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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元推荐悲情同志小说】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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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4 19:34: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序.十分钟; R( H; @5 }  p' y
一支香烟
' J2 v. W! v. M3 z7 n7 G: c0 K0 G$ V从点燃到成灰
! s8 q$ D, P, ~& q2 S( j! \十分钟: P5 u' n1 ?9 h6 S/ r; L. B( \3 e
热烈过$ U5 x8 h: B" H; y1 h, E- f- Z
晕眩过
3 Y4 ^+ i. ~" R0 t( L烟消云散& U# _& b) S6 O6 T
后来,陈彤在一个空的香烟盒上看到了以上字句。字写得很糟,笔划青涩,而且一律左倾,像片飓风中的早稻田。" P* K$ _, c2 {/ @  W
陈彤认得,这是韩烟的笔迹。他习惯性地掏出烟,点燃。乳白的烟雾围裹上来,刺得人两眼发酸。! f2 }, J# J0 r7 w, S- E0 X2 m$ G
初见韩烟,是三年前的事了。第一次上他,陈彤用了十分钟,一支烟的功夫。+ b7 W. _' |. J% s
对于这十分钟,向来存在争议。( g4 O. b) {: p0 c; R% q, S
夜总会的小姐们说,彤哥是有名的金枪不倒,怎么可能这么快?放的不是精液,是水吧。
3 ^" g( J! Z  {0 u9 {阿虎却坚持说,他当时看着表的,绝对不会错。+ O* t" E: X2 F% O( R4 L0 v/ c
虽然谁都知道阿虎的金表是水货,可再水也是劳力士,比小姐们的证词更堂皇,也更有说服力,于是十分钟的说法,在云龙会中不胫而走。
! F9 e' L8 b% E3 Z# ~这话传到陈彤耳朵里,他只是笑笑。本来么,性爱不过是那么回事,一个小时也好,一分钟也好,极致的酣畅都只有短短数秒。玩得爽了,十分钟也是天堂。更何况,韩烟给他带来的快意,他加诸于韩烟的屈辱,远不止十分钟。肉体的压迫折辱,都是有限的,而精神的奴役报复,可以将时间延展,直至无穷。; m4 ?1 T7 M; n! t' Q- s9 I- P
后来,阿虎屁滚尿流地来跟陈彤请罪,左右开弓地甩自己嘴巴,说自个儿该死,手表一定有问题,大哥怎么会是十分钟呢?5 w6 i7 D1 Z( f* Z4 U1 R: [' r
陈彤悠然地吞云吐雾,等那张脸见了猪肝色,才揿灭了烟头:“你的表没有问题。”
/ b5 f3 h" u: w& V/ a+ ?兄弟们的脸都白了,阿虎更是抖成一团:“大哥,你……割了我的舌头吧。”3 i7 O8 o! }+ M9 h3 H+ G/ J- p5 r
陈彤问他:“你要是饿了五年,才等到一碗饭,会吃多久?”* h8 K. x- Z6 v' O. z
“一分钟,啊,不,半分钟!”, F$ l9 ?0 U' f% R- l7 ^
陈彤点头:“我用十分钟。” 一.干净的灵魂* {7 O5 }" _# p* V. a) r- i$ `
云龙会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哥陈彤跟青木会的龙头老大韩竟堂不对盘,可这两人什么时候,为什么的结的梁子,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要不是三年前的那次突袭,他们甚至想不到,陈彤和韩竟堂的梁子结得那么的深,深到你死我活。9 c5 `" [& w% o* v1 Q* l
那天是韩竟堂的五十寿诞,半山的别墅里,红烛高烧,佳客如云。只可惜,来的不都是佳客,送的也不都是寿礼。陈彤带来的是几十个兄弟,上百发的子弹。
2 q/ [4 P' `- G9 ?# G0 }: y4 J韩竟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排一排地仆倒在地。鲜血渗入火红的地毯,远远看去,像一滩滩的污渍。势败如山倒,荣辱更迭,只是转眼。1 Y2 t4 U8 {8 M1 k9 v6 \. M
人在江湖,这样的结果韩竟堂不是没有想过,但他料不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0 x+ q2 c) m5 X. _
冰冷的枪管指上了太阳穴,扳机却迟迟没有扣下,韩竟堂仰起脸来,陈彤盯着他,眼神复杂。
6 `! r& V9 W! N; n7 Y“大哥,找到了!”阿虎和阿彪推过来一个少年。- o! C1 N) M% H+ z  v+ K% ^3 [
陈彤抬头,错愕:“他是韩竟堂的儿子?”
0 K% j8 n( a2 }1 I3 S1 r+ b# G对面是个小白桦般的男孩,挺拔的脊背,薄薄的嘴唇,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清新劲儿。苍天无眼,韩竟堂竟生出个好儿子来了。1 h4 E% R2 t4 J# Q, N
“问过青木会的人了,是韩竟堂的独子。”阿虎挠了挠头:“应该……没错吧。”
* _3 x6 F3 G3 }/ c0 S3 O3 v陈彤冷笑,但凡人嘴里吐出的话,都可能掺假,他有更好的验证方式。1 h7 P# b4 a- B* N
陈彤抬腕,轻扣扳机。
4 p: T3 y/ s" K9 ^6 V8 h5 V, v  Q+ q“砰——”子弹擦过少年的肩头。
% k0 v4 L% V7 q9 S0 ^" X0 Y那一刻,韩竟堂的脸上绽出至深的苦痛。陈彤感到满意,人性是最好的试金石,狡猾如韩竟堂也逃不出骨肉情深的羁绊。陈彤拿着枪,朝跌坐在地的少年走去。
: Q8 n% R: f* Q/ ~$ d1 W“别碰他!”韩竟堂怒吼:“陈彤,你别坏规矩,我儿子不是道上的人!”4 N1 _, @: O% k1 f$ @$ B
“规矩?”陈彤蹲下身,用枪托起了少年的下颌:“你老子也懂规矩?”
( I+ M" E, ~( Q/ \少年瞪着陈彤,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那里头想必住着一个干净的灵魂。看着这样的孩子,会叫人联想起生命里一切美好的东西,比如松软的白面包,再比如灿烂的阳光,优雅的小提琴,总之,与黑暗、与血腥无关。5 D& w; q2 O6 C! j( D
陈彤相信韩竟堂没有说谎,这孩子不是道上的人。可这又怎么样呢?罪恶的人不配拥有幸福,连个灵魂干净的儿子都不配拥有!
8 }$ g- o5 I8 O! J+ J; i陈彤真想捏碎这个小小的瓷人,他清洁得叫人恶心。( u9 y% r# l" ~
“你叫什么名字?”陈彤问他。
0 D$ U) B! R- {5 e# V6 |少年没有回答。
* U) G' `6 c1 @, j% d+ C  W“你是哑巴啊?大哥问你话呢!”阿虎照着他肩头的就是一脚。# G. h) o* E. C: U
“啊!”少年痛得沁出了冷汗,还是没有回答。; D% v. V. }  A! e6 X) d
韩竟堂急了,想要扑过来,两把枪同时顶住了他的脑袋。
- z0 R+ a5 I( K“他从小在英国长大,这是第一次回国,他听不懂中文!他什么都不知道!陈彤!你放过他!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
6 {$ o/ R. m& E1 c  O( ?韩竟堂吼得声嘶力竭,陈彤笑得云淡风轻。, S. B& {  t: V% c+ O* G
放过他?凭什么?! i: j% N( \( A7 E& l4 q& ^+ \
这里都是云龙会的人,韩竟堂大势已去。
& u* C" L. b, {江湖有江湖的游戏规则,手里没有筹码,就没有谈条件的资格。这些道理,陈彤懂,韩竟堂也懂,可鱼被剖开了肚子,还会在案板上扑腾几下,人也是一样,即便连希望都没了,只要有一口气在,总会跟命运讨价还价。  m" V. d7 f% J6 j) m
此刻,陈彤就是林氏父子的命运,而他,不接受讨价还价。" N. G8 p& w/ `5 Z5 K6 p  P4 _
但是,陈彤喜欢韩竟堂额角爆起的青筋、肥肉震颤的脸庞。这出戏他等了五年,戏子变老了,更丑了,可表演一如想象中的精彩。何况还添了个小戏子,干净得出人意表。
0 m! _, v: X9 ]! [2 g陈彤盘算着,怎么用他的干净来使这场报复更加酣畅淋漓,这么想着,手指顺着少年的脸庞滑了下去。指底的肌肤光洁得叫人心醉,陈彤在少年的眼里捕捉到一丝惊惧。听不懂中文吗?没有关系,有些侮辱,不用语言一样可以传达。
5 v1 I# N. q2 H, l) ], G陈彤低下头,抓着少年,盖上一个啃咬般的亲吻。出乎意料之外,他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些年刀口舔血的日子告诉他,意外就是危险。+ _; d+ l3 |" e0 c9 c. Y0 [4 B
果然,舌尖一阵刺痛,一双手掐上了陈彤的脖颈。果然,豺狼的儿子还是豺狼,即便豢养在温室,一旦临危,凶像毕现。只可惜这狼崽子骄养惯了,力气不济,对付这样的戏码,陈彤不费吹灰之力。1 [0 n3 P0 a' s3 k& A
“敢咬大哥!毙了他!”阿虎在一边撺掇。
& H) u+ w) P6 T& H' m, x" }陈彤怎么会杀这个孩子?好戏才刚刚开始。8 o" a  S7 s, J' N% j+ n* c
接着上演的便是那是众目睽睽下的十分钟。
8 c/ N5 E' }3 r6 n( y那是怎样愉悦,怎样的刺激!陈彤的快感与其说来自生理,不如说来自心理,少年的颤抖、兄弟们的怪笑都让他亢奋不已,至于韩竟堂的怒骂,那更是天籁之音。! B  @& t. g' j( U% r7 P$ h
“陈彤,你会有报应!你会下地狱!你一定会下地狱!”韩竟堂声嘶力竭。; A( R, Z3 p0 u# W$ p/ d
“报应?你也懂报应!我要他先下地狱!” 枪管指住了少年的后心,陈彤哈哈大笑:“别怕,他味道那么好,我倒有点舍不得。这样吧,他的生死由你选。要么,留着他做我的狗!要么,我现在毙了他!”+ `5 p& t# M" k; b% K4 z! g
“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 陈彤的指头勾住了扳机。
! r. r) B; P6 n" ~- ^- ?0 q1 m“留下他!”韩竟堂哭叫:“别杀他!别!”
. ^- D- u! Q5 E. X7 j1 E7 k; D" D“好!”
! O6 w6 Y, C$ U! l  I2 H2 \, p/ l陈彤伏在少年身上,一手扳过他的头,逼他看住父亲,另一只手,举起了枪。1 T  ^4 M' g& l5 Z: D$ }& G. g
“砰——”洒金屏风上绽出万朵桃花,韩竟堂的尸身软了下去。陈彤痛快地吁出口气,箍着少年的腰肢,泻了个酣畅淋漓。2 q' T: R/ j& Y# Z, P) D) X
韩竟堂五十大寿的晚上,青木会跟它的老大一起,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从此,这世上只有云龙会,再也没有青木会。这一年,陈彤三十三岁。
5 ]- q6 M9 B! A- _  J后来,兄弟们从韩竟堂的别墅里翻出一本护照,护照上的男孩有一张清新的脸孔,黑眼睛深不见底。
* H; j9 j+ t3 L! D  J) g“十五岁啊。”陈彤叹了口气,果然年轻。
4 z4 d# f9 M% s( G, u( F! z5 j“韩……韩什么恩?英国国籍。”阿虎凑过来,咂巴着嘴:“真是在英国长大的?难怪他不懂中文。”* y8 |8 o. s* }3 P6 N
“韩瑜恩!”陈彤拿护照敲他的头。
+ e4 _- b( k0 p* I. q( r/ ?1 ]“怪名字!”阿虎嘟囔。
' p. e( X; T4 S) ?- U: `6 E; f& v! m) j陈彤笑:“是,换一个吧。”% @- O% g" j9 j2 R/ V! c; p
“叫什么?叫骚狗!”9 b9 k$ C# X  y' O* J; Q8 i% I- H
“公狗!”  R" f8 z& V  \$ o
“还是叫母狗吧!”
$ W5 e3 @+ R* u% [1 j0 [兄弟们怪笑着议论纷纷。" H4 U% ^5 r5 X. P; y! ^2 C
陈彤抚着下巴:“叫韩烟吧,十分钟,一支烟的时间。”/ G" Q, c- m7 o
从此,这世上只有韩烟,再也没有韩瑜恩。这一年,韩烟十五岁。二.你是我的狗韩烟昏迷了两天,在床上躺了三个礼拜。那三个礼拜中,韩烟只见过两个人,一个是沉默的老管家,另一个就是潘泽旦。
1 p2 F! [: f" i& @  r* M- y# o: G潘泽旦三十多岁,有一张瘦长的面孔,架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双大手洁白、纤长,总带着股消毒水的味道。初见韩烟,他用英语自我介绍:“我是你的医生。”
2 ]) K1 j( o3 B. W) R7 V$ C“他的医生。”韩烟更正。
: L: x- ~& X  d$ ]/ d望着戒备的少年,潘泽旦笑了:“是。我是陈彤的私人医生。不过,首先我是个医生,我对病人负责,而现在,你是我的病人。”
$ {  a4 @: S" e3 f就是这句话,让韩烟觉得他是一个好医生。潘泽旦确实是个好医生,医术高明,也很细心。他从不说诸如安心调养、好好休息之类的废话,他只淡淡地告诉韩烟,陈彤最近很忙,这一个月,恐怕都不会回来。
. n; g% h8 D6 D: v: F: a0 a& Y于是,韩烟暂时地放松了下来,一天天恢复了健康。到了第三个礼拜,韩烟已经可以下地了,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在窗边站一会儿,从窗帘缝里窥探外面的阳光。! K' s' ~/ `8 u- q4 J9 y
陈彤的别墅建在半山,西式格局,庭院也按欧风布置,进门是一个大理石喷水池,两边是整齐的花床,料峭的寒春,花还没开,可韩烟认得,那是纤丽的英国玫瑰。韩烟望着那些玫瑰,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  ~2 k0 f* U, L9 _* n" Y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这一日天气异常的晴朗,韩烟靠窗站着,潘泽旦在他身后的桌子上写病历。忽然韩烟地从窗边退了回来,脸色惨白。
& ?: O: \/ F5 c* Y! r0 u“不舒服?”潘泽旦问他。
- L+ v5 ?" P9 I+ @# r- t韩烟摇头。
& I; Q3 I( j8 x  S8 ]潘泽旦撩开窗帘,庭院里停着一辆黑色的林肯,一个男人步下房车,皱着眉,朝这边望过来。潘泽旦冲着男人笑了,轻轻叹一口气,陈彤回来了。
% |, q2 Y% |/ ^" I6 d  M半小时之后,潘泽旦被陈彤请去了书房。/ a, V7 k( @& R( k. N8 u
“这么说,健康不成问题?”陈彤用一句问话,结束了潘泽旦的病历报告。
1 n# X3 Q6 \* e( C  ?& m9 H3 T! q潘泽旦点头:“是,子弹只造成轻微的擦伤。不过,我比较担心他的精神状况。这孩子太压抑了,这一个月里,他说的话不超过五句,更没有哭闹,完全不是一个正常孩子的反应,这样下去,恐怕会得抑郁症。”+ `5 Z7 ^/ ^8 f  I& {9 ]
“他当然不是正常孩子。” 陈彤笑了:“我要的可不是一个情人,他,是我的狗。”4 V  p; N) k  l4 `* N) n
时钟敲过六下,跟往常一样,老管家走了进来,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送上晚餐,而是示意韩烟跟他下楼。韩烟闭了闭眼,他很清楚,该来的事情,或早或晚总会来,躲不过去,更何况,他也无处可躲。! c2 k1 h3 t$ O2 c8 M
管家带着韩烟下了楼梯,穿过大厅,绕进餐室。陈家的餐厅也是欧风布置,天花板上悬着一盏水晶灯,灯下的餐桌长得像一个噩梦。餐桌的那一头,坐着陈彤,桌子的这一头,摆着一碗汤面、一盘鹌鹑蛋、一双象牙筷。
/ _4 C2 X. S6 b“坐下。”仅仅是两个单词,却是标准的美音,原来,陈彤会讲英语。
6 \$ }  k& e1 s7 _6 r5 g韩烟默默坐下,像抓木棍一样,将两根筷子握进手心。' F7 }7 y$ ?, B' Q
“吃饭。”陈彤盯住韩烟。
3 b9 e% w- F0 l$ V韩烟端起碗,拿筷子扒了一下,却没捞上一根面条。在英国的学校里,韩烟学过杠杆原理,但真正实践,却无法在这两根杠杆上找到支点。连面条都扒不到,那一个个光润的鹌鹑蛋,就更是咫尺天涯了,摆在那里,而无非是一种奚落。8 p% j, ^1 q. ]- \- }2 X+ u, J7 B
韩烟放下筷子。
: ~3 \3 {9 {0 f“不吃了?”陈彤抬头:“那么,回房去。”
/ j0 @% m; ~) M9 {) _/ s' F' N& f这天晚上,韩烟蜷在床上,睁大眼睛,死死地抓住了被子,饥饿像一只老鼠,不停啃噬着胃壁,可这却不是他失眠的原因。" F/ J% T% w& b  S7 G8 @( k, @
夜越来越深,韩烟实在撑不住,慢慢合上眼皮。睡梦中,他好像听见门响了一下,随即一座灼热的大山压了下来,被子被掀到地下,粘腻的舔咬爬上脊背。撕心裂肺的痛楚中,韩烟仿佛听到父亲的声音,他抬起头来,想要求救,却听“砰”一声,父亲睁大了双眼朝后倒去,他的额上绽出个枪洞,鲜血飞溅,泥金的屏风上桃花万点。
. V+ Y! M3 q' L& K) w“啊!”韩烟尖叫着惊醒,原来是个噩梦。
1 G* j2 T. s* f窗帘外头透进一点曙色。天亮了,这一夜陈彤没有造访。, L9 b  K) S0 G/ [* F
接连两天,韩烟都被叫去跟陈彤一起吃饭,一日三餐,一成不变,一碗汤面、一盘鹌鹑蛋,还有那双象牙筷。韩烟不吃,陈彤也不勉强。陈彤不碰韩烟,不跟他说话,甚至很少看他。韩烟有时会觉得,陈彤已渐渐忘了他,这让他在饥饿的煎熬中稍感欣慰。韩烟天真地想着,也许有一天,陈彤会把他完全遗忘。
$ ~: I& S8 t) D' _% v# }. M- v然而韩烟很快就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也低估了饥饿的力量,饥饿简直跟陈彤一样可怕。晚饭的时候,趁陈彤垂着眼,韩烟第一次尝试着将手伸进汤碗。
# b! i: K. ^* K& ^/ t; D“中国人是用筷子吃饭的,只有狗才用爪子。”陈彤站起来,绕过长长的餐桌,走到韩烟面前。
2 o9 W9 {# X# f% `& k+ w- \, q“我用刀叉。”
: O' ?6 c4 X  ^* x. D9 N- h这是陈彤第一次听到韩烟说话,少年的声音 5 x1 ^$ n+ E; }/ _$ Q, g+ a
里没有畏怯,漂亮的英国腔矜持而又尊贵。饿了三天,他的目光还是那么坚定,多好的眼睛,水晶一般的清亮。
) a/ E9 K$ y& X" p+ w9 I# I“这里不是英国,没有刀叉。” 陈彤说着,将那碗面放到自己的脚边:“你可以用爪子,但是,记住,狗是趴在主人脚下吃东西的。做狗也得守着狗的规矩。”
6 ?8 U8 l; f0 V" ^# y8 l韩烟默默看着他,胃里是烧灼般的刺痛。桌上只剩下一盘鹌鹑蛋,用筷子韩烟一个都夹不起来,假如不趴下去吃面,那么今晚他将什么都吃不到。  ]; _, {& T  D  d
有那么一会儿,陈彤觉得韩烟要放弃了,这骄傲的孩子将低下他的头颅。然而,韩烟一脚踢翻了汤碗。面条泼到陈彤的脚上,皮鞋、西裤都遭了殃。
: u  b; x1 y1 V“有意思。”陈彤环住韩烟,韩烟打了个寒战。" r8 ?2 B7 Y" o6 y4 [1 x
韩烟的恐惧,陈彤似乎没有觉察,他拈起象牙筷,从身后捉住了韩烟的右手:“来,中指放在两根筷子中间,这是一个支点,无名指是靠过来,这是第二个支点。拇指这样放,食指这样……”8 _0 X% \3 Y8 A$ d! d
陈彤有一副低沉的好嗓子,这么缓缓地说着话,给人以温柔的错觉,韩烟听了,却不寒而栗,背后的男人是一只狼,危险狡诈,韩烟知道,他随时会露出利爪,将自己撕个粉碎。  P9 H3 t/ m) ]% s# T8 C5 M8 |$ ?
但是,陈彤没有。韩烟学得再慢,动作再僵硬,他始终不厌其烦,温暖的大手包住韩烟微凉的手指:“这样。对,好多了。”9 B  Q( f8 m2 `
终于,两人合力挟起了一个小小的鹌鹑蛋,陈彤把蛋送到韩烟唇边:“来。”
4 K4 i- r( K) f$ p. M2 A5 Y韩烟仓惶抬头,第一次,他如此近切地看清了陈彤。陈彤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谈不上英俊,却充满了力量,鼻梁笔挺,眼睛狭长而又锐利,放着幽幽冷光。韩烟从他眼中嗅到了危险,他哪里是狼,分明是一个噬人的魔鬼!+ F* A5 Y3 h8 e) _+ X* b1 K, b4 c1 S
猛地,韩烟推开了陈彤,“咚、咚、咚” 狂奔上楼。
" [" `6 h( f' e0 \" E( W7 x鹌鹑蛋滚落到陈彤脚边,莹白的身子沾了灰,愈加显得纯洁可怜。" Q8 v3 q* N6 ^5 h4 B
陈彤微笑,抬起脚将蛋碾个粉碎。 三.比死更恐怖天气渐渐回暖,韩烟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筷子也越用越好了。陈彤忙碌了起来,常常几天几夜不回来,但即使他不在家,吃饭的时候,韩烟还是会被带到餐厅,有时吃着吃着,韩烟会觉得陈彤就坐在长餐桌的另一头,正抚着下巴,望着自己。继睡觉之后,吃饭也变成了一种煎熬,不论陈彤在或不在。
; Y# y; H5 u# G: U; t韩烟不知道陈彤在玩什么把戏,他甚至希望陈彤早点露出原形,把自己撕个粉碎。比受辱、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它们的过程。
! C3 ]0 Z# a8 r+ H终于,在一个玫瑰绽放的夏夜,陈彤走进了韩烟的卧室。韩烟看着他坐到床沿,看着那只手爬上了自己的肩头,他想保持镇定,然而身体却在一阵阵地发抖,每一寸肌肤都记得,这个人对自己做过什么。
5 D. H. Y5 {. ~: m0 X陈彤环着他,直到韩烟的泪珠滑下睫毛,他才笑了,低下头,吮走那颗苦涩的珍珠:“知道我要做什么?”韩烟抖得更厉害了,陈彤笑得更加开心,他托起韩烟的下颌:“从今天起,我来教你说中文。”# j: v. ?8 p/ g' f4 i
韩烟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但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一个夜晚,又一个夜晚,陈彤拥着他,手却始终没有滑下肩膀。陈彤认真地教着韩烟,那么耐心,那么细致,仿佛在教一个呀呀学语的孩子,可这样的温柔,只会让韩烟不寒而栗。( P! z: Z8 ~2 _+ h$ @
花园里的玫瑰一朵朵凋零,韩烟恢复了健康,人却始终胖不起来。潘泽旦开了一堆维生素给他,韩烟苦笑:“这是浪费。”/ ]  F' `' e& m, j3 T
潘泽旦说:“你需要营养,需要运动。”8 z" E1 n9 [) a, P0 x2 E/ n
韩烟略一犹豫:“昨晚,他带我去了射击俱乐部。”, \9 J/ S1 |. L% N) U4 Q$ E9 f% E
“射击也是一种运动,不过,你更需要室外运动,比如跑步,比如网球。”& N8 e5 {4 z7 Z/ Q! p2 K
韩烟笑:“他说:假如我敢擅自踏出大门一步,脑袋里就会多一颗子弹。”. F% X# m  V; e# a
对于陈彤的言行,潘泽旦和韩烟一样困惑,陈彤显然恨着韩烟,可几个月来,他的行为却跟他的语言背道相驰。陈彤悉心地教导着韩烟,从筷子的用法,到中文,乃至枪支的使用,温柔、宽容,如同一个年长的情人。假如潘泽旦不是那么了解陈彤,他甚至会以为陈彤爱上了韩烟。然而潘泽旦知道这个男人,他很清楚,陈彤从来不会心口不一,要杀韩烟的时候,他绝不会手软。
0 {8 W% b/ t: R) k“你怎么会当上他的医生?”韩烟问。
, T4 G) M. [9 m潘泽旦沉吟了一会儿:“我是一个医生,而陈彤是人,他也会生病。”% g/ m* K$ q$ K
“他是魔鬼。”0 e0 l& K! n6 s" R& m' j& a
“假如你用天堂的标准评判,他就是一个魔鬼,可我们不在天堂,我们住在人间。没有哪双手是完全干净的。”潘泽旦苦笑:“陈彤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 m; ^* Q4 f. r+ {( z2 c9 V4 f$ Y
韩烟愕然:“你?”5 W  s' P0 i6 f" d8 x
“如果不是陈彤,我大概早就死了。” 潘泽旦看着韩烟:“我的命是他给的,陈彤不单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大哥。” 经典耽美小说BL同志SM专区万岁![http://club.xilu./757719330]
1 l) j0 w! U& s韩烟回望着他,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见底:“他留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8 x/ q$ @; t9 o8 U5 z潘泽旦的嘴唇动了动,终究只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2 [# z, f+ |5 a) O, [% M
潘泽旦想:最好不要知道,永远都不要知道。! M5 Z! a; H: w& ~0 K% C
潘泽旦说过,韩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他没有说错,韩烟学什么都很快,到了秋天,韩烟已经学会了写方块字,中文的听说基本过关,连射击也打出了十环的好成绩。韩烟握枪的时候,总习惯性地抿起嘴唇,那样子既严峻又有些稚气,陈彤在一边看着,不知不觉便微笑起来。/ r/ g# z0 C2 ~$ w% U, n
俱乐部的教练趁机恭维:“陈哥带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 ^: l  f3 z3 f  g“人吗?”陈彤揿灭烟头:“他是我的狗。”$ c* H: I$ T- h2 [# o0 S; S
撇下茫然的教练,陈彤走近韩烟,一只手环在他腰间,另一只手摘下了他耳罩:“今天就到这里。”
, j3 d  a3 F" b0 H0 }7 r韩烟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喜怒难测的男人,乖顺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w1 c/ `- q( a
“吱——”加长林肯在夜总会门前停下,望着困惑的韩烟,陈彤笑了:“这是你的第一课。”2 l, R& h' Z8 r) K
推开包房的门,一排大汉齐刷刷地站起:“大哥!”. M" y. ~8 F6 t  Q
陈彤点头,将韩烟推到众人跟前:“还记得他吗?”
9 g- b- b1 t" b# ^7 u7 G; P汉子们发出粗鄙的笑声:“韩竟堂的狗崽子么!”“越长越嫩了。”“好像瘦了,大哥,你太猛了!” 韩烟的脸色刷白,想走却被陈彤狠狠箍进怀中:“听到了吗?听懂了吗?你的中文没有白学吧?”% h6 V1 ]) h( j
衬衣的纽扣被解开了,当着众人的面,陈彤的手指在韩烟的胸乳上掐捏,淫猥的动作引得男人们哄笑阵阵。韩烟咬紧了嘴唇,眼前的局势强弱分明,这污辱他受得住也好,受不住也罢,都无从躲避。道理韩烟都懂,可当陈彤的手滑向他的皮带扣时,韩烟还是跳了起来。陈彤按住他,照准韩烟的脸,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嘴巴。 “哧啦”,裤子被扯了下来,韩烟的身体再次暴露在众人眼前。
' J5 P% \! b  p9 \“说!”陈彤抓住韩烟的头发:“说自己是条狗!”( H" X0 a$ `9 u
韩烟瞪着他,咬紧了牙关。5 _2 x. I; C6 T
陈彤一抬手,有人递上一盆冰块。两个汉子掰开了韩烟的嘴,将冰块填了进去。1 V2 b2 N0 i/ x8 E+ D
“说不说?”陈彤逼问。
' E3 z5 j" ~. V& Z  q: n$ K韩烟摇头。( q2 Q& ?  C# ~0 l! q, ^  o
“啪”,铁盘拍上脸颊,坚硬的冰块割破了口腔,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8 e  o, F1 F& y- s, ]“啪、啪、啪”。
+ e$ s. q" u! I3 z$ c* e/ }嘴里是刺骨的冰凉,喉咙口泛着浓浓的血腥气,脸颊痛到麻木,然而比痛苦更不堪忍受的是那些乱摸的手,淫秽的话语。假如听不懂该多好,假如能昏迷该多好,假如能死去该多好。
- r/ M+ T, x3 d# m2 X( g韩烟摇头,不,不能死,假如死了,那么一切都完了,父母给的生命,绝不能这样失去。
4 Y& E4 }* N$ |/ E+ V& d“说不说?”  x6 {5 E) E2 S, O7 C" v
猛力的拍击让韩烟窒息,他张开嘴,半融的冰块混着血水喷出:“……我……是……”! N' T- D7 t# k" G2 W1 n* d+ ]- s
“你是什么?”陈彤恶声恶气。% [0 S4 w8 h; `2 Z5 }8 s
“狗……”韩烟失声痛哭:“……你的狗!”3 f* M# ]" X$ ]  ^: R" N7 t
一把手枪掉落在韩烟脚边。陈彤带着兄弟们扬长而去,包房的大门被“砰”地摔上。韩烟下意识地抓起枪,挣扎着爬了起来。几米开外的墙角中,一个男人也握着把枪,迷乱的双眼紧紧瞪着韩烟。
$ m/ I5 E0 U! w) g/ X3 y“砰”、“砰”男人连扣扳机,子弹疾射而来。
' ^3 ^) @; W( @9 u3 M% l. V2 k包房里没有合适的掩体,面对一个持枪的疯子,唯一的保命之道,就是射杀对方,韩烟抖得像片风中的树叶,终于咬牙举枪。
" {# E4 s& h* n8 S8 @$ T# o3 k+ x' B+ {( p“砰”,男人的额头绽出一朵血花,韩烟看着他仰面倒下,暗红的血水蛇一样蜿蜒。: L" g6 \  K) F' X+ p4 ^/ X* Q1 g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过了一分钟,包房的门再次打开,陈彤出现在门边。' ]% i' O$ R( I2 |& J, g' m! ]$ F
韩烟瞄准他猛扣扳机。7 I$ w( |! O# }
“咔、咔、咔”,没有子弹射出,然而韩烟停不住手,神经质地扣着扳机,直到昏厥。2 _* }9 ]( p( F2 q5 \
清晨,韩烟在卧室中醒来,他对自己说,昨晚的一切只是个噩梦,可脸颊为什么这么痛?陈彤为什么坐在床边?他的手里拿着什么?是录影带吗?; t2 R/ u) l4 I9 C4 Y
“我果然没有看错,只凭一颗子弹,你还是活下来了。”陈彤将录影带放在韩烟的枕边:“这是你开枪的样子,留个纪念。”
8 R0 U4 @  n6 }8 Y4 ^  r0 ^抓过韩烟的右手,陈彤盖上一个亲吻:“对了,你杀的是一个警察,据说是神枪手呢。要不是我给他打了迷幻剂,你们俩谁生谁死,真不好说。我对自己的狗,还不错吧?”
+ A4 J6 h9 }, E) U" _, M# |( K四.秘密
* }/ ^$ ?! g- [8 E# _0 c庭院里的玫瑰开了两次,又谢了两次,一转眼,韩烟已在陈彤身边呆了两年。韩烟长高了,也更瘦了,脸还是那么白,眼睛却黑得不见底,三分是忧郁,七分是漠然。陈彤进进出出总爱把他带在身旁,高兴了,就把他拉到怀里,炫耀似地掐捏,道上的人常把韩烟当作陈彤的情人。云龙会的人听说了,便嗤之以鼻:“情人?他是老大的狗!”
2 t+ o: X; D! E* i$ p云龙会的人看不起韩烟,却也不敢当面惹他,谁都知道,韩烟身上已背了二十八条人命。这两年间,云龙会处决叛徒、枪杀敌手,往往都由韩烟执行。每次陈彤都会把韩烟和囚徒一起关进空屋,韩烟的枪里总是只有一颗子弹,然而每一次对决,活下的来的人都是韩烟。起初韩烟还会受一些轻伤,到了后来,他的手段越来越狠,枪法越来越准,有一次,他甚至凭着一粒子弹杀了两个人。云龙会的人背地里都说:大哥养了条疯狗。* d) r8 Y3 q% h8 h
然而潘泽旦知道,韩烟不是疯狗,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杀过人之后,韩烟几天都吃不下饭,他也从未习惯同性间的情事,营养不良、抑郁失眠长期困扰着韩烟。陈彤不在的时候,韩烟常坐在窗台上,茫然地望着庭院,一坐便是一天。潘泽旦真怕哪一天韩烟会纵身跳下,他婉转地开导韩烟。韩烟微笑:“我不会做傻事。命是父母给的,不管怎么说,总要活下去。”1 v) a2 H5 Z  }7 E. ~# G5 z  T5 p
“或者,我去找陈彤谈谈。”潘泽旦犹豫着开口。$ p- S/ M5 W5 p6 Z  O2 H9 w
“潘医生,谢谢你。”韩烟摇头,解开衬衣纽扣,洁白的胸膛上,暗青的纹身触目惊心,云中盘着一条蛟龙,张牙舞爪、无比狰狞。潘泽旦认得,这是云龙会的标记的“他给我的十六岁生日礼物。”韩烟望着自己的胸膛,嘴角一勾,牵出一抹苦涩:“带着它,背着那么多命案,就是出了这个门,我又能上哪儿去?潘医生,你很清楚,他不会放过我。……他为什么这么恨我?”$ ]3 l6 M  h, h# B
潘泽旦摇头:“我不知道,除了陈彤,只怕没几个人知道。”. [) R" q( u+ _+ z
半夜里,韩烟趴在枕上,陈彤的容颜近在咫尺,即便在睡梦中,男人仍蹙着眉头,嘴唇紧绷,神情冷酷,仿佛一尊石刻的雕像。韩烟伸出一根手指,沿着陈彤的眉骨悄悄游走,再坚固的堡垒也留有缺口,韩烟不相信陈彤会完全没有破绽,也许陈彤的秘密就是一个缺口。蓦地,手指被捉住了,迎面是一双冰冷的眸子。嘴唇被堵住,火热的舌头闯了进来,男人压上来,如同一座大山,撕裂般的痛楚中,韩烟听到陈彤的警告:“安分点,小东西,安分点。”
- A2 a* J& ~7 j. I( C' B韩烟不想安分,他不想一辈子都活在地狱里。韩烟很清楚,他要跟陈彤对抗无异于蚂蚁撼树,可是总得试一试。韩烟有的是耐心和大把的时间,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坚持,任何秘密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然而韩烟料不到,那一天竟来得那么快。
9 ~( P9 b6 @/ [9 H' r* a0 q* S; M/ F那是夏日的一个黄昏,陈彤在会所里跟东城的老大谈买卖,加长林肯停在会所的门口,韩烟靠在后座上,阖着眼睛,待会陈彤要带他去夜总会,乌烟瘴气的夜晚正等待着他。" p) B3 Z4 I$ N1 c
“彤哥!彤哥!”
+ T# u  }8 w- Z/ o1 h7 S! ?1 h+ L有人拍打着窗玻璃,司机阿唐厌烦地摇下车窗,一张灰白的脸孔贴了过来,那颤抖的手指、无神的双眼,无一不在诉说:此人毒瘾已深。0 _* |4 i( X8 y. _' K
“干嘛?” 阿唐白他一眼。
/ L0 U* l8 V1 d' m0 a7 u/ s“是彤哥的车吧?彤哥在吗?我是他以前的熟人……”男人刚把头探进车窗,就被阿唐狠狠地推开。他吓了一跳,转而大怒:“敢推老子!我认识彤哥的时候,还没你呢!彤哥,我找到苏锻了!彤哥!”7 x4 {, [: {& u) s* B1 |9 m. N( x  n

; h# X0 Z' N9 X2 i8 X, N7 O) h2 k有病!” 阿唐摇上车窗,“懵谁呢!”% N6 Y# E3 H$ z7 d* B
“苏锻是?”
) R& N4 R( E, T/ O  M“大哥过命的兄弟,当年我们仨一起蹲过大牢。不过锻哥早死了。要不是为了他,彤哥能那么恨你?……” 阿唐猛地咬住了舌头。后视镜里,韩烟淡淡地扭过了头去,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 O% ~9 U& I9 o4 v0 _三天之后,在一条陋巷中,韩烟截住了那个瘾君子。韩烟掏出了所有的钱,也没从他嘴里套出苏锻的下落。叹了口气,韩烟猛地扼住他的咽喉:“不要逼我!”) `. s( K% R; J" n7 t
即使是瘾君子,也是惜命的,按着对方给出的地址,韩烟找到了苏锻寄居的破屋,推开木门,一辆轮椅“吱吱嘎嘎”地摇来,轮椅中男人抬起头,表情困惑:“你找谁?”
4 X, @4 u8 f9 C, s* y: _匕首架上了苏锻的颈项,韩烟凝视他:“对不起,我要你帮个忙。”
% V3 z- g- N- |. C3 u苏锻从容推开匕首:“钱在柜子第二个抽屉里。”
9 z7 [- V4 E, U: N, o8 c7 J0 B“我不要钱,只要你跟陈彤说一句话。”韩烟拉开衬衣,露出云龙会的刺青。; A; `; A' W7 ~2 V
苏锻眼角一跳:“你是谁?”他继而摇头:“不必告诉我,我不想听。苏锻已经死了,我是个废人,不想再见陈彤。”7 a( ]- F  B0 v. I/ i
“可我要你听。”韩烟蹲下身子,直视苏锻:“两年前,陈彤杀了我的父亲,两年来,我过着狗一样的日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交代?”; F5 ~( j0 P9 o& f( o8 p8 `* C; I
苏锻皱了皱眉:“你父亲是谁?”7 r) o7 |; j+ j6 V* |  H
“韩竟堂。”
8 Y8 ~& Z3 a/ x苏锻的嘴角扭曲了,喷出一声冷笑:“韩竟堂?报应!你知道他做过什么?”
, b/ H7 s" \2 J" R$ c& t韩烟摇头:“我在国外长大,遇到陈彤之前,根本不知道父亲是做什么的。而现在,我是陈彤的狗。他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0 M3 }; [* H3 o, X
苏锻默默望着韩烟,半晌叹了口气:“你多大?”
' _" `- q& N& Q“十七岁。”' y1 r4 b7 G1 ]3 x( X
“天。”苏锻按住眉骨。
  F. m4 f$ ]3 a% P7 e  F  }- A9 `“你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韩烟咬着牙,浑身发抖:“他……他……”,韩烟说不下去,苏锻不敢看他,他才十七岁,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8 M4 M/ G% a" Z
“我是偷跑出来的,可我知道,我跑不了,到处都是云龙会的人,不出两天,我一定会被抓回去。陈彤是个疯子!” 韩烟苦笑,黑幽幽的眸子望定了苏锻:“告诉我,有什么怨恨,要用我的一生偿还?”
& h5 O1 u; E; {; M2 @苏锻避开了韩烟的眼睛,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吸了口气,低低地开了口:“我是在牢里认识陈彤的,那年他十八岁,是个大学生,因为误杀女友的父亲,被判了十年。”苏锻望着韩烟,眼光温柔,仿佛看着另一个人:“当时的他,跟你有点像,漂亮、愤怒,而且忧郁。”
! k; O# f1 F" t! C8 J“我们一起蹲了八年班房,成了过命的兄弟。我出狱之后,就进了青木会,做了韩竟堂的打手,一边攒钱,一边等着陈彤。两年之后,陈彤出来了,他不肯走黑道,一边做苦力,一边调查十年前的案子,他坚持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后来他发现,女友的父亲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人,当年的案子,就是那人嫁祸给他的。”- p" i# m; z( S, z. |6 E
“我爸爸?”韩烟问。7 [* f! U2 k1 A5 e2 x
苏锻点头:“这事陈彤没告诉我,他一个人跑去找韩竟堂算帐,结果自然很惨。”苏锻直视韩烟:“你的父亲是个魔鬼,他对陈彤做的事,只怕你无法想象。”
/ V! [  ]5 f: t3 D2 R“我可以。”韩烟冷笑,是的,就像陈彤对韩烟做的那样。命运以这样的方式轮回,真是报应!
3 H, B" y( Z3 B' }4 _& Z) ]苏锻愣了愣,继续说下去:“等我知道这事,已经是五天之后了,我想尽办法,救出陈彤,把他藏了起来。我对他说,假如你不能一击即中,就不要报复。不久青木会的人抓住了我,所幸陈彤没有暴露。”' d8 d+ r8 Y: d' H
“他们说你已经死了。”韩烟道。7 |' N/ ^9 ^% F' ^( ^5 L6 S
“韩竟堂是要杀我,可他更想要的,是陈彤的下落。”苏锻掀开腿上盖的毛毯,膝盖以下空空荡荡:“这两条腿,韩竟堂让人足足烙了三天。”苏锻冷笑:“这样的感觉,你能想象吗?”+ ]! a& I/ P  c* _/ m
“对不起。”韩烟垂下头。3 \3 a1 B% ]3 x# b
“算了,关你什么事,”苏锻摇头,“韩竟堂叫人把我那几根骨头扔了出去,可陈彤一直没有上门,我知道他已经学会了忍耐。韩竟堂关了我一年,最终还是放过了我。你爹到底是个江湖人,对于硬汉,他还是敬的。”) b& ~) L- a( _6 {1 W
“你为什么不去找陈彤?”
% g" ]) i% b) y: C( b苏锻笑了:“我死比活着对他更好。”确实,愤怒会使人变强。4 ?) L6 c5 H# X$ j: f
韩烟凝视着苏锻:“怕他看到你落魄的样子吧?”0 D% r; y6 I4 `, ]/ \- w% k- u
“自作聪明。” 苏锻扭过头,看着窗外的天色:“不早了,带我去见陈彤。你们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
, _  ?1 M' S! q# _& t五.同病+ R' R- z( ]; I
下了出租车,韩烟把苏锻背到背上,晚风徐徐吹来,满山的林木沙沙作响,陈彤的别墅笼在夕阳里,花圃里的玫瑰开得正艳。
8 r9 a- Q9 y5 T韩烟按了按门铃,过了好一阵,管家才来应门。老头看着韩烟,一张脸煞白。想来他根本没有发现韩烟逃跑,突然看见韩烟站在铁门外头,还背了个人,自然吃惊不小。' U; L7 G3 \# O/ Y1 N
“老爷还没回家。”管家搓着手,眼神游移。2 e" v0 \0 V8 H6 C) C* \
韩烟点点头,管家只怕是吓糊涂了,不但不盘问他,反而报告起陈彤的行踪来。韩烟一低头,背着苏锻走进了门厅。
9 V- z( p* A! ]7 g- A“砰、砰、砰”,子弹呼啸而来,身旁的青花瓶炸成了碎片,韩烟就地一滚,拖着苏锻向外退去,然而已经迟了,埋伏的枪手扑了上来,冰冷的枪管抵住了两人的额头。
; h5 ], M, C: a" w& k一个男子大步走来,蹲下身,抬起韩烟的下颌:“陈彤呢?”
2 k, `/ @5 t0 _. ^# Z韩烟认识他,这是云龙会的二当家许蓉生,除了陈彤,帮里没人盖得过他的风头。韩烟回过味来,自己分明误撞了一场夺宫戏,这局原本是为陈彤设的。& d! m+ |* D9 U: p
“苏锻?这是苏锻!”阿唐冲了过来,指住苏锻。" m+ Z9 O+ m: b: L, m- l3 e
苏锻眯起眼来:“阿唐?”随即明白过来,冷笑一声:“陈彤罩了你这么些年,你倒帮着外人咬起他来了!”$ l9 G9 Q" h( w9 ]2 c  Y
“苏锻?陈彤的生死之交,对吧?”许蓉生对着枪手使了个眼色,“砰”地一声,子弹洞穿了苏锻的头颅,殷红的血水和着脑浆泊泊外涌。4 T9 n8 `; g/ l- t. w; P4 E# M
“我会让陈彤去陪你的,保证很快。”许蓉生弯下身子,替苏锻合上了眼皮,抬起头来,他冲着韩烟微微一笑:“你想陪他们吗?”( n) W- j  [; A; a  j
午夜的街道冷冷清清,霓虹灯寂寞地眨着眼睛,韩烟交抱着双手,茫然地走着,他的身上藏着一把手枪。许蓉生的话语回荡在耳边:“陈彤就是要跑,也一定会来找你。拿着这个,杀了他!”
- L. w6 Y5 r# P) _) m# e韩烟不知道陈彤是否真的会来找自己,他只知道,他是一只笼子里的鸟,可以扑腾、可以跳跃,却无法飞上青天,笼子外头蹲着两只虎视眈眈的大猫,不管是陈彤,还是许蓉生,他们都不会放过自己。* w! ~) v; |) u6 n/ J- U& q6 d
暗巷中伸出一只手,猛地将韩烟拖了过去。
* [+ F' A" Q$ v% o: s! D8 R5 ~9 S“跟我去见彤哥!”
% ~0 I9 N& r" c韩烟的拳头硬生生地收住了,他认得这个声音,这是陈彤的贴身保镖阿虎。
0 V7 P- `, H) X5 [8 w8 P4 Y+ F在一间狭窄的公寓里,韩烟见到了陈彤。陈彤的肩头裹着绷带,衬衣撕破了,沾了大片的血污,神情却跟平常一样阴骘,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叫人不寒而栗。
* U# W% {& ?" J. r) k& B陈彤对着阿虎点点头:“你先回去。”
6 d% R: E) R3 t% T6 h) K房门合上了,阴暗的房间里埋伏着一只钟,“喀嚓、喀嚓”把时间切成一段一段,零零落落,叫人窒息。陈彤不说话,韩烟也不敢轻举妄动。机会只有一次,不容韩烟奢侈。
! P+ D2 ~  |/ s9 @0 ?2 s% u" S: n: ^“许蓉生去过别墅了?”陈彤问。
* \9 Y. {7 r& n1 g' x7 g- v( |韩烟点头。* ^! K3 K- _# m) K" W1 E
“你怎么跑出来的?”陈彤的手按在腰间,韩烟很清楚,只要答错一个字,他就会拔枪,失势的男人比野兽还要可怕。
' h+ W# C; p" |( }( @“苏锻死了。许蓉生让我带话,叫你去收尸。”0 i7 X1 `7 c# \- E6 O
枪管戳上额头,韩烟被顶得一个趔趄,后脑狠狠地撞上门板,他忍住晕眩,直视陈彤:“八年前我父亲就放了苏锻,下午他来找过你。”韩烟抬起手腕,袖口处的血渍已经干涸:“这是苏锻的血!许蓉生杀了他!”0 K+ u1 b; R& ?% f4 @4 y
有那么一刹那,韩烟以为陈彤会开枪,然而他没有,陈彤捉住了韩烟的手,将那滩血渍按到脸上,慢慢地、慢慢地跪了下去。/ t5 d& S' N5 G* a. A* [
这是韩烟第一次看到陈彤哭。陈彤哭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连肩膀的抖动都是极细微的,隔着袖子渗过来的泪却是那么烫。韩烟有些恍惚,他想起自己八岁的时候,母亲死了,父亲又远隔重洋,那个夏日的黄昏,他也是这样抱着一只小狗默默地流泪,花园里的玫瑰都开了,空气里有暗暗的甜香。" Q1 {2 n( |9 n3 j- v
韩烟俯下身,按着男人的脑袋,陈彤的头发又浓又密,他跪在那里,像一只悲伤的猎犬,脆弱得不堪一击。韩烟将手伸到腰后,攥住了手枪,拔枪、瞄准、开火,只需两秒,一切都将终结。4 b! W9 Y# f" K- v- V" W$ D
“苏锻……说过什么?”蓦地,陈彤抬头。 经典耽美小说BL同志SM专区万岁![http://club.xilu./757719330]& _* b# A- V6 a$ g: D
“他说:假如你不能一击即中,就不要报复。”淡淡地,韩烟收回手来。窗帘是白色的,丝绒质地,拖着流苏,异常的厚重,灼灼的阳光被它筛过,立时驯顺了,变作一片暧昧的白光。韩烟乍一睁眼,倒有些恍惚,及至看到床前抽着烟的男人,才慢慢回过神来,他没敢翻身,悄悄地把手伸到枕头下摸了摸,暗自出了口气,枪还藏在床垫下头。) \) ~# ~/ D" b6 {* {
陈彤背对着韩烟,不知在想些什么,融融的白光中,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韩烟跟了陈彤两年,可对于这个男人,他的记忆大都定格在黑夜,白天的陈彤反倒是陌生的。
1 I$ z0 d' C  I1 G! B; D“饿了吗?”陈彤忽然问。- ^& S" f& t. T) }) v: L8 n" M$ w
韩烟的手僵住了,他不明白陈彤怎么知道他已经醒了,陈彤的背后似乎长着眼睛,这野兽般的直觉让韩烟心惊,然而他很快“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坐了起来。2 A1 P$ K* L- C: o7 I
“冰箱里有吃的,帮我拿些啤酒。”/ C6 A' T9 E( ^7 C' q) E
冰箱里的食物并不多,只有一些罐头和面包,啤酒倒塞了满满一排。韩烟挑了几罐啤酒,拿了个面包,想了想,又替陈彤拿了一个面包、一罐头牛肉。0 j1 F/ r9 e5 ^% s- R$ r' U
陈彤藏身的这套公寓,除了卫生间、厨房,就只有一个卧室,连餐桌都没有一个,韩烟拿着食物,不知该往哪里放。陈彤见了,往床上一坐,拍了拍雪白的床单:“过来。”0 l6 y. g$ {# i9 a7 e1 }, z& D
韩烟找了张报纸垫在床上,两人相对,默默地吃了起来。陈彤显然没什么胃口,韩烟拿过去的面包、罐头他碰也不碰,只一味的喝酒、抽烟。韩烟吃完了东西,拿过了个空的啤酒罐当垃圾盒,把掉在床单上的面包屑一一拈起。
( O9 ^7 D; D( _% ]1 {" B陈彤靠着枕头抽烟,看韩烟收拾得差不多了,指头一弹,老长的一截烟灰落下来,洁白的床单立马添了个灰印子。韩烟怔了怔,默默地爬过去,把烟灰收拾了。可才掸干净床单,新的烟灰又跌了下来。韩烟咬着嘴唇,继续收拾,这样的戏码,陈彤玩了两年,总也玩不腻,那些花样颠过来倒过去,不过是一句话:你是我的狗。" f8 H7 m% C9 B# X
狗就狗吧,总有清算的时候。韩烟瞥了眼床角,垫子底下压着枪。就快到头了。
5 \% _/ G$ b& k中午的时候,陈彤的手机响了,是阿虎打来的电话,合上手机,陈彤的脸色越变越阴,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说话。
4 g0 K* H4 @4 w天渐渐黑了,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韩烟算了一下,剩下的食物只够他们撑半天的。9 f, w/ P. T) l5 i' }9 U
出于谨慎,夜里陈彤没有开灯,黑乎乎的屋子里,只有他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放着些微的红光。韩烟躺在他旁边,右手伸到枕头下面,默默地按着枪。
2 h% p. g, a. l& e! s; c0 B“你见过苏锻了吧?”陈彤忽然开了口,嗓音干涩:“他……什么样子?”' ?( L' O- P! z. Q5 D
“是条汉子,待人也好。”韩烟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不过,他的腿没了。”
9 o# N" C( X/ l+ Y4 G+ P/ Q9 Q+ [陈彤唇间的红光的一颤,很快恢复了平静,冷哼一声:“你老子干的好事!”
2 |6 l: }9 n1 f+ N韩烟沉默了一会儿,仰起脸来:“苏锻说你吃过很多苦。”
8 P( b4 h' b- ]即使在黑暗中,陈彤也能感受到韩烟的目光,清冽、锐利,又带些悲悯,仿佛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陈彤干笑了一声,伸手抚过韩烟的嘴唇:“你老子欠下的,我会慢慢儿找回来。”9 w+ E5 F% {4 J4 H3 ^) N' y
意外地,韩烟捉住了他的手,问:“然后呢?等我报复你儿子吗?”" b. ]& m! d, f* d5 H
陈彤怔了怔,回过神来,反手一个耳光。打了韩烟,陈彤还是不解气,伸出手来扼住他的咽喉:“你休想!没什么然后!这辈子,你就是条狗!”
: o  w& j# o/ J; C. }, A  }- O韩烟咬紧牙关,照着陈彤肩头的伤处就是一拳,陈彤吃痛,一松手,两人纠缠着滚在了一起。这两年间,韩烟低声下气、小心做人,陈彤虽然知道自己养的是只狼崽子,时间长了,倒也忘了韩烟的獠牙,直到这一刻,才觉出来,这小狼竟是给自个儿养大了。而陈彤这么多年来刀口舔血的日子也不是白过的,尽管受了伤,韩烟也奈何他不得。两人滚了几滚,便翻到了床下,眼看摸不到枪了,韩烟知道大势已去,可怎么都罢不了手,两年间的屈辱、愤恨涌上心头,脑袋一阵阵发热,鼻子却是酸的:“我爸爸死在你手里!你还要怎么样?!
- m9 S2 @4 N- w# W+ o你不是人!”
5 f$ U( D) S+ L% x! S, c* x陈彤冷笑:“死了算什么?我要他死一千次、一万次!!”他一个肘击掀翻了韩烟,拿胳膊捺着韩烟的脸:“我不是人?那也是他逼的!我要放了你,你能不恨我?能不报复?!”# M8 H1 l1 L4 m( g4 i, H
韩烟一张嘴,狠狠咬住了陈彤的胳膊,血腥气从牙缝渗进嘴里。恨!怎么不恨!即使陈彤肯放了韩烟,韩烟也会恨他一世,有些痛楚不是说原谅就原谅,说遗忘就遗忘的。报复是人的本能。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那是圣人,可陈彤、韩烟都不过是俗人一个。- }( e: w1 G1 c- D9 R
韩烟跟陈彤扭打着,他忽然发现,他跟他有点像,他们受过同样的伤害,憋着同样的委屈。韩烟因为年轻,伤口还没化脓,而陈彤的脓汁已渗进了灵魂,可是他和他,差的也不过是十几年的时间。往前头看,韩烟不是死,也就是变成陈彤了。
* u6 p( f9 _7 P6 R8 u这么想着,韩烟忽然觉得绝望,他茫然地松了手,听凭陈彤扼住了自己的咽喉。陈彤手里下了狠劲,见他不挣扎,也是愕然,不由盯着他看。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得又严实,可屋子里还是有一丝微蒙的光,仿佛是灵魂里透出来的,只照得见彼此的眼睛。陈彤在韩烟的眼里看到了慌张与无助,还有至深的痛苦,那样的痛楚,非亲身体味过的人不能懂得。陈彤想起他十八岁的时候,失去爱人,前途尽毁,在牢里被人轮暴,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虚软、麻木。! ?3 s  ]9 u( b# i& p) _) S
陈彤怔住了,他抚着韩烟的脖子,慢慢地垂下头去,将嘴唇叠在韩烟的唇上。这不是亲吻,更不是情欲。在时间的河流中,陈彤抚慰着自己的倒影。6 Z3 ?3 o. V, f! Z9 r
陈彤想什么,韩烟并不知道,然而嘴唇贴过来的瞬间,韩烟落泪了。
& r4 w: O7 g5 F8 W3 J这一刻,他们都觉出了温暖,奇异的同病相怜。2 u! w  ^. i0 I
六.指尖温柔
0 t1 W7 @5 z% g9 u. ~$ \! Z第二天,陈彤照旧醒得很早,却没有抽烟,倚着枕头,阖着眼,一声不吭。韩烟偷偷看过去,陈彤的额角沁着汗,脸颊涨红,嘴唇却干得发白。韩烟靠近前去,指尖还没触到陈彤的脸。陈彤猛地睁开眼来,目光凛冽。
5 Z* C5 V3 M# m$ l5 v" S韩烟挪开视线,手搁到陈彤的额上,半晌皱了皱眉:“你发烧了。”
' g; }6 [5 O7 d  b. ^# x) O生病的陈彤安静了许多,汗湿的额发下,细长的眼睛紧紧闭着,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明明是三十多岁的男人,这样看起来,竟有几分稚气。4 T1 d3 t' f, [# `: L$ q
时间悄悄地流逝着,太阳慢慢西移,陈彤的脸色越来越差,时而陷入短暂的昏迷,韩烟坐在床沿,一只手伸到床垫下头,握住了枪。
& b4 v# T8 h7 K  U% l8 t, d* [什么时候拔枪?该不该拔枪?韩烟不停问着自己,却没有答案。韩烟被陈彤逼着杀过很多人,然而到了此刻,他才发现,要主动去杀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的困难——即使对象就是陈彤。
/ g, b. G( M( K; Q5 A# }1 y2 S- ?夜幕一点点压了下来,韩烟暗暗叹了口气,把枪推回到床垫底下,双手按着陈彤的太阳穴,轻轻地按摩起来。
) y+ Q5 \" i  n( s6 ^1 z陈彤的身子僵了一下,然而他没有动,也没有睁眼。好一会儿,陈彤叹息似地吁了口气,抓着韩烟的手,压在自己的脸颊上。
6 |# c1 Y& Y+ Y; }3 Y“瑾瑜。”陈彤念着一个名字,火热的嘴唇贴了过来,灼灼的吻印在韩烟的掌心。0 x: i; @0 I; L4 v4 d: m( T
韩烟怔住了,脸色发白。他想起来,苏锻说过,陈彤曾经爱过一个女孩。很多年前,她也这样为陈彤做过按摩吧?原来,她的名字是瑾瑜。/ p7 z( j: e/ C5 B3 o
陈彤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唇间凉凉的,有啤酒的清香。他舔了舔嘴唇,一小块面包送到了嘴边,接着又是一块,那温柔的动作让陈彤有些恍惚,他想起了瑾瑜,想起了她冰凉的小手,于是,他放松下来,安心地受着照顾。面包喂完了,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你烧得很厉害,要不要联系一下潘医生?”( ?7 t  t, ?/ W5 \- V$ P; R  Y
十七年前的回忆慢慢散去,陈彤记起来,瑾瑜早就离开了,那么,照顾他的是韩烟——对他恨之入骨的韩烟。陈彤摸了摸腰间,手机和枪都在那里,应该没有被动过。迅速地估量了韩烟告密的可能,陈彤淡淡地说:“不用了。”
1 x& m( }% q% j$ a仿佛看破了陈彤的心思,韩烟加了一句:“你可以自己打电话。”. K5 P  J; ?; r( d
陈彤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夜愈来愈深,韩烟上了床,两人并排躺着。忽然,黑暗中响起“咕、咕”声音,陈彤扭过头去,目光跟韩烟的撞在一起。
2 j$ o: O6 k; Y$ d* h“饿了?”明明没有关心的义务,陈彤还是忍不住问。
- g" W6 J* Z' r韩烟的眼光闪烁了一下:“东西吃完了。”
7 w0 i5 ~% Q7 L3 [陈彤明白过来,韩烟把最后一个面包给了自己。可是,为什么?以德报怨吗?陈彤不敢相信。1 M0 w, s$ a5 w, x7 `. l& e* H
韩烟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显得无比清澈。陈彤忽然觉得烦躁,这是一个怎样的孩子?简直像玉,即使摔得粉碎,被泼上了墨,拿水冲一下,灵魂依旧雪白。为什么?韩竟堂那么脏的一个人,竟有这样的儿子?$ C5 I# o8 A- _
陈彤捏住韩烟的下颌,韩烟回望着他,一语不发。! J( Z" N4 h, \# ?6 n8 v0 g9 Q
终于,陈彤撒开手,躺了回去:“阿虎说,老三、老四、老六都投靠了许蓉生。潘泽旦是个好好先生,手下又没几条枪,他就算念旧情,也未必敢在这个时候帮我。”2 V8 R& |) k" n" Y4 n! M
“阿虎呢?”韩烟问。% f2 K: i9 S) n2 W1 ?+ z
“他去跟鸿兴帮搬救兵了。”陈彤吁了口气:“一天了,都没消息。恐怕凶多吉少。”- J, G4 W3 u" S/ M
“我们怎么办?”
/ u5 Y, T6 J' i0 \" o0 q陈彤看了韩烟一眼:“等。”
8 U! H2 S9 f& `9 w" k“除了等呢?”
7 d2 {5 T" z6 R0 F" L陈彤冷笑:“还是等。”3 W7 O: w1 i+ A: }+ v, Q. i
半夜里,陈彤的热度又上来了,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却见韩烟坐在床头,握着手机,像是刚刚结束通话。
- O. R7 S! a7 V! r. s8 w0 m" B陈彤变了脸,劈手夺过手机。5 u# f, q7 f# j, A7 n, f
“我给潘医生打了电话。”韩烟的额头沁出汗来,神色还算镇定:“你可以查通话记录,可以问他。”
6 F% v- Z3 ]; O3 r" w+ e“啪”,陈彤把手机掷到地下,恨不能砸个粉碎。% n/ c; X3 s3 F
是的,陈彤可以查通话记录,可通话记录可以删除,可以作假。陈彤也可以找潘泽旦对质,可要是韩烟给许蓉生打了电话,陈彤能去问许蓉生吗?
: Q4 A. j6 {% h# v+ M3 W4 N5 \陈彤觉得自己可笑,居然被一只面包打消了戒备。他抽出枪来,“咔”,子弹上膛,枪口顶住了韩烟的脑袋。
( `" p3 r8 X; }$ J+ A) I" C$ Q“你会后悔的。”韩烟望着陈彤的眼睛。
$ @& g  X; Z8 l9 B“已经后悔了。我真蠢,居然信了条狗!”陈彤自嘲地笑了:“也是,你怎么会对我好呢?”
% v% f9 y# v9 |“感冒重了,会转成肺炎。”韩烟的睫毛颤了一下:“就像妈妈。她死的时候,也是夏天。”
1 t0 {  v/ o3 L+ g2 F* y陈彤的指头勾住了扳机,却没有扣下。. ?8 l1 W* ]7 p8 j- e5 d2 F3 k
韩烟垂着头,额角顶着生硬的铁器,生或者死,不由他作主,枪声一响,就可以解脱,仇恨的轮回将划上句点。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m/ G) I% W* `" F
“砰!”4 f, o1 R- p/ ~1 j
枪响了,却来自门外。 七.玫瑰海
. r0 M; a- {: p0 V6 l房门被踹开,许蓉生带着人冲了进来。韩烟以为陈彤会朝自己开枪。然而,陈彤没有,他拽着韩烟闪进了卫生间。
% N6 l) Z% Z" C半分钟后,卫生间的门锁被砸开了,等待许蓉生却只有大开的窗户。% Z; R  ~( r2 H0 u$ [. Q2 b/ k8 B
狭窄的暗巷中,陈彤拖着韩烟,发足狂奔。身后间或有枪声响起,伴随着杂沓的脚步。转过几条巷子,枪声渐渐听不见了,脚步声也越来越远。在一间废弃的仓库前,陈彤停了下来,推着韩烟,躲了进去。" W% l" z) ?1 A6 G
陈彤毕竟发着高烧,稍一松懈,晕眩就袭了上来。韩烟靠近前来,扶住了陈彤。陈彤拧紧了眉,可到底没有甩开韩烟的手。
1 I7 A* |4 w0 t, }! H“我没出卖你。” 韩烟说。 经典耽美小说BL同志SM专区万岁![http://club.xilu./757719330]3 ^$ j% ?9 {9 J
陈彤冷笑,如果没人通知,许蓉生怎么会找来?然而韩烟的表情太诚恳了,陈彤举不起枪。他靠在墙上,摇了摇头:“算了。”话是这么说,勾在扳机上的手指,却不曾移开。* y5 C* d( l+ ?; w+ C0 N
夜色浓到极至,万籁俱寂,陈彤和韩烟席地而坐,各怀心思,肩膀挨着肩膀。
* K9 U& p; ~% }: n7 _“咔”,门外有轻微的响声。
: @) K, ?; c* y$ q( ?两人对视了一眼。太熟悉了,这是子弹上膛的声响。* v1 I8 u, y* x" f* R
脚步声一点一点移近,那人挪得很慢,显然非常细心。门里的两个人屏住了呼吸,等着猎人的离去。$ I' A; l% }( t
然而,“吱呀”一声,仓库的门被推开了。
/ A2 U4 g3 e% X, D月光洒落下来,照着许蓉生白净的脸,他举着枪笑了:“彤哥,你还真能躲。”4 o* B0 w/ L/ w
陈彤站了起来,冷冷举枪。
; i8 J% C# T4 q  I许蓉生走近了一些,依旧笑着,目光却落到韩烟身上:“小东西,干得不错。我给你的枪呢?”
) g' S/ S8 R5 [5 L+ z( A陈彤看向韩烟,韩烟避开了他的眼光,站起身来,慢慢地朝着许蓉生走了过去。
; @" @# x  G, s$ A4 Y8 d$ B许蓉生哈哈大笑,一手端着枪,另一只手揽住了韩烟的肩头:“来,我们让彤哥看看,你是不是他的狗!”
6 _) `; {( M" H; c韩烟低着头,陈彤看不清他的眼睛,然而韩烟的手移到了腰后,他抬起胳膊,以陈彤教他的姿势举枪,枪口直指陈彤的心脏。' c5 t8 h7 ]: r- K
面对两个黑洞洞的枪口,陈彤忽然想笑,果然他不会看人,不管是兄弟,还是宠物,都能咬他一口。看错了许蓉生,是因为那人深藏不露、步步为营。韩烟呢?看错了韩烟,就只能怪自己愚蠢。十来年尔虞我诈的日子都过下来了,居然还相信同情心、纯洁的灵魂。笑话!那本来就是只狗,对一只狗,能有什么指望?陈彤咬紧牙关,扣下了扳机。
. ~8 d' b6 H) p) [“砰!”三颗子弹同时迸发,汇作一声。
* C& q7 a) x. y忽地,陈彤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什么?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韩烟掉转了枪口,“轰”,许蓉生的脑袋歪向了一边,鲜血喷涌。
% H+ f( {/ d3 B2 c% G+ x8 R可陈彤收不回他的子弹了。眼睁睁地,陈彤看着子弹钉进了韩烟的胸膛。韩烟的身子颤了一下,仿佛早有了预料,他的脸上没有惊异,韩烟抬起头,望着陈彤,就那样,软了下去,无声无息。
" V* G6 s, T! [' z1 I9 P. S1 \5 Z陈彤不知道许蓉生的子弹打到了哪里,也许是射飞了,也许打在自己身上,然而他感觉不到。陈彤扑过去,抱住韩烟,怀里的身子是那么单薄,温热的鲜血流了一地。陈彤举起枪来,对着苍天猛扣扳机。2 B% a* Q+ Q/ v4 ?% \7 @" k/ b
“砰、砰、砰、砰……”枪声在空巷中回荡。9 D1 Y/ q- j( I- u; z
救救他!警察也好,许蓉生的人也好,不管是谁,救救他!这个孩子只有十七岁!
% T) q/ e" r' R最先赶来是潘泽旦,随后是警察。韩烟、陈彤、许蓉生都被送去了医院。许蓉生直接进了太平间,陈彤和韩烟都上了手术台,直到那时,陈彤才知道自己也中枪了,伤在肋部,算重伤了,可跟韩烟的比,却轻得不能再轻。% e% L8 P+ o- b$ F1 Y& L& P4 _
陈彤再次醒来是在一天之后,潘泽旦守在床边,见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韩烟的手术成功了。”3 C, M1 N( z, B9 A6 W
陈彤吁了口气,苍天有眼。3 |- {2 r3 @5 l4 G
“警察那边安排好了,”潘泽旦压低了声音:“事情都推到了许蓉生的头上,你和韩烟都是自卫。是阿虎跟许蓉生告的密,他被许蓉生逮到了,架不住打,什么都招了。”) ~% t% q8 _# [4 {
陈彤皱了皱眉:“这些以后再说,韩烟怎么样了?”( n! d& a3 w" a! K# m" V
“人在特护病房,暂时还没脱离危险,不过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还有,有一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潘泽旦说着,推了推眼镜:“韩烟给我打过电话,说你病了,要我去接应你们。”# H& w( w. ~, T- \
“我知道。”陈彤的嗓音有些暗哑。
" ?* N/ ]3 B/ ~- X. S6 ~“当时我问他,为什么肯帮你。他说……他的妈妈叫朱瑾瑜。”
4 [5 m2 L% [& ~7 Z, d- }9 }' V9 q陈彤闭上了眼睛。瑾瑜,难怪他找不到她,原来她嫁给了韩竟堂,去了英国。韩烟是她的儿子。老天还真是会开玩笑。
7 V& W1 y  j7 z/ b潘泽旦交握着双手:“我拿了你和韩烟的血样,托人做了鉴定。他是你的……”
; G1 k9 ^1 `4 w' E“滚!”陈彤猛地弹了起来,“谁叫你自作主张?!滚!给我滚!!”1 b. R1 V2 R! q# f* t: B2 s9 t6 M
潘泽旦退到门口:“彤哥……”
' V  y5 b: R1 h7 J7 _' y5 u2 h“滚!”
* t6 T- U( g/ b9 ?! J: l2 T之后两天,潘泽旦不敢再见陈彤。每天,他守在医院的走廊里,从护士那里打听陈彤和韩烟的消息。陈彤的伤不在要害,恢复得不错,据说已经坐着轮椅去看过韩烟了。可韩烟的情况就不那么乐观,手术后,始终没从昏迷中醒来。! Z$ L1 k3 e5 V) \# X3 W
第四天的中午,潘泽旦等到了韩烟的病危通知。
# ^3 n4 w7 `; N) n$ E傍晚时分,陈彤的管家把一车玫瑰送到了医院。潘泽旦认得,那是陈彤别墅里种的英国玫瑰,看得出,这些玫瑰采得很急,连枝叶都没修剪过。潘泽旦白了脸,拦住陈彤的管家:“告诉彤哥,我想看看韩烟。”$ k9 }* F" U! m! s4 l" Z) L8 y, ?
在特护病房的观察室里,隔着一堵玻璃墙,潘泽旦见到了韩烟。医生和护士都撤走了,韩烟的床前只剩下陈彤一个人。然而,韩烟并不寂寞,原本素洁的病房,此时已变成了玫瑰的海洋。在花海的中央,陈彤拥着韩烟,他的嘴唇轻轻翕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夕阳从窗口漫进来,浸没了玫瑰,浸没了拥抱着的身影。$ I2 [( C/ B5 n  o& I8 F
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的时候,陈彤没有流泪。他看着医生、护士们冲进来,看着最后的、无谓的急救,看着那层白布覆上来,一寸、一寸,遮住韩烟。
* E- o# s  S( D% e; l陈彤记得,扶他出病房的人是潘泽旦。潘泽旦说:“也许,这样最好。”. M7 f) B! ^. c
陈彤推开了他。
( ]8 O: q* @/ z. ^, r夜晚病区的走廊很安静,静得叫人发慌。陈彤下意识地摸了摸9 v3 x- q7 R) E2 c& j# G5 ?
胸口,却扑了个空。
: r& |5 e; d8 P/ N; k一个云龙会的小弟走过来,殷勤地递上一支烟。
  E) k$ ], A% d) G: j7 |# V- |陈彤接过烟。那孩子乐巅巅地打了火,凑上去。可陈彤的手抖得太厉害,怎么也点不着。
9 `, U5 L2 A! p- ?6 m. @% J) E" i! K点着了又怎么样?不过是十分钟的逍遥。, q7 {( j& A/ o8 Q
他的一场荒唐,却断送了他的一生。
9 G$ s1 n& ?6 I2 X攥着那烟,陈彤沿着墙根慢慢、慢慢地跪下去,嗓子眼一阵阵发腥,嘴一张就是口鲜血。  a5 s4 O( w. z/ S9 s( s$ u
“彤哥!彤哥!你没事吧?”
/ E6 ?( ^5 L! R  Z# `5 N8 w陈彤笑了,他不会有事。  ^* Y  Y7 f. R- e
他会活下去,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悔恨的火、逆轮的罪将时时煎熬着他,这一切,他都罪有应得。
: e# H/ A9 U( F& j9 o可是,以后呢?
7 e: Y+ O, F  w0 d+ _当这百年熬过,他还能见到他吗?. B; E9 g7 E1 H2 `: ?
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将用怎样的身份,拥抱那纯洁、无辜的灵魂?
  o' o8 e0 d: U1 D, }  M: g—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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