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06-5-18 00:08:48
|
显示全部楼层
自从于闽说两个人分开以后,仿佛是故意的,要不然就是太有默契,多半年里两个人竟碰见不到五次,也算是希奇了。小学升初中的考试完了以后,林威就一直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甚至很少出屋。在家也就是看书,爸爸书家上的书都被他翻遍了,三言二拍竟也在几天内看完了。爸爸也没说什么,就说他现在虽然看了但是也很难理解。林威想了想也是,记得四年级他偷着看《红楼梦》的时候,被他爸逮着,也是这么说的,还随手翻了一页,指着上面的“林之孝家的”问他是什么意思,他也答不上来。现在看这些也的确是有些早呢。可他确实感到很自然,自己也不知道想干点什么,就这么一个人待在家里,实在是太寂寞了。这种寂寞多少年没尝过了呢。
5 x: M j3 J) x+ F
( W8 n: Y" x9 C- ?# T6 }. V然而,等分数出来后,让林威及全家都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没考上八四学校。这真是荒唐的令人想放声大笑。后来据说于闽也没考上,俩人还很奇迹的都是差了0.5分。爸爸还要求查卷子,结果老师说卷子已经交上去了什么的,反正就是这分了,也甭想再改了。
R/ x# ^* q; u! i几家没考上的孩子的家长们全都急着找路子,把孩子往八四学校里送。可据说于闽他们家不打算把他送到八四。 " w# T9 B) y' p) v
那个夏天是没有颜色的夏天,林威后来还大病了一场,一个扁桃体化脓居然烧了一个月,光青霉素就打了好几盒,林威就天天在床上躺着,怪没劲的,不但身上没劲,心里也没劲儿,就翻出拼图想玩玩,才刚动上手,就被他妈妈给收了去,理由是发烧不应该用眼睛。林威只得又躺了回去。
, C4 \7 Q) u _% R" Z! I& d l" u$ P" ~
到了八月中,林爸说已经把学校联系好了,林威还被安排在实验班。 ) A7 r" g. ]. G$ x; j5 J
报到那天,林威还看见了好几个同班同学,互相问候了两、三句。开学典礼上,林威发现那个当初告诉老师说他们要去打群架的男生也在八四,好像是二班。林威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感觉了,只是一笑了之。
* D, }1 R% m: B* p3 F时光匆匆,林威天天骑车上学,骑的飞快,竟然有一次只用了8分钟就到了学校,可这段路本应该骑半个小时的。就这么匆匆来,匆匆去,两点一线。 , k" J2 o4 S8 C( z* i' I- j4 f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林威是走后门进来的,所以一直也没怎么在意过他,直到期中考试的成绩发下来,才惊觉这孩子不一般,因为他考了个全班最高分。这以后,也有不少同学过来亲近他,但他都不怎么能和人家融成一片,也许是心里对朋友这个词有些敬畏。
' f1 \; {, [: E# [) ~/ q/ A: y整个一年初一,林威只在夏天碰到过一次于闽,虽然俩人就住隔壁,但两人竟然用脚支着车在大太阳地儿里说了半个小时的话。事后林威也记不起来到底说了点儿什么,反正就记得于闽说他上了南大二附。
2 \# B/ Z6 K+ @. { f7 B% _6 F! h上初二时,所里分房子,林威他爸好像交了点冤枉钱要了一套中村豪华地段的阳光两居室,眼看就要搬到院外了。于闽家好像是要了院里的两居。搬走那天,林威看着搬家公司的人忙来忙去的,也不知道是留恋还是别的,站在小院儿里两个多小时,直到所有东西都被搬走了,他也再没理由这样待着了,才离开。那天,于闽的家门一直禁闭着,连窗帘都没动过。
; ]0 r) o/ \2 p4 e
$ w' X$ s# x,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转眼又到了林威的一次大考,中考成绩发下来如何几乎没什么意义,林威早已经被学校内定了,就是看中考成绩能不能进实验班的事儿。毫无疑问,他也进了,而且据说成绩是院儿里孩子中最好的。 3 Z/ ?% z+ W% w) {5 E2 g% l. v2 J
晚上无聊的散步聊天中,林威突然笑了笑,对他爸爸说他后来上了初中才听说当时小学毕业考,凡是差两分以内的学生全部由学校帮忙,进了八四和中村中学。 - ~+ e4 M2 V7 J0 P6 P
林威的爸爸也没说什么,只是很用力的抚了他脑袋一下子。然后又大力的活动了几下双臂,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说当年就是看上八四的高中了,现在也上上了,该怎么的就怎么的吧。
q! R0 G' d9 P" Q高中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八四学校的严格更加能体现出来,林威一直都很匆忙的来往于学校和家之间。也开始享受回家路上短暂的宁静平和。% v a6 e. T7 E+ h) z
有天放学后一个同学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说学校里防空洞开了,一堆男生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一堆人就都去了,最后走的那个男生,还招呼了一下林威。林威笑了下让他们先去了。然后拎着书包就回家了。路上还自己没事儿笑,心里有些明白原来男生都对防空洞感兴趣。想想刚才最后走的那个男生是全班男生里最“弱”的一个,居然也去了,自己还真是不像男生。不过转念一想,这些破玩意儿都是他当年玩剩下的渣子了,有什么劲儿?
* @5 }0 K# p! q( Z, g9 w在别人都玩命的高三,林威的小说、漫画一本也没少看,还经常上课看,老师也不怎么理他。大概是高一的时候,一老师因为他在下面看书,把他叫起来奚落了一阵子,结果期末考试时却发现他是考的最好的一个,从那以后,别的老师也不再理他的事儿了。
% n1 `, u0 U1 S, J) F还老是有同学来问他题,手里拿的全是学校发的,但林威却从没看过的练习册什么的。林威解答完后差异的问他是什么时候做的, 那男生说了一句:“在你做梦的时候。”让林威心里挺不是味儿的,可转念一想人家说的也对,自己天天10点准时睡觉,也的确是自己做梦的时候人家做的。 8 q& V% B% a+ T/ L9 k/ v
高考就在林威生日后一天,现在也不流行吃奶油蛋糕了,他爸妈专门给他定做了一个冰淇淋蛋糕,每天考完试回来,还切一块生日蛋糕吃。
& m+ z; \2 H7 q3 S6 a2 |' A f出分的时候,林威是一点也不紧张,照样睡了一个大懒觉。起来发现他妈妈正在擦地,就随口问了问分,他妈妈说电话打不进去,他爸爸去公司了,说查完了打电话回来。林威对自己的成绩也有底儿,根本不着急。
1 H! S) Z7 e" X$ m6 j) {3 ~那年是出分后报志愿,更是没有什么悬念,林威的志愿表上就填了一所学校就交上去了。也没有意外的被录取了。 & m9 v6 l% b' M* B. k/ N. i
报到那天,林威爸爸妈妈来送,本来按林威老爸的想法是不送的,没想到林威居然说不认识近在咫尺的华大,真实让林爸大吃了一惊,林妈妈也跟着说一定要来什么的,于是就去了。
/ X! J8 F6 a: [林威是最晚报到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本地的学生。等他到宿舍的时候,同宿舍的其他人都到齐了,林爸林妈还很热络的跟他的那些室友们聊了一阵子。临走还嘱咐宿舍里最大的那个照顾着点林威,因为他路痴。林威几乎是无奈的把他们给哄走了,一下子摆平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说:“终于***自由了!”惹的一屋子的人大笑。 . |6 S1 u' K5 D6 E: U8 m
其他那些人是高中就住惯了学校的,只有他这一个例外,当然也包括了对学校食堂的认识不足,造成他看了一眼食堂的桌子就想吐。
2 H& K8 |" `: b7 I6 E( E7 u2 T/ d" u, V# D& J7 ^
时间就想自来水一样哗啦哗啦就流没了,转眼就到了期末。林威背着大画夹子挤杂公共汽车上有点招人烦,好在他也就坐两站。下了车,背着画夹子大步走在人行道上,冰冷的西北风吹着他自上了大学就没剪过的头发,划着挺优美的弧线,的确是个冬日美少年。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也偶尔会多瞟他两眼,他也习惯了。没辙,长了这么多年依旧是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说清秀都有点过分,应该说是漂亮,而且是很漂亮。
5 H+ A6 ^0 R" i从车站到学校大门不算远的路上,就这么迎面走过来一个背吉他的男生,交错的瞬间,林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回头,却发现那人也同样回头,楞了一下,不太确定的问:“林威?”见他有反应,笑道:“真***是你,操!多少年没见了,差点认不出来。” 0 B6 c% g' Q, z W/ l
林威也笑:“你说多少年。”两人热络的互相拍着肩,嘴里不干不净的问候着。 ! e2 Y+ t& T6 d$ `) i8 f+ \
***,这就是于闽,终于又见着了,林威心想。
9 `4 j, F% A$ N; F2 J7 P“你这是干嘛去啊?”于闽抬了抬下巴,指着他的画夹子。 3 @* V( k' o. k+ C" R
“老师说今天要交画,要不然没成绩。不然才不会跑回学校呢,下门考试还得等好几天呢。你呢?怎么在这儿?我听我爸说你上“海跑”呢不是?”
" J3 m" b( ^8 T& d" A O“是,***,和几个哥们在这边弄了个酒吧,刚装修好,说是要去看看。怎么着,跟我一块去吧。” ; @4 {. J+ V' R5 ?4 ]
“我***还得交画呢。” % d5 F; P D# G! H7 ~8 V
“走,我跟你交画,交完了咱一块过去不就得了?” & ^1 n" i: S+ V# I* M% D, t" U
“成!”
% p& {% I e- O: D" T林威出了校门,看见于闽正站在一边老树底下抽烟,过去招呼了往校门走。
' q- \* q% U8 y. C* o5 f8 G
3 n3 ~, ]$ [: o* E4 K c7 H“学建筑?”
a2 w* u w- F( c“对,”笑了下,“还是想画画。” ; t; [! l! N9 w4 C. ^/ T$ g
“是吗?执著啊。”
, \6 Y. S! t" F" q" k“你呢?学什么?”
1 R* _( k, x5 ?- p( C“不知道,没记住,反正也没上过课。” ( |) I r8 r$ `- ^' t' B
“靠,那你考试怎么办?” : h J& Z+ U1 p; |- V" J+ G$ x& J
“找老师聊聊呗,那学校不比这儿。”
3 T5 b1 z! Q% `1 r( x- n, C那是个挺迷幻的酒吧,也不算大,不过是林威第一次进酒吧,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子上直转圈。一个长发的男的把于闽拖到一边,问:“***,有你小子的啊,从哪弄一这么纯的?”
5 |* A6 _& N: n4 X& u“你丫别打他的注意啊,我先警告你,他是我铁哥们儿,你要是敢动他,我抽死你小丫挺的。”
% @+ l7 q+ E( c' f2 x$ i7 P/ M: }“靠,惹不起你的人。”长发男的随便搡了一下于闽,从角落里出来和林威打招呼。 ; H3 C3 a+ M& [- g# V
晚上,林威躺在床上,心里不禁觉得自己挺让人不屑的,见着于闽也就这样儿了,也没少什么啰啰嗦嗦的,这么好几年的罪也算是白受了,居然什么也没说就又和他搭上了。然后又在心里默默的数了数今天一共说了多少句脏话,除了开学那天说过外,别的时候他还一句也没说过,没想到今儿说起来还挺溜,不像是生手。
: e# C) P7 ^5 {自从又遇到了于闽,林威的生活又变成鲜活的了,至少不再只在校园和家出没。于闽天天去酒吧唱歌,偶尔林威也会去捧捧场,总算还是拯救了林威沉没的情绪。 * A! |5 {+ H F
林威从专教出来时,月亮已经不知道沉到哪儿去了,中村附近的空气污染严重到根本看不见几颗星儿,林威深深的吸了一口已渐渐清新起来的空气,摇了摇疲惫的头,就着明灭不定的路灯看了眼表,已经过了两点了,宿舍也锁门了,他犹豫了一下,考虑要不要再回到专教去睡一觉,然而想到了那污浊的空气,很有志气的还是别开头,往宿舍走,想砸起楼下看门的大爷。正晃晃悠悠的往回逛荡,突然想到了于闽的那个酒吧,也不知道关门了没有,掏出手机,随手发了条信息给他。 4 h6 C" H J- }+ k1 ^. E
也就几十秒钟,手机就响了,绿色的液晶屏闪烁着,于闽就说了:“过来吧。”林威也就不再犹豫,往校门走去。 : S6 N7 |4 {8 `4 w+ p0 g) w
# x5 h; C' \ I h( R Z
推门进了酒吧,林威诧异的发现也没有喧闹的人群,只有吧台还亮着几盏小灯,一伙人围在吧台边儿上聊天。 4 D% g, N' g% s. l, p+ B% q
听见门响,于闽从一群人里抬手招呼了一下林威,但却说:“甭过来了,咱们现在就走。”然后站起来把吉他背上,跟他那群朋友随口说了再见,就拉着林威出了门。
$ N i! D9 c' T$ g" j招了一辆出租,林威和他的画夹都被于闽给塞了进去,往里挪了挪,让于闽也坐进来。 5 U" } t' n" d. w& q
“往前开,路口右转。”于闽告诉司机。
0 @4 X- x5 B- p: B“咱们哪儿去?”林威有些迷惑,本来他就是想在酒吧待会儿,六点宿舍一开楼门他就回去补眠。
! [4 v" q2 H9 K+ w“去我那儿,我在这边儿租了间房。”于闽帮着他在狭窄的空间里把画夹子卸下来。
: A: Y# ?+ {/ i* ~! y: G4 |( X8 {“噢,远吗?”
! i' u s# o/ h: l4 W8 h* Z, V“不远,以后你画的晚了就来这儿,我回头给你配把钥匙。”
9 u0 z% `8 R0 J2 H4 s“好。”林威迷迷糊糊应了,又咕哝了一句:“建筑系的宿舍不应该锁门。”
& @0 x2 A5 G$ u" P也就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地头儿,在漆黑的楼道里林威随便跟着他往里走,想不到于闽突然停了,林威的脑袋一下子撞在他背上。听他开了门,然后就亮了灯,一把被于闽拽进门,睁开眼看了看:“哪儿?” + n9 Y4 {1 {' U% J# z
“左边小门。” 1 S4 _+ l0 c- u
一会儿林威走出来,随手抄了一张面巾纸,擦着湿漉漉的脸:“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卫生间。” : y& N8 w5 c. c6 o
“我就知道。”于闽抬头看着他笑,白牙直反光。
: V4 y: i4 D9 X {& {: o Q3 G, Z% p9 T9 R
“喂,我睡哪儿?”林威打量着这套老式两居。
3 Q, V* t% r- U7 Q“这儿。”
5 T) G; K' C( X* w+ S" ~( C0 T6 @) U“你呢。” 9 @& g/ O* V6 l+ ?/ Z- Y4 s
“沙发上。” 4 z, C$ o; \8 ~( b3 ^" c, H
“不是两居吗?”林威虽然问着,也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单人床上。 + G' `5 @8 H( d) @3 ~# U/ F+ r
“那屋小着呢,没这一半大,放了点乐器,就什么也塞不下了。” h1 ?, w/ |2 c) i0 f- B
“噢,”林威也没怎么仔细听,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抱着被子闻了闻,“还行,没味儿。” - @) O+ }$ m! D6 D: c# t- b& b6 u. B& S
“操!跟你一块儿好几年,好歹也有点基础啊。” : V: _( s% K7 A3 [2 M
“嗯。”林威在被子里出了一声,感觉于闽摸了一下子他的脑袋。 9 z9 G4 V9 ~/ L2 G) ^
“你还挺给面子啊,还不嫌弃。”
. y- e' G+ `8 L3 _“有的睡就好。”朦朦胧胧感觉于闽收拾了一下沙发,就黑了灯。
% } ~( x0 D2 R9 b第二天,林威醒的时候已经中午11点了,爬起来晃到客厅,桌上放着一盒牛奶,下面还压了个纸条,自然是于闽写的,“吃完早饭再走。”龙飞凤舞的,不过还是挺有风格的。 ' l8 L% J, \$ c" A5 q0 C$ [ S
林威一边洗脸一边还想:“怪不得当时老师说他字好呢,还真是。” 5 O2 @, i" x* d3 Y- W# y
一边擦脸林威随手就在于闽的字下面写:“我直接就去学校食堂吃中午饭了。”然后站着,看了看两人的字笑了一下。 9 }* ]$ ~' q& U- } D
背起他的画夹子,出了楼门走了两步发现不认识路,翻了翻,没带钱包,也不能打车,只好拨了于闽的电话,通了,却没人接。无奈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在小区里找了个耳聋眼花的老太太在她耳朵边儿上大喊:“去华大怎么走。”
% U4 a3 g* g4 n$ V# \! k总而言之,昨晚觉得挺短的路,林威走了大半个小时,当然其中还包括他问路的时间。到了学校也已经过了12点,食堂已经没什么吃的了,林威点了小炒,吃的食不知味,心想还不如喝了那盒牛奶呢,好像是三元的——林威喝惯的。 1 K" U+ n0 D6 k' T! Q' x
酒吧里,一堆人畅快的飙了一会儿吉他,各自累得气喘如牛。
7 v1 I; Q8 c0 K/ B* ]/ l于闽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大呼过瘾。抄出手机来想看看点儿,嘴里叫着饿。发现有一通未接来电,是林威的手机打的。拉过吧台的电话,一边儿拨着号,一边儿招呼着,让他们那拨人安静点儿。 ; j4 r& G! C, h: z* X
, v$ T* N ]2 j+ T+ a# V8 G
“喂?”林威接了电话,还有点口齿不清。
: a2 v' t6 n4 s4 W9 L7 C“你在哪儿呢?” * }+ |* ~6 s; U6 R4 ~( [
“学校,刚给你打电话,问你怎么回学校。现在没事儿了。” 7 w3 m, i, Q* L" L% s
“成!你***还是个路痴。” 5 Z O3 }/ D/ x/ @1 o
“成了。没事儿。拜拜。拜拜。”林威一听他说自己路痴,有些着恼,按了电话,继续埋头苦吃,气鼓鼓地大嚼宫保鸡丁儿。不小心吃了个辣椒,辣得龇牙咧嘴的,抄着饭卡直奔卖饮料的小吧台。# z, ?2 C4 T$ K
“成啊,你小子,昨儿宝贝的连照都不让哥们照一眼。”一头黄发的叶陶挂在钟坚身上奚落于闽。 # V5 X7 g0 f7 E; c
“得得得,他不是咱们这种的,别带坏了人家好孩子。”那个长发的高映一把推开两人,也歪在椅子上。 ; S Y) k( B* Y3 D# L4 g
“怎么,你见过?” . ~' L* o) q! L! ~3 j: w
“还没开张的时候,于闽带来过一次。”
& X% V; A! p( E. k, S6 Y“怎么样?”叶陶有点儿紧张的问。 " y+ h4 \6 O0 W+ r& ^, o) p
“还能怎么样?于闽边儿上的,美得跟个天使似的。”高映点了根烟,慢慢地吸了一口,从烟雾中看着叶陶的脸变了变色。 6 |0 ]# a7 A, p% ]/ E }
“成了成了,瞧你们说的,人一好孩子,你们几个别打他主意啊。”于闽漫不经心地说。 / W- p3 g* ^. W" e6 c
“是,我们哪敢啊!”钟坚酸酸地说。
. N: F- d5 V( c8 q( x3 V8 L& U“得了。算算帐吧。看这月怎么样。”
7 V/ C: p+ f9 c! H! q0 e“赚了。”叶陶一脸厌烦地说,“来的全是南大的,华大的孩子们都真乖啊。” : t1 g- X3 X% H5 A: o( d# s5 I
“切,可不是吗?” & K/ q# r1 V" Z7 I# e/ v
. o. y/ N+ Q3 ^+ e* N; N一堆人马马乎乎算了算帐,各自拿走自己那份,于闽看了看,刚够房租:“操,是不是咱们挣的少点了,够吃饭就交不了房租,交房租吧就吃不了饭。”
2 {0 s$ l+ n5 t* S4 ?+ f; L5 d“你别把原来那活儿辞了不就得了。”钟坚随口说。
: m& z/ D2 Q& b& P& T“靠,赶死了,那边儿那么远。”
3 r1 E$ F/ L# Y+ T6 o% K/ K“那就再找一新活儿,谁他妈要你自己单出去租房。叶陶挺烦的说了一句。
9 l8 I, K6 k% K! p+ N' x! ?“靠,他不是想给那宝贝儿……”钟坚话刚开了个头儿,就被于闽一瞪,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当我没说。”
" d# o5 [0 v; E( {' Z于闽横横地瞪了他们一遍,自己推门走了。
3 e; P+ x) d5 e! O! A2 Z“真他妈……”叶陶闷了一口气,转身踹了一脚椅子。
+ V: G, ^+ k3 d! P6 }“嘿,轻着点儿,都是掏钱买的。” + @# M$ U, } ?. `- P) `. ?
“操,”叶陶瞪了一眼高映。
9 w+ g; E. {2 I$ q3 A a* ?7 O3 M“别着急,那个小孩儿不是咱们这圈儿的。”高映吐了个烟圈。
4 H3 d) J1 x2 v8 ]) Y; t9 X* [2 i. z& L2 c
“真的?”
- ]' p* Y, ~; _0 w“我什么时候看走过眼?” ) f6 ?3 @ z) p/ h1 E
“于闽看上的还逃得了?”
. n3 n3 C5 d. U4 K/ A “他不一样。”
" \1 e- G$ t; [( e" I! s“是吗?”叶陶恨恨地说,“他那么特别?” / U; p2 C/ h% b% D8 w
高映扒拉开叶陶,也拎着东西走人了。 4 N! j" S. v5 Q7 D8 T6 a% E9 C
“别管了,哪儿玩去吧。”钟坚勾着叶陶。
* c$ x2 F# ^7 E( G“哼,你边儿歇着,哪儿凉快哪儿去。”自己快步走到酒吧的小舞台上,一下子趴下,大喊一声。 2 c$ |. ^! k6 g2 ^5 P
' Z# c U% t4 U
4 l* `! h5 s: W& L! \2 V
林威突然出现了一下子,让于闽这个小团体乱了一下,又没了音讯。他不来找于闽,于闽也不理他,就这样两个月转眼就过去了。叶陶心里虽然还有些别扭,但也忍了,他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说服于闽也让他去他的新窝看看,不过还没成功。钟坚依旧每天来小酒吧盯着,高映也一样抽那么多烟。于闽可能是又找了活儿,整天不见人影,倒是还没忘一周去酒吧唱几天歌。由于他好听的嗓音,现在有不少人都是这个酒吧的常客了,有时候也会开些不知轻重的玩笑,于闽总是笑着,骂两句走人。8 N( \( A% E+ A, W" s( G4 j
酒吧里来的大多是南大的学生,个个烟都抽的不比高映少,所以酒吧里乍一看挺颓废迷茫的,那味儿就更甭提了。所以当林威在营业时间推门进来的时候,差点儿没一跟头栽出去。把脑袋探到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憋着气往里走,瘫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一边还拿手里的夹子扇风儿。四下张望一下,没发现于闽的存在,有些失望,转过头来,发现吧台里应该是调酒师的那个人正盯着他看,冲他灿烂的一笑,摆出最乖巧讨喜的乖样儿,问:“于闽在吗?”
' l9 B5 {. R7 f( d. Z- q钟坚本来还有点怀疑,见他问也肯定了,心里暗骂:“怪不得于闽这混球儿不让人惹他呢,真他妈是个……”嘴里说:“他一会儿来,等会儿吧。” , a; V- d1 _: P6 y) t3 C& Q
“谢谢。”林威依旧是一副乖样儿。 7 O/ R7 H4 [ z
“喝点什么?” 1 Q/ r7 f) s0 I+ V$ g
“呵呵,有果汁吗?”
+ l9 F1 e+ ~0 K$ [( A+ `“你他妈是不是男生?来这儿的女的都不喝果汁,别他妈丢人了。”
% V% j% S! ?+ @& x' u" Q
( O) e4 v1 j# `: ^7 o“我,那有白开水吗?”林威一脸心虚的问。 # T" K& m4 Y" c" a
钟坚也没理他,倒了一被扎啤扔给他。
+ P6 p5 h3 J7 B( w0 }林威看着这么一大杯,有点儿怵,也没敢喝。就那么干坐着,虽然他没抬头,但也觉得有好多道目光正盯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又低了低头,让稍长的头发遮住他半个脸。然而他不知道,只有半张脸在吧台黄晕的灯光照射下更加美丽,尤其是还恰恰能照出他嫩红的嘴唇,那简直就是诱惑。
4 k9 k! w6 `/ V3 t4 [9 T
" f- w6 f5 ~* D) q% O于闽刚走到吧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钟坚下巴一抬,指了指旁边儿。 2 ]; e$ [4 ]5 P' B4 o
于闽挺疑惑的看了一眼,差点儿没傻了,林威就一那种诱惑的画面出现在酒吧里。过去给他脑袋一巴掌,“嘿!” ' x& \/ c9 r9 k& W* ]$ y) z
林威一下子抬起头,长发甩了起来,在灯光的照射下,不知有多少人心里暗暗的吞口水。于闽这小子也差点儿呆掉。
: `* v2 p2 P, T7 F“你可来了,吓死我了,你们这里边儿怎么这样啊?” $ a/ n' G5 M t4 D+ U4 C% c9 b- `
“没事,有钟坚在这儿呢,”招了招钟坚,“这我哥们儿林威,我不在的时候罩着点儿啊。”看这林威前面那杯一口没喝的扎啤,端起来灌了两口,才说:“给他一瓶矿泉水。”掏出手机看了看点儿,“什么事儿啊,今儿不是挺早的。”
4 `$ K+ V5 ^5 G7 W林威谄媚的冲着他笑,“帮我一个忙。”
0 g+ z- o+ ]/ O. p, l“什么?”于闽有点谨慎的看着他,总觉得他笑的有点儿狡诈。 8 L3 C6 m* I" E, O( ]+ y; D
" Y* r1 r* A) {# e! t
“帮我写两篇字儿。” 5 g, t* T8 |: F0 y" R5 H' w* @! [' i
“靠,你自己写,又不是没学过写字儿。” / l1 H) W7 N& M6 b( y+ S+ r1 t
“拜托,我写不完了。”‘拜托’两个字被林威拖着长声说出来,格外让人不能抵抗。 0 u& p: x0 [8 s9 f, U" b
“什么写不完了?” 1 I9 F- c! W# X/ T
“老师留的作业,50篇仿宋。”林威可怜兮兮的看着于闽。
1 }! A3 f4 K& L“什么?你他妈以前干嘛去了,留了多少天了,现在才想起来。”
4 y3 J3 d, r+ q* u“好多天了,多的都忘了。” , Y0 ?0 A* g, O! K, [
“边儿去,自己的事儿自己干。” ' a6 |# F" ~* M U2 o: M- u$ T
“拜托,我前两天都在赶画儿,三天才睡了五个小时,再让我写一个通宵,明儿我就挂了。” - A! `# w8 o. k
“该挂哪儿挂哪儿去。”虽然嘴里这么说,却拿过林威的夹子,打开看了两眼,翻了翻,“明儿要?” # O; z% a9 G% q0 C; [
林威点了点头,“我和你一块儿写,也就俩三小时。”
+ V) A# t0 y* x7 I$ q“边儿去吧你,净找麻烦,你说小时候你怎么没这毛病,大了还长本事了。” 6 A/ a B2 T3 L5 P- Z7 Z
“拜托,拜托,前几天看了几幅好画儿,我就光忙乎那儿去了。” ) {) R+ B! R$ S2 B( b
“成,你放这儿吧,回去睡觉去吧。我还的先唱两小时呢。”看着高映和叶陶都过来了,于闽不想让林威再在这儿待着。 ( y: T. V* F8 a2 [6 L2 w
“给我钥匙。”
+ y `8 f. W" m8 T; \“回宿舍睡去。” 5 t) B; i: \" z% `7 \: G* @' d
“那你一人写?别开玩笑了,写这玩意儿累着呢。”
) F% y, n& z n f犹豫了一下,于闽掏了钥匙,“知道怎么走吗?” / F! V7 k8 h) }0 d- n' g( O1 z* R
“知道了,还能老不知道。” & K7 N* }% ^' @ B! @ k- v1 r1 V5 O2 D
看林威抄了钥匙走人,于闽回头儿抄起靠在吧台边上的吉他,“走不走?”
; n( i0 R; ?' V: a. s于闽回到租屋处,开门,见客厅里点着昏黄的灯,竟有些心安的感觉,仿佛依稀觉得又回到了小时候。
$ L l H H( ? Z3 M) j5 T# s林威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恍惚,“回来了。”
) a) ~5 ?: x% r( e7 d“嗯,写了多少了?”
; ]) g! T/ D% s$ u“快二十篇了。” ) G4 u6 r3 D6 c1 V; _& u# h
“你歇会儿吧,我一会儿就写。” ' h H, y- x' T
“没事儿,本来就是我的作业,还把你拉来帮我。” $ [8 N3 K7 ^" e: E
于闽揪着他的头,把他带开,“让你歇会儿就歇会儿。”把他推到沙发上。 a. w! r! z* \
于闽也没跟他说话,洗了把脸,就坐在小圆凳上掏出钢笔来写。
7 ?* {' k' J/ Q4 r5 g) s
/ Q" O+ C& M4 O v9 F当林威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发现仍然坐在沙发上,不过身上盖了一个毯子。转动酸涩的脖子,发现客厅的小方桌上,于闽还在低着头写。黄色的灯光穿过他削的薄薄的头帘儿,映的他头发发出一种淡淡的褐色,有点像自己的头发,竟不像是他那黑黑的发色了。
+ }7 X) m( T r) h“抱歉,我睡着了。” & z. c* ]1 p+ m" B) P+ j8 y5 g+ c/ d# }. T
“没事儿,你都多少天没好好睡了,看你两个大眼袋。” 3 E+ g+ x- Y* _- k8 i; [
“那是睡觉前喝水喝的。”坐下,拿起自己的钢笔接着写。 , `: l. k& m+ y) W
“你别写了,马上就完了。” . q0 x2 V" w6 E: P' C4 |/ ^, H. Q
“没事儿,俩人写快点儿。” # _/ U/ h' X: \4 \- x0 D- Q( g
5 w( s; w, q* N- N/ U, G
最后一篇被于闽拿去写了,林威抬头呆呆的看着于闽的脸,心里忽然很难过,这么多年了,眨眼之间,眼看分开的时间比俩人在一起的都要长了,却一下子又碰到他。想想童年那无忧无虑的的夏天,又忽的想到了那个中村防空洞。那个大操场一半儿被科院征用了,正在盖个什么楼,想必那个防空洞也没再开过吧。 ( M" X: p- _7 z3 L# h# A- x# \
于闽写完后,抬头看到林威竟然双眼含泪,在镜片后面闪烁。 7 Y) B; S0 }) H7 A% p/ u
“怎么了你?” * f- L6 e" q7 {, ~
“没事儿,眼睛有点儿酸。”林威有些难看的笑了一下。
$ V, q( a ]3 F9 n9 [一时间,俩人都没在说话,林威低头收拾桌上的东西,自己抿着嘴要忍,却不像是能忍住的样子,拼命要忍,仰着头,使劲儿的眨眼,要忍回去了,继续低头收拾,却有一大滴泪落在字帖上,林威拿袖子盖住字帖,吸水,自己大大的抽泣了一下。
( p7 P: J; m2 J3 Q1 B" d6 f于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紧抿着嘴唇。
/ K8 a0 N' _8 ~) ~0 }“哭什么?”半晌,于闽才出声。
$ }; V! u& C, N6 K7 m林威摇头,没说话。又好长时间,“我真是没出息,长这么大了还哭,怪不得我爸老说我呢。” , e7 H' ` f9 u! N' x
“哭什么?” * J3 |6 d8 c- H( R
# w+ V5 t, h% X" @
林威透过被眼泪晕湿的镜片,模糊的看着于闽,“我就是想起小时候咱们俩也在这样一张桌子的两头写作业。”说着,一大滴泪顺着林威的脸流下来。 1 X( y5 ^, I7 m) B& t) o+ [
一把把林威抱住,“你***……”于闽也没说下去,只是大力的抱他,紧紧的。俩人的头都埋在对方的肩膀,谁也看不见谁,只是感觉得到彼此的泪晕到自己的衣服上,先有些热,又接着有点儿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