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11-1-27 02:17 编辑 : x9 g$ D& i" t/ {' j
. ^% o. n9 h' b 上午的时候,在秘书送来的文件上,苏峰竟鬼使神差的写上了“我要结婚”四个字。当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把目光移向窗外??外面很蓝的天上浮着一块很大很白的云,这样的洁净的天空在这个的城市是很少见的。. @+ H0 {" h8 ?1 I
他站起来看着窗外,楞了很久,然后转身坐过来拨通了一个熟悉的手机号码,听筒响了两声后,他却慌乱地把电话马上扣死了。但紧接着那个手机就打了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老大,有事?”# r. V4 W) L6 Q, n8 h C. f9 u
“恩……”苏峰支吾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5 e, Y0 ?& i7 o# a* H- ? 话筒那边急了起来:“怎么了?老大?”3 @2 m, R ]9 p( t- m3 i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6点去接你。”苏峰定了定神。6 ?1 e4 z: z4 Q0 A, X8 p
“好,那下午见,挂了啊,老大!”??那边电话挂了,但很长时间,苏峰还一直听着话筒的忙音。
9 n# O9 M: ^ K0 T. u& X 刚才电话那边是佟小龙,一个正在军校读研的现役军人,也是苏峰已经认定了2年多的爱人。) D, D/ i1 }% `3 ^: m
其实这样支支吾吾的态度不是苏峰的风格,作为一家公司的老总,他留给所有人的印象是庄重威严而又不失洒脱干练,尽管他才刚刚过了28岁的生日。
/ F+ @6 d5 m; p 而这个让他焦躁不安神情恍惚并让难以启齿的话其实就是早上他在文件上不经意地写上的“我要结婚”几个字!$ k4 E$ n o; B1 R
是的,在这个天气不错的秋日早上,他想告诉佟小龙,他想结婚了,而想结婚的对象就是佟小龙!
1 k. n9 J4 b5 ?2 u 这个看似疯狂的想法已经在苏峰的脑子里想了很久了。是今年春天在病房里守护着心脏病的父亲看着他格外苍老的脸庞萌生出来的?是夏天参加的小侄子的婚礼上听着他们小两口甜蜜的结婚誓言淡淡涌出的?还是在刚刚结束的他一起长大的最好朋友因车祸而过早离开的葬礼时顿悟出来的?……苏峰说不清楚,但这个想法却如遭受了邪灵诅咒一般,在他脑子里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结了果,在他身体里疯长起来,占据了他整个的身心。令他痛苦不堪的是他发现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可以跟他一起分享这个想法的人。
8 \$ K+ h& G: Q8 d( N ??是的,这样的痛苦预示着他的格外的不幸??他是个男人!他是个喜欢男人的人!- k, R' C) c1 r; @( c2 D/ s
但这个早上,他决定告诉佟小龙这个想法!他不想再心事重重地在自己爱的人面前躲躲藏藏地掩饰自己。
, f( {, c* V% P1 j 无疑,过去的时光验证着苏峰与佟小龙是真挚相爱的!只是苏峰不能把握的是佟小龙在知道他这个想法后,该怎样地反映???这是苏峰犹疑和不能确定的地方。
$ `5 w {5 v5 v ?5 [! Y 苏峰与佟小龙一开始就生活在这一个以泉水闻名的城市,但他们的相识却是在千里之外的新疆。苏峰是个被称为“驴友”的暴走族,几乎一有空闲他就会背着背包走着他向往的每一个陌生的地方,大学刚毕业那年秋天他差点被四姑娘山的雪崩带去见上帝,但旅途中的那种发自内心的自由和无畏的刺激却让他乐此不疲,一直到他有了自己的公司都从未改变过。暴走改变了他的许多人生态度,并赋予他坚韧宽容的性格,然而他真正要感激的却是,在他的暴走中,上苍能让他与一个人相遇??这个人就是佟小龙。
: B9 k) k2 W: ]# N' |, ^ 那是在接近深秋的两年前,苏峰去新疆走喀那斯湖,涂中忽然降大雨,他租的那辆车熄火在山中那条几乎不能叫路的泥泞中,走不动也回不去。天色已晚的时候,暴风雪又开始雪上加霜,他开始遭遇当年与四姑娘山一样的危险境地。就在这时,佟小龙坐的车经过这里,他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换上他们的车,但祸不单行的是车走不久也走不动了。当时车上有6个人,两个司机,两个其他的游客,再就是他和佟小龙了。第一眼见佟小龙时,苏峰的印象就是个年龄在22左右的学生模样的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 z1 { m2 p; m( z 车熄火后,大家慌成一团,倒是他和佟小龙格外冷静。多年的暴走让苏峰有了一定的求生经验。在无望地等不到各种援助后,他开始建议大家一起往回行走,因为等在车里只有被晚上的严寒活活冻死。但后来愿意跟他一起走的只有佟小龙。4 O3 c7 o" K8 Z6 s
在根据指南针判断了要走的路线后,两人一起上了路。好在苏峰是专业的户外探险人士,他穿着德国原装的冲锋衣和防水靴,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勉强可以抵挡一阵子了,但他回头仔细看去的佟小龙就业余多了,浑身上下竟没有一点专业“背包”的行头,这普通的衣装在这样的夜晚就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z8 m$ Q2 x+ [7 J- X
苏峰摇了摇,他不加思索地脱下外衣,把里面穿的一件羊绒马甲脱下。佟小龙明白他的意思,他阻止着说:“我没问题,我是军人!”" i/ l- R7 \ X0 j7 k) T3 i& {
苏峰诧异了一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学生模样的人竟然是军人,但苏峰没理他,固执地把衣服递给他并以命令地口气说“穿上!要不咱俩谁也走不出去!”8 M1 N5 }* O6 B/ p; O
两人在风雪里艰难地行走着。走了近三个小时后,两人几乎都已筋疲力竭了,但眼前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苍茫??尽管如此谁也不能停下来,因为停下来就意味着死亡。
6 {& b# ]% m) R3 _, m# F% m 佟小龙单薄的衣衫终于让他倒在了苏峰的身后。苏峰没有放弃他,他用自己包里的麻绳把佟小龙腰部捆住,然后竭尽全力地拖着他往前走。( R6 y3 v/ K- @# [, E& n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不久,苏峰就发现了一个猎人夏天狩猎时住的木屋。在他终于把佟小龙也拖进木屋的时候,自己也倒下了。但他很快就挣扎着爬起来,因为他发现他身边的佟小龙好象已没了气息。小木屋里几乎是一无所有,但苏峰还是用自己的救生包里的火机,砸烂屋里的木凳,点起了一个火堆。然后,他撕开佟小龙的衣服,开始用外面的积雪擦他冻僵的腿脚……
3 i% K! h3 l$ @! H V* g6 N 当佟小龙在温暖的火旁有了气息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苏峰这时也彻底地神志不清地倒下了……/ l. K/ M8 |0 f4 _8 j4 }, R- Z* B# y
苏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自己温暖的睡袋里,身边生着火,但他却浑身滚烫,一动不能动,他知道自己在发烧,屋里不见了佟小龙。过了一会,屋门打开了,佟小龙抱着一抱柴火走进来:“醒了?太好了!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
1 J! \& c; C* j$ T5 d5 r 苏峰烧得很厉害,好在自己所带的急救包里带了备用药,还有一些压缩饼干等食物。佟小龙喂着苏峰吃了药,精心地照顾着他。
6 I, F) l) l: c, U 到了晚上,苏峰感觉好多了,两人挤在一个窄窄的睡袋里睡觉。夜里醒来的时候,苏峰发现佟小龙紧紧地搂着自己熟睡着,借着身边的火光,他这才有机会开始仔细地端详这个现在与他生死与共的人。
7 Y7 D, d- e- v! k+ }; X 佟小龙不如苏峰英俊,苏峰从小就是人见人爱的俊美少年,长大后更是出落的挺拔帅气,加上书香门第严格有序的家教,让他的帅气了多了些沉着儒雅大气的气质,跟他感情最深的小姨,每次拥抱他都会这样喊:“我的宝贝,你真是个小王心刚!”小姨就是这样固执地认为他象她年轻时最崇拜的明星偶像。
4 Y/ i, N4 w' M, g! Q 相比起苏峰完美的帅气,佟小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他的皮肤黝黑,脸庞线条粗旷,只是他的清纯的单眼皮和腼腆笑起来露出的那口白白牙齿显露着他的单纯与可爱,尤其是相处久了,他那种不经意地流露出的几分顽皮小聪明总让人涌起阵阵心疼的感觉。因此佟小龙相貌普通却可以足以吸引住苏峰,我们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V- c6 G$ Z. K$ `) b* v; f
忘着眼前孩子一般地依偎在自己身边熟睡着的佟小龙,引起了苏峰的心中的阵阵柔情。多年以来,自己不都一直都想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弟弟吗?
1 C- l3 T7 Q) Q2 \4 q) o 外面的大雪下了两天两夜,还没有停住的意思。两人就开始计划着怎么生活下去了。他们一起出去找柴火,苏峰的户外经验还让他们美餐了兔肉。
W! j4 w$ ^* @2 G( R8 G. F' B 夜里他们就挤在一个睡袋里谈话,睡觉,尽管不舒服,但却很温暖。在彼此的交谈里,他们欣喜地发现他们其实都是山东人,并且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 L4 `4 P* \. R* W 佟小龙军校刚毕业,现在被分配在济南基层的一个部队锻炼。这次来新疆其实是来看望一个战友的寡居的母亲,那个家在新疆的战友跟他同在17岁时一起入伍,两人情同手足,但突如其来的白血病却过早地夺去了战友的生命。临终前,佟小龙答应战友照顾他远在新疆的母亲,因此,从19岁开始,他利用探亲家年年都去一次新疆。这是他第5次来新疆了。
0 ?) ~& q0 o `/ Q" r1 D 五年里,斗转星移,世事俱变,佟小龙入了党,考上了军校,但为了当初的一句承诺,佟小龙年年往返新疆走过的路已经可以绕地球一周了,而他今年才23岁啊。4 }0 b( z) }3 G" R: I: D2 i2 i
听着这段故事,苏峰的眼睛就湿润了!他紧紧地搂住佟小龙,但佟小龙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身子。9 h7 V! M) c( U( \( n
在苏峰的敬佩声里,佟小龙只是简单地说了声:“你不是军人,不会理解战友之间的感情的。”2 T6 n( i$ E" B( A
一直到第七天,风雪终于停了。两人要离开这曾救他们命的小木屋时,竟都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0 J& N7 {, {, R7 T6 L
这六天,在苏峰看来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日子!因为一种淡淡的情愫在这六天里慢慢地弥漫了他的心间。也许是佟小龙是军人,而苏峰也在军人家庭里长大,相处起来就格外投缘,况且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生死之交更重要的情谊呢?苏峰宽厚而善解人意,佟小龙也是直来直去的直爽仗义性格,山东人的豪爽淳朴重情的秉性让两个在他乡相遇的两个山东老乡成为了真正的亲兄弟。
" c4 [' q% g7 U* Q. U$ g 他们是在喀什分手的,那天,天飘着蒙蒙的小雨,苏峰要去青海,佟小龙一直送他到车站。走着的时候本来两人一直是有说有笑的,可上了车的时候,隔着车窗,望着车外佟小龙雨中孤单的身影,苏峰的鼻子就酸了起来,车动起来的时候,苏峰看见佟小龙用手在抹眼睛的泪,他就大喊着“师傅停车”跳下车去,然后与佟小龙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R. ^ \/ l) W& a. G
??过了很久以后,苏峰还一直记得那天的这场雨,记得他的脸紧贴在佟小龙脸上时感觉到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的湿湿的东西,记得最后望着逐渐缩小和模糊的身影时,自己心里的那种被割去心肺一般的心痛……' R# o6 e* w# L+ M5 |% b- S4 Q( r# W, X
苏峰回到济南,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济南寒冷的冬天已经开始,但更让他感到寒冷的事情是他联系不到佟小龙了,虽然他们互留了电话,但佟小龙已经被部队派到南方拉练。用失魂落魄来形容苏峰此时的心情一点不过。他的电脑桌面是他用数码相机拍摄的佟小龙的照片,当时他记得拍这张照片时,苏峰说,你使劲地笑笑啊,给你拍个将来可以拿去相亲的好照片!佟小龙的脸立刻就红了,有些害羞着恼怒说,不照了,瞎说什么?苏峰还是抢拍下了他这一张“相亲照”。苏峰常常望着这张照片出神,照片上的佟小龙那种朴实可爱的表情宛如一直以来苏峰梦中的那个弟弟。
( E8 K7 V" }* }6 S 当然,他的房间里贴满了他放大的佟小龙的照片,每天入睡和醒来,他都会对着这些照片傻笑。甚至每个周末,他都会开车去他的部队驻地,在驻地前的那条小街上走来走去,他一想到这里有佟小龙曾经的足迹和身影,就感到分外的满足和亲切。到后来他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很熟悉了。% c3 ]# w" ^9 E
那条在新疆拿回的睡袋他也一直舍不得清洗,摸着他会让到感到有一种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多年了,他没有这种感觉了,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纯真的学生时代,而苏峰其实一直就是个骨子里很纯真的人!这一切都是一个叫佟小龙的人给唤醒的??但这些,远在天边的佟小龙是否知道呢?. @/ I6 ]9 u, y- V+ v
这里要谈到苏峰的性取向,其实这个问题苏峰在大学时就已经深刻地思考过了。他的情感经历并不复杂,中学里就有过一段真挚的初恋,那是一个总淡淡浅笑的短发女孩,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白血病让苏峰过早地体会到了人世的沧桑与生命的脆弱??很多年,苏峰都顽固地把那个短发的女孩留在心间,而本能地抗拒着其它的热情。因此,大学里他在女生眼里是个不可思议的孤傲王子。其实苏峰并不冷血,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山东人那种“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传统儒家思想,只是严厉而缺爱的家庭让他对感情有了一种近乎于偏执的苛刻。对他,没有爱情的大学生活却滋生出一段刻骨的友情,对方是学校一个篮球队的队友,一个来自青岛海边总喜欢说“靠”的高大男孩,朝夕相处的生活让他们情同手足。毕业那天,在喝了很多酒后,那个总是粗鲁说话的海边男孩向他表达了一种另外的这个社会所不宽容的情感,但对这种情感的恐惧和无知让苏峰本能地逃开了。毕业后,那个男孩去了南方,从此杳无音信。这次经历让苏峰的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愧疚。后来在他深刻思考自己的性取向时,他才发现对方是什么性别其实并不重要,一次倾心的相遇和相知后的不眨眼的默契才是他今生最最想要的东西。与佟小龙的相遇让他经常想起从前的那个青岛男孩,他知道在某个陌生城市,他也会如自己一样地偶尔会想起那些从前的往事后在寒冷的夜里温暖起来。新疆喀那斯的相遇真的是冥冥中注定的吗?在离开青岛男孩的日子里,苏峰潜意识是否一直都等待着一场彼此倾心相遇呢?
7 z, t/ r5 R( ~/ N2 i+ C1 A6 J 佟小龙,你在哪里啊?
! l( v0 z8 Z$ P: ?3 v# ?- 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