥了一眼迈克,他看着我笑。小笼包子在一旁喊大圣不是我哦,你那些破书送我我也不看的。大圣回过身来,瞪了一眼小笼包子,柔声对我说小D,我没有说你,兴许是寒冬的微风吹散了我的心灵,我的脾性如蛰伏的小鸟敏感而羸弱,小D,今晚我们继续讨论哲学与人生,你意下如何。我牙根发痒,满脸微笑地说,O…….K,其实……我热切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我对哲学的日益无知越发让我无地自容……你晒被子没。 7 r$ L- b7 Y' z# `* |
我瞥了一眼,迈克的眼睛躲在粗黑的眉毛下,正蕴满了无穷的笑意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我飞快地朝他眨了眨眼。所有的一切,都挡不住我们的意念传递。 ! g( z/ U! U0 _$ `- M) B+ y,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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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I& f( z' c! i& `% ~3 t1 T6 X. u 终于开学了。其实,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学期,课程也基本上没有了,大家实习的实习,找工作的找工作,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我和迈克准备考清华的研究生,每日里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学习。有时,我们会在晚自修后,偷偷跑到山上溜达。我们在树林里、岩石旁互相亲吻着对方,在无人和黑暗中尽情享受我们的甜蜜。
& o5 w0 @; y: Q- p+ d/ M. j0 x4 O我们终于如胶……似那个漆了。 / u0 H; s5 M; h/ `
这里,我有必要说一下白华。从那天起,她就一直没再踏进我们的宿舍。其实,每次想到她,我就隐隐作痛。我觉得自己是个无耻的掠夺者,夺取了她本应获得的东西。我偶尔会在学校里碰到白华,她盯着我,眼光变得很刻毒,我在她的眼里应该是荒谬和卑劣的。但我依然坦然面对着她,对她报有真挚而平静的微笑。或许,我和迈克是前世擦身而过的两颗彗星,今生注定要重逢。这与他人无关。 : |7 ]2 J- E. S* [2 I6 W1 H
这样,平静中过去了几个月。 ) R% A5 Q" F4 e$ ]) n
小笼包子却出事了。 - n$ G3 j4 a4 D& }5 T+ V
他被人从外校追到我们学校里暴打了一通,在医院整整躺了一个星期。我们三个开始轮流给他送饭。我想他是江南人,应该喜欢吃甜的,于是买了些麦芽糖送了去,这样,他在病床上或许可以消磨一些无聊的时间。我去的时候,小笼包子正仰天躺在床上若有所思。见我来了就坐了起来,笑着说让你们三个费心了。我说哪儿的话应该的。他笑了笑,叫我坐在床边。
$ C+ {) F" V# c: ?& H+ ^: v他剥了一块糖放在嘴里慢慢嚼动起来。他看了我一眼,问小D,知道我被谁打的吗。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但听人说是外校的,总不会是你经常去看望的那个一脸匪相的老乡老牵吧。我想故意缓和一下气氛。是的,打我的人正是他。小笼包子说。我惊讶地看着他,说究竟怎么回事。小笼包子笑了笑,别过头去看着窗外。隔一会儿,他突然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愣了一下,说什么开始,我怎么听不懂,谁和谁开始了。呵呵,我是说你和迈克。小笼包子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眼前一阵金花,一下子呆在那里。 ; |4 O% m1 g& w V
小D别怕,我不和人家说的。小笼包子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继续说,GAY的眼睛会放光,你们骗得了哲学家但骗不了我。……,我嗫嚅着不说话,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在想是干脆承认了还是誓死抵赖呢。小D真得不要怕,其实,我也是GAY。他说。
) r! V2 o& ~! v: F5 P! X.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他的面目极为俊秀,我甚至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眼睫毛。说真的,你和迈克是天生的一对,别,先别否认也别红脸,我说的是实话,我们做GAY的没有人会去理解,没有人会去同情,诬蔑、鄙视、诋毁才是高尚的世人馈赠于我们的一切,所以你和迈克能真心相爱,的确很不容易,小笼包子说。……,我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 ?% y2 h* r6 A( }& w ^$ b. a# L$ p小笼包子突然叹了口气继续说,你或许不知道,其实,你和迈克都是我很喜欢的那一类,迈克高大威猛,而你纯真又帅气,当然,你们一开始就惺惺相惜,我就不便做第三者了,这次揍我的老牵其实就是我的BOYFRIEND,但此人粗俗不堪毫无情趣,我虽是GAY,但一样不会退而求其次,所以我郑重提出了分手,呵呵,像我们这样的人,向来只能偷偷摸摸,永远都没有光明正大的一天,所以,他也只能通过暴打来平息分手的痛苦,我不怪他,我们GAY,是不能流泪的。他突然喉咙猛烈吞咽了一下,你的糖我吃完了,他说。 9 u7 }8 K: T: U; ~& w, E
我终于说,…….包子,其实,我和迈克……. 0 V: S6 ` k0 {4 G4 ?% o
好了,不要顽固抵抗了,我理解你,承认GAY比剜心还别扭。他摆了摆手。你们两人,哪个是O哪个是ONE,他又问。
- k* V# u% p3 \3 ?我浑身滚烫地站在那里,犹如一只被拔光毛的小公鸡,现在是要开膛破肚了。我努力地笑了笑说,包子,你说的话咋那么深奥涅,我一句也没听明白,你安心养病,表瞎想的……说完,我就低着头快速走了出去。小笼包子突然在我后面狂笑起来,我听见他拍打着床框大声喊着,小D!你们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们也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我飞也似地逃离了。
0 f% V8 Z' f! q2 e3 w) ]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的。很多年后,我一直记着这句话。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我不知道它是否算得上公理。 ( N" {+ J3 D$ ~6 k1 W6 }0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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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几天,我都抑郁不安。迈克感觉到了,问我啥事。我笑着说甜蜜过度了。他就伸过手来,捏了捏我的耳垂。
8 C: L, `, k* O' ^晚上,我和迈克上完自修,又不由自主地踱到了山上。迈克将我拉进一片树林中,从后面拥住我,不断亲吻我。我将他轻轻推开,坐在石凳上望着天发呆。迈克轻轻问小D怎么了。我看着他,月光如水泼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神十分忧伤。我说迈克,你说我们能一同考上清华吗。迈克说小D,无论是否考上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他一眼不眨地看着我。我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我的母亲,其实她是不赞成我考研的,她在最近的一封信中终于挑明了,她说表姨家的女儿已经二十二了,任谁给介绍男朋友阿姨和姨夫总是不应允的……我对着迈克惨然一笑,说哥你说我们会有将来吗。迈克也突然不说话了。他慢慢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会儿又放到我的嘴里。于是,我感受着他咸咸的口味从烟头传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s' i# s9 V6 Q; _7 e我们坐着,无人打扰。(待续)GAY不流泪(一篇看完能感动一生的文章)(嗷嗷申请加精)3 m( k/ B& q: {0 m6 U7 m
7 `$ u6 @& t! j[ 本帖最后由 shuncheng1985sy 于 2006-8-17 01:19 A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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