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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29 20: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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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Q0 s9 G- y1 ~& R4 q3 E) i宁觉非将江从鸾送走,人已是摇摇欲坠。他觉得身子很冷,头很晕,眼前阵阵发黑,已是再也支持不住。" J) w+ P2 `/ n1 b, B
听著远处的动静,他已明白是云深来了,此刻,他实是无话可说,於是便合衣上床,拉过锦被来盖上,闭目养神。+ q# \ K" G& Q" C% E0 i8 [6 D, b5 ~
云深进了房间,觉得屋中冰凉,顿时发起火来,对那总管道:“你们就是这麽侍候将军的?屋里连个火盆都没有?天色这麽暗了,也不知道点个灯送进来。觉非好说话,待人宽厚,你们就趁机偷懒,这麽怠慢的吗?”
* Q) M1 S, B0 L* |* f2 \ 那总管连声称是,连忙吩咐下去,赶紧点灯,拎火炉进来。
1 x3 M/ p/ P$ o) R$ v ?% k 云深走到床边,犹豫地看著闭著眼睛的宁觉非,思虑著他是不是装睡,该不该将他叫醒。他想起刚刚江从鸾才离开,却不知两人单独在屋里做了些什麽。想到这儿,他忽然伸手将一直盖到宁觉非下颌处的锦被拉开了一点,见他是合衣而卧,倒放下了心。, t) [' R' `* l9 P% I M; N' I
他的手虽然只是稍稍靠近了宁觉非的脸颊,却感觉到了那种灼人的高温,顿时心中大惊,将手背贴上了他的额,立刻便被那烫手的热度吓了一大跳。) y8 S1 R' b7 [( l
他二话没说,坐到床边总管搬来的椅子上,从被子下面拉出宁觉非的手,替他细细地把起脉来,脸上尽是忧虑之色。2 m4 I$ J+ o+ ^) w" f. z
宁觉非两日一夜没合眼,这时实是困倦以极,竟然真的昏睡过去。
% |1 S% B9 L9 |# k 云深这时才相信宁觉非不是装睡故意避他,一时又忧又急,不知他怎麽好好的,突然病成这样,倒与上次病根发作的症状一般无二,只是上次虽然病症凶险,却一直有元气相托,病势一直平稳,还无大碍,这次却仿佛急转直下,竟是冷热夹攻,内外煎焦,又沈又猛,脉象很是不妙。, k% M. A) Y* n. d+ C
他连忙叫总管回自己的府里把上次活佛留下的秘药拿过来,给宁觉非灌了下去,接著在屋里放了好几个火盆,以便让他冰凉的身体回暖,又派人去军营里唤云扬回来,替宁觉非按摩全身,他自己也是衣不解带,一直守在这里,府里的家人轮流值班,一直用浸了温水的手巾冷敷宁觉非的额头,希望能帮他把高热降下来。3 [3 n# j: `1 ]- E- e. t; ^
如此忙乱了几日,宁觉非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2 }$ H2 O! t. W* P 睁开眼,屋中一片敞亮,十分温暖,淡淡地飘著几丝馨香,倒有点春暖花开的意味。/ c/ e0 Y( L7 ~% B. j. |) A9 n# }: a
他的床边随时都有家人守著。这时一见他醒来,不由得喜形於色,连忙倾前问道:“将军,您醒啦?想要点什麽?”
; }# ?8 |" v8 V9 { 宁觉非看了看他,便想坐起来,浑身却是软弱无力,挣了一下,根本起不来。; j, t5 G0 q( B6 ~/ |# x
那年轻的家人连忙扶住他,恭敬地道:“将军,您要什麽,尽管吩咐,我去办便是。”3 B0 A% u& j& A; g8 n' R, c
宁觉非缓缓地转头,四下看了看,见屋中并无他人,忽然松了口气,便道:“我躺了几天了?”5 Y& V m) m# @# t8 J
“有……七、八天了。将军,您这次病得实在不轻,可把我们吓坏了。”他一脸的单纯,认真地说。“云大人天天一下朝就赶过来,也是急得不行,就连皇上都来看过您。”- W/ r( _( F5 e7 O& t7 s0 t
“哦。”宁觉非听完,看著帐顶,发了会儿呆。, w% L7 s/ A8 f2 G1 ^- v
那家人问道:“将军,您是不是先吃点东西?云大人说,如果您醒了,又有胃口的话,可以喝点燕窝粥。”
4 u- }4 ]" Q6 M! A' ^6 k6 { 就算没胃口,宁觉非也会努力吃东西。他要尽快恢复健康,还有事要做。听他说完,他便点了点头。
2 Z' S: A, O9 z& o9 {: r+ g9 z* } 那个家人立刻急步跑了出去。$ B+ q: X; \- p
不一会儿,江从鸾走了进来。他一脸的疼惜、焦急和歉疚,坐在床边看著宁觉非异常苍白消瘦的脸,轻声道:“觉非,这次你病得如此凶险,都怪我。”' I( K' [: P- b* E# `+ {
宁觉非微微一笑:“怪你什麽?不关你的事。我这病根儿是在临淄落下的,你也清楚,实在不与你相干,你别往自己身上揽事。”
) h+ u. c# U4 s: i3 V6 E 江从鸾低著头,半晌无语,忽然落下泪来。1 [6 c9 O( B9 `+ b, U6 {
宁觉非立刻察觉了,马上关切地问道:“他们……有难为你吗?”1 b3 R, H; z# w1 E5 B; E2 Y
江从鸾摇了摇头:“你没有发话,他们怎麽会难为我?就看你的面子,这几天府里乱成一团,他们也还是对我以礼相待,一点也没有刻薄过我。”
' T" z- L2 d' i# p “那就好。”宁觉非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8 J9 ~) \- I. S; T9 b& i8 v
他躺在那里,平静得一点表情也没有。他只觉得浑身软得像摊泥,大概是一个姿势睡久了,骨头疼得厉害。他想翻个身,却只是动了动,便无能为力了。
* j, R0 l2 a: _: n k/ V5 } 江从鸾十分细心,见状起身过去,问他:“是不是想动一下?”
* n7 G- g$ n) G9 B6 l4 [5 g$ I 宁觉非点了点头。# G4 i3 x: |6 \1 j; x5 A
江从鸾便伸手揽住了他的身体,用力将他掰了过来,让他侧身躺著。
3 w4 _7 i( b, V4 V 宁觉非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低低地道:“谢谢。”
) `- D6 Z+ O; l$ `; y6 J 他当初在翠云楼时便会对所有帮他的人说“谢谢”,江从鸾这时听了,眼圈一红,又掉下泪来。他握著宁觉非的手,轻声恳求道:“觉非,留我在你身边好吗?让我来照顾你。”
" r2 L3 J6 t# a2 I 宁觉非却有些不解:“从鸾,那独孤及既对你很是不错,你又如此帮他,现在既然能够在一起,你又为什麽要放弃?”, U5 U- o) Z; Y3 ]
江从鸾听了他的话,却苦涩地笑了。他垂下头,声音很轻,缓缓地道:“当初,他是年少无知,图个新鲜,对我尚有几分真情意。如今,他贵为皇帝,後宫嫔妃众多,便是年轻貌美的男宠也不知有多少。我已经老了,又出身微贱,若不是为他立有微末功劳,又曾经……与你有过一些瓜葛,对他还有用处,他也不会再将我放在眼里。我即便回去,也不过是闲置,赏我一口饭吃罢了,难道还会有什麽更好的安排?觉非,你是不同的,你从来没有看不起自己,也没有看不起我,你跟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不同,你是真正把我,把那些楼里的孩子,甚至强哥、一姐他们当成是与你平等的人,始终真诚相待。觉非,我是真的想跟在你身边照顾你。我什麽也不图,就是想过过舒心的日子,像个人一样生活。”
) ~: @) `2 x! ~7 g/ l% X! z0 ^0 U: R5 g 宁觉非听他说完,再不犹豫,立刻便道:“好,你就留下吧。”6 N r/ Q/ R& u4 y. D: R
江从鸾一听,顿时一阵狂喜,心中一时酸楚一时感动,眼泪不绝如缕,到後来怎麽也止不住,竟俯到床边,失声痛哭。6 a0 E9 }& H3 U% U* ~
宁觉非明白他的心情,一个人一直委委屈屈地生活在泥潭里,从来都要顺从别人的折辱,还得笑脸承受,却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曙光,那才是最绝望的。他勉力抬手,轻轻地拍著他的肩背,似乎在哄小孩子一般,一下一下的,传达著无言的安慰。
, Y Z8 Q: \: ~) W- x 那个家人端著燕窝粥进来时,看见江从鸾伏在床沿哭泣,还以为宁觉非又发生了什麽不测,吓得差点把碗打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床边,见宁觉非好好地睡在床上,神志很清醒,这才松了口气,却不免瞪了江从鸾一眼,口中却道:“将军,来喝粥吧。”
/ x( ]2 ~+ ]+ C" a: x) V 江从鸾听到这话,连忙坐了起来。他擦去泪水,顺手便从家人的手中接过粥碗,一勺一勺,细心地喂给宁觉非。4 E* F* f: o$ w; [7 E9 B. q
那个家人大为诧异,但见将军并未反对,便没敢吭声。) @& y, k- D# Q2 S1 j$ J3 J4 U8 `' N
等到宁觉非把粥喝完,江从鸾很自然地起身,将火炉上的热水倒进铜盆,拧了软巾过来,替宁觉非擦了脸和手,然後给他把锦被盖好。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特别温婉优雅,神情间带著关切,与一般惯会侍候人的婢仆有著很大不同,倒像是宁觉非的亲人一般。6 A; U! E1 \1 p3 ?$ @7 J1 e! `+ y
宁觉非这时已觉得十分疲倦,便对他微微笑了笑,体贴地说:“从鸾,你先去歇一歇吧,我也睡一会儿。”
% ^4 O3 [7 N! x- X 江从鸾点了点头:“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6 W/ D6 j* q H0 V5 h 宁觉非也不再多说,便闭上眼睛,沈沈睡去。5 m% J5 g _) [; I$ C' i
江从鸾静静地坐在床边守著,一直不舍得离开。那个家人见了,知道他会照顾将军,也不便赶他走,就把碗筷和水盆收拾著出去了。
; m: m# D } z 云深在宫里与澹台牧议完事後,仍是直奔神威将军府,听总管说宁觉非醒过来一次,而且吃了东西,顿时放下心来,脚步却未停顿,直奔正房而来。
$ c$ ]$ k5 Q4 p' Y) n4 { 他一踏进门,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江从鸾,登时停在那里,眼中满是疑惑。 O% G* i' a3 `- n
江从鸾本能地站起身来,对他微微躬身施礼,低低地说:“小人见过云大人。”
3 p" i. {. p! h4 b 云深点了点头,客气地道:“江公子不必多礼,您替我照顾觉非,我还要感谢您呢。”
3 B5 p' X, v8 @) Y7 h1 f+ K1 B 江从鸾自小学习察言观色,是个千伶百俐的人,这时自是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表面上却是茫然不觉,仍是垂头轻声道:“云大人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是我应该做的。”" A3 ^+ e7 k q6 j9 V' D
云深仔细打量著他。2 p! |8 D% S3 [( f' D# I7 w8 r7 h
自从他来到蓟都後,云深还真没怎麽正眼看过他。在这位出身高贵的才子心里,本就看不起出身青楼的人,男娼又比妓女还要低贱,他过去从来不跟这种人打交道的。宁觉非是半途转世而来,又是被强迫著受尽凌辱,在他眼中自是不同於那些小官男宠。想著宁觉非曾经落在这个江从鸾手里,受尽那些禽兽的残忍折磨,他心里就是怒火上冲,虽然涵养到家,一直强自忍耐,待之仍如上宾,不失客气礼貌,却从来不去正视他。
' Y! a! Q/ k, c+ p6 i! ]+ J, l0 f 这时细细一打量,只见他身段高挑,眼若秋水,眉含春山,粉色的唇角似乎总带著盈盈笑意,让人看了,心里很是舒服。他的态度总是柔顺温婉,声音低柔缓和,从来不会给人造成任何压迫或者威胁的感觉。无论谁面对著他,都会感到一种平和。抛开身份不论,他确实是个一等一的妙人儿。( d0 M" B7 b {6 V
云深虽然反感他,却也发不出火来,只是温和地道:“江公子,你也累了,就请先去歇歇吧。”
! t) a6 M3 J0 _9 D f, W: D 江从鸾微笑著应道:“是。”便再施一礼,缓步退出。$ x4 B; L" A4 f1 {1 ]: j! c
云深不再去理会他的事情,转身坐到床边,看著沈睡中的宁觉非。" m% ?6 N: ]9 B9 i+ Q) t4 I
仅仅几天的时间,他脸上的古铜色就已变成了淡褐色,嘴唇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本就年少,平时的行事谈吐之间颇有大将风度,瞧著还成熟一点,现在却是消瘦憔悴,下巴尖削,看上去也就是个孩子。此刻,他双眉微皱,全没了过去入睡後的那种安宁平静,似乎在强忍著身体的不适,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T) B, s4 }7 W0 R, e) F$ W
云深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著他的脸。; T7 l, z1 B9 R; e+ ]% r, h$ j
他的热度已经退了,肌肤隐隐地透出一丝暖意。 J0 m8 U! T, y' l8 Y
云深修长白晰的手缓缓地游走在他的眉间、脸颊、双唇、下颌,眼中满是奇异的光彩。* ]4 U1 ~; F1 K9 f
宁觉非有张让人百看不厌的脸,无论变成什麽样子,都是那样的俊美无暇,就是病成了这样,又在沈睡,也仍然给人强烈的诱惑。# _- F& i+ X! U a. f& |8 Z+ H
他缓缓地倾前去,将自己的唇覆盖上他的双唇,舌尖轻轻滑过他优美的唇线。0 W% D4 Z% ]* z0 y- ^
宁觉非似是对这种接触极其敏感,即使是在深眠,也挣扎著醒了过来。, {+ @& {" {( ^
一睁开眼,他便看见了云深晶亮的眼睛近在咫尺,随即感觉到了他缠绵的亲吻。
; H6 d- V. u: i7 l# e8 `' I, o: P 只有瞬间的犹豫,他便侧过头去,避开了与他太过亲密的接触。
) p: x+ w# R- b0 h+ B 云深的脸停在那里,却并未有何气恼之色,只是温和地问道:“怎麽了?”( Q! Y& x, ^9 c5 e) K
宁觉非淡淡地说:“别把病气过给了你。”
5 t; }, [3 [0 d 云深便即释然,微笑著抬起身来,坐了回去。
, y- B# ~8 X) a0 ]" d0 k 宁觉非略略翻了半个身,看著他说道:“这几日累了你了。”
! M/ n7 W; X' s, x6 U2 O% o “你还跟我客气什麽?”云深轻笑。“不过,你这次的病可真是来得蹊跷,怎麽突然病成这样?还有,你那晚去了哪儿?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他闲闲地问著,语气中满是亲切的关怀。
v* S% O, {2 F$ s* j1 {8 ] 宁觉非微微笑了笑:“好久没去跑马了,烈火有些躁性。军务也都布置完毕,心里轻松,一时睡不著,就带著烈火跑了出去。结果跑远了,迷了路,在草原上歇了一夜,天亮了才找著路回来。”
, \% R8 W, Q" y5 r( O& k, p6 R 云深听了,笑著摇头:“你啊,总是这样鲁莽任性,也是个统兵数十万的大将军了,有时候却还是这麽孩子气,看看,冻病了不是?真折腾人啊。”
; W8 Z9 {' r0 E! I4 |7 Z, ?2 ] “是我糊涂。”宁觉非微笑道。“以後不会了。”. @4 t5 w7 \+ p3 b0 w8 V6 ^
“那就好。”云深很是高兴。“你既是醒了,就再吃点东西。”0 h( q/ S! P0 z/ [; l+ J, b
宁觉非点头:“好。”
! _7 m/ |& t+ c 云深立刻叫进来一个家人,吩咐他去传话,把炖好的参汤和准备好的饭菜都端来。" i! q' W# X2 m# L
待他进来坐下,宁觉非问道:“咱们的军队,都开始按计划出发了吧?”( ^9 u0 q. c0 }6 m
“是。”云深点了点头。“你放心吧,一切都是按照我们一起制订的计划执行的,误不了事。倒是你,要快点把身子养好了,不然什麽事也做不成,急也急不来。”' T! w8 F8 Y/ q6 ^1 h9 j
“我知道。”宁觉非对他笑了笑。“我会尽快好起来,绝不会误了陛下和你的大事的。”0 W/ A5 ^9 l1 b! i: g. B" D
云深听了,心中喜悦,愉快地笑道:“这是陛下和我的大事,也是你的大事啊。”
% |! N8 m4 j( ?( Y" U 宁觉非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麽。/ x4 ]$ }5 Y" \, _0 h
这时,云扬兴冲冲地端著参汤跑了进来,喜道:“将军,你好点了吗?”
# }, y& {, Y; \' b 宁觉非点头道:“好多了,谢谢你。”
q ]6 O& a' L# f% m “哪里用谢?这还不是我应该做的?”云扬说著,将参汤端了过来。
+ R+ g; z* l" Y 云深顺手接过,舀了一勺汤,却先送到自己嘴边,用唇试了试冷热,觉得不凉不烫,正合适,这才送了过去。
6 V6 z) j s4 X! m7 H4 b# r 云扬已将宁觉非扶起来,在他身後垫了一个大迎枕,让他舒服地靠著。/ m1 J- H( ]( ?+ B9 I
宁觉非看著送过来的这勺汤,本能地身子往後一撤,随即停住,屏住呼吸,张开了嘴。
v: J6 P' r. g' T 云深笑吟吟地看著他,将参汤送进了他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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