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09-2-21 22:47: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achardlee 于 2009-2-21 23:12 编辑
. r% u& i/ \" [" j4 h6 V" ^9 s$ F4 e) f3 P4 K8 S4 v* o
(接上文)
+ Z9 a2 m5 m9 s" y. ~, T% N 后来我终于见到了他。见面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尴尬,我们说的话都有点虚无缥缈,我老在想,他对我的恨过了这么多年,是否会减少一点呢,当然,忘记是不可能的,又或者,他早就把我当成一个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又或者,只是他不屑一顾的人,反正我们单独相处,我看不出他有任何一点不正常,他很淡然,又有点漠然。好像我们是关系很一般却又好久不见的同学。 / u* ^3 f7 D7 S* U* ?) G1 N1 b; Y" G" g
1 \7 M7 U6 t+ b+ M8 H! S, j 那天我在他家打量了一番,看得出他是一个人住,很是干净整洁,一如他这个人,我跟他讲了一通办签证的难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他默默听着,不是很关心但也不走神,我讲完他问了一句:“以后还回不回来呢?”我心里一热,却鬼使神差的说:“多半是不回吧,好不容易出去了,再回来多没意思,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来看你啦,我恨不得把老同学统统看够,还好你离我近。”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低着头,我看着他的头发搭在前额上,依然是很让我心动的样子,我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有了女朋友吗?”他开始是沉默,后来还是说了:“没有,一直都没有。”我不好再问,有些事说深了彼此都尴尬。 1 S' d9 ? o- Y
0 \) C' M1 }4 O3 s; ], f2 ?) w! R 我的表情很平静,内心里却是波涛汹涌,看着他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我突然间很心酸,这个人只知道我对他如何残忍,他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少次夜不能寐,整晚整晚的想他,有多少次为他茶饭不思,借酒消愁,我在高烧的时候,说梦话的时候,说的都是他的名字,这些还是我身边人告诉我的,我还曾经千辛万苦的找到他的电话,号码拨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总之,为了他,我过了很多年精神不正常的生活。
# l2 P3 P; p4 g/ n# H0 Y# Y" Y& I) o
! D+ y* L9 Z2 r' i 我有时也想,等哪天见到他,我就告诉他这一切,明知他会鄙视我,厌恶我,最起码,他知道,这辈子有人这么深的爱过他,但是此刻,他坐在我面前,我再一次退缩,我连一丝勇气都没有,这个秘密,永远只有我自己知道了。死也不说。死也不说。
$ `2 s1 d6 q0 l9 }& j8 V, l9 _ ' N: C' H: Z/ O/ T' A8 r0 J7 r
他依然默默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带点淡淡的抑郁,若有所思。我想,终究是要走的,既然我没有说出口的勇气,还是早点离开,不要再打扰他了。 ) W! D# d8 p3 D4 B3 m! ^
% V7 T( H$ t$ ^5 J8 e: e3 e5 G' P7 G/ @
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他忽然轻轻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说:“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的心咚咚乱跳,努力保持平静,他的脸忽然变红了,似乎很后悔说了这句话,可是他已经收不回了,我只听见他说:“很久以前,肖力把我的衣服扔了,我第二天就知道了,因为他告诉我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找到,洗了再还给我?”问完这句话,他的呼吸都好像停止了。而我,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 J( E2 ~* W+ \. v* B* K
' r5 t, m; D$ F; m2 h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们都明白,说清楚了是什么后果,我们也都不明白,对方究竟在想什么。我的本能让我掩饰,让我再一次退缩。 , l" Z" B3 x( A f! A+ e- d: D/ x
- E9 W0 m# F# N9 x7 t0 [3 b3 l
我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对不起,我没想别的,就觉得自己很过分,所以想弥补一下,可是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过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希望你忘记那件不愉快的事。 1 C7 ]% e, r: x5 K! }
% }( |8 K8 O8 I
很久以后,我回想起来,觉得自己说的不是人话。
$ z) \+ V/ y1 M% H9 ^& k* Q8 j9 K 7 c8 Q1 s! J3 K$ x( t$ ]! ?
他的眼神有点黯淡,低声说,我不会放在心上,只希望以后你过得幸福。 . s' u7 J" I- e; G. U& y
8 B6 ]% U( Y. ^- w6 g- j, ~5 w
我们就这样告别了。坐在回去的车上,我心如死灰。我把巴海贝尔的《卡农》听了几百遍,听得眼泪止不住的流。 & K2 K t1 m4 |& {' [; y; {$ x# y
w+ z7 ?8 K+ q) t/ ^1 J* K( _0 A* j5 C
我回到自己的宿舍,昏昏的又过了一个月,到了要走的时候才胡乱整理了一下东西,跟同事匆匆道别,就此坐上去国的飞机。从此与国内的所有人失去联系。我故意的。我怕听到他有女友了,结婚了这类消息,我愿意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痛苦也好,甜蜜也好,都不必承受现实的打击。
$ m1 h' L* D/ z' f5 Q; \
% T8 n8 e* G% R& N 很久以后我回来了。可是他已经不在了,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方了。 * B3 r, N5 ~; h7 H* s+ b2 f1 J
: C. _1 ]. V& W' S2 ~# k) g 曾经有人说,爱上一个同性,一般都不会有好结果,哪怕是别人写的小说,都要安排一个人死掉,或者两个儿都死掉,为此,造出车祸什么的种种意外,我曾经对此又愤怒又不信,可是轮到我自己,只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 `* J+ M+ Z/ W' g- ?0 Z
# X% e& R% P8 Z5 I6 Q7 n9 g
他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只是他无声无息的自己结束了生命。
9 ^7 j5 H/ @) }; Q! g
5 A- v) U/ x6 n: [* b 我曾经想,也许能让他作出这个选择的,并不是我。就算多年以前的那份伤痛没有消失,他也不会这个时候结束生命,平心而论,我是爱上他以后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他不同,抑郁敏感的天性造成他自闭的处世方式,他不容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容不下他,他与外部世界不调和,他从来没想到将别人的清泉注入自己的水罐,这一点,在我回忆他一生我所知的细节后,才更深刻的明白。 0 w w8 m& d, X$ m* k
* G. Q! _! J' X# \( R
可是我依然无法化解这份伤痛,有时候靠在他的墓碑上,把他从十八岁那年开始想起,一直想到我与他最后的离别。我深深理解了什么叫肝肠寸断,我觉得在那一个月里我流干了这一生的眼泪,我是个没有勇气的懦夫,十八岁那年的冲动只是因为年轻气盛,加上别人的怂恿,那不是本来的我。但是我不能为自己开脱,我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得到了他,到后来却是永远失去了他, * ?) ]6 _1 z: ]9 V
1 e* Z( U6 q' m% p, L- m, g) f& O0 m: ^ 我与坟墓中的他是最近的距离,却也是最遥远的距离,在无以自持的伤痛里,我记起有人好像说过,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死相隔,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我想说,不是的,最远的距离,永远是生死相隔,如果他能活过来,我会鼓足勇气说出口。可是这永远不可能了。
6 @! Z5 ~( D% T0 J- J% i
9 p, S/ V+ ]7 a! {! n 如果你爱一个人,还是赶快说出来吧,因为等到你想说的时候,也许上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3 }! u) h# [# |9 r; {! G2 Z* P2 u) a
1 A1 A8 b( ^, j$ X O) C 等我不再沉溺于伤痛时,我准备再次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我仔细的翻看我的每一样东西,像是要把他,把我属于他的半生牢牢记取。 ) Q* c" z, g6 U, s) X( G; X5 f
; x. z) [, G) n 当我翻到一叠书时,意外的掉出了一封信。右下角署名是李振云。那个多么熟悉,如今再也不能说出口的名字。
, y: w7 G, k3 _, c* T
( C. f/ ]" o7 ~* L0 ~ 还有一张小纸条,同事的笔迹:你的信,夹你书里了,我有事出去。 + s* F) s4 [; M0 J/ o+ w( l" y+ Z% f
# G; {6 g2 G- v% m
那是在我出国前夕,也就是去看过他以后他写来的,那天我不在,同事帮我收好,严谨的他往书里一放,却是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 Z ?$ u6 a z
6 v0 Q9 S6 N7 M
同事后来忘记和我说了,我在混乱的心境里把那些书匆匆一捆--细小的事啊,不知不觉改变了人的一生。
8 d6 @) h2 y7 E2 ?+ \ 5 q7 h3 i; T! D
信里面只有很简单的几句话:如果我有来生,我还是会一个人孤单一辈子,因为我爱的人不爱我。 ( h# I4 x/ _# T5 d6 \- C
4 y: w3 k s; j 整个信纸上,填满每一处空隙的,都是我的名字......(完)
+ l/ Q; a8 P2 a' R
3 R' N- y/ H$ u5 I8 _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