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 s2 { l7 o( Y3 [
# j' e4 a' V: G6 Y- M+ Z9 n7 q7 o上学时总是觉得工作了就自由了,整天只要不太费脑子地完成上司的旨意,然后稳稳地把工资领到手;闲的时候干自己想干的事,也不用为写不完的论文、考不完的试题烦躁。没想到正式工作原来这么辛苦。尤其对于刚毕业的学生,工作中遇到的困难还真是头疼,加班自然是免不了的。好在实习的时候认识了一些同事,虽然后来不在一个部门了,但有问题时还得厚着脸皮去麻烦人家。
6 |& `% o1 W& U* _8 m: [: s但即使是下班很晚,感觉很疲惫,脑子塞满了工作中的事,我依旧每天都去陪安,哪怕只在他身边坐一会儿,听他给我讲一天中发生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事,我也高兴。好象是每天必须的报到一样,不看见他就觉得少件事没做。 , W6 i* G8 c/ B5 [0 j) l8 `
对于此,我妈出人意料地没过多唠叨,只是每次我出门时,她会叮嘱一句,“早点回来,明天还得上班。”我很感激爸妈不干预我们的事,所以在家特别的听话。上学时几乎不做家务,现在刷碗、洗衣服、收拾屋子,哪样也没少忙活。我只是想找些方法弥补我给他们带来的失望,让他们觉得我并不是个“不孝”的儿子,虽然这些方法未免有些肤浅。 " ~* o% G% \/ |$ j7 X/ C$ Q' R
秋天的傍晚是很宜人的,安总是很期盼地等我回去和他一起散步。说实话,工作一天,乘着拥挤的公车好容易回到家,一屁股坐下,我就懒得再动。可是,没有原由,只要看见他笑着说,“去散步吧。”疲惫,于是仅仅成为肉体的一种状态,而大脑仍是不由分说地支配着我拉起他的手下楼。 $ M5 M$ N* X8 H% c+ ]! l0 ^4 B
即将消失的余晖洒在后海上,是一片宁静而温馨的祥和。他就喜欢靠在石栏上和我聊天。那时的柳树已经开始发黄,甚至开始呈现凋零的惨状,可是没人理会。我们总是沉浸在两个人的小情调里。想着,聊着,只有我们两个关心的话题。 1 E# j" s; |4 N
那是一种平淡的幸福,是一种想让人永远享受的温暖。
' K+ e _1 n ?7 _3 u“秋天真好,我最喜欢这个季节。”他似乎陶醉在阵阵的清风里。
0 b0 [) E, C9 O3 {9 Z3 Y2 B5 i“为什么?”
% l4 D% y# s$ i2 P6 r5 f$ }“感觉什么都是淡淡的。” W: w R( O. W# ?& ]1 t, y! F
“淡淡的?”我很迷惑。 6 `, m3 F+ U6 |+ x5 c) X3 n) a
“对啊。不热不冷,风也是,不大不小。就连喜悦、伤感,好象都被笼罩在一层薄雾里,看不太清。” + l$ y+ J/ e2 [
“是吗?你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而且还挺诗情画意的。”我调侃着。
* Z' C& [% Z$ {$ ~+ y; ^0 j他有些骄傲地瞟了我一眼,“那当然,像你那么‘不解风情’?”
z6 z3 F4 g) t: n8 g) t我只是歪着头冲他乐,并不予以否认。和他比起来我的确心思不够细腻,联想不够丰富。
* n. a/ F% X7 A# a( K G! u, ^“那你呢?你不喜欢秋天?” / N* W6 ?7 S/ q
“没有,我只是觉得都差不多,谈不上喜不喜欢。”说这话的同时,我看见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所以又补充着,“可是呢,秋天要特别一些。”
" f) v$ k, N3 I: J他惊讶又期盼地等我解释。 0 s8 A) R. r& p7 Y! \4 l
“因为你喜欢,所以我也喜欢。”
6 j5 }; @; d9 S2 [& d“你就会拣好听的说。”虽然话是这么说,他还是笑了。 8 y& a+ X9 p: J7 g# ]
“可惜秋天太短了,转眼就该冷了。”伤感浮现在他脸上。
1 ]8 _! m$ m, c! b'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几个月后还会再来的。”
& S5 ]+ B4 _6 E# o“呵呵,那倒也是。不是说等待也是一种浪漫吗?” ' a4 v# ^4 _7 i+ E8 t% j( Q) Y
“你这都是哪儿来的台词呀?酸溜溜的。”
! p a5 ^ z2 Z“觉得酸呀?”他顽皮地笑着看我,“那就对了。不和你说,你还想让我和谁说去?” & M2 D* E7 v5 X- p# b- y' N1 Q
“可是,我除了想听酸的,还想听甜的。”我把脸靠他近了一些,故意逗他。 - F1 o }, a# O* L
“得寸进尺。”说完,他笑着离开了石栏,往家的方向走去。 8 d! J5 b3 M, \; ~2 H
天色已经暗了,路灯并不明亮,微微吹来的风竟然有些凉意。他穿了一件暗绿色的毛衣,是他职高刚毕业那年买的,有3年了吧。当时我说不好看,可他说之所以买那件,完全是因为我有一件颜色差不多的外套时,我又觉得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都那么适合他。我想,是心里幸福的感觉驱使我那么说的吧!如今,我那件外套早就穿烂了,而他的还不见旧的迹象。 ! k$ }# }* u/ ~# V9 D3 ?
我从来没有在大街上和他牵过手,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看着他缩在毛衣里的手,竟动作先于大脑地把手伸了过去。 $ a; ?* n3 D' s+ d
他的手很凉,接触的一瞬间,他似乎被我传去的温度吓了一跳,又好象是欲言又止,表情很怪。但无论如何,他没有挣脱,甚至跟随我的牵引,伸进了我的外套兜里。
2 y" }! Q/ ~) U6 J! b8 K可能是因为黑暗,虽然行人还不少,却没有好奇的目光注视我们。心里很踏实。
7 V0 V3 b4 o# a+ Q( F" c“小时候,你就总是这样牵着我,走在这条小路上。”他有些感叹,“那时候我就总想,为什么你的手总是那么温暖呢?”
1 P$ i) Z. P) {1 m“那你想明白了吗?”我诡异地问他。 6 J( ^; O3 r2 R, I: Z& t# K1 i
他笑着摇头,“可能,你从小就比我壮实吧。” 7 T: w6 s( z& r q* ]3 G4 y
“这答案好让人失望呀!”我有些不满,“我再壮也没壮到三九天不戴手套手也暖和吧?” - l M1 U" n# a* g. Q
“那是为什么?”他好奇地眨着眼睛问我。
: ]# _! v; [+ w' y5 y; f“傻瓜,因为有爱呀!” G* k1 T* A& }' w2 v/ e
听了我如此解释,他不禁轻轻皱了眉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
& V8 H3 S4 T% r4 k( \! ^“哪一套啊?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的诡计被识破了。
2 ~! y1 o6 O0 a8 x) |, o) Y看来他对我的浪漫还真是不感冒。 2 w( r9 T, j; R& f4 k
“虽然我承认那时候还不懂什么爱不爱的,可每次拉你的小凉手,我就想,下次拉你前一定要让自己的手更暖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对你特别好。”
7 j" j6 E! T' g9 u# Z0 d他低着头,很幸福地笑了,“自己快冻僵了的手被你慢慢温暖,就好象你传来的不仅是温度,还有别的,可又说不清是什么。总之那种感觉很特别。”
" j4 a. }$ q- F' R8 _“是啊,可能老早以前我们就注意到对方的特别了吧!”望着那一条长长的小路,我也有些怅然。 / C1 c4 D+ H0 a! ^
“可是,我们却错过了很多本来能在一起的时间。”他眼里有着难言的无奈。 $ K+ H* d/ a2 }3 y# L' Z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无力回答。的确,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猜疑、害怕甚至逃避。想起来真的太愚蠢了。
) h; F& o, q6 z7 I“我知道你工作一天特别累,甚至特别晚了,我还是忍不住拉你来散步,知道为什么吗?”他望着眼前的迷蒙问我。
# |& [# F5 d+ V我只是微笑着看他,等他继续。
, v: L" Q9 b/ ?& [9 a; F; m“因为每当这时,总会想起好多小时候的事,然后觉得很幸福。” 6 O& d$ g3 t# A
是啊,很小的时候我们一帮小孩就在这一带玩儿,追呀、跑呀、蹦呀、跳呀。在这里,这条小路我们一起走过多少回,我给他擦了多少回眼泪,他给了我多少张纯真的笑脸,估计连路旁的柳树都记不得了。好象没几年的功夫,我们都已经能以成熟的口吻聊成熟的问题了,时间的流逝真是可怕。 . Q( m$ R" ]) B( E, |) ?
“回想起小时候,觉得咱们都挺傻的,拿根破棍子当宝剑,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比武。真是丢人。”我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7 Y* g; |; g) b: Y“是啊,你还是头头呢,就会带头玩那些无聊的游戏。”
. a M6 Z1 S: ^“那你呢,还不是和一帮丫头片子过家家。”
% _' Q: i( F6 U8 d5 @& L“那怎么了,谁爱玩你们那些野蛮人的游戏呀!”他骄傲地别过头。
! {# t Q. Q0 X$ Y“现在你来劲了,那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苦苦哀求我‘江南哥哥,加我一个吧’。” 2 O- [) C# Q5 J( d# V
“你、你……”他生气了,瞪着我不说话。
`( N$ L, X- j% n2 Y0 u% [' s" g7 N“好啦,再怎么说那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估计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我搂住他的肩膀哄他。
6 p! c0 e3 l: I! ?2 [: K1 B J- P5 ^“可是我不会忘。”他语气很沉稳,“我那时就想,要是我能再壮一些多好,那样就可以和你们一起玩了,那样大家就不敢给我起难听的外号了。” ( f# ]- @8 v( k. I5 @
“安,那都是小孩子的游戏,你现在还介意吗?”
; n9 X* [$ q, `我们停下来,望着彼此。 6 G, B$ D$ }! v9 D. ?; h( q8 }3 {
他摇头,“是我自己放弃变强壮的。因为从小你就老护着我,让我觉得柔弱一些也没什么,反正有你在。” ' f) m+ `1 A q2 ^4 f4 s
“是啊,我一直都在。”我把他的手放在嘴边搓着,然后重又放回兜里,“但是你还是变坚强了许多,甚至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比我还坚强。”
/ K4 [% O, ]) k0 `“有一段日子,你疏远我。我就在心里想,一定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可能就是大名哥他们老提起的那个女生吧。一定是你有更想保护的人才渐渐疏远我了。那时我就觉得自己太依赖你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变得坚强一些,所以从称呼开始,我不再叫你‘哥’了。你可能不知道,我每这样叫你一次,就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淡了一些,以至于自己都害怕了。我不断地提醒自己虽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共同生活了十六七年,甚至亲密无间,却总会有分开的一天。但每当这时我又不敢再多想了,我根本想都没敢想如果分开我该怎么办。只要看见你,所有的想法就都忘了,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只看得到眼前。所以我没有你坚强。”他低着眼睛,面对着我,“一直以来你看到的都只是表面,其实我心里很害怕。我怕失去你,但我更怕你过得不幸福。” + S8 U, j- y1 b. e3 `
他哭了,已经有好久,他没有如此坦然地在我面前掉眼泪了。
0 m; P7 s( k! `4 P& k8 t. m# i“安,你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是不是我最近工作太忙,陪你的时间太少,让你感觉孤单了?你知道吗?我也是一样的。我也一样不敢想,没有你,我能怎么办。你觉得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很难过,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折磨。那时,每每想象着你满脸委屈地叫我哥哥时,我就会隐隐心痛,然后就想着紧紧把你抱在怀里。疏远你的那段日子,正是我努力尝试离开你,最终却宣告失败的证据。”我在心里默默叨念着,却不敢说出口。 $ h" d5 K# z2 C) o+ V
“安,你还真是小傻瓜。你怎么会失去我呢?再说,有你在,我又怎么会不幸福呢?”我紧紧地搂住他,心里却不平静,“我们生下来就住一个院子,算一算,从3岁开始一起玩儿的话,也有18年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最多我们2周没见,对吗?”
% z$ a; W8 N, P' t* Z# C他在我怀里点头。
/ J8 i) U; f4 ?, _“你看到过我对谁超过对你的好吗?” 1 n4 {2 {, w( M6 B
他摇头。
N7 a& M4 o0 J+ K# }- U$ J9 Y“你听到过我在你耳边谈论别人超过5分钟吗? , X- x9 g* p) O- |/ x6 R& i
他摇头。 i% {) U) Y! T% C" G/ H
“你感受得到自己在我心中的位置比任何一个人都重要吗?” 1 \% P) n t2 O) Q
他惯性地摇头,然后猛地看着我点头,眼泪都晃了下来。看得我有些怜爱。 7 ]5 n1 R5 |, u! ?% Z
“所以,你是最特别的。”我搂紧他,“我们一直都这么幸福,怎么舍得分开呢?” 5 E" A! s, M! Q
靠着临近小区的围栏,他覆在我的肩膀上点头。无视周围的一切,在昏暗的路灯下,他的泪溅湿了我的外套。和小时候一样,他等着我伸手为他擦干。
! X/ @$ M. d; [& N5 N( N* ~' \在我眼里,无论是那个穿一身旧衣服被人取笑的小孩,还是那个因为被我故意冷落郁郁寡欢的少年,还是如今在我眼前,几乎和我一般高的小男人,他一直是这么乖巧,这么柔弱,这么让我心疼。哪怕心里有再多的爱,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全献给他。 , ]" w1 i( x& P! k$ {. b' {* e
他是唯一的。
' o( ]0 W& E4 O7 T“所以,我再坚强也是因为有你在身边,而你一定要靠自己变得坚强。”他已经平静了,调皮地搂着我的脖子,“你每次搂紧我之前,都要让自己更坚强。”
7 @1 ^! y/ ?; E& ?, t9 y) r虽然我不是完全懂他话里的意思,还是底气不足地安慰他:“放心吧,我是你哥,肯定比你坚强。”
: J- d8 Y f- z8 U) W0 z0 m+ X' f他满意于我的答案,夸张地用力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