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孔雀河没有终点》 BY 战旗 【完结】

zhongziqi

第二章：   赎 罪                                    
   
* M# q1 W8 d$ }1 g; E    [一] 起航

    陈连长意识里习惯把兵分两种，一种兵操蛋，一种兵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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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d' g' \, F: _* c" h& I    在他的习惯里这两种兵都需要一个熔炼的过程，然后分解掉他们那些斑驳不纯的杂质，重新塑造后才能出来一个真正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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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战旗不属于这两种类型，陈连长翻看了战旗的训练成绩，然后又观察了几天这个兵后给郝指导员说：“这小子天生的兵胚。日后他的天宽着呢。等着吧！”

    禁闭之后，陈连对战旗的关心度很高。

3 R' S# L( t& L    黄飞虎本来还有点担心战旗会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倘若连长真要关照这小子，自己多少会受处分。但是现在看来，这小子真不记仇。于是隐隐滋生了些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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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飞虎知道倘若自己背个处分，一年后，要想继续留在部队，那可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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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个月，这群新兵们俨然已经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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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E9 n1 l8 G5 K5 a    刚来的时候那份懒散和随意都消磨亦尽，操练起来也越来越顺心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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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能和军姿都已打磨成形。

    班长们把领花肩章抱回来的时候，新兵们一个个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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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 H- @% b  P- r( [+ n    军装上没有了这些，似乎就还不能算是一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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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 U- z' K: n5 N& W    宣誓，上肩章领花后，这个蜕变过程终于基本接近尾声。

    然后就是新年。

    也就这时候，战旗才意识到，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给家人和同学联系过，甚至连一份信都没有发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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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了两张明信片，提起笔，却又放下，最终只写下了几个字，就草草收笔了。

( B  [( b* h- b* F    年夜饭大家都很热闹。

. N- S8 }# ^  U. S# [6 n    电话时又不断有人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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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V7 Y7 s2 c8 N    战旗一个人缩在电视后面麻木的看着春晚，脑子一片空白。

0 i3 \/ A( ~) F6 o    就那么浑浑噩噩的把年过了。

5 z: H/ |* m2 _' W, E6 A    没有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战旗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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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g# t/ F4 B- g6 Y$ ]* e    这一切，陈连又看得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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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单下来后，宣布新兵下连的结果，战旗等几人被分到某野战部队的侦查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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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连曾在这之前旁敲侧击的询问过战旗想分到那，战旗回答：希望能离家近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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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连有些失望。但还是暗中帮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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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战旗整装打包的时候，有人找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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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黄飞虎带着另一个新兵来找的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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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8 c* ]8 Z! ?. S! }4 @    见到战旗黄飞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说：“兄弟，对不住了。现在你要走了，来给你到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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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 q; ^: W! D8 f    战旗有点受宠若惊，因为在自己印象里，黄飞虎一直是所有新兵嘴里骂得最多的老兵，这样的人居然还会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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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6 x, d1 m7 \$ X2 o  ^; }+ ~    这一点让战旗彻底重新审视了黄飞虎这个人，然后想到分别在即，以后各自一方了，战旗还是真挚的作了回答：“黄班，我是你带出来的兵，走哪里都不会忘。黄班你也要保重。”

    黄飞虎冲战旗肩上锤了一下，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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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黄飞虎一起来得新兵却没有跟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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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认出是哪个倒水挨打的兵。

. ?  D# }7 {: ~) G/ n) ~    那兵没有走的意思，等黄飞虎走出门以后，才开口：“黄班长早给我道歉了，他人其实挺好，就是有时候脾气躁了点。”

    战旗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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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谁天性就是冷血的。这么看来，黄飞虎反倒是一个汉子，行事磊落敢做敢当。当下心中有一丝错过一个值得认识的人的遗憾。

, T6 O. b# p: z/ V    那个兵停了口，忽然恶狠狠的问了句：“你为什么会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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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t! M! W  n. j' C) L  w* s    战旗愕然，难道帮错了，这兵怎么......

6 D  l$ y5 B) S" A% t) m2 b, L0 H6 T    忽然那带着憎恨的目光让战旗想起了什么。但是自己抓不住记忆的影子。于是只能疑惑的看着这个兵。

    那个兵看到战旗疑惑的样子接着问：“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营昌盛的儿子啊！”

    “营昌盛？”

    战旗一下恍然大悟，眼前出现了那个帮自己家商店多年的司机。奇怪的反问：“你们家兄弟三个？”

/ e0 [0 E8 Q0 _    这个兵低下头：“还有个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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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这条河交众错往，谁也意料不到自己遇到的人里面，那些并行，那些交错。又有哪些是完全意外的巧合。

3 Y0 ^% x# t  X    战旗坐上离去的军车，看着越来越远的那座兵营，闭上眼，然后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 M  o, M( [5 {    有些人来了，有些人走了，有些你以为结束的，却明明才开始，有些你以为才开始，却风电般已经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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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 [* C1 X    就这样，战旗和新兵营那些一起奋战过几个月的弟兄们告了别，包括营昌盛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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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走了一天多，几人在寒冷的颠簸中来到了这个新的军营。

    红条幅白字：欢迎新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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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上一群穿着同样军装的人们敲锣打鼓。

& v! `! Z' j1 }- }    之前之后，都恍若一道模糊远去的记忆。

    忽然战旗想起了一年前，也是今天，那座狮子桥上桥下的一幕一幕。鲜活的宛若一切都在昨天，又仿佛一切都遥远的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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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i/ b# V. V: h9 k    一层重重的负罪感又再次涌上心头。几乎难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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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7 F! _, }: K9 d0 s; }    “下车了！”有人拍拍战旗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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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起身，然后往来的路上轻轻地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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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眼没有人知道包含了多少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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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了，新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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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d, A+ N! V+ @, @: p    别了，都别了。

8 `. u8 O, t: k$ ?5 v% {0 @    战旗心里默默自言了一句。

    然后挺身走向那片欢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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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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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年冬季，某野战部队驻地大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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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Z! `0 f5 Z: L. U& C    武钢看了看手上的地址，肯定的对金鑫说：没错，就是这。

    金鑫没有作声，两人朝守门的哨兵走去：“请问，这有个叫战旗的兵吗？对了，他是去年入伍的。”

    哨兵打量了一下来的两人：“你们稍等。”然后跑进岗哨去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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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大门里跑来得身影，武钢对金鑫努嘴：“这小子。来了”

3 J$ ]; U- j) F4 n9 ~7 n# g    金鑫眼圈有点红。那个身影在夜里辗转了多少个来回，如今却看起来如此陌生。

    那张逐渐清晰的脸，从来没有如此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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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0 o: R: Z. y# B5 N+ s5 r    眼泪不知不觉中就开始下坠了。

    金鑫赶快低下头，用围巾擦了下眼睛。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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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部队招待所安排好了住宿，战旗去给领导请外出假，说要给他们俩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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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C( s7 B' a  m7 m    武钢看着远去的战旗对金鑫说：“这小子越来越酷了，军装就是能衬摆人。对了，彪哥的事还是别说了，他知道肯定不好受。”

/ S1 U9 F( X/ ]: U    金鑫摇摇头；“他肯定会问你，他不会变的。我知道他。那个傻瓜。”

   “我们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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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t/ k! \& x4 N# v% H* a   “看吧......”


    见面惊喜后的三人，一起吃好饭在招待所安排的客房里一边聊着，一边看着电视。

    稍候，战旗说晚上还要值哨，准备先回了。

3 _. T1 P7 y9 F" T  ]1 w    武钢叫住战旗说多呆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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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鑫很明智的说自己累了先去休息。然后轻轻看了眼那个如钢铁浇筑宽阔而熟悉的肩膀，转身走后轻轻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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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鑫走后，战旗坐下来低着头，掏出包烟给武钢递了一根，武钢摇头拒绝了。

7 h: X) U* Z' o3 f) ~    战旗把烟扔嘴里后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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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6 ]5 \- e: M9 q    武钢问：“你也学会抽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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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皱了皱眉低声问：“张彪...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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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钢看着战旗的眼，那份慌乱一闪又迅速隐到深处去了。

    他知道战旗对自己还是抱着距离：“你和彪哥的事情，彪哥都给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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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d( L, E& J' C9 Q    战旗苦笑着摇头，然后叹了口气：“那家伙就是个藏不住事的性格。还是那么傻。说吧，他出什么事了？”

2 F8 p6 \" M7 @) c, `- ~    武钢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战旗，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看彪哥的？你有没有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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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眼神变得焦躁起来，口气明显开始不安：“他到底出啥事了？妈的快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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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3 A9 j8 b! b   “彪哥.......他被判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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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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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彪自战旗走的那天后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连宿舍都几乎很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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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9 O3 k/ d' m/ c. t, U5 h    后来学校开除了张彪的学籍，传言张彪用刀捅了人，不巧撞上了严打的风头，据说判了三年半。

  Z+ R6 m) m& K1 H4 X1 [3 M    武钢打听了到的消息实在有限，但是张彪却实实在在的从学校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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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L- z" s( @( I" A9 W    半夜，初冬的第一场雪终于在压抑了几天纷纷扬扬的下来了。

: p# K5 _* _, }1 k( ^1 f- s- ]1 ?    战旗已经顶了两个人的哨，他不想回去，也不愿意回去。就那么站在纷纷扬扬的落雪之间。

    这个野战部队侦察连一个不起眼的岗哨前，磐石般矗立着一个孤独的哨兵，雪不断落在哨兵的肩上，帽沿上。遮蔽了肩章，黯淡了国徽，寂静了人间，却没有掩盖住那张痛哭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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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Y: \+ B& A& C    无声无息的世界蔓延着无边无际的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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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生来死往，写尽荒唐。哪想雁各天涯，谁在道凄凉。

    金鑫在远处静静的凝视着战旗的背影，直到天明，还是没有上前去打破那个刻攥终身记忆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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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啊？爱上这样一个沉默的男人，究竟要付出多深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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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金鑫和武钢不顾战旗的如何挽留，执意要离开。

    金鑫上车之前交给战旗两本笔记本———

    那是记载了整整一年的日记，还有自己的心。

    这两人之间，很多东西，已经不能用言语交流了。


    这年新年，又是一场无法更新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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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兵来，老兵走，战旗已成了班长。

    不温不火处事稳重的外在性格让战旗在侦查连，逐渐成为很多人乐于接触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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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来的新兵里，有一个叫凌海洋的引起了战旗的留意。

5 q" G1 ]8 u3 ^, m* Z$ \    战旗无法不留意，那小子的神情，宛如狮子桥下那一天的张彪，眸子里刻着冬日孔雀河水的清澈和鹅卵石般的倔强。眉头隐隐的玩世不恭，嘴角淡淡的坏笑......

    都让战旗想起来那个总试图抓住自己手的人。

    战旗要这个兵时。又哪里知道自己注定要为赎罪而走进那让自己曾无比恐惧的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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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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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3 @9 j7 g   六班的杰出是全连有目共睹。

/ Z* k6 w. |9 c7 Z$ k; h. f) e   这是战旗严格下附带的产物。

    从内务的细节到训练的强化，战旗几乎都要求的几近苛刻。

! y0 L- `1 g) k    唯一头疼的是凌海洋的体能总比班里其他兵要差很多。于是战旗时不时给凌海洋单独加训。

    凌海洋对战旗给自己的单训从来没有过怨言，跑训练场也好，作单杠也罢，战班的习惯是以身作则，从不会把自己单独丢下。

# B( b6 H- F2 n, a) Z: H  k    正是这点让凌海洋多少有点感动。

    但是凌海洋不明白战班为何对自己似乎会特别留心。

  M4 d7 ^* }5 q  J. s, X    同样的要求，战班对自己和对班里他人相比较，根本就是高要求。

    于是偶然还是心有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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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周的全连特训，负重五公里的前期装备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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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b5 I3 O: j: \0 H& |: E1 c6 E% L    四班有几个兵在装备上耍小聪明，被查出来的时候，四班长吴强面子挂不住，当着全连兵，甩了那几个兵每人几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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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海洋还在队列里的时候，就轻声抱怨怎么能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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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u/ R, f2 E! ?- h    队列里说话是部队禁忌。

    凌海洋发现战旗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连忙闭嘴目视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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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A3 Q/ R) P    班里老兵给凌海洋侃：“你们这批兵命好，新兵连里没挨打知道为啥吗？今年文件下来不准打新兵了。但是这里不是新兵连。你去问问别的班和你同批的，谁没挨过打就希奇了。你小子走运，分在咱六班，战班是唯一一个没打过新兵的班长了。全连你去问问，没谁说咱战班不是的。你那点训练，哼哼，你知道战班一口气可以飚多少俯卧撑吗？”

  I( ^! D" H& p% K; p    “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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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和他飙一下就知道了。兴致上来了简直就是牲口。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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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海洋心底升起种运气好的感觉。不过这才去两天，凌海洋的打就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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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 S. L, V, ?    打凌海洋的还是四班的吴班。

    原因是凌海洋早上洗漱的时候，不知道正在接水的那个盆是吴班的，盆里的水都漫出来了也没有人端走，就随意拿自己的刷牙杠半道劫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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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一缸水才接了半缸，屁股后面就遭到一脚暗算，凌海洋一头撞在洗漱池对面的水泥墙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吴班骂了几句然后又给了凌海洋两脚，凌海洋坐在泥水里，委屈的眼泪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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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Z3 O8 T; ?0 @' t- X    周围人一幅司空见惯幸灾乐祸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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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M, C! ^; l& L    吴强又骂了几句，端起盆准备走的时候，后面也挨了一脚暗算。一盆水洒了不说，塑料盆也报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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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强单手扶了地狼狈的没有摔倒，骂了一句：妈的逼~谁？

  F9 Y! Y! h$ d* p9 b. a* e    然后转身一看：战旗虎着脸站在哪里。

    按照兵龄，吴强比战旗多了两年，这才当上班长的战旗居然敢对自己动手，吴强大怒的冲了上去。

* L. l6 v6 U) R8 J" p  x    这时候看热闹的兵们开始拉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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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3 e3 l+ \$ h0 B    对于经常打架的人来说，拉架是一门很有学问的艺术，由于私下里吴强的人缘明显不如战旗，上去拉战旗的寥寥无几，反倒是拉住吴强的人一大群。

    这个劝：吴班算啦！都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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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G# C, i* g/ _2 [* _    那个说：马上集合了，吴班别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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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冷冷的看了凌海洋一眼：“回去！换身衣服马上出操了。”

" i7 V; C- x( \8 |/ e    凌海洋抹掉眼泪，速度爬起来跑了回去。

6 D" ~% H' I, a    战旗看着在人群里挣扎叫骂的吴强横横的来了一句：“我的兵，轮不到你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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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 B8 V8 A- b+ I5 {    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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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1 ~3 [# E& X  I% P* C7 i0 B    出早操的时候战旗没去，等早饭完了战旗才回班，凌海洋看了半天趴在桌子上写东西的班长，终于过去怯怯的开口：战班......

    战旗用手挡住写的东西，转过身虎着脸问怎么的时候看到了凌海洋一脸担心，挥挥手说没事儿你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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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海洋转身时候的余光看到了桌上检查两字，心里一阵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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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x% E# a: H    下午通报上凌海洋知道战旗受了处分。跑去给自己班长道歉的时候，第一次看到班长对自己笑那么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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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凌海洋的训练成绩开始飙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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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当兵的第三年头，凌海洋转到三班三个月，顺利升为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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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J/ q- x$ M1 F    这一批老兵走的量比往年多了接近一倍，当了班长之后，凌海洋专门找了战旗，告诉了战旗一直憋在心里的感激之情。

    战旗静静的看着凌海洋的眼睛。笑了笑，然后抬头去看营房后面那排白杨的嫩绿嫩绿的树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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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些日子，两人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凌海洋发现自己越和战旗接近的时候，战旗会下意识的保持距离，但若自己试图保持距离的时候，战旗又会时不时靠近关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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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_, C. r% {    这一点让凌海洋不太明白。总觉得似乎两人中间隔了个什么。

5 @$ r% j) p1 [" S; m' ^    对于凌海洋来说，这是个很微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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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层模糊不清的东西，凌海洋一直试图打破。却屡屡碰壁。


* @0 N: Q" [  ]  s    晚饭后，两人在训练场的双杠上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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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U; j. }9 K# ]4 P    玩累了后，两人坐在双杠上看着打篮球的人群。

    “你作我哥吧？战班。”凌海洋拉了下战旗的手，战班的称呼在凌海洋习惯后就没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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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M* D8 M* |/ h: N, ?% }    战旗的手在凌海洋刻意的接触的时候，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若触电。

8 H7 G! ]4 p  l    战旗把手抽回来放在膝盖上，心不在焉的嗯哪了一声。

( O( V  e  q: w4 a. d( P, ]    凌海洋一把抓过战旗的手：“你没事摆酷给谁看啊。一脸到晚拉个麻将脸，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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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手被凌海洋重新抓住了后，心底一些记忆终于慢慢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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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I, p- n9 u8 D    下意识的，甚至是无意识的就带动了那个动作：捏了捏凌海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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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U+ t% ?9 C: F    也就那么一瞬间，那些深处的画面如同闪电般一幕幕出现在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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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H* e" J/ L1 G, f    “你放心，有你哥在这没谁敢动你。”......

    “我来帮你弄！”......

    “下来帮我啊！”......

" o8 l2 e3 \* Q7 {* s$ O) d    “我们帮他安个家吧？”......

! v3 g3 u+ I" n6 F7 P% C2 `    “这是咱自己的家！就咱俩的”.....

    “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战，我挺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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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 H- X8 G' ?% Y7 R1 x) J    “你给老子记住，老子这是第二次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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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就是变态，老子就是喜欢你，老子忘不了你......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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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3 \* y+ C, n! ~    “战，我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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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我咋办？......”.......
   
     ......

3 A, U0 X# V" J# \( G; L0 d    “战班，你咋了？你哭了？”凌海洋不知道自己老班长怎么了，但是确确实实第一次看到这个宛如战神的男人流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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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松开凌海洋的手，跳下双杠，扭头就走。

+ l, m- H5 Q, }4 p' {" @! ]4 Y    凌海洋追了上去：“战班？你咋了？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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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6 j2 y" B3 [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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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一声怒吼。然后快步走开。

    远去的背影时不时粗暴的擦着眼泪。

- W& u6 R$ g* D! r& w4 V4 ^    凌海洋停下步子，静静的看着那个狂暴的背影。完全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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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深渊


    打那天后，战旗开始躲避凌海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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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海洋来六班，战旗就出去。凌海洋一找战旗什么事，战旗就冷漠的说声忙着呢。

. s0 r: j& K" {9 t' _% r    战旗怕一件事情，他怕当年张彪身上出现的那场噩梦会重演在凌海洋身上。他更怕凌海洋会减少张彪在自己心里那份不舍。怕恍惚自己和凌海洋走得越近，对张彪就越不公平。张彪一副受伤的表情在心底涌现的时候，战旗丝毫没有与之对抗的力量。

    对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问题处理，战旗没有老师，有的只是自己的直觉和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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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3 {7 d& s/ ~+ @8 }    这份理性在现实中苍白无力。张彪成了战旗心底又一个死结。

7 M2 X2 H% I, y; r* K    凌海洋是一个性格敏感的人，很容易被周围事物所带动情绪。来这个连队这一年，心里把战旗当成唯一的一个亲人。有战旗在，似乎自己就能安心在这个环境。那天没有见到战旗，就开始烦躁不安。这种依赖性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中成了一个致命的弱点。如今，战旗对他的疏远，无异是要害上的致命一击。

    同时凌海洋并不是一个完全让自己屈服于依赖感的人，部队的磨练让他懂得很多东西是必须靠自己。他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自己的老班长变化如此极端。但是为了维系战旗这种潜意识的尊严，凌海洋还是选择了默许，默许了这宛若胸口的一刀，即便这一刀如此之深。仿若见骨。

  |" P, l' B& A# {" p    两人在这凄然偶而的对视中，都学会了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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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8 d0 s" ^7 ~9 Z7 L4 j7 l    例行公事的言语，形如陌路的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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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v) y" z. N  o6 U% L) V    隔一道墙，就隔一个天涯，就隔一个世界。

2 ^& H1 Q; x! f/ V    春去秋来，日升月落。谁都不会知道谁有多少夜辗转难眠，而外人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三班和六班在训练上的誓死相争，排名上的你追我赶。侦查连的这两个班，成了全连让人惊异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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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男人，默契的选择了同样一种方式，来深埋彼此的关心和在意。

1 \8 z0 b0 w0 Q3 c    凌海洋去送一份报表去连长办公室的时候，无意在桌上看到了战旗的退伍报告时，这一刀，终于穿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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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A0 l0 A1 G( h; R    凌海洋，慌了。

    踹开六班的门的时候，六班的一群人正在打双扣。凌海洋怒吼了一声：“战旗，你给我出来！”战旗笑笑，仍下手里的扑克，朝其他人打趣：“这小子犯病，你们接着玩。我等下回来。”其他人还是准备一起出来，战旗也吼：“都给我回去。”其余人不知所以然的退回了宿舍。

8 r! e6 _+ {) E    两人一前一后踱到了营房后面的白杨林。凌海洋忽然转身，杀气腾腾得看着战旗。战旗冷着脸漠然的眼睛看着一反常态的凌海洋。两人对持了许久。终于，战旗舒展开眉头，笑了一下：“咋的了？瞅你那样。要吃人啊？”

5 p/ ^4 y$ x1 v! \3 |# e/ ?5 u    凌海洋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可还是恨恨得盯着战旗。战旗走上前去，抓住凌海洋的手，捏了两下：“委屈了吧？哥对不起你还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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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M( d7 `5 A9 x    凌海洋眼泪决堤而下：“哥~ ”然后死死抱住战旗。“哥~ ...你为啥要走..为啥要走...”

    战旗终于明白这小子今天是犯哪门子疯了。原本还打算瞒到最后。这下......唉！

) F- B' u7 y- Q: z3 O: G   “哥，你能不能别走。”凌海洋哭得嗓门越来越响了。战旗不想让别人听到，但是自己双臂被这小子紧紧地抱着，看着那双不断涌出泪水眼睛，那晒得黝黑的年轻的脸。那眉间如同记忆深处凝固的忧愁。那挺立着倔强和不屈的鼻梁。那棱角分明的唇，那白玉般忽隐忽现的牙.....忽然脑中一阵空白，面前的脸就那么成了张彪那恍惚的模样，就那么沉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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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 z" l1 @( X* a, W3 T1 @. ?9 w    低头，猛然就用嘴堵了过去...

. U7 X8 C+ M# V3 S5 L2 @9 C    凌海洋身体一僵，蒙了。

0 {3 }, z5 T- i+ [0 P    连战旗自己都蒙了。这个：就是接吻吗？我们在接吻？慌忙之中战旗一把推开凌海洋，慌张的看着凌海洋：“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

" D+ ?( ~1 V& K, g! ~8 F; M( c    凌海洋眼里的泪还没有干，看到战旗惶恐尴尬的模样，就开始笑。抓过战旗的手，轻轻捏了两下。静静的望着战旗：那双眼睛，真像阳光下孔雀河水般闪烁着光芒。凌海洋轻轻的问：“哥，你不生我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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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x* ~7 v9 a: I4 f. {! y    战旗还在为刚才自己的行为发愣。凌海洋又捏了捏战旗的手，战旗才收回神志，看着凌海洋的脸缓缓的答：“傻瓜，你没错 。错的是我啊！”

   “哪你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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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说你不走了，快说！”凌海洋急了。

    战旗终于恢复了理智，松开手后，示意凌海洋坐下后坐在边上，指着白桦林一侧的小白杨：“那排树，是我才来的时候，我的班长他们种的。第二排，是我们种的。第三排，有你们种的。我走，就还会有人继续种。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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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海洋的眼睛又红了，没有作声。他知道，自己的班长，只怕真的是要走了。

   “有空就来陪我说说话吧。这些时间，真寂寞啊。”凌海洋看着白桦林装作平静的说。真的确定了老班长要走的事后，凌海洋反而眼泪没有了。不满和委屈也无所谓了。似乎，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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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傻小子，瞅你那德行。”战旗揉了一下凌海洋的脑袋。

/ _4 i! Z+ g' X! Y4 E$ Y! N# \    不远处那些瘦弱的小白杨，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艰难的争取每一寸属于自己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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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g% m, [) W4 W. |' m: _) Q3 S    即便是错乱随性生出的枝条，也一样倔强的指着天空的方向。那是生存下去唯一的方向。

zhongziqi

  [五]  下坠

   这样走了，会不会不甘？战旗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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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伍名单下来后，战旗会时不时发呆的看着训练场上那些生龙活虎的身影。三年了，似乎自己如同一个和部队完全咬合的齿轮。直到此刻，战旗才明白铁打营盘流水的兵，蕴含的力量是何等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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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看着凌海洋跑过来，然后喊：“战班！”

- U# U2 }4 P# L5 q    跑到面前嘿嘿的看着战旗，又脱口了一声：“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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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静静的看着凌海洋：身体结实多了。黑黑壮壮。比来的时候，那份成熟早已取代了曾经那单纯的模样。忽然间一份骄傲感油然而生。自己带出来的兵感情很真。

    战旗摸了一把眼前这小子的脑袋：“你们几个班不是都在集合准备去挖电缆沟吗？跑这偷懒，不带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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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z3 f  l7 v- @, T$ \    凌海洋得意的表情：“我再赶年底报告呢。这次不去，上次累的骨头都散架了。对了，晚上来陪我聊聊吧，宿舍没人了挺没劲的。”在战旗面前，凌海洋始终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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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7 E# y* S( Q    凌海洋是四川兵，家在成都。家里还有个姐姐。

$ ]* s8 U9 \; z& t# a6 i+ q    说起家里的事情，凌海洋躺在床上翻来滚去的，行军床时不时发出响动。

& `8 z( V8 K. z+ f    战旗在另一张床上骂这小子的不安生。叫他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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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 k) v3 [* b7 T; f/ _& j    凌海洋忽然声音变得有些伤感：“哥，我想和你一起睡....”

    战旗笑凌海洋的扭捏，把被子掀开一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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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 o4 }1 ?3 R7 w    凌海洋乐着窜出自己的被窝，一刺溜带着冷风就钻了进来。

5 C0 z& F5 ]$ u+ f* E& w3 h. }   “睡吧！臭小子。”战旗捏捏凌海洋的手。

    凌海洋侧身过来抱着战旗，盯着战旗那张冷酷的脸，忽然口气坏坏的问：“哥，你说为啥你会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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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9 `" e: {7 K    战旗头一下大了，没作声。这个问题战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8 p; _( f- b+ ?$ t2 ]2 u    凌海洋声音越来越小：“名单我看了，还有一个月你就要走了。哥，我们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

; L8 l5 _5 p  Y3 R- s: g8 j    战旗把凌海洋的头怀在自己的胸口，还是没吭声。凌海洋的手，从战旗的胸脯上缓缓滑到战旗的小腹，手指点着战旗一块一块的腹肌。然后又滑到战旗的坚实的腿上。

1 K/ Y- S9 s% ~: j! O3 O- O    战旗使劲一搂凌海洋：“坏小子，要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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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O$ K! Q& |/ j, S/ i: x    凌海洋轻声嘟囔：“我想摸摸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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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 B( Z9 y8 Y" o    战旗愣住了。这是什么要求？没来得及拒绝，就感到凌海洋的手轻轻握住了自己的下面，一阵燥热，哪里居然...硬了？

% E& `3 l; e8 R' F) H, e7 z    战旗想推开凌海洋，但是浑身似乎拿不出力气，那种奇怪的感觉让自己喘息声越来越重，战旗觉得那里不妥，那种突如其来的快感又似乎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

$ o5 @( z* w5 C1 }+ M2 R   “海洋，别...别这样。哥受不了。”战旗终于使出力气用一只手轻轻抓住凌海洋的手。

    凌海洋翻身压在战旗身上，手挣脱开来后继续摸索着战旗下面，头埋在战旗耳后：“算我求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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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f! u, o2 @' U    战旗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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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e2 `3 e; N8 ~+ |, J2 W    连手淫经历都没有过的战旗，在忽然面对这样的刺激，身体开始做着不由控制的颤抖。凌海洋把头埋了下去，用嘴含住那份坚挺后，战旗就觉得一暖，什么都控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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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灵魂脱离了肉体的飞坠，恍若梦一般，战旗觉得自己已经不复存在了。

  x8 L; n# i5 F* z    第二天天明，战旗回了自己宿舍，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战旗有些难以置信的恍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啊？完全击溃了自己引以为豪的自控力。

    一层又一层的罪恶和不可触摸的恐惧接重而至。

4 m* ?# H' Y) d& ~9 T4 ^    走出军营，然后走在外面陌生而嘈杂的街道上，战旗只觉得整个世界是寂静无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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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K$ ?8 m" X0 t$ W4 b7 W0 F    慢慢的人来人往，如同电影中闪烁的片断，丧失主管意识的战旗，终于在一个公园停了下来。

& N. o: y* n6 v7 ~# a6 p    陌生的公园，陌生的自己，战旗坐在僻静一角的椅子上，绝望的投入了深深自责中心底：我完了，我是变态...我完了，我连自己的兵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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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 ~$ r! M1 `3 [    战旗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他不敢回部队，不敢回去面对凌海洋的眼睛。更不敢去想张彪的一点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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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1 B/ \6 |/ b1 n6 C6 t    就这样，从黎明出的军营，在这里呆坐到黄昏。就这样，这一天，战旗一餐未进，滴水不饮。就为了那么一个麻木的疑问：我是不是变态？为什么我会做那事？我到底怎么了？

' `3 }7 T9 l( a    如果错误能在每一次发生后，就能立刻纠正的话，就不会有一错再错这个词汇的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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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g/ q- p3 Y0 Q" M6 j& f    通常人的一错再错的情绪完全是一种惯性的带动。这就好像说谎，说了一个之后，后面会出来第二个来圆。这种惯性往往持续到个人自我意识理智的恢复。

    战旗的理念崩溃在首次肉欲的释放中，而若要与人性本性带来的冲击做斗争，往往代价都是巨大的。

0 V/ P# G/ u# T    对于战旗来说，这个代价，似乎成了荒谬的近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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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i' J- ~5 q1 `* W/ G7 a% u    女人在公园另一边远远的留意这个穿军装的，军装能给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安全感，军人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是一种特殊感情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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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2 G8 `% N4 U0 l+ V    远远看着那刚毅的脸和紧锁的眉，那份失混落魄的神情，都如同一种触觉燥热了这个女人的欲望。

+ J) q& T& V; B, ?6 o    女人扭着臀部靠近，挨着军装坐了下来，将手轻轻放在这个兵的腿上来回拂擦，轻问：“”兵弟弟，什么事不开心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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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兵眼神完全是迷茫和僵化的。

    让这个女人兴奋的是：自己的亲近动作没有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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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 x/ C6 H6 M' o  y2 U# D    女人于是更加大胆的将手伸向了那兵的两腿之间，那兵仍一动不动的任女人得手抚摸着自己的下身。终于，这种抚摸带来的舒适感让这个已经是成年男子的兵恍惚中处于慢慢的亢奋状态。甚至身体开始配合着让这个女人将头深深埋在自己的两腿之间。一阵身体轻微的触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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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g- R' w$ q2 P, C) _( Q7 i    战旗终于开始恢复自我意识了......呵呵，我不是变态，我可以和女人做...我是正常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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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 E& d: b1 i    然后就是彻底的清醒：这是在哪？我这在做啥？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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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S; y2 e: |& S    这时候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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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6 d3 P1 G, |/ \    还不如天塌地陷！......

( Q7 r  w8 ?' J$ `6 G' e. u    还不如让世界末日到来！！......

  W: T) K# k7 h% a4 c5 L    还不如宇宙崩塌！！！

3 {* B! N% ~: D: u    还不如让所有的一切都焚烧成灰然后撕裂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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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这个年余三十一脸浓妆的女人满脸褶子的笑，让战旗头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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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O5 S; \. O) n6 F    战旗想当场一头撞死在这里。下意识的一拳过去，那女人捂着脸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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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慌乱的站了起来提着裤子，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又使劲踹了一脚那个椅子。然后无声的跪在地上抱着头，用头砸着水泥板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城市正在步入黑夜，远处的高楼上一束灯光冲天而起，宣告了这个夜色即将来临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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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渐渐斑驳开一片血迹，赤红而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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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 A7 \- c: Q; z+ H    在女人那惊慌的眼里，战旗就是这样跌跌撞撞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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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去的战旗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士兵证遗落在那片殷红的血迹边上。

    天色昏暗的公园蚕食着一片一片的黑影和寂静。

6 h  z" l0 X5 X( S$ k    风夹杂着隐约那个女人终于反映过来的哭骂：“妈的打老娘...给钱...没给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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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比一场荒唐。

    这深渊一旦坠落，就注定了粉身碎骨的结局。

, X& y2 W! t% a) s7 G# K) j% t    战旗啊！战旗！ 你是如何在那个夜撕裂自己的灵魂的？

zhongziqi

   [六]  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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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5 s9 a6 F; {  i, Z0 W     战旗退役上返乡车的时候，没有看到凌海洋来送他。

* U/ X8 T4 v# R     其实凌海洋是躲在柱子后面看着战旗上的车。

     到战旗走，凌海洋都还不相信那个嫖娼的处分是真的。但战旗的的确确实实在新兵到之前，提前独自离开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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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遇到这种对本连队有损声誉的事情是极力压制的。这种地方保护主义的优点免除了战旗有可能上军事法庭的结果。走人，是最简单有效的处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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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F+ I8 _/ ?& e5 w    战旗从哪个女人拿着自己士兵证找到连队的时候，一直到上了回家的列车的这段日子，其间给人的感觉是坦然而无所谓的。不管这件事情让别人如何传言，在战旗心理，却是为了一场战役的结果：我不是变态，我可以和女人发生那样的事。

    为了这场荒唐的战役，在那个夜，在那个公园，战旗硬生生撕裂了自己的良知和道德。得到了自己可以和女人发生性关系这个结果，同时也得到了千沧百孔荒唐而矛盾的结局。

    一路向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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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4 u( e" Z( j6 f5 ^7 t    火车在半路车站停下来的时候，战旗在车窗口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在车站垃圾桶里翻找食物的傻子：那傻子看到火车上的人们后，兴高采烈的边挥着手，边大声喊叫着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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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见到那傻子，一瞬间仿若看到了战火，那眼睛，闪烁着和战火类似的热情和激动，闪烁着仿若看到人间最美的风景一般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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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一阵心酸，下车买了一大堆食物堆在傻子的面前，傻子开始有些恐惧面前这个陌生人，但也意识到眼前这军装没有恶意，战旗把一包蛋糕打开，拿出一个给傻子递过去，傻子盯着战旗，然后忽然咧嘴一笑，污秽的嘴唇间露出了雪白而整齐的牙，那笑容，让战旗感到被一道天雷击中每一根神经。笑容里没有感激，没有辛酸，没有任何附带的苦悲和功利，一个纯粹为了笑而自然绽放的东西，人性最原始没有被任何色调沾染的笑容：宛若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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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S) B8 C# \: n) i    战旗鼻梁一酸，心中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重重的撞击了一下，把蛋糕胡乱塞到那傻子的怀里，然后扭头上了车。

& v3 Y  d" N, q* k% j4 Y- r    这一刻，战旗才彻底从一种迷宫般的心结中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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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车后的战旗，抱着膝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哽咽，那泪渐渐湿透了整个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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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火车与铁轨交错的碰撞声中，战旗疲惫的身心终于宁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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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5 ~9 G1 I. T/ W' C    这里必须要提一下金鑫，这些年，她全心全意的作了一件认为是很浪漫的事，在金鑫心里，这事必须那么做。

    金鑫从部队回来后，在战旗的家乡，开了个小小的礼品店。这一切金鑫只字未提，只是为了等哪个让她无法割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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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8 p& _( z, v' B% P    礼品店小巧而整洁，店正中摆了个毛茸茸的雪橇犬和一只大大的黑狗熊。

( I1 V( i7 K+ N% }0 M    在兵团开的这样的小店，生存压力比起其他类型的店铺要大得多。礼品店能坚持两年，金鑫心里非常感谢同班同学刘凯的帮助。若不是刘凯，这个店别说生存，就连开张都困难重重。

    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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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凯跑来告诉金鑫，战旗回来了。

# g" N5 [0 H% S' W* [5 b% @( b    金鑫径直跑了出门。丝毫没有留意到刘凯眼里的沮丧。

    金鑫的礼品店距战旗家的商店斜对面五十米不到，所以金鑫一口气冲进战旗家商店的时候，吓了老爷子一跳。

    老爷子很欣赏这个女孩的男孩性格，做事干脆利落，从来不拖泥带水。但是琼柳却不那么看。琼柳不喜欢这女孩处处的先入为主，更重要的是，琼柳觉得这个女孩的各方面条件，和自己的优秀儿子是谈不上门当户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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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鑫问爷爷战旗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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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回答：“昨天下午回来啦，今天早上又去上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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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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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旗旗的奶奶在上海，瘫了，旗旗去照顾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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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K% X" q' v# R0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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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G- T% f7 g    金鑫踢着散碎了一地的心慢慢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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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7 G, {( m4 e1 u    努力做的一切的一切，不管如何艰难如何辛酸，深深埋藏不告诉战旗的原因，是幻想得到一个温暖带着怜惜的眼神。

' w: ?! I. e  R( U    女孩子天性带有浪漫主义色彩，这一天不知在金鑫脑海里幻想了多少种不同幸福的结局，幻想了不知道多少回战旗那亏欠而怜惜的眼神后把自己搂在怀里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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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c+ \# O  A& ~, C    爱上这个沉默的男人，金鑫认为自己的任何付出都有觉得值得的一天，只是这一天，竟会如此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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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天一旦错过，天意会让自己和战旗之间的感情走向怎样一条路，金鑫不得而知。想到那么些年，居然连那个男人一句喜欢你都没有听到，金鑫的牙齿留在嘴唇上的印记就开始慢慢渗出血来。

    事实战旗到家，行李都还没有打开的时候，琼柳告诉战旗，奶奶出事了。战旗不明白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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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在和琼柳的对话里才知道，父母的知青历程，才明白父亲是上海人，也才知道上海有一个奶奶，而战旗回来前一天，上海的加急电报上说：奶奶下半身瘫痪了，无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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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 w& E6 b" ]. n7 c    于是战旗第二天一早上的班车，然后转了南下的火车。

" q# Z  }) Q2 j    这个过程里，琼柳并非故意没有提起金鑫的事情，而当时的确是没有往心里在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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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9 l: z7 t% W0 H7 D    金鑫知道战旗退伍回来的消息，之间刚好差了一天。差一天，就又差了四年。四年后两人的重逢见面，真正才是唏嘘万千，相视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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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火车线程还是单轨，刚好赶上当年全国水灾。三天四夜的火车，连堵带停的走了五天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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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看着浮在水面上那些生生死死的战旗，到上海站下车，已经是深夜，霓虹并着车灯，来回闪烁的灯光彻底遮蔽了夜空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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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找不到北的繁华的都市，战旗轻轻敲打了几下脑袋，甩掉身后一层层的浮影。

' \: z# a* g$ L$ L' ^    大步流星的走进这个不夜的陌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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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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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j  D) y. c7 S/ l    战旗的父亲战国，上面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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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在上海战旗有一堆佰伯和姑姑。但是在战旗的爷爷去世以后，房产被瓜分完毕，十多年这个九十二岁的老太太靠着政府的救济金和琼柳每个月两百元的生活费在挣扎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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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S6 C( F) i6 `: W$ t& e) w    上海的繁华背后遮掩的是人性的冷漠和自私。养儿防老，但是儿女成群附带的产物是责任的推托。一旦发现无利可图，都市人们的选择往往是放手由其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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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X8 l4 U* @( |0 f. S    战旗这个兵团长大的孩子不明白人性在科技的进步的同时，会蜕变到如此丑陋的面目。而面对这样的丑陋原貌时，战旗的愤怒带给自己的不只是无奈和悲凉，还有进一步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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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深渊的深度取决于一个人的道德底线。而往往这层底线，却只是一个层面上单独拿出来审视的。若不如此，这层底线是泯灭在灯红酒绿的烟花之后的。

4 u. r4 A6 C9 y  _8 o    战旗对计程车表上显示的七十五元心里暗暗咂舌，这等于大半个月自己的军贴。然后司机接了个电话后对战旗说到了，就把战旗仍在路边扬长而去。

    拖着行李又走了几公里。一小时后，按照地址不断询问路的战旗找到了这个79弄，中途再也不敢上计程车了。虽然事后战旗熟悉了这个城市明白了那次被宰的很冤，也只能笑着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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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址上的12号和眼前这个破旧的12号门牌应该是说的一个地方：一排低矮的临时房中间的一个快散架的木门前。战旗松了口气。

    轻轻敲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桑老的声音，战旗没有听明白在说什么，上海话的坳舌难懂是一个战旗头疼很久的问题。接着敲打着门，战旗大声朝屋里喊：“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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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x# w& z) \% U1 h  n    里面声音继续在嘟囔，忽然战旗意识到奶奶是瘫痪的。并且这里面似乎只有奶奶一个人。

9 C: V4 }1 v3 t* ]' Q    战旗轻轻把腐朽的门板扳断一块，然后伸手进去开了门：屋里似乎很久没有外面的灯光照射进来，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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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战旗眼睛适应了照入房内的微弱光线，人傻掉了。

5 i$ W: g0 v  s# E" K; o    房子的空间内堆了无数外面捡来得木板布头等杂物，一个如同动物的巢穴般狭隘的通道慢慢延伸进去，里面充斥了腐败的腥臭，不知道有所少生物在这样的空间里死亡腐烂。那气味简直沉重的让人感到从皮肤都能渗透进去。通道的尽头是直径一米多一点的椭圆的空间...上面挣扎着一个团缩蠕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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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M  M# q- h- i, l    战旗轻轻喊了一句：“奶奶？”

0 n1 E) C  D) V4 q    那团东西慢慢舒展开一部分，嘀咕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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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战旗听明白的第一句上海话：

+ c- {1 d* J" Z2 o6 M+ ]! {/ d: Q   “作孽呦~~”

  i# v0 C8 J5 N- g/ w3 E  l    战旗整理房间一直到天明，只清理出来一半垃圾。战旗惊异那么狭小的空间居然可以容纳如此之多老鼠和蟑螂，还有很多北方根本没有见到过的各种虫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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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Z% Y0 G1 c) }    很显然对于这个房子能有人来收拾，邻居们都差异万分。

: j( R% R9 C) k2 n    这里必须很遗憾战旗的形象，战旗不是和蔼可亲或者单纯清秀的类型，那身黝黑紧绷的肌肉和凶煞严肃的眉眼，都让邻居们尽量远远避开。与其说战旗在整理房间，不如说战旗在拆除这房间更贴切。

    整理到一半的时候，战旗去买了两份早点，给奶奶递了一份，自己在坐在门口狼吞虎咽另一份。

    这时候，居委会来了两个老大妈......非常警惕的了解了战旗的身份后，喜笑颜开的赞扬出了一大堆孝顺，懂事，聪明，英俊，有前途等等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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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时房宽只有八个平方，高一点八米，屋顶是一层千沧百孔的已经严重风化的石棉瓦。战旗每次不小心站直了腰都会用脑袋在松脆的石棉瓦上开个天窗。

; ^2 k. P: Q! k7 W3 H( A    重新加砖添高了房顶高度，安置了一层新石棉瓦来避免将来露雨的问题后，清扫，漆墙，洗地，购置完生活所有用品，战旗发现自己带来的资金剩余有限了。但是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和焕然一新的“奶奶”，战旗知道需要维系住这样一个基本的生存环境，则需要更多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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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8 b- O- u8 |, S! ~# _: G    为此，战旗去了居委会找那两天前赞扬自己的老大妈，然后唯唯诺诺的说明自己的来意：想找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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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妈一幅为难的样子，让战旗回去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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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乡，甚至在部队，战旗从来没有感觉到钱这东西能现实到这样迫在眉睫的地步。那时候无论怎么样生活，自己都没有因为生存不下去而感到压力。但是到了这里，战旗立刻就察觉到了当前自己必须要解决和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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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6 m" u+ p# N    那就是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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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以后居委会来人兴高采烈的宣布，给我们小区第一聪明英俊孝顺懂事的孝子安排了很有前途的工作：清洁工。战旗当时工资多少工作内容都没问，眉头都没皱一下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对于战旗来说，自己有了工作，只要解决了生存的首要问题，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解决。就这样，战旗成为了当地培英中学最年轻彪悍的清洁工。工作内容主要是清扫每一座楼的男化妆间，北方人更习惯叫男厕所。工作附带内容是整个校区的任何一块场地的整洁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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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在部队养成的习惯是低头做事，不问那些合理，那些不合理。就这样，每天天不亮就上班，学校早已安静的没有人声的时候匆匆忙忙赶回家。任何成年人的指示战旗都当作标准。由于中午休息时间太短，来不及往返回家，战旗掰着手指算着发工资的日子，小心翼翼的安排自己和奶奶中午的花销。

    终于到了月底，战旗在居委会领了自己第一笔工资，满怀欣喜地打开工资袋，却愣住了。然后又重新数了一遍后，战旗转身回到居委会问：“是不是弄错了？”

    居委会大妈依旧满口上海腔：“哪能呀，阿拉这些都系有数得啦！不会弄糟特啦！侬的工资表上写特清清爽爽的呀，九十八快阿里的呀。侬自个看，八会弄糟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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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九十八元：战旗的第一笔一个月工资。

   战旗回去的路上两腿在打颤。

   九十八元......

   阳春面一碗三块五，自己在部队能拿一百三十，为什么这里辛辛苦苦的一个月......，自己没偷懒，没抱怨，什么要求都办到了，为什么就拿到了九十八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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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N7 d6 Y9 l+ ^0 H' v! W0 _: O3 @   战旗一屁股坐在苏州河上的桥头，悲哀着看着肮脏不堪的河水，麻木的看着桥上的人来人往。似乎没有丝毫力气能站起来继续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连带这次工资，战旗一共剩下一百一十五元。怎么办？

   战旗坐在桥头，一直在心里轻轻问自己：怎么办？

6 X# M1 E1 r: L$ Z) N$ v0 P   怎么办？

zhongziqi

    [八]  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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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5 P0 H' [( T9 _    战旗思索再三，还是给家里去了电话。

    连续两年收成欠佳，加上商店所遇到的竞争力越来越严重，家里的经济已经出现衰败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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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F, W- z0 R/ L    琼柳在电话里安慰儿子，筹了五百邮寄了去。但是那时的汇款速度远不如如今便利，汇款大概几天以后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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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4 h- t( H: |6 r- a5 `    战旗去居委会辞职清洁工的工作时，居委会严重不满战旗这种甩摊子的行为。战旗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样下去别说照顾奶奶，自己恐怕都要饿死。自己去找工作的决心下了之后，战旗开始满大街留意招聘启事。

9 s" J+ Y, V$ X5 |    四天以后，战旗找到了一家名片印刷社的排版工作：月薪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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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F& I# [. v2 m    战旗很珍惜这份工作一共珍惜了九天，缴纳了一百元的押金后，剩下的十五元，战旗整整坚持了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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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的汇款战旗几乎每天跑一次居委会，居委会都板着脸说没有到。由于临时房没有收取地址，这种汇款只能由居委会转交。每次战旗都是满怀希望的去，一脸无奈的回。

    于是，可悲的故事并不是在荒蛮西北之地才会发生，繁华都市文明里演绎的荒唐更让人齿冷。

) \5 v7 h6 _& Z8 l    家里的米在熬了最后一碗粥给了奶奶之后，战旗去找老板准备提前预支一点工资了。

7 `1 A0 M) [/ p, ^    等战旗沮丧的回到家的时候，战旗发现腐朽的门破了个大洞，而奶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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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f7 u  _( ?2 f8 j% ^% h: I1 u    战旗满世界抓狂的找人的时候，警察先找到了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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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在派出所，战旗看到了自己的奶奶：浑身狼藉，一脸乌青...一向少语的战旗当时就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一个警察的衣领问为什么对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下那么重的手？ 那警察明显呆了，在派出所还敢对穿警服的动手，大概是他遇到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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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L/ p- k, a4 C) R    后面的警察一电棍，然后就给战旗上了铐，然后在审讯室，几个警察问战旗：“为什么虐待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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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E, ^+ y" q1 ?2 g   “......”这次轮到战旗傻掉了。

    当战旗发现如何解释都没有意义的时候，明智的闭上了嘴。然后警察们以虐待老人是不道德的理由给战旗上了六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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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9 `1 O8 h4 J& c8 f" _* i4 ^    终于下班的时候到了，再次严厉警告后，警察们让战旗带上奶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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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战旗压住一肚子的火问奶奶，谁动手打她的？

0 `6 Q1 ?& q) l; S/ O" X! i  q4 f    奶奶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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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K7 Y. w" [    战旗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居委会两个视察人员来亲切巡查的时候并不熟悉情况，叫门没人开，却听到屋内老太太在哼哼。于是采取了紧急措施，两脚把门揣开，然后就看到老太太紧张的把一碗白粥洒了一床。

    显然正义的视察人员对只给老太太喝粥的行为表示了严厉的指责。询问后确定老太太已经好几天只靠喝粥度日，七手八脚的把老太太要架去派出所要讨个公道。再出门的时候老太太挣扎了一下，就从他们热情的双手间滚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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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a) Q: m  p) r3 a- d  S' U" ^    于是老太太送到派出所的造型更加突出了被虐待的真实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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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 J# h) M    战旗把奶奶擦洗干净以后，决定去居委会找那两个巡查人员也巡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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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 t  W* O) T1 X! A* h; C. i5 j1 J    战旗拎着铁棍到居委会的时候，居委会那个常夸战旗的老大妈出来热情地接待了这尊恶佛。

    老大妈这次用蹩脚的普通话首先肯定了战旗的孝心，然后同时表明了只给老太太喝粥的行为是不可取得，然后话题一转：“你家里给你汇的钱一星期前就到了......”

    “但是我们就是担心年轻人容易乱花钱，所以帮你保管了起来，然后还专门派人去查看你奶奶的生活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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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v  v# E6 ^. J- M; c     一直不吭声的战旗听到这里，这时候忽然把手上握着的铁棍：“咣”的砸碎了身边墙上居委会光荣榜的玻璃。老大妈吓得一下跳起来，远远的躲着战旗。

    战旗虎着脸，低声吼：“把钱给我！！！”

; @% P# n( ?% ^& ?. K3 x    老大妈慌张的叫另一个人拿出了几张一百的，颤颤的说：“侬点点，一个仔都么的少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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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把钱往战旗跟前的桌子上一丢，又跳开了。嘴上嘀咕：“年轻人哪能嘎凶......”

. O5 }4 i, ^( S0 o9 i& E    显然派出所的警察对战旗的提前警告，没有取到应有的效果，看起来反而激发了负面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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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委会明白了：这看起来没脾气的战旗，耍起脾气的时候，是六亲不认的。

* t% v* q% R' m0 D' c: n8 Y    战旗抓过钱，狠狠地对这居委会那几个恐慌的老头老太说了一句：“老子三天都没吃东西了！你们要折腾出人命了才甘心吗？”
    墙上光荣榜上一块摇摇欲坠的玻璃碎块终于掉了下来，刚好擦过战旗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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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A% l' C: _& r! L' m    那鲜红的血欢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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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用抓着钱手背抹了一把脸，看了一眼被打碎的光荣榜，冷冷笑了一声，低头出了居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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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老太们显然吓糟了。站在那里半天没动。半响才有人吭声：“新疆宁嘎野蛮......”

7 {+ t' o$ a- b$ Q    战旗出居委会了以后，眼泪才混着满脸的血一起往下流。

    一分钱逼死英雄汉的滋味，想必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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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手里攥着的钱，战旗这时候才感到混了泪水的伤口那种痛，合着黄昏都市的路灯，在一下一下针刺着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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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u* h+ n; ~! u* F    带着奶奶去医院稍微作了个检查，居然就用掉了三百三。战旗知道奶奶没有什么大问题后，只稍微拿了点消炎药，就逃一样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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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3 f9 S! r! L' J2 }    还剩一百七，那个三百的工作不能做了。战旗明确的感觉到一个月三百是维系不了自己和奶奶在上海的生存。

    可是换工作怎么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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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忽然看到了街头地上的一张废弃的报纸，忽然想到了：对了，报纸上一定有招聘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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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战旗忽然看到了希望。

zhongziqi

   [九]  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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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f9 r7 h7 U" n/ ]6 w& p    战旗辞工的时候，老板拒绝给那九天的工资的同时，拒绝返还战旗曾缴纳的一百元“押金”。理由是未满三个月。

    战旗没有为这争执，觉得看起来似乎自己理亏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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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c& D- l' {8 N4 i    回来的路上战旗捡了一堆报纸，然后到家就开始宝贝一样的审核。

    直到这时候战旗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不是上海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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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上海没有本地户口，几乎可以用寸步难行来形容。那个时期的户籍制度是一道死门槛，而死在这道门坎上的人早已尸骨成山。战旗在发现连保安工作都对户口制度有所要求后，决定去办理上海户口了。所有手续的打探和筹集之后，战旗发现办一个上海户口难度等同于爬上珠穆朗玛峰后在跳到金字塔上。

: s* Q% H1 X4 ^5 K) ^    可是总不能死在这个节骨眼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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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终于在再次捡回来的报纸上挖到了宝：钱柜保安：月薪：三千四 退役军人优先，要求高中以上学历，上海本地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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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L9 C  d* [6 H    战旗在月薪的数字和上海户口之间来回徘徊。终于还是决定去试试。

3 ^$ `! N8 Y% w# U/ g4 D+ R: B  \    第一场面试战旗出奇的顺利，因为退役证。但是第二场战旗被卡在户口问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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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v! y' g6 O( C/ P- h8 w  U- D) L    战旗决定主动解决这个问题，于是趁人不备，冲进了经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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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W( \, [: C: W    战旗得到的不是一个工作，而是一个承诺：假如他可以通过一个月的公司军事化培训，并且在一个月后拿到上海户口，就可以获得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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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放弃，就多少还有一线机会。只要还有机会，就不能放弃。战旗心里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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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1 D. u* h% B: h$ @/ H2 F3 x# F    这种盗版军事化训练对战旗来说，根本就不是丝毫问题。

    第一天的体能培训，别人还在为五十个俯卧撑挣扎抱怨，战旗就突破了一千这个数字。这个成绩让全场的人惊为兽人。之后战旗在公司这一届招收人员中，成为了各项训练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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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没有满足在这种表面的获胜感里，在户口问题上，战旗终于成功的威胁了当地派出所给他开了一个相关证明，来证明自己的户口正在办理中。

    威胁方式是把自己奶奶背回了派出所，声称拿到这个证明之前，请警察叔叔看着办吧。

    老太太在派出所呆了没有一个星期，各方面相关手续都一步一步开始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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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第一次感觉到不讲道理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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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点是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叔叔们都认识了战旗这个新疆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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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X2 H; [) Q- d* B　　一个月后，战旗的努力没有白费，居然让他获得了这份工作。

7 R1 s" \( O" @. J! ~    但是，在正式上岗前战旗遇到一个还是钱的难题：保安工作需要交纳服装押金四百元。

    战旗愁的火烧眉毛。接着从家里拿已经不合适了。家里的困难战旗多少可以感觉到，如果是自己解决，怎么处理？而这个事情根本容不得自己拖沓。

9 _& W5 p( m* ^7 p' R2 q1 ]    干脆......

    无赖到底吧！战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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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f$ K/ Y( l" B+ l　　站在二伯家的位置，战旗第一次有种莫名的自卑心：二伯的公司大门有种气势恢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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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到里面保安彬彬有礼的询问战旗有何贵干，战旗报出了自己和战仲城的名字。保安打量了一下这个如同土匪的人之后，请战旗在公司门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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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6 Q0 X; ]: P7 K% g1 [- L    半小时后，战旗见到了一个女人出来询问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 X+ o, w' J4 f" ]! ^    战旗直言不讳：借钱。

    女人给了战旗两百元之后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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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2 J; v& {# @3 v    很久之后战旗才知道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堂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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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S: m5 o* {- a& n+ E' p    之后战旗的无赖战术越用越灵活：大姑姑，居委会，派出所，隔壁邻居，奔波了一个圆圈后，战旗终于凑了六百五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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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胜利对战旗来说是最伟大的胜利。

    尤其是看着派出所所长哭笑不得的表情。战旗心理延伸的那份快意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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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终于有了份抬头挺胸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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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工作正式开始的第一天后，一回家，战旗就收到了居委会转来金鑫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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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上第一页只有些客气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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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一摞都是两年前开始的日记．．．之后，金鑫的日记每天一份，每份一个月的内容。

    终于，一个月后，战旗写了回信，信纸上写了一句话：别傻了，忘掉我对你才都公平。珍惜你身边的人吧！信末画了一只狗熊沮丧的关在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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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5 d6 P& z- {  ^# J    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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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鑫再也没有写信来。

zhongziqi

[十]    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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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工作待遇好的让战旗不断吃惊连连。

    辛苦是必然的，但是回报也是可观的。三天休一天，工作时间一共十小时，中间用餐一小时。而且居然还是免费的。保险，各个节日，甚至老总生日等等隔三差五就能领取一笔奖金或者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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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 @9 R, l7 t    月末，战旗算了一下，一共领了五千八百多现金，其中三分之一是小费。

    看着这笔钱，战旗呆了。

8 Z6 S7 C+ O; z1 M9 ~% F    这里的工作在那个年代，据说全上海只有一个金色年代的员工待遇超过了钱柜。这是战旗后来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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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P0 ]0 q$ F5 M, b* s    但是这笔钱确确实实拿在手上的时候，战旗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战旗兴奋得去给自己买了一辆崭新的山地车，这种奢侈品对于一个月前是不敢想象的，连续几个月的每天一个多小时的跑步上班，对于长期工作的体力支出，还是耗费很大。然后再给奶奶买了一大堆东西后，战旗第一次察觉到购物的乐趣是很容易让人疯狂。

: |3 D" U" k% i/ ^    然后战旗这次是趾高气扬的到的二伯家公司，他彬彬有礼甩给保安五百元钱，对保安很有礼貌的说：“给占仲城，就说战旗还他的钱，另外添加三百，让他自己再买点什么水果，就算是我孝敬他老人家了。”然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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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就是大姑家的一百。这一百战旗一分没有多给，因为姑父把自己赶在门外乱骂的情形，战旗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 ]  ~7 B2 m+ A1 R2 l" |    战旗在给居委会和派出所还钱的时候，到真是买了水果去客客气气的道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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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邻居，战旗给邻居孩子买了三百多的玩具和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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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对外人的资助，当真心存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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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个月的时间，战旗似乎明白了很多人生的哲理：有钱，你才有资格谈尊严，有钱，你才可以站稳脚。

2 q1 ?  B) T  O7 K/ i1 A    不然，你就是一个无赖。

+ z6 k$ l  U. ]0 m1 S& f0 `- S: c    认真对待工作的战旗很快发现一个很奇特的现象：时不时会有女人给自己塞张纸条，那上面是一连串的数字。

    战旗不明白，终于还是询问了老员工，这些纸条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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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g% i" r# l6 t; B! m  U    老员工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新来的战旗，轻轻的回答：哪些是电话和拷机号码，她们是找鸭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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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R& K5 }    战旗不明白，鸭子？那是什么，忽然间恍然大悟......赶紧把手上的纸条仍了，似乎那纸条带有某种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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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工作的时候，战旗对给给了自己小费的两个女人留意了一下：小费里加了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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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女人看起来还很年轻貌美，可是，为什么她们还需要找自己呢？

9 V1 P* T2 j9 h) ~0 H! S% ]& C+ W  M    战旗原本一直以为留电话的应该是有钱的丑恶的少妇，这两个电话号码，战旗没有丢，下班回去后，看着电话号码的战旗有些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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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初衷的想法是绝对单纯的，他其一是因为好奇，其二长期在上海快半年了，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随便选了一个，拨通电话号码后，战旗半天没有作声。

! E4 Z# O" s! n; Y/ {    那边问了几次，战旗开口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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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G. M+ R! W% F1 I    那边女性的声音很清脆：侬是哪个啦？

    战旗挺紧张，终于结巴的开口：我想和你做朋友。成不？

0 L1 a2 N% O2 ^% c    那边笑声也很悦耳，很快口气变成了普通话：你叫什么？

    .......

    战旗见到周霜蕊的时候，一幅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摆放自己的手，就那么正正的立正在那里站着。

    周霜蕊这时候才知道打电话的原来是钱柜门口那个保安。

6 D# u0 X" u) }- h! K1 Y6 k. T    两人的认识是一场顺水推舟的事情。周霜蕊开车带着战旗进锦江饭店吃饭时，一进门，战旗眼睛是呆的：那么奢侈的饭店，这要花多少钱？

) V& W" Q1 b" W! f' i  Q    周霜蕊看着战旗的样子，偷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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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F, w/ a  r8 z0 h) t6 H    这个彪悍的小伙子，外表纯朴的就好像山里的石头。周霜蕊从心底里喜欢这个男人尴尬和脸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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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4 @  [9 ^5 s6 n    吃完饭战旗抢着付账，周霜蕊忽然有点生气，她喝斥住战旗的动作。

% I. Z# s! u  ~$ ]0 f. t9 a# c    刷完了卡，战旗还一幅惊慌失措做错了什么的样子。

    周霜蕊乐了，上去抓住战旗的胳膊，然后带着战旗边往外走边轻轻的问：去我哪里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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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旗小心翼翼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