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心灵俱乐部》 BY Jet 【完结】

猫瞳

　“靓仔，一个人这么寂寞呀？”

( z2 L6 |* y2 J& k% E0 H9 h  T- d. g( F　　我叼着烟，回过头。眼前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女孩，梳着短发，已经喝的HIGHHIGH的了，傻傻地笑着。

& M3 F6 e' R8 t　　不过我还是觉得她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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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A0 `1 E: H  T　　因为这是我在九八年听到最动听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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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深圳，已经是一九九八年的年底了。

6 D4 L% S( C, |8 h. f, `　　和小凯分手不久我就离开深圳去了上海。也不全是因为小凯的事，只是我觉得在这座城市生活得太久，已经有些厌倦了。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让我觉得憋闷，有些透不过气来，人也变得懒惰僵化。我想趁年轻，多走几个地方，见识见识，因此当公司有外驻的机会，我便主动请缨，获委派到上海长驻一年。

! N/ z! _) F8 U, J1 F2 z$ W　　趁着圣诞和新年假期，我飞回深圳，处理一些私人事物，也借机会见见这些久别的老友。

　　深圳没有变，还是一样的喧嚣和烦闹。象一个扑楞楞成长中的青年，浑身上下有着永远发泄不完的精力，从布满汗油的脸上冒出来。它满脸长着青春痘，热情，冲动而又不计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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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已经变了。此刻，站在这座刚刚开张，占据了整整四层楼的NEWYORKDISCO里，望着舞池里那些青春洋溢的面孔，我觉得自己是在试图抓住青春的尾巴，拼命挣扎。

0 T: s/ r5 E- c5 e0 {9 x  Q　　我的不自在挂在脸上，刺目惊心，根本无法融入到摇头晃脑的人群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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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临风他们几个强拉硬拽，我才不会来这里。他们说今晚是除夕夜，该在人多热闹的地方狂欢一晚，迎接二十世纪最后一个新年。

　　我望着那女孩的背影，拍拍坐在身边的楚云的肩：“靓仔，想什么呢？”

　　楚云掀掀嘴角笑道：“我在想也许再过几十年，DISCO也会成为二十世纪的经典，就象现在的社交舞一样，已经成了怀旧的代名词，到时只有我们这群老掉牙的人才会跳DIS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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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J! ^- p% g8 p　　我被他逗得笑出声来：“亏你想的出来，不过我可是无论如何想象不出你老掉牙时的样子。”

　　“放心，你看不到那一天。”楚云轻轻吐了口烟。“我能不能活到二十一世纪还是回事，哪能想的那么遥远。”

　　楚云平时不抽烟的，只是偶尔喝到晕乎乎时，才吸上一两支。

　　我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又喝糊涂了，到二十一世纪只剩一年了，怎么会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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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D9 [, k4 V0 ]　　“那也很难讲。”楚云看着桌上将要熄灭的蜡烛幽幽地道。半晌，见我没回过神来，他又强打精神地笑着。“人家不都说九九年是世界末日吗？”

　　“你还信这些胡说八道。”我笑着，心里不安的感觉却象滴在宣纸上的墨水，一点点地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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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从上海回来，我听说楚云和他原来那个BF又闹翻了，本来很想和他好好聊聊，可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今晚这个嘈杂的环境，显然也不适合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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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着酒瓶，斜靠在椅子上，无聊地到处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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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对面的一张台上，坐着七八个男女，也不大确定，因为总是在变。其中的男孩要么就是穿着紧身衣的肌肉猛男，要么就是打扮新潮的靓仔。而那几个小姐也都穿着吊带裙，梳妆得很是性感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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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叼着根烟，表情冷漠，大大的眼睛四下望着，所到之处都是寒光。她离远了看，有点象李嘉欣，可惜脸上的线条太硬，一副克夫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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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U) D1 m0 F. @　　我到底也没搞清楚，他们那桌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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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巨型的DISCOCLUB实在太大了，大得象个迷宫，让人随时会不由自主地迷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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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4 ~$ i; {* B; u6 b　　从NEWYORK出来，夜已经深了，可临风他们还是意犹未尽，想接着疯下去，准备闹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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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咱们去佳美广场二十四楼的MENCLUB吧，那里安静点，咱们可以好好聊聊。”楚云拉着我的胳臂。

　　其实我蛮讨厌这家MENCLUB的，总觉得那里的人喜欢装模做样，尤其是那个贴上香港老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的湖南‘老板娘’，总爱拿腔做调的，用乐乐的话说就是“假模假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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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T* q& Q1 p; S4 ?8 f* j　　“我们老板说过，开这间酒吧就是想要这种氛围，要培养同志们的高尚情操，并不是以赢利为目的。”MENCLUB的BOY小齐笑盈盈地站在我们身边介绍道。

猫瞳

　小齐是我以前在渔场很偶然认识的，长的还挺有味道的，只可惜一脑袋棉花。刚才那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多少显得有点古怪，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思维水平似乎还没进化到这一阶段，所以相信这话一定是老板灌输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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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r! i! y8 l& I- {  j　　“不以赢利为目的？哈哈。”山川从鼻孔里哼出两声，挥舞着台上的MENU。“一瓶喜力35元，又不用交营业税交管理费。不以赢利为目的，你可真会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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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有时我觉得冷酷的是山川，一针见血，直中要害，痛彻心扉，而他呢，没事人的样，继续谈笑风生。

　　我看看站在那里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的小齐，又看看满面春风的山川，嘴角牵动，泄出一丝古怪笑意。

　　“小迪，你的头发怎么理得这么短？”临风出来打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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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吗？”小迪有点羞涩地摸摸比寸头还要短的头发。“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剪了发整个人会精神一点，要不然成天都无精打采的。”烛光映照着他清秀的面庞，他明显消瘦了好多。“以前常听人讲失意的时候就去理发，可以剪去那些缠缠绕绕，牵牵绊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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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x. f3 O1 q) S/ R　　剪短我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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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 Y' G+ ?7 O5 m7 [　　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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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想着乐乐？”楚云问。

　　小迪垂下眼帘，咬了咬下唇，轻轻点点头。“怎么会不想呢，毕竟在一起呆了那么长时间。其实我也不是在等他，只是一时还忘不掉。”

　　夜是清朗的，天空上浮着暗白的云。从我们坐的天台上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香港那边隐隐约约的群山，此时此刻乐乐正在那里，不知他过得怎样，是否也在想着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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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E; w# }3 n: R& ?　　“刚理完发那几天，我一直很不习惯，镜中的自己，仿佛是个陌生人。”小迪仰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我就对自己说，也许我该忘记过去，重新再来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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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5 _( f  [, c　　音响里飘出柔柔的音乐，桌上闪着微弱的烛光，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象老板的理想和我们的爱情。

　　“走，咱俩去客厅的小阳台上瞧瞧吧，那里的视野更好。”楚云站起身来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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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ENCLUB是由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改造成的家庭式酒吧，外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天台，装潢布置的倒也小巧别致，颇费心思，只是气氛有些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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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_7 u! r  V% q9 d% `: ]　　我俩在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穿堂入室。客厅里的吧台边有几个人正坐着看电视。他们分隔得有些距离，彼此也不搭腔，怪怪的感觉。

　　老板穿着红色T恤，一脸认真地坐在收银机旁。“不以赢利为目的。”我回想着小齐的话，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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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s  c. @9 C$ Y! l" O　　我们拉开客厅的落地窗走到小阳台上，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春风路一带繁华热闹的街景。远处的高楼大厦被射灯映得五彩缤纷，象一颗颗璀璨的夜明珠；近处的霓虹闪烁着，变幻出奇异的色彩，尽显夜的魅力。

　　“对不起，打扰你们一下。”我俩正指手画脚看得兴高采烈，回头见‘老板娘’站在身后，他脸上挂着的牵强笑容，就象半老徐娘脸上抹了太多的粉，让人担心随时会跌落下来。“如果你们一直站在外面，我就要把窗子拉上了，免得冷气都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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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P& S& [! M. y: G　　我看看楚云，楚云看看我，然后我们又望望‘老板娘’，都没吱声。

　　“那就不好意思了。”他卸下笑容，客气而又冷淡地关上落地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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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的好兴致一下子被他打断，不知再从何谈起。我们被那道玻璃窗隔离开来，象是困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寂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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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Q7 ~  A/ F1 {- d　　“汉奸。”我轻声骂道。“傍上个香港佬，很了不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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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什么人最可恶吗？”楚云微笑道：“其实并不是侵略着，反而是那些依附在他们身上狐假虎威的汉奸走狗。往往最馊最毒的主意都是汉奸想出来的，毕竟他最了解中国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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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g9 g" j/ B　　“太精辟了。”我拍着巴掌。“不过人家会不会说我们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呢。”

　　“你这家伙，难道你看上屋里那个香港老板了？”楚云笑着推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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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他都不错的，可以考虑呀。”我喝得有些晕晕的，俯在不锈钢栏杆上，大头朝下。“起码人家思想情操高尚吗。”倒着看下去，一切都逆转过来，血往头上涌，天旋地转，

猫瞳

“那你倒上啊。”楚云趴在我身边的栏杆上。“说正经的，你知道吗，临风要结婚了。”

+ B$ ~2 T4 h2 ~3 I4 h9 R1 y　　“和阿江？”我偏过头来望着楚云，他的表情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显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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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的。”他把手搭在我的肩头。“临风已经交了个女朋友，家里人催他在年底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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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啊，你记着提醒他到时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我嘿嘿傻笑着。“对了，正好可以找阿江当伴郎，伴郎的英文不就是BESTMAN吗，有多贴切呀。”

1 R  u0 w; m4 [( p9 w0 N+ P　　“亏你还笑得出来。”楚云瞪着我。“你跑到上海，乐乐去了香港，山川成天出差，小迪又很少来，这回临风也要结婚了，我看咱们的俱乐部早晚也得关门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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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正起身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算了，别提这些扫兴的事了。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说说你的新年愿望吧。”

　　“又老了一岁，还有什么愿望呢。”楚云看着远处叹了口气。

* ?9 b, \# I' f' }) {; A/ M　　“你这人真有意思，过生日老一岁，过年又老一岁，你一年要老几岁呀？”我拍着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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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4 ]( [# V& D, k0 S; t# x" V7 L4 j　　“是这里老了。”楚云指着胸口。“你没看书上常讲恨嫁的女人，电视上二十八岁的大闺女成为嘲弄的对象，杂志教你怎样俘虏男人的心，仿佛嫁不出去的女人个个都是怪物，过了三十而又没有女朋友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去。”

　　“可能真的是心态老了吧。刚才在NEWYORK的时候，我看着他们在舞池里快乐地跳舞，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就像隔了道看不见的墙，无论如何也挤不进去。这想法让我很难过，顾影自怜。”我握着不锈钢栏杆，手心是冰冰凉凉的感觉。“有时别人的快乐在我看来就象在演戏，做作而不真实。即使我拼命地将身子挤了进去，可我的心却被仍然挡在外面。”

! b) Q" R. I) S$ X6 Q, R3 s# Y　　“说实话，我好羡慕小迪，至少他还相信爱。可我呢？”楚云垂下头伏在栏杆上。

# Q& i8 L; ^) \" c0 m* _　　“最近我常想，也许我们这些人注定是不幸的。抛开社会的歧视和偏见不谈，就连我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倒底想要什么。我们喜欢真正的男人，可真正的男人喜欢的却是女人。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喜欢的是喜欢女人的男人，这不是个可笑的悖论吗？”我对着落地窗玻璃看着自己，模糊的轮廓里透着些凛冽。“退一万步讲，他们真会中意男人，那也是年轻漂亮的。想想看，我们的青春能有几何。没有任何的婚姻束缚与社会的规范，你想绑住一个心比登天还难。倒不要说是别人，也许是我自己先了变心。人都是见异思迁的动物，男人更是如此。女人讲情，男人讲性，千真万确。我们自己都如此，又怎么有权利要求别人呢？可要是降低标准，随随便便捡一个人，一夜情就可以，要长远发展下去，连我自己这关都过不了，那样还不如求其找个女人结婚算了。”

　　“也许你说的对吧。”楚云低声道。“还记得以前我曾说过，有一天走累了，我会从楼上跳下去。可我现在连这种冲动和勇气都没了，只是得过且过麻木不仁苟且地活着。”

猫瞳

我伸出手把楚云紧紧地揽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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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除夕的缘故，虽已过了午夜，脚下流光溢彩的大街上依旧是人潮车流，奔涌不息。霓虹和车影映照在对面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影影绰绰，跟海市蜃楼一般，人们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热闹快乐地生活着。

　　再远处是隐隐约约的沉默群山，黑黢黢地溶入无边的黑暗和静寂之中，无尽的荒凉，就象我们的未来，不能想，想起来只有一望无际的灰暗和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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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的夜下，我们一无所有，什么都抓不住，能抓住的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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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的肩头轻轻抽动着，我没有看他，但我知道他一定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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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l. ^' y- n, K& L8 ^- C6 G& G* Q　　两边的高楼象深深的峡谷，对面大厦尖锐的棱角，好似一把巨型的斧，直劈过来。我们闪躲着，可脚下是万丈深渊，背后是冰冷铁窗。

　　我们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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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佳美广场楼下笑着和他们几个挥手告别，见他们一一上了车，才拦了辆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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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去哪里？”司机回头问我。

　　一辆ＹＡＭＡＨＡ电单车呼啸着从我坐的车边掠过，后座的少女紧紧地搂着年轻英雄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一对小情侣朝着他们的快乐奔去。我冲着他们的背影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把我的目的地告诉司机。

　　摇下车窗，让夜晚清新凉爽的空气透进来。路边的霓虹已经灭了，只有路灯发出暗淡的光，一切的热闹都过去了。我掏出烟，风太大，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烟点着。

　　风从打开的窗口刮进来，烟雾被吹进我的眼睛。眼里涩涩的，我吸吸鼻子，泪水静静地滑落下来，淹没了整个城市。

　　车子向前飞奔着，时光不停流逝，1998年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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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爱的人离我而去，要好的朋友也各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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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人坐在车里，驶向未知的1999，世纪末。

  f/ C8 J; d: [9 V* V　　是冰冻的时分已过零时的夜晚

) b2 z3 p( @2 [. K* E, h) b$ q: f" @　　往事就象流星刹那划过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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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0 U4 W# Z" k　　灰暗的深夜是寂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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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v3 o9 Z5 v　　感觉一点点苏醒一点点撒野

8 w* Q% z% a2 J, ]3 k　　你的爱已模糊你的忧伤还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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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于是流浪这座夜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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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p$ L! e/ d5 X　　彷徨着彷徨迷惘着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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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d, U6 Z8 w# Y8 E　　选择在月光下被遗忘

　　你忘了吧所有的厮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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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都是爱得没有一点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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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M5 v: {8 O; U+ ?8 C2 h　　也别去想哪里是甜蜜的梦想

　　还是孤单的路上自由的孤单

　　你忘了吧所有的甜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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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醒后多久才见温暖的曙光

　　像夜归的灵魂已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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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去管情路上永恒太短暂

猫瞳

我是一个近视却又不喜欢戴眼镜的人，只有偶尔去酒吧或渔场时才会戴上隐形眼镜，当然是为了方便看人。昨天到一个朋友家吃饭，因为预备着晚上出去泡吧，所以戴了隐形眼睛才出门。
　　感觉果然不同，一切都清晰了好多，连迎面而来的小姐脸上有几颗雀斑都睇得一清二楚。路边大厦二楼的咖啡厅里有几对男女在柔和的灯光下倚窗而坐，悠闲地品着咖啡。以前天天路过这里，却视而不见，全因为看不清楚。有个衣着时髦的漂亮女孩正凭窗远眺，她所处的位置视野极佳，正好可以俯看整个深南中路的繁华街景。其实她本身已是一道很亮丽的风景。

1 ]2 }  `% c; {2 [　　坐在公共汽车上，我一路逍遥自在地观赏着路边流动变幻的景色。虽说仍是八月的盛夏，黄昏的天气却已经有些凉意。微风拂面，十分惬意。其实只要天不太热，人不太多，路不太塞，我还是挺喜欢坐公车的，因为有种凑热闹的感觉。

, m6 n1 M8 l* f5 g　　车子在长城大厦那站停稳，我瞥见路边的侯车亭里正立着个小帅哥。二十郎当岁，镶着条纹图案的白色紧身上衣，蓝色小喇叭裤把微翘的屁股和结实的大腿包裹得曲线毕露。冷冷地站在那，一脸的酷相。在他身边不远处，有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一直朝他这边打量着，不知是在看站牌还是在看他。小靓仔一动不动，骄傲的头微微仰着，直视着前方。浓密的黑发，很深刻的五官，面无表情。车子开动的时候，我还在回头看着他，心想这样的人物，不知是谁才能博他灿然一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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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E1 i1 g5 ^0 x! ?7 |2 r　　车子摇晃着继续前行，路边绿树成荫，芳草萋萋，傍晚的天空被镀上一层金色，正是良辰美景奈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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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体育馆门前，一个身着黑色宽松T恤的男孩吸引了我的视线。“那不是乐乐吗？”休闲短裤，白袜球鞋，肩上挎着很时髦的黑色背包，可不正是乐乐。他面带会心的微笑，望着对面站着的白衣男孩。那男孩背对着我，身子斜倚在候车亭的廊柱上，从背影看应该是小迪。

　　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透过玻璃窗我望着他们，他们没看到我，两人正愉快地交谈着，乐乐脸上流露出幸福和满足的神情。说起来我还有些对不住乐乐，在小说里把他描绘成那副模样，其实在现实生活里他是个很健康和阳光的男孩，只不过和我们在一起时喜欢扮出一副搞笑的样子。我原打算写出原原本本的他，可能是写作功力不够的原因，写着写着他在我笔下竟变成了一个很女性化的人物。后来和朋友谈起来，他说反正这个圈中有很多SISI的人，不如将错就错，把他塑造成这样一个典型人物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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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篇小说写出来已经和原来的设想有好大差别。比如说楚云，我原打算安排他跳楼自杀的，所以才会在一开始他的生日聚会上定了那么灰色的调子，因为我对悲剧有特别的爱好，也因为悲剧才有震撼力。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决定让他象我们一样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地活下去，也许这是一种更残忍的安排吧。

猫瞳

写小说的通常分两种，一种是天马行空，在想象世界里任意发挥；另一种是脚踏实地，讲述自己身边的故事。我比较接近后者。

　　并非不喜欢前者，经常也沉溺在幻想世界中。只是年纪大了，对生命的感触和领悟越来越深，尤其是我们这种人，常常处在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都市人共有的寂寞之外，还有自己的一份彻骨而又难言的压抑和孤独。这方面的题材很少人碰，大概是生活本身已经够艰辛和苦痛的了，谁愿一次又一次地将伤疤揭开示众和观赏呢？

　　可我愿意。

$ L, a# E% t. u1 t$ l' w　　想起这点，我常觉得自己有些变态。可是心里有话，我真会有写出来的冲动（好奇怪，倒不想说出来）。

2 b6 I) e3 k# a  e- e　　有些网友问我小说里的人物到底是虚构的还是确有其人，其实不妨这么想，我们是一群在人生旅途上疲惫无聊孤单寂寞的乘客，倚着车窗看着沿途不断流动变化的风景。而这篇文章里的几个故事，就象发生在站台上的几段邂逅，真实与否并不重要，只要让你觉得心动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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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轰然启动，又将前行。你坐在车上，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身影，回味着过去，想象着未来，此刻的你，也是一道很美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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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7 g& Y* o) O' d　　就象那个坐在咖啡馆里看风景的女孩，让我想起那首诗：你在桥上看风景，……。哈哈，我记不起后面那句了。

　　很奇怪的，我居然感觉不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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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那红色的液体，象丝一样流淌出来，在水中慢慢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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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w2 X$ j, L) u　　血不停地流，染红了一片，让我昏迷在那个热烈而冲动的世界当中。

　　苦的腥的酸的甜的一起涌过来，我好象又回到了他身边，紧咬着他厚厚的唇，躺在他温暖而宽广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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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A  F1 w! a1 U　　“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在凌晨无边地寂静中刺目惊心地响着，催命一般。

　　我昏昏沉沉地拿起电话：“别来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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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6 y8 A- _/ H& T　　耳边传来母亲急切的呼唤，象是从天堂传来：“小云，是我呀，你还好吗？”

　　静默，良久良久。我“哇”地痛哭失声。

/ Z2 c9 ~7 Y2 ^" H3 c　　真的有点累了没什么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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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n3 _- c+ w& G' C7 q+ [. r; t　　有太多太多回忆哽住呼吸

( U- f) \; c. Y　　爱你的心我无处投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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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的委屈不必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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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7 ?/ F* H　　只要你将我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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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云知道想你的夜慢慢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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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D3 l! q- |　　每个思念过一秒每次呼喊过一秒

$ f8 u4 f( Q3 w　　只觉得生命不停燃烧

　　如果云知道逃不开纠缠的牢

3 ?2 C1 u4 G4 L* {' Y　　每当心痛过一秒每回哭醒过一秒

　　只剩下心在乞讨你不会知道

猫瞳

“我们分手吧。”

! P3 p  a$ Y( P2 Z+ g4 g/ u0 M+ G! P　　我合上衣衫，从奇的床上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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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0 T% E# |4 M# l6 G! ?' `% Y　　“你干嘛去？”他懒洋洋的声音从我背后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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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回头，我都能想象出他现在的神情，眯着眼，倚在床头上，嘴角叼着颗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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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8 U( P0 D" k6 S" B/ E! Q! C  S* P　　“我们分手吧。”

9 d# Q9 F& O# v. ~& |; P　　我心里这样想着，可嘴上说出来的却是：“我要回去了。”

% J: v6 I5 v+ M' L8 {　　*************************************“不如我们分手吧。”我对着镜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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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  Z* }$ W2 l1 x, u3 F! \　　我们是一夜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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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X0 s7 s8 P+ t" L　　就象这个时代随处可见的一次性用品——一次性筷子，一次性纸杯，一次性饭盒，一次性尿布，一次性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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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干干脆脆一次性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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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e, N  G* ~* B　　在找到更漂亮结实耐用的瓷杯玻璃杯不锈钢杯之前，这种交往不过是即用即弃的一次性纸杯而已，简单方便而又无需费心打理和珍惜爱护。

　　现代人都图方便。不理好丑，只要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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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可以和许多不同的人有一夜情。当然，如果双方满意，也可以和同一个人有许多次一夜情。而每一次，都是新的，彼此间毫无牵连，就象我和他之间。

% X, [+ o% d/ r$ B' z' L　　现代人都是贪新忘旧。不要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

　　“喂，你在想什么？”楚云捅了一下昏昏欲睡的我，促狭地笑着。“大白天还这么没精神，是不是昨晚又操劳过度了。年轻人，保重身体要紧啊。”

3 u2 @# d. H2 F8 ^; E　　我睁开眼，反手把他搂在怀里，笑道：“我干了什么你又了解得这么清楚的。对了，我怎么忘了，昨晚咱俩在一起干那个啥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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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q6 J( P: Z　　“你胡说。”楚云推开我。“你这个花花公子，离我远点。”

　　“呦，瞧咱们楚姐姐又吃小鱼儿的醋了。”后座上的乐乐时刻不忘占点嘴上便宜。

6 C) ]; A: z6 O$ c- c4 J, x+ Q　　车子在山路上一弯，眼前便是碧蓝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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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P; n9 P/ O* p. N; I2 t/ t　　太阳很猛，海水清的让人目眩，浩瀚无际，澄澈如镜。与远处的天边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 h0 x- E: u" ?/ Z. @, Q: s: F　　海边是苍翠葱茏的青山，灌木野草仿佛吸足了天地的精华，漫山遍野茂密而繁盛地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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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J7 z, u; B' ~　　“怎么样？我推荐的不错吧。”阿江边开着车边得意洋洋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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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南澳之旅是阿江的主意，他说我们几个总是流连于酒吧舞厅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中，也需要点健康的活动。他们公司在南澳海边有个培训中心，于是我们借了辆车，星期六早晨出发去海边渡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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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飘着些浮云，很写意的，逍遥而自在。

　　楚云趴在我的肩上轻声道：“我死了以后，就变成朵云吧，可以在大海上自由自在地飞，多好呀。”

　　“呸，大吉利是，没好话讲，开车时讲什么死呀活呀的？”坐在驾驶座旁边的临风回头啐了楚云一口。

. e$ y7 v! j3 {, \* G7 f0 B- C& T　　我笑着揽住楚云道：“你放心，到时我就化成一阵风，陪你到海角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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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乐搂着小迪笑道：“哎呀，你瞧瞧他们好恶心呦，在搞同性爱呀。”

　　游了一下午的水，晚餐时面对一桌的海鲜我们几个风卷残云。虽说我对海鲜有些过敏，但诱惑当前，也顾不了许多。

　　“我还要吃烤鸭。”乐乐指着临风晒得通红的脸取笑说。

% k+ F, w; p: x9 D/ z　　“去你的，你的脸还不是跟鸡屁股似的。”临风反击道。

　　“咱们这儿鸡鸭成群，可以开个家禽养殖场了。”山川也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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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自己不也成了畜生了吗？”楚云笑道。“说正经的，晚上怎么打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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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R( d' n" P/ c* N! ?8 Q4 {　　“不如去游夜泳吧。”阿江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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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不累呀，我可是腰酸背痛的。”小迪揉着肩膀道。

* _6 W0 n* _  i' y' B　　“那不同的，肯定别有一番风味。”阿江一脸的渴望。“程宇，你说呢？”

0 G0 |3 O- S) X* L( d' y/ `　　我楞了五秒钟，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

　　“啊，恩，也好，都不错呀。”我前言不搭后语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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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0 A% f" s, A. c2 [　　满天的星斗，是我们久违的。抬头望去，闪闪的星星象要撒落下来，圣诞节的饰物一般。路的左首是寂寂沉山，右边是茫茫苍海。令人有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怅然而泣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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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时候看武侠小说，就幻想着有一天会到辽远无垠万籁静寂的海边，夜观天象，勤修武功，练出一身惊世本领，出山成就一番事业，拯救天下黎民百姓。”临风伸胳膊撂腿地比划着。

猫瞳

“就你这瘦胳臂细腿的小样还拯救别人，只怕山贼来的时候你比谁跑的都快。”山川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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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T8 G9 S' }4 l# I　　“我还真相信临风有此梦想，不过最好还是有个帅呆了的师兄弟陪他一起炼功，在这荒山野岭里日夜缠绵，只怕到时武功没练好，床上功夫倒是了得。然后下山，再遇到个酷毙了的山贼把他抢去当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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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乐的话还没说完，临风已经扑上去。“我撕烂你的臭嘴。”乐乐闪身一溜青烟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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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的海，苍莽而神秘。

4 h7 F% ?  O+ G9 q, R4 r( r5 e0 C　　我们在黑暗中走着，走向我们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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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s4 V3 C* s- N7 i1 L　　海水仍是温的。因为涨潮的缘故，浪逐渐大了起来，反复不断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一次又一次，奏出大自然最美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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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咱们裸泳吧？”乐乐兴奋地高叫道。

3 g7 |+ F  E" z8 [" ]2 _- k% q　　“你个下流坯子，又要耍流氓。”我撩起水泼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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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伪君子。”乐乐边还击边道。“人一出世还不都是裸体的，这叫赤子之心，你懂什么，只有思想肮脏的人才会觉得这样做下流。再说这周围又没人，荒山野岭的，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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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v2 p9 d6 e　　“哎呀，小东西，没见你几天还真有长进，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居然教训起你大哥我来了。”我一步步逼近他。“你说周围没人，那我们不是人啊。”

6 T/ w1 k, s: y. \5 f) @# I　　“说对了，你们不是人，是一群妖怪。”乐乐迅速地扒光身上的衣服，跳着蹦着冲进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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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b" K* h$ U　　他们几个也脱光了跟进去。我和小迪犹豫了一会，见他们玩的很起劲，便也把泳裤脱下来跳进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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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几个在水中嬉笑打闹，逍遥自在，象神仙，象鱼儿，象海的孩子，恣意弄水，随心所欲。或是劈波斩浪，或是随波逐流，或是弄潮天地，或是任意起浮。在这莽莽夜的海中，我们就象回到母亲怀抱里的孩子，感觉温暖舒适而又畅快。

　　快乐溢满了我们的心胸，倾泻出来，与海水相溶，我们的身，我们的心，全都交付给了这片海天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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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J: G. d( I( t7 X! y　　想想其实人类本来就是自然界的一种生物，只是进化发展了，聚居城市，远离自然。每日忙于奔波劳顿，勾心斗角，与人海中挣扎沉浮，渐渐忘了自己的本性。

- R8 m1 L4 l: ?; _' j. W! K　　“程宇，敢不敢游到防鲨网那去？”阿江突然问我。

- m8 U9 F. N9 Z7 l　　他的口吻是充满挑战意味的。我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心想他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怎么跟我别上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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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来不急细想，虚荣心已经促使我朗声答道：“那就比比看谁先游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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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C3 @: b- X) R7 a! k　　“你俩小心点。”临风在后面嘱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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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W1 b& u7 U* a3 Q) g　　我游泳号称全能选手，什么泳姿都会，可都不怎么精通。平时我爱玩玩花式，在别人面前显摆显摆，懵的那些外行五体投地。其实我最清楚自己那三柄斧，而且我也看得出来阿江游的相当好，可在他面前我就是不愿意服输，心里把他当成对手似的，总想争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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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我们俩还可以并驾齐驱。可能是白天游的太累，体力还没恢复过来，慢慢的，我开始感觉气力不支，逐渐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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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z7 A1 y' G+ }1 o3 s　　阿江越游越远，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的海上。四周一片沉寂，远处岸边的灯光星星点点，遥不可及。白头浪一波又一波地涌过来，劈头盖脸，平静温顺的大海忽然间变成了危机四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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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S8 ]7 U: A3 `( ?7 w　　我有些害怕起来，加快了划水的频率，想快点游到防鲨网那儿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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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间我感到小腿肚子一阵钻心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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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 L, Z5 ~3 J　　“不好了，是抽筋。”我顿时手忙脚乱，双手击打着水面，拼命挣扎着。

) s' h( Z& N+ V* B5 K0 e　　一个大浪直劈过来，把我打的晕头转向，呛了两口水，鼻子酸的要命，根本无法呼吸。划水的节奏全被打乱，我开始沉下去，不停地沉下去。

; t3 q1 t3 Z* x, Z. I　　没有底的世界，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无边无际的水，在我的周围。

- }, J1 @# S- Q. R) D. I　　“想不到我小鱼儿竟会葬身鱼腹。”我边挣扎着边后悔着自己的卤莽和冲动。

　　正在胡思乱想间，我忽然感觉自己又慢慢浮起来。

, R% m1 B% d1 T. }3 I　　我知道是海水的浮力在起作用，于是闭上眼，憋住气，不再挣扎，任由海水慢慢将我托起。

* p2 p  m* f5 h　　刚刚浮出水面，一只大手就猛地拉住我，强壮而有力，象是上帝之手。

) k1 c6 H* P0 B0 m( L0 H& _; o" `+ B　　我睁眼一看原来是阿江。

猫瞳

“别怕，有我在。”他边拉着我边踩着水。“防鲨网就在不远，怎么样，能不能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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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我痛苦地点头轻声道。“试试吧。”

　　扒在防鲨网的浮球边，我大口大口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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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里逃生的感觉想想都后怕，我浑身轻飘飘的，象虚脱了似的，只有小腿还不时感到一阵阵酸痛。

/ V: L( n$ @% R+ f2 t8 d$ b　　阿江伏在我身旁的网上，紧挨着我，好象担心我随时会再沉下去。

8 y1 C3 m9 ?1 j' I+ q) M　　前方的点点渔火象天上的星星一样，遥远而神秘。尘世的烦嚣，已离我们远去。此刻，只有温暖的海水紧贴着我们的每一寸肌肤，大自然是如此奇妙的与我们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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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C; o  C6 ]5 l9 ~　　海洋的险恶与温纯以一种令人迷惑的方式和谐共存着。

　　苍茫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人，赤裸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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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g  u4 b" o" ~4 ~0 h7 J　　我本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可不知为什么却说不出口。单独面对他，总让我感到紧张和不自然，素日里的洒脱和幽默跑得无影无踪。

' \  |+ h- ]! L: O6 v8 _　　长久的沉默，在夜的海上，任海风吹走我们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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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回去吧。”我轻声道。

. p  Y, E; g8 H, D　　“你的腿好点了吗？”他伸过手来拉住我，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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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没问题了。”我笑了笑。“太晚了临风他们该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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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似乎抖了一下，然后又紧紧抓住我。“那好吧，慢点游，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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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r9 a% A0 Q% j- w  D　　那一程漫长而又短暂。

　　我们游得很慢，他一直守护在我的身旁。

　　直到远远地看到他们几个人打闹的身影了，他才加快速度，径自朝前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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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抛在后面，忽然间觉得有些孤单。

# I4 u! L, J1 D% K6 \　　“哈哈，去了那么久，老实交代，你跟小鱼儿干了什么勾当？”离老远我就听到乐乐在逗着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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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瞎说。”阿江有些生硬地道：“游累了，在防鲨网那儿休息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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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宾馆房间晕黄温暖的灯光下，乐乐抱膝坐在地毯上，倚着阿江的床边：“到你了，不许赖。咱不说好了吗，按年纪大小排下来，楚云已经讲过了，今天该轮到你讲初恋故事了。”

6 N$ ]# B  N2 Z' m/ B5 i" Q- s+ M　　“我不是说了吗，今天太累了，先休息吧，明天再讲。”阿江象哄小孩一样抚摸着乐乐的脑袋。

　　“不行，不行。你不讲我睡不着觉。”乐乐又去拉坐在另一张床上的临风的大腿。“临风哥哥，他不讲，你替他讲。”

　　“我也不知道，他从没跟我讲过。”临风微笑着。“要不阿江你就讲讲，我也正想听听呢。”

　　“骗人，我才不相信呢。”乐乐瘪着嘴。“不跟你们玩了，这么虚伪。”

　　“我真的没和小风讲过。”阿江沉吟了一下。“那个男孩是我大学里的学弟，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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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d+ C, N& f3 x3 Q　　“学弟？肯定是个靓仔对不对？”山川立刻精神百倍。

　　“怎么说呢？回想起来我倒不觉得他漂亮，不过他身上有种气质很吸引我，尤其笑起来的样子，有点象象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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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z' z! L+ J2 k　　靠在床头的临风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我立刻做贼心虚地慌起来。“一般说人家有气质就是说比较丑，又不好意思直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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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e6 `/ y* S% q/ r0 N　　阿江顿了顿，没接碴，又讲下去。

猫瞳

故事会之二阿江的故事

# K6 v, L) m% `" R1 \7 b; h　　我们的相识很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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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赶着去参加学校里的排球比赛，在宿舍间的小径上一路跑一路低头拉着球衣上的拉链，根本没顾着抬头看路。猛然间眼前人影一晃，我还来不急刹住脚，已经“砰”地撞到那人身上。我一下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倒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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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5 g$ m6 V: W; e　　他的眼睛紧闭着，嘴角痛苦地裂着，我趴在他身上，心想这回可糟糕了，他肯定摔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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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我伸手去拉他，嘴里还一个劲儿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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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l9 W7 s. E' k　　他用手支着后背缓缓站起身来，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土，板着脸没理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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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忙问他有没摔坏，用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抬起头扬着眉毛看着我，凶巴巴地问：“你这人经常这么大头虾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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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还没等我回答，他的脸上却已经忍不住漾出笑意。他就是这样的人，根本凶不起来。“我没事。不过你下次撞人之前最好戴上眼镜，看清是小姐再撞。”他笑着说。

, [( `- w5 [2 D& j# }8 r; B　　那笑容我今天依然记得好清楚，就象春天里温暖和煦的阳光似的。

( y3 T( J# \: L7 @　　他比我小一届，也很喜欢打排球。因为我是校排球队的主力，他经常会来看我打球。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彼此间就象普通朋友那样交往。在路上遇到会点头打个招呼，有时我参加比赛，他也会在场外帮我看看衣服，偶尔会到我寝室坐坐聊聊天吹吹牛。我们校队在上海市的大学生排球比赛拿过冠军，在学校里很出风头的，我的朋友蛮多，也没有特别注意他。

9 e8 [  N; O5 \$ Y% q. T- v; u9 Z　　有一次聊天时，我无意中提到我们上体育课要进行游泳考试，为此我正大为苦恼。因为我是个旱鸭子，对游泳一窍不通。要是到是考试不及格，让我这个体育尖子的脸可往哪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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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1 _* X/ h, E1 [8 Y　　“哎，这回你可找对人了。”他拍着胸脯保证到。“别担心，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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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T! y( U7 ^% A　　保证你不出一个月成为游泳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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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 G  \2 Z9 j0 b. l( }8 K6 p　　“行不行啊？”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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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事实说话吧。”他一脸的自信。

　　我坐在泳池的岸边上，双手在背后撑着地，双脚拍打着水面，望着他优美的泳姿，心里涌起一阵赞叹。他的姿势干脆利落，如水中蛟龙，很有个人风格，游起来自由自在，仿佛一直生活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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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朝我这边游过来，把头探出水面，笑着问我：“怎么不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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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1 E) }/ ?9 O7 m- M/ E  J8 Q1 i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游的太差了，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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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l/ B9 I5 ]( `: p　　“怎么会？这东西就是个熟练活儿。”他游到我身边，把胳臂撑在岸上趴在泳池边。“多在水里泡泡，水性摸熟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4 Y; D1 @" t0 z5 H* S* j5 }　　“照你这么说我该多去澡堂泡泡才对。”我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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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这么聪明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他用力甩甩头，湿漉漉的黑发上水珠四溅，在阳光下闪着光。

　　“哎呀，游的太累了，都上不了岸了。”他黑黑的眼睛满含着笑意看着我。“拉兄弟一把。”说着把一只手递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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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知道是个陷阱，可被他的笑容诱惑着，还是无法拒绝，忍不住自投罗网。我的手刚一拉住他，他使劲一用力，一下把我拖到泳池里。

* B8 G1 z* q7 L* O9 v8 L; y　　我在水里边扑腾边咒骂着他：“臭小子，敢陷害我，看我一会上岸怎么收拾你。”

　　“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不可无。”他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坏笑着。“当初你不是也撞过我吗，咱们一报还一报。”

$ [) h5 Q, o2 Y& F7 `　　那些日子只要下午没课，我们就跑去游泳。两个人身上都晒得黑黑的，冲凉的时候脱下泳裤，就会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对比非常明显。每当这时，他就会盯着我嘿嘿地傻笑。

　　我拍着他的脑袋问他笑什么，他悄声道：“一看到你的屁股，不知怎么我就会想起白切鸡这个词。”

& N. H2 R- ]; V2 G9 V$ a/ Q, w' R( ?9 V　　“小子，想找死呀。”我照着他后脑勺狠狠地来了一板栗。

- F! I$ [7 F0 e3 v　　他也不生气，揉着脑袋仍嘿嘿笑着，那副模样我见尤怜。

3 O' E2 K* I& F9 o, K5 U　　话说回来，他的身材也相当不错，虽不是健美先生那种肌肉发达型，但由于经常游水和打球，全身匀称修长，和他清秀的面孔很相衬。有时我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