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一旦伤心了并不会买醉,他喜欢用另外一种方式折磨自己,比如冷水澡和暴走。今天他就不想回家,不想回到住处看那两个同事(一对男女朋友)亲昵的行为和眼神,那样只会让他更难受。把苏茗哲的博客告诉陈默,按理应该是感到高兴的,可石青的心情却无比沉重,像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处,让他呼吸困难。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却拱手相让与别人,石青虽然想得通,然而心里终究不是滋味。仿佛瞬间一切都落空了——巨大的失落感包裹着石青,让他忘了方向,一路狂走。走的时间并不长,但石青感觉累了,他忽然很想吃甜食。往回走五十多米就是一家面包房,他原路返回。店面不大,但布置得还算温馨,里面还有两排沙发座。石青拣了三块看起来又甜又腻的奶油蛋糕坐在沙发座上旁若无人地吃着。 $ p' ?! g! T+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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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着,手机响了。从包里拿出来,一看屏幕,是苏茗哲打来的。石青连忙摁了接通,就听见苏茗哲问,干什么呢,想我没?石青说,想。苏茗哲便说,想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非要我打给你。石青咽了一口蛋糕说,我不敢给你打,我怕听见你的声音就不想挂了。苏茗哲嘿嘿笑了两声,又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干什么呢,如实禀报。石青说,吃蛋糕。苏茗哲问,奶油的,巧克力的,还是冰淇淋的?石青回答,奶油的。苏茗哲说,不许吃了,吃胖了我可不要你了。石青说,胖点好,真的,胖点才有手感。苏茗哲说,就这一次,下次你再吃我真不要你了,呵呵!他们尽情地在电话里打情骂俏,石青也不再瞻前顾后,有什么就说什么,第一次放开了怀跟苏茗哲说着。说了多长时间呢,石青不记得了,反正手机都烫耳朵了,反正来来回回说些调情的话,一千句也只是表达了一个意思,可他就是觉得快乐,真的!最后,他们说了再见。石青想,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他和苏茗哲的最后一次通话。 3 q: t7 ~( H) p. I; q: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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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以后,打开笔记本,找到了苏茗哲的博客。苏茗哲是个自恋的人,他又新贴了自己的几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在内蒙古草原照的,戴着遮阳帽,被晒黑的脸庞显得沧桑不少。还有一张是在法兰克福的街头照的,只是一张上半身,而且带了墨镜,抬着头望天,很酷的样子。陈默被他的照片吸引了,虽然他见过很多所谓有档次的帅哥,可苏茗哲还是跟别人不一样,他是通过其他照片和苏茗哲的文字感受到的。虽然陈默对苏茗哲在博客上提到的那个比较欣赏的八零后作家"小四"没什么感觉,可他不会因此否定苏茗哲,哪怕他的文字太过注重物质享受。因为陈默自己也一直陷在了物质的享受之中,他没想过要拔出来,他觉得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想拔也拔不出来。看来,这个人说的是真的。想到这儿,陈默才想起来都没问石青的名字,也不知道石青的电话,可怎么联系呢!陈默并不着急,也不会想方设法去知道石青的电话,因为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懂得帅固然重要,可比帅更重要的是彼此能够合得来。陈默更纳闷石青为什么要给自己介绍这个"灰沼狸",他和"灰沼狸"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想到这儿,陈默有些好奇了。 7 R2 v: s2 [/ e# g* t( M
- y A: f; p$ a第二天上午,陈默接到了石青打给他的电话。石青问他有没有意思和"灰沼狸"见面,陈默说有,反问他为什么要把"灰沼狸"介绍给自己。石青便说,这是"灰沼狸"的意思。陈默又说,那你叫什么,你和"灰沼狸"认得吗?石青说,当然认得,至于我叫什么,我想你就不用知道了,因为和这件事没关系。陈默说,那不行,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见他了。石青想了想说,那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跟他提起我的任何事。陈默答应了。石青告诉了陈默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把苏茗哲这个名字及其有关的资料全都告诉了陈默,并且说今天晚上苏茗哲也许就会给他打电话的。陈默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道,石青,是不是你也喜欢这个"灰沼狸"啊?石青连忙否认,陈默笑道,你不用自欺欺人,我也不管你喜不喜欢他,既然你把他介绍给我,你就别后悔。石青说,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本来就不喜欢他。陈默说,你就嘴硬吧,不过等我见过他以后,我会请你吃饭的,我得答谢你一下。石青黯然道,再说吧!
6 E8 \* T3 k3 Q4 W石青在星期二那天给陈默打了一个电话。他记得苏茗哲说过要在周三来北京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变计划,更不知道他和陈默之间发展得怎么样了。带着这些问题,石青给陈默打了电话。陈默告诉石青,明天晚上苏茗哲才下飞机,他们已经约好在三元桥见面,可能到"鹿港小镇"去吃饭。陈默的言辞间流露着幸福,这是石青感觉到的,这种幸福让他含酸。陈默继续说,要不明天你也来吧,三个人更热闹一些。石青连忙推托道,不了,我明天还有事呢,你记着不要提起我就好了。陈默说,你就这么怕他呀?石青说,我不是怕。陈默追问道,那是什么?石青说,我也不知道,你别问了吧!陈默说,那好,我不问了,改天我一定请你。挂了电话之后,石青再次坐卧难安。飞机他没坐过,"鹿港小镇"他没去过,他唯一知道的是这种生活方式距离他有些远。其实,也不太远,只是有一定的距离,这距离恰好把他和陈默还有苏茗哲之间隔开了。 : t! f2 B2 n, i/ {7 Q9 p+ N) r+ J
! [6 s' N( M: r, t. c星期三对石青来说好像是不存在了。虽然他坐在办公桌旁,对着电脑,可他什么都干不下去,心里想的全是苏茗哲,因为今天晚上他就要从上海飞到北京了。飞到石青所在的这个城市,而目的却是和陈默见面。这两个令石青着迷的人今晚就要见面了,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呢?石青不想再猜测下去,他要看个究竟。下班后,石青打了车去三元桥。到达时,天已黑了。下车后,石青直奔"鹿港小镇",从外面看着很高级,他不知道这里的价位。但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定要赶在苏茗哲和陈默进来之前找到一个合适的比较隐蔽的位置。他一定要看看苏茗哲,他很想见他,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在角落里看上两眼也好。
陈默洗完澡以后,围着浴巾出来了。他从柜子里拿出提前买好的浴巾、毛巾和牙膏牙刷给了苏茗哲,让他去洗澡。苏茗哲接过东西便去了,剩下陈默一边擦头一边瞄着电视。电视节目是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也没心思注意,于是便关了电视。打开影碟机,放了一张碟片,是雅尼的音乐《夜森林》,缓缓的音乐声响了起来。这一整张碟片都是雅尼的,除了《夜森林》,还有《和兰花在一起》、《夜莺》等名曲。当然了,陈默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此刻他的耳朵里只有隔着门从卫生间传出来的阵阵水声。擦干头发,陈默对着穿衣镜照了照。浴巾围在肚脐以下,几块不算发达的腹肌琴键一般若隐若现,相比较下来,胸肌就不那么明显了,比排骨好不到哪儿去。陈默的皮肤不白,但也不黑,就算是小麦色吧,尽管不是晒出来的。 9 K, y; W+ ]! R1 G C1 p
! G6 x! L5 M: k, J3 w苏茗哲围着浴巾出来了,看见照镜子的陈默,他也走了过去,跟他并排站在一起照。两个半裸的男人,苏茗哲的身上还带着水珠,他要比陈默健壮一些,但也属于苗条之列。他的皮肤也要比陈默白皙,特别是胸部和腹部,白得就像牛奶,一根根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陈默往前走了一步,手指在镜面上移动,指痕却是围绕着苏茗哲的身体。苏茗哲站到了陈默的身后,在他背上写了一个字,让他猜写的是什么。陈默一下子就猜到了,苏茗哲写的正是"爱"字。陈默话音刚落,苏茗哲便从后面搂住了陈默。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气息落在他耳畔,弄得陈默一阵酥麻。陈默轻轻地一笑,嘴角的弧度就像半个酒窝,异常动人。苏茗哲抱住了陈默,两只手从他的小腹向上攀沿,摸到了乳头。陈默歪过头,闭上眼睛寻找着苏茗哲的嘴唇,最终吻到了一处。陈默转过身,搂住了苏茗哲的肩膀,两个人热烈地亲吻着。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腹部像是抹了胶水一样粘合着吸引着,起伏不停。 8 p& }! p$ ^& u#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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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发着无穷热量的两个身体渐渐倒在了床上。彼此唯一的束缚——浴巾也被除掉了,他们在床上翻滚着,忽而你上我下,忽而你下我上。苏茗哲把陈默压在了身下,一只手握住了陈默的男性,感受着它的搏动。他们的两条舌头在唇齿间纠缠不休,粗重的喘气声将欲望引向了高处。苏茗哲一路向下吻着,锁骨——乳头——小腹——肚脐,最后含住了"它".陈默只觉得浑身酥软,脑顶抵住枕头,屁股尽量往高处抬。苏茗哲口中的温度让陈默欲仙欲死,他闭上眼睛享受着,双手捧住苏茗哲的脸。苏茗哲吻了一会儿,嘴巴又转到了陈默的嘴巴上。又吻了一会儿,两个人忽然相视而笑。陈默身体一翻,盖到了苏茗哲身上,上演着刚才的"把戏".终于吻得累了,陈默趴在苏茗哲的胸口上,一只手摸着他的乳头,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握着"它",温柔地套弄。苏茗哲搂着陈默,吻着他突兀的肩胛骨和性感的喉结。苏茗哲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粗重,陈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只感觉手中的东西越发胀大,最后接连喷涌出了好几股精液。苏茗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四肢瘫在床上。陈默拿了纸巾给他擦拭,苏茗哲自己收拾了一下,又给陈默***,帮他释放了"力比多".最后两个人抱在一起沉沉地睡去了。 3 t4 n3 I3 v4 S& {: x* W# J$ T* P4 ^9 \- @0 W, ^* s
上午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是陈默先睁开的眼睛,他还睡在苏茗哲的怀里。他拿胳膊肘支着身体,仔细地端详着熟睡中的苏茗哲。他的眼睫毛很长,就像两道精细的黑帘子盖住了眼睛。陈默低下头去,差一厘米嘴唇就能碰到苏茗哲的眼睛了。这时,苏茗哲忽然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便笑着吻到了一处。吻完以后,苏茗哲笑着说,你的嘴巴有臭味。陈默愣了一下,随即也说,你的嘴巴不仅臭,还有点膻味。说完,两个人就在床上滚打起来,直闹得气喘吁吁才肯罢手,随后又一一洗了澡,刷了牙。
石青决定忘记苏茗哲和陈默,就像忘记每一个萍水相逢的帅哥那样简单。然而,这不过是他想象得简单而已,事实上,哪一个人他都忘不了,他们的身影和脸庞好几天都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直到石青决定回家看看,在奔驰的火车上才减少了对这两个人的想念。 9 p) z; Y2 ]( d! ~! C4 I(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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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是河北人,其家乡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虽然偏僻,却是风景如画,宁静得犹如仙境。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石青就到了县城,然后又坐了四十多分钟的公共汽车,最后到了蓝泉河。父亲早已到河边来接他了。父亲骑着一辆自行车,父亲穿的短袖背心是石青去年买的,穿了一个夏季便淘汰的那件。背心是黑色的,乍一看,父亲还显得很年轻。可当目光落在父亲的额头时,石青就感到了一阵不好受,因为父亲的发际线很明显地往后推移了不少。他心里酸酸的,岁月无敌又无奈。石青想骑车子,让父亲坐在后面,但父亲不依。他说,还是我骑吧,你坐车太累了。石青还想说什么,但父亲坚决地抓住了车把,根本不让石青有机会掌舵。 9 b. T, [* l3 i' N; M! C
, b( [* k- m. z- g前几天刚刚下过雨,宽敞的大道只有一条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可以通行,其他地方不是奔奔坷坷,就是一汪积水。风景却是无比美丽的,道路两旁都是近几年新栽的白杨,眼下绿意浓浓,一眼望不到边。东坡便是蓝泉河,河水涨了许多,水面虽然宽广了一些,但还不及石青小时候即将发水的那次。他对那次的印象极为深刻,因为河水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就要到达路边了。那也是夏天,南北二庄的许多人都装了土袋子堆在桥头。那时石青还未上初中,漫长的暑假里,他便坐在河边看着游泳的人们,可惜他不会游泳。女人是不到河里游泳的,游泳的都是些半大的小伙子,还有一些三十岁上下当了父亲的男人。他们脱得光光的,赤条条从桥上往下跳,要不就是在浅水处往身上打着香皂。石青第一次看见成熟男人胯间的东西,它们晃晃悠悠,支支愣愣,直看得石青脸红心跳,小腹燥热。那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他能感到心底的冲动,那就是冲过去抱住他们亲吻。只是当时太小,这种冲动也不是很坚定,很容易就被其他事淡化了。现在想来,那可能就是最初的萌动,那些男人如今多已发福,臃肿,毫无尊严地老了下去。还有一些有了钱,离开了蓝泉河,到了城市,过上了另外一种生活。其实这跟消失了没有任何区别,当我们想要告别一种东西时,其实我们身体内的某根神经一定会死去一条。 1 j5 t- i `: t# h6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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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父子俩的话不多,就算有些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到家以后,母亲早给石青预备了一大堆好吃的东西,水果、零食,还有中午专门留给他的饭菜。好歹每样都吃了一点儿,母亲才算心安,转而跟儿子唠起了家常。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婚姻这块儿,母亲说,你看人家国喜(石青的小学同学),儿子都会走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呢?石青涎着脸,他不喜欢这样的话,每次母亲这样问他,他都想还不如不回来呢!石青不说话,母亲继续唉声叹气。她说,你知道吗,你爸前几天早起开大门时跌了一个跟头,整整坐在原地呆了五分钟才起来,那脸白得像纸似的,差点儿吓死我。石青也感到很可怕,忙问,咋回事?去医院了吗?母亲说,当然去了,医生说是脑供血不足,开了一点药,我看了看那些药,都是治脑血栓的,唉,都快愁死我了。石青听了也有些愣怔,他一向觉得父亲的身体很好,虽说这几年老了一些,可到底没病没灾,还算健康,怎么会这么突然呢?石青一脸黯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母亲,只好拍着母亲的肩膀,安抚着她。母亲带着哭腔说,儿子呀,我跟你爸一年比一年老,一年不如一年,这毛病都自个找上来呀,你说你还不着急,趁我们有这个能力,也能看看孙子,帮你的忙,给你们看着,你们好好上你们的班。石青心软了,他再也不能缄口不言了。他沉默片刻才说,你们放心吧,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母亲听他这么说,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他问道,真的?石青硬着头皮说,真的。母亲喜形于色,像是电压不稳的灯泡忽然充足了电一般。她问道,快跟妈说说是哪儿的?石青首先想起了苏茗哲,便说,上海的。母亲紧追不放,多大了?石青说,跟我一般大。事实上,苏茗哲、陈默都和石青一样大。母亲见儿子说得有鼻子有眼,就真的放心了,便说,一般大好,啥时候领回家看看吧!石青含混地嗯了一声。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苏茗哲,他异想天开地想假如苏茗哲真的和自己好了,那么就算"出柜"就算伤了父母的心,他也在所不惜,他觉得这是值得的,而且他永远都不会为此后悔。可是转念一想,那又怎么可能呢,他和苏茗哲早已没有任何交集了,虽然不是两条平行线,却要比平行线的结局更令人绝望,因为他们在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