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打手（41-完结）》 BY 哈哈饭 【完结】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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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X8 q6 v: H! R. b( O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 U  W; I0 G+ S6 S2 G/ {& T4 F4 \; m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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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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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1 R+ {' e! q  t0 @1 e, ]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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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5 y5 E4 C& M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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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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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H- M" O4 r0 U+ V3 I8 C$ O* `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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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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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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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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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t, P( ^: ?% x) d; R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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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z* |: _+ l0 `/ r& C( |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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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G) K/ v0 f) b+ D4 j- {; G- ^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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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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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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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4 G9 E) @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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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S5 G! }- A* W. ]/ N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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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H- C& \: o3 ]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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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D( q; j  l2 X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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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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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4 M& I! e2 c& p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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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O* A, x( m3 V6 H/ N# s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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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Y0 q' @" A7 Y9 A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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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A& d4 v6 X/ J# C: R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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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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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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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p; i  t3 Q( _4 }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 p( \3 p' r  o- y* G* a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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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 s. [* ?- \6 l+ S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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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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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 W( Y; \8 F5 B: S7 n  T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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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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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 u& q5 [4 W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2 t8 r9 ]9 `% T/ P( @' a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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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2 ]! `7 r! k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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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 z  z) ?& y2 q+ p* A" D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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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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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 B# F* Z" \- O, m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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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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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f) j3 I% I% M- l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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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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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0 v- U' h$ e$ Y; \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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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 p$ h1 X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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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D% E, x1 T- T- [! T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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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  D$ n% r# `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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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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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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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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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6 M- B. e* ?, c, ~/ i8 D# d  z  D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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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4 F3 _1 L- l. O. D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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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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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b9 e" D2 w  D# g4 u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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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w& S8 s& N9 S+ K! R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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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2 `3 w& s* N( C# j; x4 K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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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k* i8 |4 i" G6 G6 n- a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 O; Z! q' A# a1 e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 p- t) E2 F; M1 p, r8 ?% z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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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 `: x& [, \' v& }# H, W% S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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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W7 R; D5 h: q- \3 o$ V: J# D5 W, t( v    “什么？”

' f7 X  y6 w0 O6 R! S" x; q+ T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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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9 }, ?% k, J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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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t9 _4 _( D( q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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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9 z* Q6 \7 L4 M  a* @6 a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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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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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b' d3 I5 z* ^. x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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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E' D; ]% h* @( F. ^. o7 C' M$ M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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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Y( q: l3 s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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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3 P4 V5 h3 D" C& R/ p. ^7 n" t( T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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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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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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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3 F7 b' a6 O- O/ _  C+ d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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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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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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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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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7 K4 @: [7 [1 _. }2 E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6 L3 ?- g! r* I2 {& z) v) V' |, q- m$ f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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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J" @; u5 j4 q" _( ?, [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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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9 c6 V6 i9 F. t( @" t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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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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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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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 l6 p6 h! T; X/ t7 i/ p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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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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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 p. q: h  h- C7 s/ m) R, X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 `. g8 }0 A* T# l  I6 c) U! f7 J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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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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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7 R( _' l! Z' D5 n, u: u5 a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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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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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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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  J1 t1 C! z5 b, v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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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2 E& i% ?: W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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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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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 t+ z9 u) M. ~+ g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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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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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 ~1 b$ V/ G    “……你是同志？”

9 Y( i" D$ F- A$ j0 s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 l0 A* j; P2 a  R; L- {* {& U6 h: ]6 u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 q  X6 H6 W; _# e3 U( p    方梅明白了。

2 k- V& |' x5 G! f  J) o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 I$ z1 _5 r( \5 ]" E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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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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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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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n0 n0 y8 S  [& @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4 |- T  E% c# u; z  Z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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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9 ]8 u# I9 T2 `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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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O/ J3 X# h" F' D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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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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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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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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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C3 c3 R" V8 g2 W2 X  [% d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 B9 j: y- o' \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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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I. e8 r, q9 O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w' b2 T* U2 E2 t' O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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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  N2 v: Y3 F3 k  u    杨磊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7 g1 d& H9 t' m$ J+ h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i2 _. d- l: q9 t; p) W, K; d7 q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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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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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6 D6 p% s7 ^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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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3 R: N: x% p* s" l; F2 {) G2 v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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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 a6 N* Q) ~1 Z% o1 P" B4 d. F8 H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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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T2 E7 }! L/ ?% S4 }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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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0 Q* W6 B: |% d7 K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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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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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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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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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l% w2 |% K  T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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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4 s+ R* _- E7 W8 I( W    “跟我结婚，怎么样？”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1 F7 ~9 H! |( w3 e5 m& M+ t% u, q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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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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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6 n# A* g2 z! v0 w6 r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 a/ C. r2 j; D6 g    方梅看着杨磊。

6 R0 u( i" `  T( C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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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v0 c; Z& d, r: e9 }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 Y, |) _- v# B* H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 S, n' `) R% ]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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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N& x1 n8 E% b1 a" c3 k( S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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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5 O+ R: e. {' M+ V, E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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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 G* |8 o, s0 ]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 H/ N  E1 k* J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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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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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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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x8 I' j8 h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1 d1 L/ y+ t3 i4 T: g/ T5 M" _' C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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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Y- L  V3 F; V5 ^2 a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8 E/ x3 I3 r. Z5 D( l6 d& A8 u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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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 C- }* S' J+ r$ F3 g6 v3 w- ?# N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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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 W" K( \+ E+ x8 Y2 F  H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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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W0 Q" K9 r    “那跟我走，乱世！”

" ?. v+ i" l% H" c+ @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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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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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d& F8 r: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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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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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5 i" u; C* w2 \$ c0 U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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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5 C0 r0 K$ x' V) f7 Q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 d% f  m; r, j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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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f  r# Z; h+ x+ L6 C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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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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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5 p: t' [& P) K, h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0 H0 ^( p* _# ?+ S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7 T6 j. s! l! M5 J) T- v/ t7 f2 H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3 ~' o; L3 y" V6 q# J2 B$ J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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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 Y& E- k: A2 i7 P) [5 ~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X' C( o( d' {) V5 I4 I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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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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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7 K- b2 ^5 L* v: B; _8 E' a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7 f$ |* R9 j: L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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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6 c1 N; t9 O  k& v9 c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3 B) C0 l9 {- X% v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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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s+ j# \/ [  o( K6 Y) t/ I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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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 ?( [& d7 M. Z, ?0 J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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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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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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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 }: ~( k4 w2 d6 v0 }( U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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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y9 S8 L8 G  V# g1 {- z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 H9 v; U0 Y5 Z# s$ b: x6 j: G- G: R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3 V* Z. j* z+ P6 a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4 c1 B! [- p: Y) y9 F/ f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8 K$ g; p: K- D! E; ~# ?# ^$ v9 |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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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 H  f+ D- ^" t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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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I: ~. b: X# z# U1 h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4 J8 L" P8 e/ |5 V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 {1 @, }( A6 \5 \  G# ]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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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6 O/ Q1 O" T8 D  u& Z$ W- j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L! D  k3 _. r# D; z5 C9 f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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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H* }1 F2 R" s; q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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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m7 u( ]( A5 j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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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v+ a! p4 h# V% s. Z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7 [" l4 A2 }1 Y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 v; S# R( S  [( C+ n0 y# Q
1 B. u4 Z, X. Y* ]3 K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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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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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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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u+ w% q0 b0 ]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A$ Z: z( ^9 U7 K5 _' f8 `+ {! D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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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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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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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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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 k5 ^; {+ _! m( R+ U, }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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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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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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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1 U3 [- |7 O5 C6 S0 Z+ O$ M- W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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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K, }/ B# c9 E  i: J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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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h# E: f6 B* c# O" l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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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a& M9 k8 h9 ^, s' H     第 84 章

0 @7 @3 r; i" W/ E, N/ _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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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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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9 S( [6 Q2 ]$ T. I. s9 `& ~0 v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 S( U% ^! Z" v* B# J$ h/ G' h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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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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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 Q6 p! s2 C$ v/ `' ?% b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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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s* g' f5 e2 q- |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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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m0 p3 y$ P9 L$ B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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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 U- A$ B, q* c* e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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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 s8 Z& F" `    “都是同事。”

. m6 a* u& O3 w8 u4 |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 o& O- e+ j# ]& K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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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 O7 B2 K" v/ y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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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6 q# |& A& A0 Y) k- K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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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0 }4 ^% E- D- L; g, d. R3 o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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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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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7 _) g8 U, I$ Q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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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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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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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4 D4 G# R& q9 x5 D7 i  Z' w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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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0 m& I1 E. r) `: ^7 `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8 C# h$ y$ C, s. q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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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f& J% j3 I* d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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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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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j9 X* W. @, _: a- B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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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j8 Z4 F" o; H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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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Y1 _3 J0 {/ o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8 ]( C' k4 {. Z) Y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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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T" N7 f8 c) `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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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q: d3 q/ p9 B0 D- ^3 {3 I7 [, f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 v( P9 S' ]& Q# Q$ E2 A. d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 k: A8 Z6 O) [4 ?4 D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x0 b4 j+ y3 U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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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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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U' `5 a% S: x- a3 I    杨磊愣住了。

/ a* h- C1 \# O: Y4 r/ s, _' {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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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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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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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 P* V) ^$ c3 w& F5 |$ k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 i4 ]  g& `& b! q6 B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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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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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T! i; ]8 V/ G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5 z0 f' l& S& H' ]+ X! E1 t: N: g! o    方梅咯咯咯地笑。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 w' ^. e6 Y8 j6 Y5 c/ \. M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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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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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7 |3 _& V6 E+ s0 r+ Y" d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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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f4 q5 i* B% A" g" N& W+ r    杨磊吃菜，没说话。

0 a3 E' |6 T. w0 d3 P+ ^    “你家里没催你？”

& T1 c% `# [6 u9 u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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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0 F7 z. E) w( i) K& i. `1 ^3 e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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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1 S  X: a0 P3 @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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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9 F8 N5 A( \, G- ~1 c# H2 {* v. o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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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 J$ o& F7 `3 v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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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6 Y! D& g' o$ g4 b6 x" V0 f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7 G$ w. G# @! ~% P: t1 A3 W5 i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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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9 z& k+ |; K" C, b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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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O# S* w  `    “……你是同志？”

- N5 x  _1 @) i1 p3 m. |1 w* g2 {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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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 U6 v- K- }$ d8 Q1 T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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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 i6 d' U: E6 ?, z) B1 y! I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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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 D* q3 u# _+ v  I0 {5 u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 h. o( l$ }4 r4 m9 Y7 x# G7 ^+ [    方梅问。杨磊摇头。

  Z( K& f: I) s' F2 w. t) T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 [8 u5 v& x) ~- q* ^' f  k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 B8 u5 W: i2 B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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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S* ?9 o/ l! F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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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7 W' O/ c1 w( g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 Z0 G' j- r- ]$ T& m+ x9 w7 |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8 o5 N6 n2 h* c& z- W1 t$ Y9 T% E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 R! }* l( \, W* J2 A0 F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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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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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O4 \- _. W# c. H9 c! ?) l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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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Y! u# |* Z' U1 d. x: ]4 R6 n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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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 l" p* g' `/ n  R" F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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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 E% d  d% Q& S) @' J! g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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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T# y7 T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 s  T& i* R' e0 H2 o5 |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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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s: Y( i; A6 b8 n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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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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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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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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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T' B# `  s! y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 Y7 T7 d! _: e9 z+ i9 ^* b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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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1 d7 m5 q: S) q5 }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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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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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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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2 a+ q' a9 S7 w6 l5 F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 K, M3 {6 v" i& B* v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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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l* r' |2 s- @4 x8 }( A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 M6 a" W1 E' H5 _5 [+ ], I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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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o' q8 F0 R; E  @8 _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7 y) o4 M8 Z5 x. r5 H, Q4 |( g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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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6 e% J; m+ g& p- L& n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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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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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v2 m8 i( U$ U' W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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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 k  x% Q/ q- P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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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 G: {7 ?1 j( K8 L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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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A* j+ {% W0 H, @7 Q! ^  K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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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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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 y" l  N" ]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8 M3 n5 e% _; |/ i, P9 j; \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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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t" T/ c& d5 O4 z1 l+ k5 Z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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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 K/ n7 T' n6 G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h5 B2 k$ D' t, u3 B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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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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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2 l. ?' {3 ], R8 @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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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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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1 U- o$ Q/ n  J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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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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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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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今天我生日嗳！”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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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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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H/ {$ e( Z3 F0 v2 E) `8 `; ^/ P" T    “哈哈！”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p* R+ D- R8 N, e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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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 W( m& A/ E2 e4 [% [8 u7 w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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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g! P3 x! T2 C2 \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 `% s1 x0 R1 H# f0 X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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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X4 l) @& G  c/ @4 ^- y- ~; U5 Y$ p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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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1 Z1 J% ~5 A- y8 x7 D! }  d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B  S+ L2 W0 A; m0 `, D, Z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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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H7 U& K0 j+ ?5 k9 X1 w' s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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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L' U1 ]  E; I1 _9 \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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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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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 }5 y( \6 M3 H# C9 l3 B9 h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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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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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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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q- j% x! [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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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U* A" u) Z0 V$ T# W1 Y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9 d2 b1 P  Z4 Q- C, s  w9 u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8 F0 {- w; o* a, \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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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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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 O7 F7 [1 h  W8 m8 y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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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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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I+ c" x, _( m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0 T5 q' l# }* M' @8 c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0 r' Q- z) R/ ?0 Q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 r# P. \9 l6 Q, Y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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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b- C7 i8 S. g% i, }5 ~0 o: A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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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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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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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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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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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J9 ^3 B8 \* V4 Q% U% _4 O9 r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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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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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8 V$ q8 [7 K+ k4 z+ H# {) T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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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t& S, {3 b( [0 p1 x  Q' X1 |# k    “……真快。”

8 W7 C$ F/ E$ w) _" C# u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 v9 h, K' ?0 E8 a9 o2 C0 K1 M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 C% a. h+ R' \( F; Q+ j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 o' \( Y. A% y8 l' z- h* b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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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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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C7 k* T( L2 k, w7 b; p6 Q8 L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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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D$ G; `4 Z" y$ a$ R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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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4 e' d7 ?5 B: ~2 j7 |; d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5 q; `0 \$ z1 b  i6 k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 K2 C5 G. P! u, `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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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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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2 H6 e8 S! a) a) j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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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 A' N$ g$ v5 _, J; N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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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S' b8 Q; Z5 Q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L! c5 ?8 z% y: p8 Y1 R( e# r$ i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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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 ?* N2 n* `2 T0 z0 i+ Y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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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 R/ X# W* x+ D# z" c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 o* R& y4 c) o5 }1 i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0 N& |+ w6 d3 K' p$ e/ [# r  n9 \
, N$ N4 n7 u; M1 A3 B2 t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 T* H" ]- c: K$ A* }. \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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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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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 d. ]# V" W# A8 ]9 d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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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I; h3 r" K! x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5 a3 G9 D% B; Y* N% o7 C    杨磊有些不耐烦。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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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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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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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 ^  Q" k# C& A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 D3 q! g0 y& Z( r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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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3 H* k1 ~! c4 G! \0 ?    “都是同事。”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 i7 s! S* v$ r' M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7 P" }8 r9 C" D( o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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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2 R7 o' `# E  {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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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m$ H/ f% w0 }% `) G  w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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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0 K/ }5 G1 ]8 i# D5 i! u0 d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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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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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b! C+ I: m" w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0 q& g3 ~+ N( ~( t8 L0 c, i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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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 b" C+ y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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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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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b/ l. ?3 R/ C6 _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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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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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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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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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3 T% k, l6 n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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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 E! a1 k. _6 U4 B' m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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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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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i4 z$ n' n+ L# [& b. U9 p& [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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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4 o* k- J% I) L9 T- n9 ]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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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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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杨磊。”

" k3 D: W, h' a/ D4 E. B, a/ {) e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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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1 n5 K, Z; B$ ^2 g. I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杨磊愣住了。

    “……方梅？”

    “你咋来了？”

" C4 g! T! a3 Y; z. ^& q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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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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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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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 X, }* E- R& d8 x2 Z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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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e- [& j6 M; d, F! h. I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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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T+ v8 J- E8 K' A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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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_% c2 ?9 q, H+ Q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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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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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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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x; U0 x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8 q: e+ \6 t2 q5 W" h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你呢？还一个人？”

% b- x& D1 l" S6 {1 h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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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E8 o1 J/ H& B( R2 T: F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 H  Q8 \7 P8 d* b- [+ b0 U7 v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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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e& \, _% M# Z$ }& \9 w0 E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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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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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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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3 g* }; Z2 H8 _0 m/ f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e% M! A! {, {. }. |8 e/ b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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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o/ O/ ~  \$ Y9 |3 O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 x. n: x% K0 d0 l; g, m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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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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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X  h( p. T- N1 ^' e9 ]1 w( z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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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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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L0 ~1 r9 N& z/ [; t' P# j( R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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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 n. d4 g' p+ d$ T/ w+ U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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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2 l2 W. o7 R1 q! M6 k$ Y* ^) ^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 m& T2 D0 C; |4 y# B' J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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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2 T  g/ J/ t" c& g+ m% \, ?    “后来，你找过他吗？”

$ f1 X) d+ V- ?8 c* y4 k$ @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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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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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S; S9 \' w" m- ]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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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 c5 N0 |3 E) r8 M. K" Y( |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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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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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 |, e% L0 `4 }3 m" ]% n7 n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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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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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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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你现在还怪他吗？”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7 j0 [- c6 M& Y# ^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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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K$ l7 \4 v" o. l* q+ p& T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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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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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5 S0 u. ]) [& f/ m. g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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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3 b. G8 _' j# U2 f6 `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 ^( f1 h4 e2 x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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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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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r* ^/ e  h% ?8 f& l0 M    “没想过。”

( _% H5 t; X8 ]$ F6 P$ h$ x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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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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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6 @7 R, b7 q- q0 v/ ^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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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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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0 I, L! [" I. C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7 X, s* Z& U. A% c; m5 l4 t% S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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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V, B+ `6 {1 |  @: O9 O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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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 s$ a# k) m- ?, q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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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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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3 A/ E9 Y" W% M- x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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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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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O! z9 S+ V- d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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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8 U' T% r$ U8 ~9 K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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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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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z  a0 B, Z  d2 V( U: o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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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V* S0 P' a) g    方梅看着杨磊。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 d8 p. K2 J6 P+ ~9 ?8 ^0 Z4 z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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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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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 f4 X5 V. |1 e" g7 M5 ^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0 A+ b$ Z, L* H8 ]& T    “我帮你。”

% [1 Q7 W$ W6 Q7 G) D' k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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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8 A1 G- m: w. f$ W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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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l7 g! B- o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 R( [8 q# e, s3 A( C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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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 p/ }. ~+ b* I0 z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 |# m+ i- z; O- ~! \& V% _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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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4 ]5 u: D, |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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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1 z) q. S5 H6 e) f  M/ Y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0 z) g& _1 V4 e8 v; C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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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H' ?6 Z: A" M) `6 e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 x3 ^  d1 s: L) P2 H  A4 C0 @& \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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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 `( a0 l( [8 u- T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 E6 z8 s3 k% N: J9 V% D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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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U- w. o  y    “真的啊？想去哪儿？”

; `- I2 ~2 d2 o6 N$ A, f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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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9 ]7 s* u/ Q. n1 B: m    “那跟我走，乱世！”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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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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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 b2 Z( U# ]6 B) Z9 y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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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5 H7 k$ |5 P; Z& q- O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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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I$ `! x' F9 A% l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8 _9 _6 i" i' E0 [# p5 o0 V: ?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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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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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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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t+ ^: U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3 c7 r2 J  D& l7 l5 n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2 N, p5 r/ n/ ?- C6 X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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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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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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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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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6 G! E& g) S4 \) y; ^# Q& b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4 ~4 X0 s' K) Y  I+ t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 W) N, c* l8 A: ~6 @2 q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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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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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a. B: {9 u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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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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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5 d  W: `8 ?' }' L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 e; x7 H% k  V( O! U' n5 ~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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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3 z$ ?" Q2 J' k9 W& D) N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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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T: _4 p0 M+ b5 H! H2 k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 l8 ?& r" a7 o* R( D% w- e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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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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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B' _* f( I' N/ p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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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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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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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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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5 F# L/ M  k& J) z- b2 F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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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j- [( |: L) o6 t2 N5 Y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3 U, m8 n2 V9 ^8 b' {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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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I, I4 {' E* d0 F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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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W$ N; B, z: l1 R9 D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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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S2 }) G: o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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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g& O& r! Y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 M! `1 I0 N1 F2 D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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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R; q, B2 _2 N' N/ i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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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t$ N9 S9 ?; ^. k2 G3 V- h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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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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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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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8 U. s0 ^, l. v; p+ r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8 Y4 i1 ^3 a2 S# V% q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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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 V6 S- m3 n5 N8 x, W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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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w5 d1 R9 s- J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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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 E, W% p+ ~5 x: ]- b3 V) ~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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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V, ?" n: d) ]  i    “你也要走？”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 k, h# e7 v* D1 ~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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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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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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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M0 |) F: g+ f: n8 T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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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7 V1 M4 I: ^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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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Q% r7 a6 g% w( [0 f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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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E3 P7 d& B9 v! ]' L5 i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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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9 ~4 S. x' Q1 s- U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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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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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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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 g% M" ^/ F9 C" H3 w" U# \* U+ m$ u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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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7 C3 ?7 o8 Y; i- `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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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 }( N, r% z$ Q; v" W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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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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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 s6 |  I5 ]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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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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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z! K* ^# c8 ^. w2 X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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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4 n- ~  L- L4 W    “都是同事。”

6 R3 x% C' `1 r# A- |1 V- M' f3 n) i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0 [% Q. w: F$ A8 P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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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K$ m' \: J. _7 E9 p/ _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4 t9 p- {5 X* t) {; z3 ]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 T6 g, ~. x( E3 L' q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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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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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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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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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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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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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什么？”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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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6 b" [. n0 |/ I" t( T9 T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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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e' A0 C4 L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 J# z; R# P- U1 U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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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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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R+ X6 K; C" K) o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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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L/ L% H! a5 {; F# d6 d! Y    杨磊愣住了。

" {1 T& l- ]3 y0 j5 f4 G7 \. |  v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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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 q' h0 S0 i" O# ?+ N2 q  I+ c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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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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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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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 c3 E( G  f0 t! W3 ?4 N. @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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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u% l% r8 l- F5 ^/ _6 p) _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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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0 z& `' E/ C7 m. F. f  O6 b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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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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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j# H' t$ N7 d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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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x, C. E! w) ]' U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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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3 ~& W# J; T    方梅咯咯咯地笑。

. Z0 f! h' `% }' _8 `$ M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0 x8 M* A: i: K3 K4 w4 ]/ _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0 G, a3 L9 A% G" t- r7 J: d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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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 J! H( P! p. h+ R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 d. a/ t7 \# l% T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 `5 B. Q2 c3 t4 S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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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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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 z  h7 c6 h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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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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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n# i0 v( @; M* M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V* R4 M0 w6 z) m/ _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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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y' E' @& G4 c2 P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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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想着房宇？”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1 V( t. c4 P* p1 o. y) v- q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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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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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p3 w. N' L4 L* |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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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c; _) U; ]) q; Z! H- K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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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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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K2 }. z3 c  b3 ?  q    方梅问。杨磊摇头。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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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8 L' ^; z" w; B; Q; R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5 {: P5 h3 d- T% x: B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 F2 w6 x  [2 e) a9 t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 s& \  G. m4 _! d% U' L& B0 N# v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6 m% W9 Y$ x0 s9 ]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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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c( ~4 u) v$ K* k" E; {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4 t% r8 N" G. @" Y    他曾经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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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 S' R" I/ U' i+ G( y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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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还怪他吗？”
* S: ~0 y) i( K- N' W+ y, y, j
* j2 U% w4 }5 l- ~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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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6 n) d% y8 {# w" A  M# G" a: X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j+ N$ c& Q/ c; t4 d: I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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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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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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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a8 e' C% F: B8 W; i4 ?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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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r1 }& H" Z5 y; e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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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a3 M/ y- ^* @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7 J1 q" ]* f& K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7 F4 ?2 }! o" P# K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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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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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H- D, y* d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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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2 C) K2 s7 T7 V# {. \  ^" j5 M. Q    “跟我结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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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M7 Z1 V3 e( q# m( ]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9 M  A- z7 t5 p; ~6 A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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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5 a: C4 u) n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3 l( l, w  t( S7 K( G& y7 I    方梅看着杨磊。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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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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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g. y9 D2 M9 h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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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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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n6 y! [5 B$ w! D; ~( ^" B% ~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 x/ U+ u0 @0 [, O9 q: o# {6 y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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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D% ]- T; F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 s# Y! B  p6 B. S! u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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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z9 g( X* C- _4 ]* a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1 q( o+ I6 w) j! n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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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R" H1 K' e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3 ^+ R: O  a3 n# k/ ]8 F! I! Q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 S' t, t* p2 k+ v2 D' t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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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8 S9 ^7 z8 a- e7 x- Q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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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h3 n3 z  t  Z) ^( t' l, z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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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g$ t6 U2 f- Y) @/ p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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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x0 N% P5 B% Z+ ?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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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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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4 R; {8 X  ]0 V4 ?! E* E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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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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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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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Q  g" n% L4 ^    ……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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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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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3 d" s3 `/ I1 U0 z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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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p8 Q' V- r$ B& N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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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7 q" s: h. {1 O9 _+ d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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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D; h0 c2 W& Q9 B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 a1 L- I5 b0 h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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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L! y9 [9 H. T( h( _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 E3 _; G# U; z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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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7 X- r! P) j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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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 g' ^, j" E" S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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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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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M1 f6 A% p  u) U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 g& T. M  e$ ^' w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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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T' z- K: X$ |- N+ J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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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高壮

第 83 章

  J! N& s1 E& R, d; K, ]& s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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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 }) c7 N) k% R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9 b+ ~& G, l& m: e: n
& b# s4 x0 E+ |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U- n- \; F% f5 f0 t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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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J' V9 o, y9 q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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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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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v6 j2 d4 B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b, K% U1 e7 k# F1 F6 Y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4 E  m' f, Y& z* o: \1 d6 f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 I9 n; Z& K; W1 b0 ]! {% {9 r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2 Y5 R2 i$ y! f: [9 z/ q# \! [1 e) V' M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 X' ^/ U4 o! R$ z2 b0 ?" z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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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i* I) L8 |3 ?; |! h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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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 P4 l! Y, X- H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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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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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 z( y4 Q8 f5 |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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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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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O6 I5 B% W* {7 Y9 H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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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F: G" r6 |9 Z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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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 `6 P# ]/ V1 F    “……真快。”

1 m3 j4 q# z, o9 _8 i, S  i" u, ]8 ]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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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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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 S0 v$ p3 X    二黑说着，又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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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1 n  @- K% x, n* r5 C: c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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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 a/ T8 e* v. x0 [1 x  i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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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A2 T- d: S& U/ K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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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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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w0 w; d8 ]/ q; Y$ {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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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 O8 ?' [6 f' C% y( j( @' A    “你也要走？”

6 b8 H( p; [. y4 B9 V) [( x6 f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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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杨磊没回答。

, B& l6 n6 x& z/ _& Y" U* i5 e9 v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A) h6 _7 E4 @* W: I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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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e' c9 U/ j6 i( @+ n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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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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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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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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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1 n3 H3 G4 R7 D0 Q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9 q, W6 i, y& J9 j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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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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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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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有些不耐烦。

5 m3 l8 q# Z- Z/ y% Z' g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 E# m. C; c' P! d& g. [
; e. N5 v8 @; x6 `$ L9 l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3 ]" s5 o- L4 m5 H- D2 y5 A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没有。”

7 d- x1 E0 d5 M7 @  [0 E' k' @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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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6 V( H, z2 J2 X& F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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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  r2 K0 D' M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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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b! n. i- \- u9 o% _: |, Q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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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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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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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w* E) a- @: b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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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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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v- z) Y7 i# B2 [: M) [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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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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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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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 P* C9 r1 I7 O% {  b7 [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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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b9 O) R: ?: L7 d    “什么？”

! l0 [% }( q% R$ a+ K+ V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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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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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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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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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i$ x' U. f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7 ^' Q( A1 g- T0 U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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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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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j- z& f$ P- }4 {) s) a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 t+ |) l! i) f3 z    “你好，我叫杨磊。”

* N( ~4 {3 l. L4 j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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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s5 U' S3 U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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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愣住了。

    “……方梅？”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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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5 V5 j' L; y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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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4 T: y5 D$ _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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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 g; \1 e6 z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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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A" f# m. h% Z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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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0 k& O8 k) `) Q2 q6 V: C( \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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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e: j( B& I) f4 b" s' s0 X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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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S& S* r, C: u% y  o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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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 C, x' h$ p% m' K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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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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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E4 S$ F5 f# S- x0 w6 M    方梅咯咯咯地笑。

8 \0 e; t+ j  V6 i1 e( \- s. O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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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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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 J9 P5 B3 R- F: ~7 z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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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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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Z. N5 H  l2 V" B$ @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 O) I- U6 T* K  _/ b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想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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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e/ H9 R/ b$ g, H+ P9 F1 R     第 85 章

& s( `; V8 `% I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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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p4 v& l3 G0 t1 j# q3 ]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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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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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t7 e7 v$ w. ]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2 @, T/ X. D- C# \2 u( Z9 T0 {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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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 M( U. r0 j5 Q: H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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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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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C" L1 q" j8 u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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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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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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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找过他吗？”

# n8 w2 H9 R3 P- f4 k+ O    方梅问。杨磊摇头。

9 c5 |. P1 v2 Y5 E6 o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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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H' R( N7 a; \. F- @/ f" C5 f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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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q9 A) m4 V' Y4 `% A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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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8 x( X0 h9 F7 r" {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0 m) N: t2 A7 m* z0 e; c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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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5 y' J$ \. ~' E4 S4 F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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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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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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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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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Y0 n/ k& M/ b/ C" n6 C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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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v, a+ L& m9 R8 T, S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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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t( V7 M! ?6 f. o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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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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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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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8 F; |, w4 `8 d5 C6 ^7 {2 X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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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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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N" D3 G9 c! e+ p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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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 s: ?/ M/ p9 e$ _: A" R    “嗯。”

    “结婚呢？”

    “没想过。”

% v" o* q1 s$ B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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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n7 V* D, p  r; O) L9 m! E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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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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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c0 J$ P: m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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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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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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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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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 N+ d3 A; M; j; A    “跟我结婚，怎么样？”

( e- m% I* \  {2 T6 J' L/ y  t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 ^* E$ i# B( ~$ b- @4 w4 R9 [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7 n5 k- Q6 [& H- Z: w( b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1 e% }$ k+ R5 U) ~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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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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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看着杨磊。

. g) \9 @3 J7 M2 z6 L1 u6 \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 {* k2 C6 w4 F( S& g& N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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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U$ o! K  D( i) S, F  f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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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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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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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你。”

    许久，杨磊说。

  J/ ~; h% y0 ^8 r$ F* v    “够意思。”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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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u; \( C& g+ f. y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 u& W4 z0 p* J1 [, K' Y, i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2 m* q; H- `, o6 x4 u0 i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 l0 k/ h7 s1 n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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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8 h4 t& ~9 x% q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5 `- t% g4 R% `- g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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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4 D: F0 }8 Z8 x/ Q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9 @' ~7 I! n: X  a- i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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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5 }+ b) M" m1 B; [  U( a5 y  u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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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0 ^* a7 b  c/ O1 R, t/ p# Y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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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 i& \* P7 v7 T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7 v  q7 a; _* l0 U- d! Q0 j% G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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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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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8 @1 r  r8 r6 q# o) Z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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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0 A; x) G6 R    “真的啊？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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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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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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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F, s# m3 \0 ?% m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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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c; J, s0 q6 p$ k& l! ?1 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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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e+ m9 X* n) e1 F6 \# {& q! w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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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 \6 b, ?1 t4 J- g7 K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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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0 ?3 ]) R: K: C( Z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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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 O" x# X( E6 S2 h) A; a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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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r3 E' N( d  o% \4 l5 |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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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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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d. _% @( H& \6 o5 x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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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E+ z' L% u, J# i! m/ A/ o, d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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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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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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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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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q1 w) E1 G" X( n' ^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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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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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 M8 c1 W  O- G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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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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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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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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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B' O& J5 c: q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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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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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 c3 U* g. u0 r+ l2 K4 r' n4 g. |, Y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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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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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c: s" y( e6 i' d, t9 z; r  }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0 \0 A  _- v/ k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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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3 r$ T% c. Y8 j! d- q    房宇说。

  a6 f, s& \. F3 D9 u, t0 U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 C6 ?- s6 _* U' N9 x. X! M+ N
& \& D8 o3 s+ K& g& P5 L' x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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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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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_4 ^1 h% R# @; J4 q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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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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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9 Z( ^/ I  V  m2 A' h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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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V8 ?8 f+ n8 V( c    “他说他姓房！”

    杨磊一愣，呆住了。

0 K6 Z* m# y& l6 _$ l' t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 G% O) Q+ G9 b  K" K) R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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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A  d7 l0 v- X+ k' |; \& z7 l4 b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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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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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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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l9 U  B6 O+ ~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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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说着，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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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A* c, n0 M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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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e/ e) S' V8 k+ z( [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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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9 c2 v( u- r  y$ N" z3 R' v- N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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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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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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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v2 E0 D: v7 O2 p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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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b0 t2 W* `, ?+ p/ P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6 [$ A; m. J/ M  K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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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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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 |7 D  @# }8 v! J( H' p- I    杨磊没回答。

8 a( I7 e3 [" _  J' U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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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 e* T: Z& p, }0 k& X, L/ ]# v) q1 _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 q- u1 {( [/ h( ^1 J2 f# w" m, }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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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L& ]7 E% u6 _0 T+ R0 N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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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m" M; ~2 e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1 \, q4 t8 n; ^7 c    杨磊有些不耐烦。

' `* b' |7 D0 {* v, A1 ]0 q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5 G; K) N8 b- X8 Z( D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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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 I% U5 F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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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v( }3 _  Q! t, F9 G* G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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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8 H) e7 P4 Y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 s$ @1 f4 i+ s; u1 k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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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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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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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1 U4 B* _* {8 V% Q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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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9 A% q7 [( F4 o2 H9 |( {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3 `  A% j' ?5 H/ \6 D2 ~: F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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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4 @, ^% Z# i+ i4 I6 H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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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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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6 T. \  n( F7 b7 X; j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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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2 M' u* g- M( e- `# i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 Q$ p/ t* Y# O3 U4 ^+ f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 k$ O9 p! ?  d- X4 `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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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 ^4 [# V* d4 l8 R" v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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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O/ T- a% [8 Q$ D6 m% T+ r/ j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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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p. W; T8 i5 w$ v. W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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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1 p9 p. q6 M. f: y$ `    “我……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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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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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 {" q: [4 K! z5 Q$ J* N0 V& n( C; U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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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m$ C/ d, T: T, a+ O" l6 ~; m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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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3 h# R3 ^$ H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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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A+ e8 \5 L1 a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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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 z- K  g( w+ \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G( I# }. m" O4 e- l, i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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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 T1 g8 d2 e5 {' z( V. X' R+ e+ W    杨磊愣住了。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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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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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 l4 z' [* E9 b* L# D7 R    “你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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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Y9 J0 L. G3 E& M5 Y! q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 p: J: n* L& i# e# o$ C5 D, k5 V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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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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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x; I$ F6 H& V" ^+ h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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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9 w, a% D3 M/ s* a    “得了！”

    方梅咯咯咯地笑。

! K2 a% x) F- Q* d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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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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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y! y3 W5 z) a2 A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 `7 U: t4 {% C    “你呢？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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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 q5 S! ~/ U8 [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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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 @: W2 G! H5 o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杨磊吃菜，没说话。

    “你家里没催你？”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 w7 o6 T2 I  F6 L    杨磊不耐烦了。

. u; ]5 [2 M6 W# @; D6 D; q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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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a. c8 k$ M9 n. s( W) \2 w5 W0 g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n  i, D9 N8 K0 b* G4 Y    “……还想着房宇？”

' L1 O, ]5 i$ o* q6 k1 B6 g1 o     第 85 章

! ?7 w$ _6 o# `2 z1 r* c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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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 q0 @7 L2 Z2 b# R, `    “……你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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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q9 a/ Q( P- x6 }- O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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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D8 m2 i0 J& G$ i2 Z7 V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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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e& g7 G9 ?% p3 q- l& K# s/ |- O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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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 \: O: w& b% c& f! n4 M# V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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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j, P% y# B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 m% }) g/ u4 m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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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9 I* U# V# k& `. E- R* K    方梅问。杨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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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3 V2 C% b' Z, E( v; N  e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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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N" r0 C" L& n9 m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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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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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 h5 G; q7 }, p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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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 S: |& |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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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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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Q6 u- M; _1 _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 ]& T; U0 v/ K0 ^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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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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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0 {5 J+ [  G' h    杨磊摇摇头。

* t2 d( u5 U" n4 m$ t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i( p( g% U1 A. K4 X/ H. u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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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l# B: ?" p& ]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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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H7 F8 y% g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 G# G8 i+ R! f7 T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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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 C8 ?+ ?* a4 H1 u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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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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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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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2 V5 S  F8 i. f; Q$ |) `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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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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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f& M: b, t" g/ o8 H. y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a8 t" l! ^0 T5 z3 f) p/ P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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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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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Z/ S( Z0 a4 i8 g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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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结婚，怎么样？”

+ H: D' {: m5 c; r$ u" c6 y8 d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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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W7 b# o3 Q+ x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 e1 y8 f; I% _/ g0 L7 c5 e/ e  A    方梅说。

* T) y. b0 F8 |0 G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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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C4 @. K4 \, o+ V. \& ^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 s4 x3 ]7 C+ ?# _+ {& J2 t% u, x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 Z- ^" T/ }0 K0 F4 g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 \+ {' e1 @: l    方梅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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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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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F* P: M; f+ T1 Z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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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5 y0 t5 [' A# h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O. ^& ]# [& O0 _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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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杨磊说。

; n! e1 x0 q5 E& R3 T0 `1 c0 U2 j    “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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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 t. g# y0 _& v2 \1 p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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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1 L' U) b+ L/ _9 ?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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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B- y7 z8 K8 x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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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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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9 q# e& A9 e5 ?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 O8 ], @& j0 ]/ q1 j8 A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4 k2 @" X$ \1 p  M5 ]* C# `, m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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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5 w  a- P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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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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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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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9 ~% M* l$ Y) r( [% K2 Y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 {3 _" m! _2 V! v# w- ~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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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6 ?2 d) L& y( d2 p$ W- M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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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9 \) }- V  ?$ H3 ?; h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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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 {- ?0 V7 T" x. q1 l9 \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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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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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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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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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G+ ^' d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0 c/ H4 T$ v5 ?; J7 e) H' C' J& G6 N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 ]4 P- l# s: _6 e9 e" m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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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c1 C( Q) A* @# h# K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T; i9 W( D3 A& j1 y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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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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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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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 k% \% h, |1 ~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6 Z- P2 T; f5 l$ R& J6 R1 _) Y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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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S; R- G0 t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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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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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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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x) N) w4 _9 J' W0 e" `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 \3 W/ A- U! g1 `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 {# ~) @" n' ]' W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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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黑高壮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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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晃着杯里的酒液，想着二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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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七年，足以让所有浓厚激烈的东西静寂，沉淀。

: P; Y$ D% V; @' Z# h    他曾经以为有些东西，认准了就是一辈子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可以被考验，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才明白，这世上能去考验的东西不多，考验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只有在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才会动不动就想到一辈子。杨磊现在回头想想，觉得也只有当年，敢去想一辈子。

    四年前，他欢天喜地地数着日子盼房宇出狱的时候，他通过关系让牢里的房宇能单独和他通个电话的时候，房宇告诉他，因为在牢里帮人出头，带头打群架闹了事，后果严重，被加了一年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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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5 M7 E+ j    “什么？你……”杨磊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又气又急，又半信半疑！可这事儿，又确实像房宇的风格。他讲义气，在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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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么虎啊！！你……”杨磊知道责怪房宇也于事无补。“我过几天请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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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L7 C6 o+ Y4 I    杨磊能让房宇加刑吗？！可房宇坚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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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一年我必须蹲。不然出去了，我也没面子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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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的声音很平静，态度却很坚决。

5 Q% y. X! w& w  f8 T) f    “面子？为了面子你蹲大狱？你蹲傻了你？！”

    “我在牢里头挺习惯的。这儿都服我，我还指着出去以后把这些人归拢，干大事儿。我要就这么出去了，这几年也白归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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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以前不觉得房宇有这样的野心。他没想到房宇会想着这些。也许狱中的岁月，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杨磊觉得这样的房宇有点陌生。

" u$ D4 Q$ A  t" w9 j* P4 p    “你在集训请假难，甭回来了，你回来我也要蹲。再说，你还有一年毕业，我现在出去了，一个人也没啥意思。三年都坐了，不差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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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说。

    杨磊最后没再坚持。

    他了解房宇，房宇一旦真正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改变。他知道房宇的硬脾气，就算他回去求人给房宇减刑，房宇也不会出去。他更知道房宇是不想因为他犯的过错再给他添什么麻烦——房宇就是这么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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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最终还是听了房宇的话，又再忍着等了一年。

    “那咱们就一起出来。按时间，我比你先出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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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a1 x6 n& o7 D. e4 D1 W: G    一年，杨磊想，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g* p( m8 ~' y) H4 y    杨磊结束毕业汇报演习，拿到文凭离校的那天，几乎是跑着出的校门。杨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海，去见房宇。房宇出狱的日子还要晚几天，他要拿着毕业文凭去接房宇。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他想象着房宇见到他时的表情，他想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分离的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样地度日如年……

    当杨磊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他，说有他的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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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E+ V+ D; f4 K) O: u    “他说他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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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一愣，呆住了。

" C/ \4 Q5 }2 C2 t5 y    他丢下行李，飞奔着去接了那个电话……

    “你当兵了以后，这几年也不联系兄弟们，大家都说，你小子没良心，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想不起旧哥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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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n3 n! p& Q# w: B# U, z    二黑的声音，还在烟雾里絮叨着。

/ Z# ~/ ~- U  G$ m' i1 T; k    “……想想咱们当年混的时候，真他妈有劲儿……还记得不，有次跟着宇哥，你带着川子李三他们，咱们在军人俱乐部和吴昆他们干上了，哈哈，把那吴昆干得穿着个内裤衩就跑了！那裤衩还红闪儿的！把兄弟们给乐的！哈哈！……”

    二黑好像就在说昨天的事儿似的，嘿嘿地笑，笑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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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O1 q( O5 ?5 c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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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黑的笑淡了，脸也不再是七年前年轻气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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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a# n' P$ J' O: ?    “……现在不混了，也有钱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老是想起以前。”

, w8 O6 D$ h5 j; u9 j    二黑说着，又喝酒。

5 |- N& \2 o/ L2 l% L) W    不知什么时候，二黑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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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后悔……”二黑已经醉了，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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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I: z! u, ]- ]! S0 r( k: |    “……当年不是我……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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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0 u: x. @3 ^) ]5 B! Z. O2 z    酒精的刺激下，二黑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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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

+ _+ h6 O3 e8 z& N  H0 t& \& d    二黑完全醉了，趴在桌上，呜呜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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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听着二黑的哭声，默默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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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年那次严打，人留在江海的不多了。李三和川子都不在江海，当年的兄弟们各有各的出路，就连丁文，当年杨磊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丁文，既然丁文都知道，他请丁文帮着照看房宇，有什么事儿能关照就关照一下。可是现在，就连丁文都不在江海了，听说突然跳槽去了外地一家公司，人也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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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的产业已经做得很大，涉及房地产 建材 装饰 餐饮，不仅仅在江海，产业扩张在各地，现在“易连集团”已经是省内重点民企，在国内都打开了名气。燕子乙作为江海转型最成功的社会大哥，黑社会老大的底已经没人深兜了，他现在是享誉国内的着名企业家。

1 z6 P' ]) z. [6 P7 s+ @    杨磊去看过燕子乙，燕子乙还邀请杨磊早点转业，再到他那儿去干。杨磊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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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9 \8 y, L: {9 q. E$ [, E    “大哥，现在你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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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一样。只要你肯来，大哥这儿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燕子乙待杨磊，真心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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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1 Z" D5 ?9 K4 a5 f. {    “谢了大哥。可是，以后我估计不在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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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i2 K8 K$ x3 ?8 m: P    “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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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走燕子乙还好理解，可杨磊这身家背景，将门虎子，官员二代，在江海啥前途未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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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Z! c0 O. X; e" s4 I    “穿了这身军装，就不打算那么快脱了。部队里头一个调令，随时可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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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有啥不好，就没啥可让你留恋的？”

+ O$ d" a3 {! w4 X" J, I: G" Y    杨磊没回答。

/ S4 [$ J! b( p" v8 [# T+ L* T6 A    “一个个地都要走。”燕子乙叹息。“你和房宇，我是一个都留不住。”

. A7 I, X! I- P* w- l1 n; L    说起房宇，燕子乙想起罗九。太久没有忆起旧事，燕子乙也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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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留房宇，也没能留住。他喝多了，就说过一句话。江海有太多旧事儿，想起来，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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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b3 `, \# ]- `6 n' H     第 84 章

    见过二黑不久，杨磊进城办事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2 |/ ]7 S- n. _! I+ \( e    这几年，杨磊和杨大海的关系有所改善。杨磊不再像少年时那样针锋相对，这几年，他也成熟了不少，对当年的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多了理解。杨大海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杨磊看着他从印象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变得两鬓斑白，逐年老去，当年的那些心结，已经不再严丝密缝不可松动。为人子女，不管父母有什么过错，都有孝顺的义务，以前的杨磊体会不到这一点，现在，他人长大了，很多事也明白了，放下了。

    杨磊会主动回家，还会给杨大海和后母买些补品礼品。对杨磊的转变，杨大海欣慰不已。杨磊第一次把给杨大海买的西洋参递给杨大海的时候，杨大海接过去，拿眼镜去看上面的字，戴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虽然父子俩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但能坐在一起平和地说说话，吃个饭，谈谈工作和生活，对杨大海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几年，他也老了，对过去的事，杨大海也开始反省，对人的态度也有了转变。杨磊去部队以后，没给他丢过脸，虽然毕业时闹过一场，但这三年，杨磊不靠他的关系，自己扎扎实实地闯出一片天，抗洪抢险中还立了三等功，杨大海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为人父亲的骄傲感。这让他也不再过多地干涉杨磊，所以父子俩的关系现在比较缓和。

    但是，杨大海一直在催促杨磊的终身大事。

. S  G7 v2 c2 e. O  b    “爸，我说过了，现在工作忙，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1 B+ Z% E. J% G    饭桌上，杨大海的妻子又张罗着给杨磊相亲，把女孩的照片给他看。

1 P3 S1 Q, a& R  [8 n0 N    “小磊，你看看，这姑娘多漂亮，家世也好，你看……”

    杨磊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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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 b& r: `    “妈，您甭操心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你现在不是十八九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 K7 \. |" V! u    杨大海有些急。早在杨磊军校还没毕业的时候，杨大海就忽然张罗着给他找女朋友，毕业这三年更是几乎没断过。杨磊不明白杨大海在这件事上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急。他身边朋友三十以上不结婚的，家里都没这么催过。男人二十几岁时为事业，就是四十岁不结婚都不奇怪，杨磊以前觉得杨大海也就是关心他走不走正道，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着急。

/ O/ M- o3 {7 W+ |; d    为了这个，杨大海不止一次找杨磊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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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q' w& e1 Z3 V    “你在军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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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701团部女干部也不少，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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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f+ |. h( Y1 y7 f    “都是同事。”

4 k7 \+ f! I' G/ `1 k    “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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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p, B7 s/ L! d    “别问了。工作忙，我还不打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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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也交过女朋友！怎么现在……”

1 p0 c7 H8 o+ `8 [7 C    杨大海不说话了，谈话总是没有进展。

; {9 Z: Q( [2 j8 y    杨磊在部队时有些交好的朋友，也带回家来过，以前杨磊那些混子兄弟杨大海深恶痛绝，可对现在杨磊带回家的军人朋友，同事，杨大海也总是表现得很谨慎，有时杨磊跟朋友在房间说话聊天，都感觉到杨大海在观察他们。

6 ]) I$ p2 Q2 `' Y. v$ U/ x) t/ w0 `    杨磊觉得杨大海变得有些古怪。他想，可能人上了年纪，都会有些怪。

    现在提起相亲的事，一顿饭吃的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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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房宇，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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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1 X$ D0 n* P6 B: S7 b    杨磊走前，杨大海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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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F4 M$ P4 `# y4 w' T    “没有。”

7 e+ X0 [$ ?* @    杨磊面无表情地穿鞋子。

    杨磊知道杨大海很不希望他还在和房宇这些过去的混子有来往，所以杨大海经常会问，很在意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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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都没有！甭总问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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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每次问到，杨磊都很不耐烦。杨大海也就很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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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u: M2 T7 e    杨磊开车回701团，团部活动室张灯结彩，正在搞活动。

    这是军地双方的一次联欢，为了解决部队单身军官的个人问题，江海团市委和妇联组织了一批单身女青年到军营来联谊。杨磊回到司令部的时候，这批花枝招展的驻地女青年们已经到了，二三十位打扮得像花蝴蝶一样的漂亮姑娘叽叽喳喳走在军营里，给单调的男性化的军营一下带来了色彩，连战士们都忍不住在操练的间隙偷偷张望她们。

8 c+ p; b1 a8 U) ^' z$ ~' _- V# y    “杨参谋，你回来的正好，团长给你也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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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 |/ L6 T0 j# h8 X( e# k5 ?; Z& z    杨磊能凑这热闹？联谊开始时，要男女嘉宾上场，团长推杨磊，叫他带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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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我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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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啥子不上？”团长是四川人，一口四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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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9 i5 d" C5 ]7 f6 x    “我……有女朋友了！”

$ u/ a+ G( o2 t0 N- V    “你个毛娃子糊弄啥子？上！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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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长很喜欢杨磊，一脚把他踹上去。

    “小杨模壳子好，给咱们701团长长脸！”其他团领导也凑趣。

    “杨磊是帅哥啊，他一上，咱们其他干部可吃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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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5 k- J- X/ Y- a& p+ D; I    杨磊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军官一起上去。杨磊在这些人中，非常打眼，女孩们都直打量他，捂着嘴边看他边兴奋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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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压根没去看对面这些女孩长什么样。游戏开始了，男嘉宾开始分别和每位女嘉宾握手，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换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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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N0 _, l  W: S6 t, a    杨磊漫不经心地跟每位女孩握手，简短地介绍。转了几个女孩，就有人直接问他要手机号码和QQ号了。这个年代的女孩和过去不一样了，都直接，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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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q' r# f: t  C4 S    杨磊敷衍着，想着这个环节结束就出去，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女孩。

    “你好，我叫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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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1 k- F2 i6 Z) O8 J    杨磊机械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没有伸手出来，杨磊抬起头。

    一个漂亮 时髦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6 k8 b2 b% z: W    杨磊愣住了。

    “……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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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R  Z0 \9 d    “你咋来了？”

    在镇上的小饭店，杨磊给方梅开了饮料。

    “我怎么不能来？我也是单身女青年呀。怎么，杨上尉，不欢迎？”

$ i2 N5 _3 g& p) C/ M    方梅回国半年多了，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去就当了个主管。

    “你瞎凑什么热闹？”

  y, a/ O. A% s    杨磊不用问就知道方梅就是故意捉弄他来的。

    方梅这次回国打算长驻国内。2002年前后海归是真金白银，非常吃香。虽然方梅在外头已经拿了绿卡，但是家庭的原因，还是回国来工作了。她和杨磊一直保持联系，两个人青梅竹马，一直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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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j1 d# I( r8 y4 Y    “我可不是凑热闹，我真的是认真来相亲的。杨参谋，怎么样，给个机会？”

2 [- b/ d0 k' `* ]' |# Q    方梅微笑着，过了小姑娘的年纪，现在的方梅更加充满成熟的风韵。在那帮女青年里，很多军官都瞄上了她，抢着向她介绍自己。

    “你看上谁了，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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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Q/ r% o% m4 n1 m; h7 y. _    “还有谁，当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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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S! y8 J5 {* i/ {8 e: ?1 u# Z    “得了！”

9 L' C- @4 ~4 V: w8 Y    方梅咯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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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 M" Q* z; T; o    “瞧你那样儿！杨磊，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甩了我，我还喜欢你一辈子啊？咱俩现在也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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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是个潇洒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她在国外这些年，拥有过精彩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她是一个真正懂爱情，也懂人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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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饭，聊聊天，方梅瞟了杨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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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7 Y' `0 ?' V/ ~. t    “你呢？还一个人？”

    不用杨磊说，方梅也知道。杨磊这几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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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7 Q* M$ }; ]7 ?    “你该不会不打算谈恋爱了吧？”

" K+ L, x5 @* k* a9 H; Q    杨磊吃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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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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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怎么跟我妈似的，咱能别见面就说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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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9 k  u6 K$ |) w# \7 M    杨磊不耐烦了。

3 q1 E- j" o1 Z% H! Q# a    “你也差不多得了，都奔三的人了，人总得活得现实点儿，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杨磊没回答，也没什么表情。

    方梅观察着杨磊的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 j! N1 [% @9 P# F8 Q) B& R    “……还想着房宇？”

$ W: D% R* Y- |     第 85 章

    方梅是三年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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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方梅回国探亲的时候，也正是杨磊最痛苦的时候。方梅虽然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但是杨磊毕竟是她深爱过的人，方梅陪伴着杨磊，也想过用自己的感情去把他温暖回来，杨磊不想再耽误一个这么真心真意对他的人，对方梅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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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梅知道，当年杨磊说的那个心中的人竟然是房宇时，方梅震惊了。

    “……你是同志？”

  x& L3 X" @2 T) z    同志这个词，在那时已经特指固定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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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我只对他有感觉！”

    杨磊从来没有对房宇以外的男人动过这种心思。老实说，在军校那四年，男人集中的地方，杨磊遇到过对他发出暗示的男人，还不止一个，他们中也不乏优秀的英俊的人，但杨磊从来没有过任何感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独独对房宇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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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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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s& U; T* A: d    她想起了在小楼庭院中，杨磊和房宇差点动手以后那伤心的样子，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紫藤花架下，杨磊苦恼地向她诉说“我喜欢他……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起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杨磊总是对她的话心不在焉，杨磊的眼光，总是牢牢地跟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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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l' w, m6 c- ]    方梅终于明白了。她以为杨磊说的“她”，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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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在国外多年，眼界不同，对同志之爱见多了。虽然事实让她很震惊，但她比别人容易理解。杨磊不瞒她，这几年的事，方梅也都知道。她看着杨磊这几年走过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后来，你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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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Q8 l( i- e" p    方梅问。杨磊摇头。

9 V2 M# y3 H7 {9 z& v    “你心里……还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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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N" Y5 H# G9 S    方梅觉得，杨磊到现在都不再谈恋爱，就是因为还没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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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 a9 z; [5 Y7 t) H+ e/ E# t. y    杨磊听着方梅的话，转着酒杯，笑了笑。

+ t" |6 _* K1 M8 G0 q" G1 i6 W5 K, H    “我没那么折腾自己。都二十啷当岁了，还给自己号令一个活法。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个理由他给过我，我当时不能接受，可过了这么些年，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对，人总要活在现实里。他给了我一个交代，可当初我不相信，非要自己去见了才信。现在想想，真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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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都放下了，是骗人的。但是现在杨磊比起几年前，已经平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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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 l8 i8 H2 y% Q( E1 j, W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虽然杨磊并没有感受到时间这个万用灵药，但是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却让他学会思考，学会沉淀。如果男人的成熟都需要通过代价来换取，杨磊付出了代价，也换回了成熟。

& T8 i2 G; S/ }! R1 V; L( l4 t    他现在可以理解房宇的选择。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房宇选择的路，为了让他们都能回到现实里。从一开始，就是他把房宇带上这条路，他说过，就是将来房宇还是要跟女的，他也放不了房宇走，他要拖他在水底下，就算两个人都窒息……可现在，杨磊长大了。他明白谁都不能活在真空里，只一厢情愿地付出，死缠烂打地纠缠，并不是爱一个人，只是束缚对方，把自己的需求强加给对方。人长大了，总要面对社会和现实。杨磊不怪房宇，他明白，不管感情归属哪里，房宇都会为他着想，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让他们都回到正常的道上去，走一条好走的道儿，这条道上，有房宇为他设想的前途，未来，有房宇希望给他的东西，也有房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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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1 N5 l, ~9 \3 t+ S" J) q    如果这是房宇的选择，如果他想要另一种生活，如果他那样可以幸福，他为什么不能为房宇着想，他又有什么权利非要让他窒息呢？

% g: f0 b/ t1 H    杨磊的性格真的改变了。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改变。他甚至想，如果他和房宇的相遇不是在那个年纪，而是现在，他们彼此是不是还会有那样毫无顾忌义无反顾的投入。

    三年前，他曾经执着于一个“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想过，房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还是房宇说的“仗义”，是丁文说的“有的男人只是能接受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等碰到了喜欢的女人才知道……”可是现在，在沉淀了这几年后，杨磊不再纠结。

1 i3 p" g% ~) D1 t* g. ]    他曾经拥有过。

    房宇对他付出过什么，杨磊记在心里，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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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q8 a" M# l5 A: E5 q, r. X: B" f" W2 @    方梅问他为什么不再谈恋爱，杨磊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谈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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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b0 {, w+ c1 {7 t) l    “你现在还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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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Y: [# H* n! E' ^    方梅问。

    杨磊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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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有些事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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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7 v2 y7 T4 h" O9 X5 u4 W3 |    在他上军校的那四年，江海有些事现在杨磊还不清楚。他也问过当年的一些人，但是都问不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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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将来，若干年后，和房宇偶然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能坐下来喝口酒，说说话，平心静气地讲讲当年的事，大概那个时候，再问房宇，或许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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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d( g7 n  w9 d1 S3 V4 s    方梅觉得杨磊真的成熟多了。但这种成熟，又让方梅打心眼里心疼。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杨磊，那个冲动 热情 做事不计后果却全心全意投入 勇往直前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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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不打算再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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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5 V# k' U3 x    “嗯。”

    “结婚呢？”

% n3 b. r6 w! @. \! v+ z  w& e8 X. t    “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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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停顿了一会儿，杨磊看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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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来就是看我的？”

. O. R, z$ O, C2 W    杨磊觉得，方梅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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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q3 H* Z, J% n. L3 \% ]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L. e& Z- _3 Z6 P& W& O    方梅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杨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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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会对我用请这字儿啊？说吧，什么事儿？”

: c0 M3 \2 L+ D( H2 Y3 |" ]" p0 Z    方梅抬起眼睛，看着他。

    “跟我结婚，怎么样？”

$ y2 J; F/ v! E1 w0 \; C7 G! f/ s9 }    杨磊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杨磊惊愕地看着方梅。

    “你别激动。只要做做样子就行。结婚几个月以后，就离。”

    方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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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梅和杨磊同年，二十六七的年纪，男人还好，女孩的家长就急了。方梅也是将门之后，大家千金，家族里都有头有脸的，上门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方梅是个极端有个性和主见的女子，她要的是爱情，是自由，不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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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早就想好了，不打算结婚了。本来，谁逼我也没有用，但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我爸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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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Q% Q" a5 X' s    方梅不说话了。杨磊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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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最后一个心愿。我呢，也不想祸害别人。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拉不相干的人垫背。”

# I! l2 b& a" a% @/ d) }    方梅看着杨磊。

) {3 H* H# d& r! m* @! j    “虽然是演戏，但得真的领证，酒也得办。过几个月，再偷偷把离婚证领了，你也不用一直演，等瞒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说咱俩过不到一块儿去。我知道你家里催你也挺急的，你也不想结婚，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当互帮互助了。不过这事儿不地道，我也不能害朋友，你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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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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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M+ L' H* S) A9 r! ?3 w    “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对你早就过去了，你也别怕我会赖着你啊！我可还没那么傻！你要是愿意，咱们到时候签个协议，我要是到时候死赖着你不肯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条款办！”

    方梅笑着，杨磊也笑了，两个人却都笑得有些无奈……

" ?7 Q, v' W* B    人生，必须要有一些妥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爱自己的人们。

) t2 m- e; r9 q+ X; [, K+ }1 `& l    “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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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 ]# w$ o7 I2 x$ S$ m    许久，杨磊说。

. ?3 o! l; c6 g9 T) E    “够意思。”

/ I, m, s) b! _    方梅说，微微地笑了，感激，复杂……

    答应了方梅之后，两人说好，过阵子再跟家里人说，先做做样子。

    送走了方梅，杨磊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臂枕在脑后。

1 V1 b3 r9 Z2 b# y0 e# k  [; N    方梅说的对，对他们俩都不打算结婚的人来说，这是躲避家庭压力的方法。尽管只是一时，尽管对家人歉疚，但是杨磊已经想过，他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6 }8 X% X; U1 S) h% d3 M4 M    他答应方梅，不是冲动，甚至不仅仅是义气。

    他欠方梅的，虽然方梅从不这么认为，但是杨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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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Z& e7 V+ ]8 O/ M% u* O2 d    只是，杨磊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结婚这一天。

    杨磊望着天花板，出神……

! I7 ~7 {  r8 a3 Q3 p- F    过了段时间，杨磊接到方梅的手机，她已经和家里说了。方梅的家人听说是杨磊，都高兴的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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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 T& R3 n% [+ M2 s    当杨磊跟杨大海说时，杨大海更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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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3 f9 l  G! t' ]1 z; ~' M0 Y    “是方梅？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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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q4 \' t0 @/ v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 R1 S& X) T7 S5 E  k' P( X    “方梅那孩子好啊，又知根知底的！”杨磊后妈也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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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初中时和方梅很近，杨大海是知道的，一直觉得他们那时候就早恋过。只当他俩又续前缘，没怀疑。

' L* C; g7 G& j; ~    “好啊……好啊……！”杨大海是真激动了，当晚就拿了酒出来喝。

6 j  r) @, n" w7 d    那天杨磊从家里出来，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这是他走熟的一条路，可是七年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小店变成了精品街，原来的电玩游艺室也早就拆了，现在是移动的营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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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2 N0 N0 B# L1 d' y; D3 y$ }, Z. r    杨磊走到了一条街上，这里曾经的农贸市场已经变成了大超市，沿街的小商小铺都改头换面了，街角是一家肯德基，只有一家老字号的熟食店，多少年了，还在老地方，排队买卤菜的街坊四邻，队伍还是那么长……

6 V; r2 X% Y7 m; _/ i9 U    有两个混混模样的男孩儿从杨磊旁边走过去，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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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生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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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啊？想去哪儿？”

    “你说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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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我走，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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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K+ {9 w' r8 f0 v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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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 c( p- N2 s! ]- U4 Q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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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I5 V9 J& m# _%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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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上了台阶，走上二楼的平台。老旧的围墙上，用红笔写着一圈醒目的“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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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g1 i( ?; S5 z# u    杨磊走上八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样子。现在出去，很少看到这样的家具和布置了。老旧笨重的卡带录音机在桌上，房间里是一张弹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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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杨磊打开了窗户，躺在了床上。

. c8 k5 r3 |2 t    他没开灯，黑暗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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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前后，是江海城建大开发的时期，到处都在拆旧建新，老城改造。这一片也被区政府划进了改造范围，据说年底就要启动拆迁。

# F5 I# a" a- {    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大型商场。这个平台，这个八楼的房子，还有房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推作一片瓦砾，被永久地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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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i/ t9 ^. |. D    杨磊好久没来了。以后，他也会很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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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x' \& C2 @# T: ?% |8 C    杨磊静静地躺着，房间还是7年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房东过一阵会来看看，打扫。她被告诉过，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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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B" Z( ?$ D  C    橱柜的门开着，里面还挂着一件白衬衫。

    杨磊按下了床头桌上的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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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z  Q% q5 K2 g" u# Y    一盘旧磁带，在黑暗中迟缓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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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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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 B3 y: X4 ^5 P* J9 ?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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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e9 H* s, W" g; L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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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 a* Y- h" M! |, K- D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5 p& w- o: E7 Q7 H4 X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4 l3 e( O+ V/ [+ Z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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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y121

淡淡的青春故事 非常好

ljj165

生涯就像酒坛子，人就浸泡在其中，时光越久，就越沉醉其中。

顶也～

bingyufeng1007

这是我看过最好的黑道小小说，有情有义有爱有恨！感谢楼主，期待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