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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罪之双生》 BY 未知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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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4 17:01: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4-25 03:0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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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之双生
    你相信吗?) `/ s' x. J( ?& `1 j4 }% T
  有的时候,联系我们的羁绊,并不一定是爱。$ }6 e% {& E# \% r$ [; e  d( h+ J; j
  深入骨髓的伤口,常常出自最亲密的人之手。
  说不出口的“秘密”,难以启齿的“憎恨”,这些阴暗的东西所孕育的“罪”在我们身边不起眼的角落萌发、膨胀,直到无法挽回时,才得到不足以阻止“罚”的重视。
  现在,请让我给你讲述一个某人亲身的经历……。$ e. m8 R& r( E2 J% T
  引子 我,祝海涛
  “我是问你和上官志刚的关系还是那么差吗?”一只手掌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祝海涛!你到底听没听人讲话啊?”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你说什么?”我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着咖啡。这家咖啡店连一个像样点的帅哥都没有……姐姐你怎么能找一个这么没水准的店呢?
  “祝海涛!”那只手一把把我面前的咖啡杯夺走:“你是不是该把上个月欠我的200块钱还我了?”
  “姐姐。”我立刻扭过头,将最标准的绅士眼神献给那只手掌的主人——我的孪生姐姐祝雯惠,“你今天这件上衣真漂亮。POLO的夏季新款么
  “祝海涛……”
  “嗯?”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那只手掌已经重重打在我的右眼眶上。
  “我再跟你说一次:POLO是男装品牌!
  从来没有人相信过,祝雯惠是我的孪生姐姐。
  她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而我只是普通的丹凤眼;她在学校时运动和学习的双料天才,而我的名字只能出现在学校处分的名单上;她在高中时代是全学校男生的梦中情人,而我一块巧克力都没收到过;高考结束后,她被梦想中的象牙塔录取,而我仅仅勉强进了同一所学校的专科;两年以后,她被一名外籍教授所相中,保送到一所外国大学读临床医学硕士,而我因为四级考试作弊差点被开除学籍。从小便存在于我们之间的差距,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拉越大。
  我们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我们都喜欢男人。
  是,我是一个gay.
  这是20年我来唯一一个没有和姐姐分享过的秘密。
  我捂着乌黑的眼眶,静静地等着她发完脾气,才开口道:“你有什么‘动作’么?”
  她的声音一下子卡住,张着嘴巴呆立原地仿佛是缺水的鱼。
  “你准备出手了?”见她不回答,我继续问道。
  “你、你说什么啊?哈哈。”雯惠的脸刷地通红,尴尬地笑着。
  “雯惠,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我的视线移向别处:“你不必顾忌什么。高中毕业这么多年,有再多的矛盾也该逐渐化解了吧?”
  “海涛……”
  “快1点了,我下午还有课,先行一步。”然后,在雯惠起身之前跑出咖啡店的门。
  “海涛!把你的帐结了……”
  姐姐的声音消失于身后,我知道一定是某位服务员帮我拦住了她。
  看在20年的姐弟情分上,我会记得你的恩情的。
  
  我没有回学校,而是直接进了森海网吧。
  在那里,有我的“战友”正在等我。
  “海涛?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一进网吧,吧台边一名身着红色上衣、梳着鸡冠头的男孩子叫着了我,而我则按照礼节注视他1分钟以上。
  “怎么样?好看么?”那个男孩——毕云飞炫耀似的摆了几个造型:“上次的爆炸头被我死老爸骂了个半死,今天起了个大早去换的新头型。”
  “嗯,很适合你。”这句话是肯定语气,接一个疑问句:  “哥们儿,你认识毕云飞么?”
  在被他扔过来的烟灰缸砸中前,我迅速跑上楼梯。
  此时我还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毕云飞。
  开机,上会员,打开《魔兽世界》,输入账号密码,登陆人物,打开好友列表。
  果然,他已经上了。
  我将UT打开:“你来得好早呀,文辉。”
  “革命事业尚未成功,同志怎能不努力?海涛,你快来冬泉,帮我把那个混蛋联盟杀了。这一上午他杀了我四回!”
  朱文辉,原本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起打《魔兽世界》的网友。圆滚滚的脸小小的眼睛活脱脱一只维尼熊。上学期因为太痴迷于网络游戏,连挂5科被校方勒令退学。刚上大学时他是全班的第一名。开始陪我打网络游戏后,他就再也没有认真看过书。朱文辉人很老实,作弊呀走人情呀一概不得要领,只好由我陪着他拿着礼物四处拜访任课教师。可是到了2年级时,教育部下令停收补考费,失去一项完美收入的校方立刻将怒火转移到我们头上:连挂4科者,退学!
  于是,朱文辉成了威慑我们这些“猴”的“鸡”。
  其实,凭借朱爸爸的地位,想保住朱文辉的学籍是很轻松的事。可是朱文辉没考上本科已经让他觉得丢脸,被学校退学就更让他挂不住面子。朱文辉的退学通知发下来的那天就从学校消失了,当晚,他父亲就把他的东西全部收走。朱爸爸收拾东西的半个小时里,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知道,朱文辉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和我有直接联系,是我令他堕落了、拖入网络游戏的深渊。
  这几个月来,朱文辉没有跟我意外的任何人联系,也再也没有出现于我们面前。我想向他道歉,可是我没有勇气敲开他家的门。
  我们所有的接触,都局限在互联网上。
  “等着。哥们儿来了!”与朱文辉组队之后,我自信满满道。荧幕上灰暗的色调逐渐将我的灵魂融合到游戏当中去,让我成为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亡灵盗贼,在家庭学校中莫名的压抑、对未来的迷茫、对朋友的愧疚……种种的不如意也只有在此刻不去考虑。
  不知不觉6个小时过去了,夕阳最后一丝光芒也被夜色所吞没。
  “我妈快回来了,我下机啦。”朱文辉发来一条密语。
  “嗯。明天晚上6点别忘了公会活动,再来该轮到你拿套装了。”我顺利解决掉最后一个奇美拉,“所有的法师中就你DKP最高。”
  “明白。下了,88。”
  荧幕的右上角出现“退出组队”的提示。
  我也立刻按下ESC键。
  无论是网上还是现实,我都是一个比较孤僻的人,朋友不多。网络游戏这种东西,没朋友根本没有玩的价值。
一阵突如其来的孤独袭上心头。
  我走出网吧,看着都市喧闹的夜景,掏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耳边响起母亲的声音。
  “喂,妈?是我。爸不在么?”
  “他啊,早不知死哪去了!”母亲的语气中明显有一股怨气,“你有什么事么?”
  “嗯……没什么。”
  “那就抓紧时间好好学习!你看你姐,哪方面都那么优秀,你咋就……真不敢相信你们都是我生的。”
  “我知道,有人找我,我先挂了啊。”
  不等母亲回答我直接挂断电话。看着收集荧幕愣了一会儿,我拨出另一个号码。
  “喂?”电话那边,是一个有些沙哑的男中音。
  “徐大哥?你现在……方便么?”
  “你直接过来吧,我妻子今晚加班,女儿被她外婆接过去了。”
  “……好。”我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接近市郊处,中国北方随处可见的90年代建造的青砖公寓,72号。
  我敲了敲门。“徐大哥,我。”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一开便有只手将我抓了进去。
  迎接我的是温暖结实的拥抱,以及湿漉漉的吻。
  略有些泛黄的背心、洗得已有些掉色的秋裤、明显被笨拙地整理过的头发、右侧眉心寸长的伤痕、短短的胡渣,最重要的,是真诚的眼神中,某些与我相似的东西。
  嗅着他的味道,亲吻他的胸膛,有些野蛮地将他推进卧室,倒在床上。
  “我今晚可以留下吗?”我用一种略带乞求的口吻道。
“好啊。”他翻身把我压住。
——“涛涛。”
——“嗯?永诚哥?”
——“你还记得森海公园吗?你们学校旁边那个。”
——“当然。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以后不要过去了。”
——“怎么了?”
——“没什么。总之不要去了。”
——“嗯。”
   
$ X0 U/ z% b0 @" N8 i6 j  那是我们那天晚上最后的交谈,然后,某些事在我丝毫没有留意到的状况下,悄悄伸出它的触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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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时之砂 于 2007-2-23 14:07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7-2-14 17:08:15 | 显示全部楼层
  迷踪……  `0 Z7 i5 d" M0 u/ W' |+ Y7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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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涛哥!昨天晚上又去哪儿快活了?现在才回来?”我刚坐下,魏庭书没好气地将我的教材扔了过来。* g' S' R( U0 ~1 K
  “累死我了!刚从香港回来,会了会以前几个老相好。昨天晚上忙呀!”我拍拍魏庭书的肩膀:“这几天冷落你了,真对不起。不过放心,你才是我心中的唯一。”  N1 ~/ M' J( }/ u8 S4 N6 L
  “去死!”魏庭书给了我一拳。
; k1 @" E2 Q' w* {5 A4 u  Z  “我现在先睡会儿,下课时叫我起来,OK?”《现代电子学》,这门课的教材充当临时枕头实在太合适不过了。昨天晚上比较HIGH,凌晨4点才睡。我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前排几个女生小声嘀咕道:“听说了么?附近的森海公园出事了……”
' i6 }' o) i  ^+ z  j  森海公园?那不是这个城市最大的“猎场”么?
' N  J, g+ u( m  我闭着眼,尽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
" p7 _5 g2 O8 w4 Y; `# U  “前些天晚上几个二班的女生从那里抄近路去超市,忽然听见似乎是用刀割肉的声音……”
, e: M2 \0 U% s& @4 J  四周忽然变得好安静,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向下坠落……
! n4 K6 l1 ~; U- p, C1 k; d2 n  然后我再醒来时,已经到吃午饭的时间了。1 k5 e" [6 \  S6 l
  “2小时4分,恭喜你创下新纪录,祝海涛同学。” 魏庭书在一旁向我竖起大拇指。
9 G2 r) {( b' ?  R, i" t  那些女生的话就那样被我抛在脑后,等到我后悔没有仔细听她们讲话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1 e5 r) V9 y
  “走吧,去吃午饭。” 魏庭书拉着我向教室外走去。7 Y, M) m5 f9 p" a/ _' u
  刚点完菜找个位置坐下,我的手机响了。: n7 w+ G' H1 |7 _  e' N& a
  森海网吧的电话。
+ T4 {2 G+ L7 F  真是!毕云飞这个臭小子,又想玩什么花样?
5 D" H( C5 o4 t/ X) [8 b( ?  “有什么事,小飞?”
) i1 s4 a* a* M3 o  “我是毕亮。毕云飞的爸爸。”电话那端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焦虑紧张透过听筒传入我的耳朵。
$ t; P4 _0 w: N) o4 ~+ }) Y3 l. z  “你好毕叔叔。”我赶紧换了种语气:“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 |& S% g, r, [; M- h  “小飞在你身边么?”
* r7 Q% L) H" ]; c$ f  “不啊。我在学校。”
' _2 h- Q# E* W; v; R7 c  “哦。海涛你听我说,小飞昨天跟我大吵了一架(这我早就想到了,连吵架的原因我都猜得到……),然后就跑出去现在还没回来。从小到大他从未在外面过夜过,你知道他现在能去那儿吗?”# N4 ^& a# E* x( P/ x
  从未在外面过夜?我还以为像毕云飞那样的孩子,离家出走是常有的事呢。
# [3 B& B. S1 L" }4 w9 d8 @) l2 y$ L  “毕叔叔你别着急。小飞朋友很多,八成是去朋友家了。对了,你去今宵歌厅看看,我们以前常去哪儿玩儿。”, b) i" ?% \9 Z0 G& q1 M
  “哦,这样,谢谢你啦。”
. [# E2 m# r  x4 y8 d7 b  b  还未等我说“再见”,毕爸爸就挂上了电话。听起来他似乎很着急。不过像毕云飞那样很社会化的孩子,外面有几个朋友、恋人是很正常的事,我反而没放在心上。
. V+ l: V: p* i2 `+ U) a' ^/ F  x  “涛哥业务挺忙呀,吃饭时还打电话。”偶然路过的同学A道。
% f2 t& [9 R" k( M  o  “相好啦,相好。” 魏庭书像个长舌妇尽职地担任起喇叭的重任。我刚想让他闭嘴,手机声又响了起来。2 e+ ?/ H1 \/ T' Q6 U
  “海涛……是我……”电话另一端,传来孪生姐姐祝雯惠的呜咽。
2 m/ v) d, v) F- e# s  “雯惠?你怎么了?”我懵了,要知道从小到大姐姐哭的次数绝对不多于三次。8 n0 z) h) ~6 T2 o" ?* X9 l
  “你……你能来一下么?我在……上次那家咖啡店……等你……”  f" _+ E8 k( J- {; r
  “好把我这就过去。”我撂下电话。魏庭书那张欠揍的脸立刻挤了上来,“这回又是谁呀?”
& {1 L  u* X6 [' C1 T5 a  “谁你个头!我姐姐有事找我,这个帮我带回去。”我用书拍了拍魏庭书的肩膀:“明天请你吃牛排饭!”2 B; z: Z7 Q6 l) n& H- Y& a! c

! s( u- q4 P0 J. ?! w. R  姐姐爬在咖啡桌上,轻声呜咽着。
+ J, h& j8 S  n6 V% J  “到底怎么了?”我坐在她身边,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2 o4 F' b6 }1 d( \4 V8 s  她不回答。
* k8 p- I& Q9 ]: W0 S! H  “你……向上官志刚告白了?”7 c( Q' F5 g: L6 Z, z" R1 U
  她轻轻点了点头。! q7 h: g) S# m  U& B  b. r
  “被拒绝了?”, B* G7 `7 R! R8 Q/ x
  “他让我离他远点。海涛,我喜欢他这么多年,他居然只对我说离我远点!”姐姐稍微探起身使劲儿拧着桌布,尽量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但是泪水却不断涌出眼眶。
& l% e8 r' i* T& {) [  这种拒绝确实太过分了。' i2 g" ]5 Q$ Y; y$ Z. a
  “仅仅是向他告白而已,又没有什么恶意!”姐姐用里拧着桌布,连指尖都因为过分用力而变成白色。“可恶,可恶!可恶!”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边喊边蹂躏手里的桌布,殷红的鲜血从指甲边渗了出来。; W+ L3 q7 q4 o, C! K
  “雯惠你冷静点!”我赶忙夺下她手中的桌布。姐姐的视线随着桌布,沿着我的手转移到我的脸上。原本颇有几分姿色的脸此刻也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 y9 i4 `, F7 w' y' L0 k  “何必要为这种败类伤害自己?整个学校那么多男孩子喜欢你,找一个更好的让他知道自己草率的拒绝有多么愚蠢!”5 t% ]9 \( x& i( H, i% Z
恶俗的韩剧式台词……但此刻为了安慰姐姐,我还是压抑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道。并且继续创造更多类似的句式打着安慰姐姐的旗号摧残自己的神经。这种折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姐姐的脸才暴雨转晴。
. k" O8 h- d# x% N- N+ b  H0 E  “谢谢,海涛。”姐姐不好意思地笑笑。
- ?% W; j, p- I0 r- I& W  “跟我客气什么?”总之你把咖啡店的帐结了就好……忽然我想起了什么,顺口问道:“雯惠,你记得森海公园么?”8 H4 R! s; V5 I: H, j/ [6 F0 [
握着咖啡勺的姐姐一颤,咖啡勺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4 _  e; C) _. ?) k4 L
  “就是我们平时去超市时,总是抄近路的那个公园?还记得么?”: C  f, @5 y' m3 u3 ^
  “嗯、唔。公园怎么了?”姐姐将咖啡勺含在嘴里,实现集中在咖啡杯上。6 M5 |# h; O/ g+ _, S" l
  “听隔壁班的女生说那里似乎出事了。你不也经常去超市么?以后不要从那里经过。不安全。”我自顾自地说着。
% S# R) T5 }' ^" m3 P  “知道了。”
6 q9 x1 @. ^8 g7 l7 D$ N  “那我先回去了。”我刚站起身,姐姐忽然用力把我一把拽住,差点让我摔倒。“雯惠?”她什么时候这么有力气了?- u* M( `) T( l2 V0 R, M  \
“海涛,那、那个……森海公园的事,你们那边知道多少?”姐姐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咖啡杯上。
: I. B1 y/ r% f; W7 T  “也就这么多了。你们那边呢?”  Y+ r' E5 \$ o8 H7 c* q
  “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呢。呃呵呵。”姐姐笑得很不自然,“海涛,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千万别去,危险不说,还有许多垃圾……”! h- T; D5 {# P6 h' F
  垃圾?森海公园可是全省有名的干净!要不然,我们这些同志也不会把那里当作猎场了。但是我什么也没说,跟姐姐道别后一个人离开。  [$ r8 [! F4 }" v+ V# m
  我知道姐姐有事瞒着我。姐姐很单纯,能瞒住我的事不多。但是关于森海公园,她绝对知道点什么。我没问也不想问。如果姐姐不小心看见有人在猎场“打猎”的话,我又如何能说什么呢?如果姐姐真的就是传言中目睹“用刀割肉的声音”的女生的话……被警察盘问不仅麻烦,而且容易遭人闲话。我能做的,也只能嘱咐她别多管闲事了。
' r* L, V, l$ ~4 D1 b/ i  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向学校走去。6 g" t! ?* l6 D6 v: q/ B
  不知不觉,前面不远就是森海公园的东门了。3 ]+ m  K: M/ c0 g, c) P. K
  森海公园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公园之一,北边与我们学校的南墙仅隔一条马路,东门正对着就是我常常光顾的森海网吧,东南角的咖啡店则是我的姐姐祝雯惠最近常去的地方。早晨很多退休老人来这里晨练;到了夜里,则是我们这些同志的“猎场”。
& B+ }6 w  g' \+ X; J3 x$ c  我与他——永诚哥徐永诚,也是在这里认识的。
3 U9 m4 M# J' c% r9 L( J1 _  无意间向公园里面瞥了一眼,居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z4 w- U5 U1 \0 r! G
  是他?
( E* `% G1 p  C+ S  永诚哥。
& W3 ]  G: G9 A( F( D  在他身边,有一位与他年纪相仿、身材魁梧的男人。两个人并排走在公园草地中央的石子路上,似乎正谈论着什么?/ `: Q% f6 n9 Q. m$ G
我盯着那个陌生的男子,不知不觉停下脚步。
' a! G: u- A/ U+ @" ?+ Q6 w  作为一名同志,我一向认为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段时30-45岁。此时的男人正逐渐获得稳固的社会地位,有一份相对稳定的收入;在社会摸爬滚打了几年,成熟稳重的气质也愈发强烈;再加上年纪还不大,体质状况也说得过去。与他们接触会有一种活力与稳重相均衡的协调感。
# P" N* ]( \6 G  w; e# o  j; [  我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喂?是会长吗?我是老四……我有一个朋友离家出走,今天晚上工会活动不去了……你叫‘可乐怪盗’替我一下吧,他的装备跟我差不多。……放心,下次我肯定去,老子还有100dkp没用呢……好,拜拜。”
: _7 S5 Z, o" l+ T, V7 Q0 \% K. P  我当然没打算把一晚上的时间都奉献给毕云飞那个离家出走的野小子。' s7 ^; T; w  `1 J9 m7 [
  可笑吗?当初由于怕感情影响生活而与他一直保持距离的我,如今却决定跨过雷池了。我是个现实主义者,海誓山盟忠贞不二那么幼稚的想法从未有过。在我之外他会有其他的情人,我能理解也能够容忍。
% t( m7 R8 F4 i  但是,我要成为你心中最有分量的那个,徐永诚。8 D/ a0 U5 g( l) i5 g( L: @
  原来我陷得这么深……这段感情才持续不到三个月而已。' x4 x" F$ ?) E
  他和那个陌生人又低声说了点什么,然后两个人笑着分开了。
  z1 L' ]: W9 v- n* d$ Q  在他看见我之前,我消失在人海中。半个多小时以后,才拨通他的电话。“喂?永诚哥么?是我。”5 ]  X% q. g% @0 O
  “涛涛?你居然会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 W1 O6 F* `2 k  “怎么?不方便的话……”
# m4 }: ^' P3 A; W. l6 D  “哪有什么不方便?有事么?”2 `% U* O4 l. x* g- n! ?( N
  “呃……你……今天是周末,你晚上方便么?”# b' w; ^/ k  |6 N
  “好啊。8点之后你过来吧。”
0 ~5 X- C+ I$ @  “OK,那就这么定了。”" {2 r9 a  }: G3 [7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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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网吧,我决定呆到晚上8点。
6 K, D& Z3 o  j) r  照例先上《魔兽世界》,我决定先去单刷黑石深渊挣一点钱。没想到刚一进入游戏画面,朱文辉便给我发来一条密语:我在等你,海涛。$ m4 q5 p& J4 t8 \8 q7 g
  你今天怎么了?居然说出这么恶俗的韩剧台词?我回他。
' w4 u7 D( t0 E8 ]* c1 e  上UT。他很快便回复道。9 I2 X' [8 D% I
  我只得切出游戏画面,进入自己的UT账号。; Q8 q+ Y' b; B/ {3 a
  “喂?文辉,你今天怎么了?”
9 w" X2 i6 s5 F1 r+ P- F  “没什么。”朱文辉的语气有些懊恼:“陪我去战场。”. l3 U* r2 O' R! V6 W
  他的回答本身就说明他有心事了。朱文辉的游戏操作很差,逢PK必输。他本人也很清楚自己有几两重,因此轻易不上战场给敌人制造荣誉。; i& N4 x' ~9 X5 l* k8 P, r! r
  我什么话也没说,陪他下了战场。
$ }+ S' c( L; w' G  如我所料,今天的朱文辉特别冲动。) |6 u/ `6 u. j6 T
  游戏里的法师伤害高、防御低,是很脆弱的职业。以往胆子超小一进战场就往我身后躲的朱文辉第一次这么鲁莽,每次一复活就往敌人堆里冲,屡冲屡死,屡死屡冲。谁劝也不听,弄得同队的战友一直给我发密语问我这小子是不是第一次玩,要么就是个傻子。我只得打哈哈说你们让他发泄发泄吧,他老婆跑了。过了一会儿朱文辉在UT和我大吵一架,因为那些富有同情心的队友给他发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安慰。0 s0 E9 R! A7 m2 L5 S& H3 g# z
  现在的人真不识抬举啊!我可是维护了你的智商的自尊呢,朱文辉!: u8 |% W$ N/ f  C. n1 i! J& m
  低头看看手表,已经540了。既然已经推掉今晚的工会活动,再上线可就尴尬了。“文辉,还有别的事么?我要下机了。”& K1 j# M4 p0 q3 f* _7 l3 v
  “还没到六点你就走?不他妈去工会活动了?”+ j+ m5 w8 V7 G* O- A. L- P
  我一愣。
- k" p' ^" H/ }; V0 X! U  认识朱文辉两年了,我这是第一次听他说脏话。/ l0 p2 |7 u2 w: C6 i% B0 }
  “临时有点事儿,等家人的电话。”我撒了个谎。
" c2 J2 Y. i+ j* i' v- V  “那……你今晚什么时候能再有时间?”  u; I# M/ s. c& w" K& E8 B
  我又是一愣。( H# g' D1 f2 Y' f. k
  “今晚可能不行了。你有什么急事么?”0 _% x' w& E* q- c" L+ _# _
  “也没什么事。想和你见一面。” 朱文辉的声音居然有些寂寞。/ _" y- m# ?- ]" j
  我乐了,“怎么啦文辉?像个男人跑了的小媳妇儿似的?”2 {, }& f: S6 b  ~' q% r2 K- n: R
  他忽然沉默起来。
+ ~7 Q: S3 }4 G# V5 {0 J& Y  “朱文辉,你到底怎么了?”
" T$ W/ M; i( o5 \. K. @  “也没什么……”他又沉默一阵之后,缓缓地说:“海涛,我要出国了。”
% E( e4 t0 I4 C  “什么?出国?”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哥们儿,你美钞梦做多了吧?”
3 K4 `# T6 _, @  “我父亲已经办好签证。与所有的亲戚朋友打个招呼后就走。”2 b+ C- b7 ~/ r& `9 O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
# z% e$ w5 G# q4 q, Q; u6 I  “我想见你一面。今天晚上不行么?”+ o  a0 I# m2 Y' h4 c& \
  我低下头,左手握住显示器旁边的塑料袋。5 L, n& u4 |, K. B; F2 Q
  “对不起,今天晚上真的不方便。明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7 I$ b. {5 k8 ]0 K+ C
  “那就明天下午5点吧。森海公园东门门口。不见不散。”" i6 i) o9 i; ~& o. x/ L
  “嗯。不见不散。”说完,我便退出UT" P$ n" D" R! l. G& f
  那个时候,我选择了自己的爱情。我犹豫很长时间才作出这个决定,然而这个决定却使很多人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U& d% k/ f$ i# I

9 ]9 Z1 R3 i7 `; O& S  晚上810分,我再次敲响那栋青砖公寓72号的门。
" n( m( d% h* K/ H% b" d  N  他这次穿的比较正式,肉色衬衫加上一条棕色休闲裤,非常衬他小麦般的肤色。3 d* h- N2 J" j8 Y2 v9 y6 m" z( v
  “你今晚很帅。”我吻住他的双唇,“想增加我的情敌阵容么?”
6 l* U: S/ T" i1 \) p' Y' x  他腼腆的笑,着实不是个多话的人。
/ ?# \% U) z6 i+ D2 U3 V8 y( O$ J: ]  依旧是我推着他,让他坐到最近的椅子上,从怀里掏出准备已久的东西塞进他的手里。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然后,一种得到圣诞礼物的小孩子般喜悦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 ?* P, `& u2 k7 N0 {2 v, x: ?  “上次来的时候,看见你床头的收音机坏了”我看着他欢喜地抚摸着那台收音机,心里又说不出的满足感。他的视线在“德生PL300的标示上停留了一阵之后,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
* J2 S3 F2 r1 k5 u
  那台收音机足足花了我半个多月的生活费。8 L8 F" l2 t3 m" i
  “生日快乐。徐先生。”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 ?5 C) T$ I% s$ ^2 J
  顺其自然,我们云雨一番。不过我能很明显感觉到这一次我们比以往要投入很多。半个多小时后,我们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汗水濡湿我们的身体。
: h1 K, {- W8 p' p4 u" A$ c  “谢谢。”他吻着我道。; [" [$ M  T: m- b4 F3 h3 O
  我的手在他宽阔的背上游离,一个冲动涌上脑海,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从额头吻到肩膀。然后在他肩膀与脖子之间,狠狠地咬了下去。& {& f$ V& m4 z+ m' e, T9 C
  “啊!”他忍不住轻轻呻吟一声,将我的头推开。
, r# ?) u3 p5 h! ^- y; c8 N& [, w  “嘿嘿。”我坐在他身上,冲他做个鬼脸。5 ]9 _" V. ~' |+ e) n1 _# Q* j5 w
  “你这小野狼,咬得还真狠。”他笑着瞪我,“还咬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明天我怎么出屋啊?”
. Q6 ?/ K: T' w  “我留下陪你,没关系。”我得意地回答。
$ O+ {( Z( c( J' Q# D9 U- Z; ?; P8 `  那个牙印虽然比较隐蔽,可是如果离得很近的话,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到。不知道那个在公园里与永诚哥谈话的那个男人看到会有什么反应呢?7 I" ^$ i9 G+ _1 N. L# z. a
  我像成功保卫自己领地的公牛一样,心里说不出的得意。4 i5 e7 h) a* z8 _
  那天晚上我们闹到很晚才睡。在我即将进入梦乡时,忽然有这样一种预感:毕云飞那个臭小子,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9 B5 g) b/ O! b; u  v0 _# d
& f7 C( U4 |" n( U  看似平常的生活,谈笑风生的众人,细小的变化与不自然就这样被巧妙地遮盖住,在阴暗的角落里逐渐扭曲、异变。然而彼此的谎言还能维持多久?迷失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名为“幸福”的梦还能陪伴我多长时间? 5 V$ W3 c: [$ e%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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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裂……% ^/ a7 w: x% D
& k9 D. H/ k# X! t! b
    我坐在警察局里,视线集中在手中的钥匙上,心里留意的,却是右前方的警察。
$ z0 D% C5 g- n$ Z/ `  我昨天见过那个警察,就在森海公园里。
9 `% M& y- |7 W1 ]' q. i* \( J  没错,他就是我的“情敌”。; @) w! B3 I! V5 D+ k4 ]" @
  “……那么,请先到旁边休息一下。祝海涛先生,能请你来一下么?”. t& S1 W) d) Y, `% G. c9 R- A
  他居然叫出我的名字。5 H: a8 Z9 M1 N; F
  现在是9月24日中午12点30分,礼拜六。在毕云飞父亲的请求下,我和他一起来到警局报警。
2 E* L% F2 s' ^0 e' V  我的预感没有成真,毕云飞昨夜没有回来。
1 u7 U6 C( m9 z( J  听毕爸爸说毕云飞走的时候,身上只有8块钱。按照毕云飞好吃懒做的个性,现在恐怕早就身无分文了。6 v) M5 e9 r; {& j7 Q9 [
  我走过去,坐在我的“情敌”身边。通过他胸前的牌子,我得知他叫“艾杰”。
2 L5 F6 u6 F' G8 H6 R( w  好怪异的名字!
" e8 g, S$ ]  W- ]& S: k& X0 m  “请问你最后一次看见毕云飞是什么时候?”艾杰问道。
1 E, n! j$ |% c9 q! X5 P5 u  “两天前下午一点钟左右,地点是森海网吧,他的衣着记不得了,头型倒是还有印象。”
6 F/ ^! w; K, S5 u5 X" K% V; ^  “哦?”艾杰停下笔看着我,他似乎也对我所说的“发型”饶有兴趣。
9 U1 ?5 N+ _0 v% p; v/ t, F* V4 i  “云飞对发型有非常前卫的爱好并且这是他和毕叔叔矛盾的原因。”难得地,我说了个长句。
- T( [4 U( ?0 f# d7 |0 ~4 g  “哦。”艾杰点点头,毕爸爸在我身后不自然的咳嗽一声。
% D( y% r: l% z7 h  “在你的印象中,毕云飞会离家出走很长时间吗?” 艾杰继续问道。
- q4 b8 a( b0 u- t* U! D  “他很敬畏自己的父亲。但是,”我故意顿了一下,“16岁的时候人很叛逆,不是么?”: F( l0 p& m3 F
  “你认为他离家出走?”' Q  R# o. W# @
  “我想是。”我抚摸着手中的钥匙,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担忧,不仅又补充了一句:“但愿他还好。”, ^9 ~7 t3 ]* {# R# o$ T0 ]
  我手中的钥匙,是今天早晨离开永诚哥家时,他塞进我手里的。他还嘱咐我千万不要再去森海公园。
1 {. V4 g9 a& ?5 N( Y3 X# {  Why?" K( s/ z5 B. M0 D
  这个嘱咐,同时有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对我说过:我姐姐祝雯惠和永诚哥。莫非,森海公园真的发生过命案?% k$ \  j; G9 S
  询问大概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毕云飞失踪就算正式立案了。好言劝慰毕爸爸几句,艾杰把他送走,却把我留下来。6 s8 d0 L9 r: S5 {' I) i. G8 w
  他想干什么?我还在疑惑,对方却伸手递过来一支水杯。
$ [' n* y/ z) K  u' n  “渴吗?”艾杰问。
5 i5 |1 B# \& l- i  “谢谢。”我接过来喝了一口,盯着他收拾方才写下的纪录,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n* r7 Z' K2 a( C$ d9 o( ?& `# g
  “不用这么拘束,我像我们之前应该见过面了。”他有些得意地看着我,“昨天下午,森海公园,不是么?那个时候你盯着我们看了接近半分钟,如果不是徐永诚在的话,我还真挺高兴的。”
$ V* O  I$ x8 i3 B: Z$ l* v  也难怪,当时我们离得并不远。1 v( F$ `6 l2 @8 W1 `
  “看样子,他已经把他家的钥匙给你了。” 艾杰瞥了一眼我的右手,“这个冲动的家伙,一点也不计较做事的后果。如果不小心让你和他家人撞见,再想解释什么就很难说了。”8 t6 o/ c5 ~  D  i7 y
  “……永诚哥和他妻子打算离婚?”我考虑片刻,还是这样问道。- v, |* z3 ^" {0 R$ o+ A4 n
  艾杰看我一眼,掏出一根烟点上:“暂时没有。不过你要明白,年轻人。徐永城已经有一个4岁的女儿……”
) f4 C1 W3 ^, S  “我从未要求永诚哥离婚。”我打断艾杰的话,“我希望他们能继续维持现在的关系。离婚对于任何人都没有益处。”: l& M* P! d) n7 }/ T
艾杰这回将视线停留在我的脸上。
% X) n# r9 A6 S5 m  “至于钥匙,对我来说,意义比作用更重要。”我用两个指头夹着钥匙尖,让钥匙尾端在我唇上滑动:“我讨厌不必要的尴尬。”, G  A) m0 |+ U* U6 ?, X6 f- `( p
  我们对视了十几秒钟后,艾杰第一次对我露出笑容。“抽烟么?”2 l) a% c2 I7 j: J! T. x* N' |
  我摇摇头。“你把我留下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么?”; l6 P. \& Y" r9 j- e3 D3 Z  z
  “当然不是。”艾杰掸了掸烟灰,“你最近听说过什么关于森海公园的传闻么?”( k, i' T* I: y' C$ d$ e' z
  我思考片刻:“听说有人夜里经过森海公园时,听到树林里传出‘用刀割肉的声音。”
, Z* c" i, l1 U( W: u) v  “哦?”艾杰立刻改变坐姿,身体前倾。
; I: h( H3 m7 H' d8 ~我注视着他姿势的变化,笑着说:“看来森海公园真的出事了。”
8 z6 m: J" p$ ]" p  艾杰先是一愣,随即自嘲的笑笑:“原来你是圈我话呢。没错,是出事了。前一段时间环卫工人在森海公园的垃圾箱里,找到一只右手。”
* p/ Y9 a, D* {* \  果然!
% A8 W: f7 k0 f2 A0 d, W  虽然事先有心理准备,可我还是感到一阵阵恶心。艾杰递给我一杯热水,“虽然只有一只右手,但是从上面的伤痕判断,那只右手的主人恐怕已经遇难了。前几天,有圈内人说,半个月前,曾目睹年轻女性与在公园里约会的同志发生争执,而且那个女生似乎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因此很想借着这个机会问问身为那所学校学生的你。”! L$ }4 c0 }2 O# h
  “你们怀疑是我们学校学生干的?”我反问道。1 k1 j& J5 C% e0 u' m- j
  “只是不想放过一切可能的线索而已。” 艾杰吐了个烟圈,“而且一直以来经常有你们学校的学生和‘猎场’里的同志起冲突,也许有谁掌握一点证据,也不足为奇。”9 U* p  B7 l5 Q4 y. U
  “遇到这样的事,一般人都会想到报警吧?” # |2 l1 y* m. |% K+ l1 S1 b
  “对你们而言的话,大概会觉得麻烦吧?” 艾杰离我近了一些:“况且,大多数人遇到凶杀案,常常会因为本能的恐惧而逃避。因而没有及时报警的情况以前也曾经发生过。海涛,森海公园是我们城市最大的猎场,每天夜里有不少同志会去那里找伴,如果有专门针对同志的报复杀人事件的话,你应该清楚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 A- v) o4 I5 G  “那么直接动用武力封锁公园不就得了?”我反问道。
/ z) _% T' P+ L  “凶手可能会流窜到别的‘猎场’,情况就更棘手了。”
/ f" G5 N1 ^4 Q1 X  我再次陷入思考,许久才说:“目前在我们学校,这件事仅仅被当作恐怖故事一样流传着。究竟有没有人亲眼目睹案件发生,还是仅仅是那些八婆吓唬人的伎俩,还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学校本科部的女生很活跃倒是真的。而且我们学校有专门的女子柔道队,能有力气杀死一个男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具体怎样我帮你留意一下就是。”  A" i1 z4 I0 w# H0 p& b
  “那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艾杰给我行了一个不正规的军礼:“我代表人民感谢你,海涛同志。”$ X% B5 t; o0 q+ L5 V
  “这还真是个冷笑话。”我白了他一眼,将钥匙放入右侧的口袋里。“我先回去了。”
. F  J3 A7 X7 k: i$ v# Z  “等等。呃……今天我们单独谈的话别告诉徐永城或者任何人。”
" s1 c2 q/ T' K) M* Q/ f  “嗯。”我忽然想起来,问他:“永诚哥知道这件事么?”; H$ ?( K7 C( q& x& ~, y; p
  “你是说永城?他就是那个发现断臂的环卫工人。他没跟你说?”7 C& }) l' B) T% P3 E  ^: q6 e

6 {, u0 b# A& R9 E- }2 E3 S; T7 {$ A7 U0 `# b
  离开警局之后,我直接跑到姐姐介绍的那家咖啡店。
: P" N8 _' R  t" s: }$ L( t# K% D" \  说实在话我有点不爽。- j0 b2 g1 O7 O9 A& ~# ^; n+ A' M
  有关森海公园的事,永诚哥什么都没跟我讲,却全告诉艾杰了。虽然那家伙是警察而我只是个普通的大专生,但这么重要的事,我还是希望他能跟我说一声。他的工作也好,家庭也好,很多我都不知道,但那个艾杰却一清二楚。抛开这些不提,单论森海公园的事,我基本上也是全校最后一个知道的。
  y, E) k  e( v! u+ m# s3 [9 h& P  我有种被隐瞒的感觉。
" l8 c" m0 \; H1 B. y. w+ l9 T/ Q  虽然这与我性格比较孤僻有关。
/ u7 ^# ~5 G8 D1 z# f/ N/ o( [& b  忽然腰带上的手机轻轻震动起来。我犹豫片刻要不要接之后,还是妥协了。) ^: h. N$ |: k. [
  居然是父亲!
9 Z. l$ S  Z" h8 x  我快步走出咖啡厅,“我是祝海涛。”
6 D2 X. x" J0 x( |/ c. M, S  “嗯,我爸爸,小涛。”父亲的声音总是这样,疲倦中透着一股懦弱。让我总是感到一阵厌恶。" o3 y% {# @! z0 A
  从我有记忆时起,父亲就很少回家。刚开始时母亲总和他吵,他也不还口,母亲实在太过分了他便一声不吭地出门躲避,两三天后再回来,引发母亲更大的火气。后来母亲也倦了,干脆就当家里没这么个人,一个人挑起家的全部重担。而父亲则愈发懦弱和自卑,每日躲着母亲,既不参与家里的任何决策,也不过问我和姐姐的学习。我从小念书就不行,老师强迫我家长签字的不及格卷子我都交给父亲签,因为他不会说我太多,顶多就是用一种愧疚的眼神望着我。而母亲则将对父亲的不满全发泄在我身上,因为我是儿子,况且姐姐从小好强,实在没什么可让母亲训斥的。每次父亲在,母亲就用手指着父亲的鼻子告诉我:“海涛你长大了别成为那么窝囊的男人。”父亲一走,母亲则四处找碴训斥我,打我。作为一个孩子,我怨恨父亲的冷漠;作为一个男人,我鄙视父亲的软弱。虽然父亲在企业里是头牌工程师,挣的工资是母亲的好多倍。" [: O* a: p5 B! G: A/ Q
  也许,正是父亲的工资很高,母亲才没有选择离开。3 I7 }& p- }5 g
  这是我离家两年来,父亲第一次给我打电话。2 I( u7 p! N1 }! O
  “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颇有些不耐道。, p8 z7 @9 d: W3 E( b9 K% c
  “呃……小涛,你今年已经20岁了,你姐姐也是。呃……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拥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呃……我……我和你妈妈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我……”父亲结巴了好一阵子,才继续说:“如果我和你妈妈离婚……”
! @& ~5 ^0 A. z1 t2 c/ i# k: H  对父亲积压已久的怨气,以及方才在警察局起就感觉到的郁闷如火山般在我灵魂中爆发了。“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个?”全身热血都涌上大脑,我感觉自己的喉咙里能喷出火来:“我来这个城市读书两年,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我停下,因为我要用全部力气阻止自己的怒气——我一直认为,和这种男人发怒不值得。) c! I6 h  Z/ c7 V" H( F! D; {
  “呃……小涛……对不起……”电话另一端,那个45岁的老头儿带着哭腔。2 f) K3 C% H! `) {
  “哼,你可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因为我根本不承认你是我的父亲。
9 b! }! W* |; g6 M( s) t  “呃……我……”
8 p+ |! R9 u7 P4 x8 V# O* `  “你还有什么事么?”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 V) p8 e& J3 v$ {$ T# }
  “我……最近想去你们哪个城市一次,方便的话,我想见见你……”/ C' J: I3 S) ^1 a. Z: |: B/ i
  “没时间!”我打断他的话:“如果可以,请你不要再出现了。”2 D% n( t4 @; Q! ~/ X
  然后,我迅速挂上电话,在咖啡店的门口站了整整一个小时稳定情绪,拨通姐姐的手机,关机。又拨了姐姐寝室的电话,才听见姐姐清澈的声音。1 O7 f, U8 f3 Q; j- W
  “雯惠?我,海涛。刚才父亲给你打电话没?”5 u/ j' d! m1 ?" n
  “我没接。”姐姐很惊讶地问:“你接了?”0 E% ~) C" J3 r4 h- |) }% p7 W$ M
  “……嗯。”
" @; p! a6 O' q! q  “他跟你说什么了?”3 J, T5 m  |4 v4 c. M9 R* E: y
  “没什么……”我深呼吸,又思索了很长时间:“雯惠,爸妈要离婚了。”" _$ Z; E3 V% O7 \$ }. t6 a4 \
  “你说什么?”姐姐几乎尖叫起来,震得我骨膜发痛。    “你再说一次?”' {! n! z* l7 F) b) L
  “爸妈要离婚了。”
; o4 @8 W/ }2 z- H5 P1 C7 g* K* ^  “哼哼,哼哼哼哼!”姐姐忽然冷笑起来,笑声中满是愤怒、怨恨、厌恶、以及一种不屑。
$ i. j( v/ T" P2 C( }% l  “雯惠,你没事吧?”
" \5 [- y; J3 r0 L5 m  “没事,当然没事。只是有些惊讶罢了。那个老不死的,20年来第一次立了一回(立了:一种北方的脏话,和“嚣张”含义相近)。”! p  I% Z; w% z1 X" z7 B+ B
  我感到一阵恐惧。20年来,我第一次听姐姐用这么冰冷轻蔑的语气说话——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姐姐所说的话!# z& I- r; |( }0 f
  “姐,姐你冷静点听我说……”
" X9 e3 `& ]3 Q& P3 o+ E+ {: u% [  “我现在很冷静。哼,算了。离开那个窝囊废,对母亲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海涛,”姐姐转移话题道:“你记住,作为一个男人,一定要有骨气,有责任心。别成为那么废的家伙!”
' w1 @9 x" R$ ~$ l$ ^% d  “嗯……”; Q6 c2 O9 p: [- v- F  x
  “我先挂了。”不等我回答,姐姐已经挂上电话。我握着手机,身体被一阵冰冷所包围。如果刚接完父亲的电话时,我的心情是“愤怒”的话,现在的我则感到“恐惧”。一起生活了20年、从小玩到大的孪生姐姐祝雯惠,居然有我毫不知情的阴暗一面。" r9 n6 M* S+ C4 c
  但当时我还不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原本就不幸福的家庭已经开始迅速破裂。9 l, X' y& a$ H# u

& K5 y# V3 h3 {  c5 H1 p3 h" V8 `5 f
  下午640分。6 z, k* n( a* S% f* e* s* L* T' c
  据约定的时间已经迟了1个小时40分钟,可是朱文辉那个家伙还没出现。' _- p  d; S* \. t
  日落后刮起北风,使得9月末的北方气温已经降到10度左右。我抱着双肩,试图多挽留住一点热量。$ R9 ^- `: ?4 l% U' n' g# ]
  怎么回事?那个家伙可不是个会爽约的人。再等他最后20分钟!
) m8 Y) e4 g* g" k, i& V! ~- \  20分钟过后,朱文辉还是没有出现。
- ~/ q; q, b4 |4 @" ]3 l; b  看样子是有事耽搁了。我最后环视一次四周,走进森海公园——我决定抄近路回学校。2 c$ D0 t: R5 ]$ g
  路过一处红松林时,我听到里面传来暧昧的低语声。  |9 x3 ]$ C4 q$ }6 i  z* P, D
  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有人在这儿调情?人类的适应力真是越来越让人钦佩了。1 }8 Q9 Y( R( N+ ~
  我正打算绕开那对情人,红松林里传来这样一句话:“我爱你,庭书……”4 r4 p5 V# w4 D
  庭书?魏庭书?我眼前又浮现出我那个同班死党欠揍的脸,他居然是个统治?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
) _9 P7 q# D/ T  o$ P  啊——坏人好事是多么不道德的事呀?但是,如果坏了认识人的好事的话……那感觉将会多么愉悦啊?6 N  V" v( s2 `) E, N  n
  我悄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脚下常年掉落的松针成为绝佳的缓震系统。随着距离的缩短,那种混杂着压抑的兴奋的呻吟逐渐清晰可闻。“魏庭书那个臭小子,平时一付清纯羞涩的样子,‘那方面’还挺行的嘛!”我自语道:“听说男人性爱中受到惊吓容易阳痿?今天终于可以验证一下了!”6 [2 W. @+ |" Z" e: s0 Y1 |
  越走越近,借着月光,我已经能依稀辨认出黑暗中的人影。就在我还在考虑怎么吓唬一下魏庭书再安然离开时,一声尖叫划破夜幕:“啊——————”/ j8 T  h# p; V) T) H9 c, z
  紧接着,一个人重重撞在我身上!8 L8 y9 ]6 K6 I
  “有、有……”那个人紧紧抓着我的双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3 O4 Q9 F/ @; \0 [. ~4 D8 N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魏庭书的声音,看样子计划破产了。我失望地叹了口气,对那个抓着我不放的人说:“发身什么事了?别紧张,慢慢说……”
1 O9 |: G0 P& Z" W! _  毕爸爸?!
( o2 I' ]4 d& L, `) v! v  “有死人!”月光下,毕爸爸的脸因为恐惧而抽搐着!“厕所那边……有死人!”3 y  p6 g. O) m9 W+ z9 T. A% z
  我一下子傻了。我忽然产生一种幻觉:在离我不远处的厕所里,那句冰冷僵硬、表情狰狞的尸体,在轻轻呼唤我的名字……! D! `2 `; p/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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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愈发扭曲的“罪”,逐渐连谎言也无法遮蔽。4 m) E: p9 [( h" q% j) }$ k/ Q
  难以抑制的“恨”,逐步将理智取代。
. w8 c2 L; l6 `- `9 u! B- f8 }" [( Y4 M   夜色中,谁的哭声在月下徘徊?……
( h3 I; z! J  {0 c8 A/ a3 l& s+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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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15 17:55:33 | 显示全部楼层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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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A& f! d# ^& ?0 t8 U  s1 \. i' M  24小时内,我来这间警局做了两次客。
# c7 |7 f; w1 M5 `. G; H9 @+ E5 `  方才在公园里和魏庭书调情的那个陌生青年最先被问话,现在已经走了。紧接着被叫进去的是毕云飞的爸爸。我和魏庭书两个人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也许因为已经到了深夜,整个走廊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四处望望,确定没有外人以后,用腿碰碰魏庭书的膝盖问道:“那个青年是你的男朋友么?”
: A5 H$ \  M1 K* M  魏庭书点了点头,“他家里看得很严,我叫他先回去的。”
1 r4 O6 }) I' y9 I! E  “你来森海公园多长时间了?”考虑片刻之后,我又问。& n; R# N+ t+ M
  “不长时间,以前都是我去他学校找他。最近这一两个礼拜,他们那个区查的严了,我们才到这边来。” 魏庭书掏出根香烟点上:“你呢?”; D: N8 P5 e& \0 b$ J
  “一年多一点。”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我从不跟人419,所以不常去……”3 ~+ H; b! h. D7 _
  “你有男朋友了?” 魏庭书打断我的话,又将脸凑了过来。“那儿的人?长什么样?干什么的?”
, |3 K$ ~* u% c# r1 j  “你要普查户口啊?”我将他推开:“说了你又不认识,带你去又太远。”顿了顿,我继续问道:“你们来森海公园这些天,听说过什么传闻没有?”; l! @. _7 T, I
  “传闻?”魏庭书吐出一个烟圈:“没有。不过,最近好像一直没什么人来。而且……”
4 [+ f# V5 }) K7 H: V& ~  “而且?”: z2 h! m# B: ?- r) w
  “没什么。对了海涛,你有什么兄弟姐妹么?”
+ w+ }3 s3 F1 S) G/ B/ n& K  “嗯。有一个孪生姐姐,就在我们学校本科部。”
/ X5 I  T5 @: T3 ?8 E8 P# Y! D& F+ G  “噢?他叫什么名字?”" b$ \/ e! D5 T7 R
  我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要追马子,问这做甚?”+ r2 g& p" _" L4 o/ Y8 n/ |& D
  “作为一个万事以义字当头的男人,我当然得关心关心哥们儿了!” 魏庭书拍拍胸脯。! t1 u" A# r, _
  “得了得了别拍了。一块胸肌都没有。”我轻轻踢了他一脚,“我姐姐名雯惠字淑雅,医学院的院花。随便找个医学院的本科生都认识她。”
, q1 c5 E4 m  t) T& H! g  就在这时,我们面前的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毕爸爸忧心忡忡地走了出来。
% S9 _0 Q: `1 H. X8 e  p: {) p. Z  “魏庭书先生,请进。”门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L3 I, }. Z" W0 A6 v6 m  魏庭书挺直了胸脯,那样子仿佛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正式的语气称呼他。在心理,我又把他鄙视N回。* x  h. ~& T, U3 u% P% e  Q/ ^
  我走到脸色苍白的毕爸爸身边,“叔叔你没事吧。”( k, g+ e- D/ s+ n4 w
  “没事。”毕爸爸摇了摇头,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黑眼圈 及其明显,下巴上净是胡渣,头发零乱好像杂草堆一样并且白发丛生——看来,毕云飞的出走令他饮食难安。9 O' P/ ?. V) B3 u$ V  J
  毕云飞,看在你把这么憔悴的面子上,回来吧!我再心里暗暗祈祷。
2 o/ d; h1 s, i0 n7 ?3 Z5 l' Z1 m  “海涛,这几天,你接到小飞的电话过吗?”毕爸爸问,那眼神仿佛垂死的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把稻草,混杂着哀求与希望。我差点就因为这眼神,编出安慰他的谎话。5 t/ c  |* `& i/ A' v( Q' T! Z6 f
  但是此时谎言反而更使人痛苦吧?
# y1 P) M. J9 {6 N3 S  “没有。抱歉……”我摇了摇头。9 X1 l. U% T( L) k9 i+ l1 z, A
  毕爸爸的眼中最后一束火苗熄灭了。# V$ I; p! t+ t0 {: C, }
  “都两天了这小子能跑到哪儿去了?现在治安这么乱,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向他死去的妈交待呀?我……我……”
* h. G( Q) M3 L3 U5 U/ z; F  40过半的毕爸爸就这样在一个刚刚20岁的后辈面前,无声地抽泣起来。我很难把眼前这个绝望而衰老的男人和记忆中那个虎背熊腰、一个人将在网吧闹事的小流氓打得满地找牙的赤面汉子联系起来。
8 w6 C+ i4 A0 A: \/ A' J2 O; n  “毕爸爸你别着急,小飞现在肯定在那个狐朋狗友家吃喝玩乐呢,他就朋友最多,过几天闹腾够了就回来了。你现在回家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才能有力气找啊。”1 }8 c' w) _/ K2 i7 S' P+ g0 q
  “嗯。”毕爸爸感激地朝我点点头,摇晃着向楼梯口走去。6 n1 {+ @& ?/ ?! a
  望着毕爸爸摇晃虚弱的背影,我感觉自己心里的某处被人用针猛地扎了几下,以及,一阵恐惧。# C, u9 G7 G! @8 T/ g6 k
  人的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昨天还陪在你身边的某个人,很可能过了一夜,你就只能在验尸房或者太平间里再看他最后一面。那具在森海公园男厕所里发现的尸体,据说只有20岁左右,正是人生最黄金的时光。我不知道他的家人、朋友接到他的死讯后会有多么痛苦,我只知道他的死亡给一个绝望的父亲对自己失踪的孩子的担忧放大到极致。
: J  M: F8 Y" J9 R  我伸手掏出衣兜里的手机,犹豫好久,才拨通了自己父亲的电话。. X6 w. ~( {" ?# S: ~
  关机。1 i* A& v  k9 P3 N
  我盯着手机荧幕又愣了好长时间,直到魏庭书从那间办公室里走出来喊我进去。, V5 ?) {" s, A
  “你先回学校吧。别去别的地方了立刻就回去。对了,最近别和你男朋友去森海公园。那儿似乎不太安全。”& f7 [3 r; l0 ^4 V6 i7 j
  当我和魏庭书擦肩而过的一霎那,我轻声警告他。: P" f7 d; `7 ~
  没想到,办公室里等待我的人,居然是艾杰。
0 M% m- c2 G+ p6 Y8 p  “嗨。我们还真是有缘,24小时之内见了两次面。” 艾杰戏谑道。
+ {  q" Z/ l8 F  我直接退出门外,仔细看了看门牌:“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 G+ Y. ]8 [6 I" V2 ~# X
  “你再不过来我就以嫌疑犯的身份拘留你48小时!” 艾杰威胁我。
+ B# R# @! _2 y  }. l  我只好把整个故事的前因后果都给艾杰讲了一遍,包括魏庭书和他男朋友的关系,以及两个人为什么会在森海公园见面的事。: I8 m; v8 g- I, y) c
  “你的意思是,魏庭书和他男朋友的清白咯?”艾杰咬着笔头。! n$ F: m- |  V  e1 ^1 |
  “我们四个人都是清白的。”我纠正道。“确实,也许我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在遇到魏庭书他们之前自己在那儿,但是毕先生肯定是无辜的。你看他因为毕云飞的失踪多着急啊?
" c" W9 J( F* ^4 |( y. i  “着急是真的。不过……” 艾杰终于把那根可怜的笔从他的嘴里掏出来:“也许正是因为对儿子的爱导致了这场谋杀。你想想啊,这世界上能有几个父亲接受自己儿子是个gay的事实?也许毕爸爸怀疑小飞和他男友私奔而跑去和死者理论,结果二人言语不喝大打出手,毕叔叔一时冲动,失手杀了死者……”2 ?, b- w  b+ k" t* }8 `: Y
  “你讲这话不会是认真的吧?”我皱着眉头:“等等,你说什么?小飞的男朋友?不可能不可能,那小子最大的乐趣就是泡马子。”
. @+ K4 ~( V0 Z: G  “叫女朋友不一定喜欢女人啊。为了掩盖身份而结婚的同志不有的是?” 艾杰不以为然道:“小飞也是这个社会歧视的受害者啊。”
9 Z( f9 g  [5 @  “你怎么这么确定小飞喜欢男人啊?”忽然,一个令我震惊的想法冒出脑海:“难道你……”
+ M3 j& J  @+ ^  “难道什么?”
. X9 L4 O5 ~( t4 W  r$ c( }  “你这个畜牲,连16岁的小孩儿都下得去手?”. O: q% H3 l9 F* W8 [, H/ S
  “16岁的小孩儿?拜托16岁已经很大了好不好?” 艾杰反驳道。8 ^1 S1 j, O5 N$ X( X
  我愣愣地看着他,许久:“原来你真的下手了。”, @) u. _6 ?( }0 R; Y6 R; {
  艾杰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漏了嘴,小声嘀咕道:“所以说嘛,16岁已经不算小孩了……”
, q3 Y6 x! j' G; h9 \9 s/ y0 s" z  “也许他只是好奇什么是同志罢了,也许他因为畏惧你警察的身份才跟你上床的。你、你居然……”我坐在椅子上,“痛心疾首”地敲着桌子:“祖国的未来都叫你毁了!”/ v, n( C7 u1 A5 Y' A/ A
  “祝海涛!” 艾杰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正式以本案第一嫌疑犯的身份拘捕你!”" J7 H" o$ w: S. Z4 Z
  就这样,审讯工作吵吵闹闹磨蹭1个多小时才结束。已经半夜11点多,学校宵禁时间早就过了,我得找个地方过夜才行。& S% B% D3 K/ S/ a( ]6 S
  “臭小子,这么晚了你准备去哪儿过夜啊?”没想到,艾杰也注意到这一点。8 R8 x' @* Z( i7 W3 n; \
  “老样子,去网吧贝。”我耸耸肩:“正好今晚工会活动,拿件装备再说。”9 V- z* c* e- I! g- I
  “去网吧?可是森海网吧已经关了吧?”
( V. y' ]5 w/ T* S4 h  “去别的网吧不就得了?”我从衣兜里掏出钱包,在埃杰面前晃晃,“这年头,只要有钱……”
7 T5 Z; d- o% S7 d/ `  我打开钱包,愣住了。* ~0 a; L/ v* Y3 P! t
  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两枚硬币。6 q, L0 M) e' ~6 ?+ U3 j- {9 h
  糟糕,我忘了,给永诚哥买生日礼物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我立刻转过身,挽住艾杰同志的手臂,用自己最磁性的声音说道:“艾杰哥,人们都说有困难找公安对不对?” 
/ b' B4 Y7 k: t7 x4 D  “哦?”艾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视线让我出了一身冷汗:“没钱了是不?”; G% e& N0 |" E. G, Z
  “艾杰哥,”我低下头,让无辜和可怜这两个词装满我的眼眶:“我来这个城市以前就听圈子里的人说过,艾杰是警界的好榜样,治安的守护者,爱心的传播者。现在有一个家境贫寒有志青年急需你的帮助,只要你奉献五块钱的爱心……”+ K  {, `7 T; G, f" ]$ C
  “家境贫寒?”艾杰扭过头去,“听小徐说,前一段时间有人给他买了一台380人民币的德生收音机……”
* R$ Q" O3 }: T6 p" B/ F0 Z  我立刻原地石化,“你、你怎么知道……”
1 Z; F- R7 u  `  “哎,谁让徐永城同学最喜欢与民同乐呢?今天中午跟我在电话里炫耀了半个多钟头!” 艾杰感慨道。
+ _6 v# t  ~0 T4 Y  永诚哥呀永诚哥,你怎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拆我台呢?% j% h* ?& W" U) _
  “再说了,海涛同志!你还是个学生,将这么多时间精力放在电脑游戏上,是不是太不应该了?嗯?如果我这个时候帮你,就是害了你啊!” 艾杰“痛心疾首”地拍着我的肩膀。
; y7 l, x+ B' P, x  这招“以彼之道环彼之身”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我一时无话可说。' n2 u2 z4 T8 B+ C, }% D" i; r
  “可是你也确实没地方过夜。这样吧,” 艾杰的声音,不知从何时开始认真起来了,“你来我家吧。我一个人住。”, M  i$ ], w) {; o9 E/ z
  “不成。孤公寡男的容易传出闲话。”我摇摇头。更何况,和情人的好友走得太近是件不理智的事。0 |, H* F) X% O4 [
  “拜托,谁会和比自己小10岁的人传出绯闻啊?”
2 I7 o5 q8 e6 g% U# u6 w3 u  “你连比自己小14岁的都不放过,更何况我这么英俊潇洒风华正茂的青年了!”- Z1 P7 q; _+ F) E0 \) L$ C
  我们这样吵吵闹闹地走出警局大门,立刻有人迎面走来,  “你没事吧?涛涛?”7 C( p  d  X3 g% `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永诚哥。“永诚哥?我……”
! ?3 p) m  s! H, {  s5 N  “永诚!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的妻子和女儿今晚不是回来了么?”艾杰打断我的话,责备道。1 S1 Q& y) Z! C
  “我知道,可是……” 永诚哥看了艾杰一眼,又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焦虑、关切,以及某种“终于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不知为何,使我想起高二时我离家出走三天回家后,我父亲的目光。
0 K( f- z) ?7 \. c. [6 h1 a4 H, O  我再一次感到那种内心某处被人用针猛地扎几下的痛楚。我向前走一步,紧紧抱住面前宽厚的肩膀。“别担心,我没事。”我轻轻吻着他的脸颊,重复道:“我没事。”2 E, S/ g1 o$ m. O8 y
  “咳……”艾杰在我身后轻咳一声:“你俩注意,这可是不是森海公园。”
7 Q7 M! ^/ d4 k: D* [  我的脸立刻变得滚烫,赶忙松开永诚哥。
  U5 f0 [9 q* q; c  s  尴尬的沉默片刻之后,艾杰对永诚哥说道:“你这个冲动的家伙,这么晚从家里跑出来,你妻子知道么?”3 A. o1 f+ w7 {1 J  J# {4 ~+ f0 ?, L
  “我出来之前跟她说以前的同学夜里突发高烧,去医院挂了急诊。我现在去看看他。”) w# o  y0 l. q& c
  “等等,你说的那个‘同学’不会就是我吧?”艾杰打断永诚哥的话问。永诚哥看了他一眼,然后向做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低下头。“你这家伙,”我再一次听见艾杰的磨牙声:“这段时间让我住院六次了吧?”7 b( D5 f6 i4 W
  “说说而已又没让你真住,”我赶紧替永诚哥接话——他那么口齿笨拙还不得叫艾杰骂死?“要不怎么说‘有困难,找公安’呢?”
' m9 }+ i1 P6 y, }% ~0 P4 H7 ?  “祝海涛同志,”艾杰立刻把枪口对准了我:“我录你的口供了吗?”
1 \2 V5 B" ~, p2 _- H- v, |  “艾杰大哥,别那么小气嘛!人家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做了这么多善事,将来一定大富大贵、长命百岁。”说这话我自己都觉得肉麻,但是不能给艾杰反击的机会:“艾杰大哥,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说你都帮我们这么多忙,也不在乎再帮我们一次对不对?”
# H1 C- C5 f9 ^  “你要干什么?”艾杰立刻警觉起来。/ I* B: i6 d& o, g- b
  “也没什么。就是想啊,我们现在无处可去,艾杰大哥家呢,又只有您一个人住……”. }! v* [3 q9 s8 C
  “你想得到美!”今天晚上,我第三次听见艾杰的磨牙声。
# D6 z. g$ i9 q2 s1 R. ]
) t1 S- q" ?" P; o0 L( ^4 u2 N: w! ]
  结果我们还是跑到艾杰那里住了一宿。+ r- H$ B9 w+ f% M, \" Y& z5 I6 k
  令我想象不到的是,艾杰家里很干净。在我的印象里,单身男人的家应该是杂乱无章、一片狼藉才对。我先热情洋溢地赞美了艾杰的家,然后试图套出谁跟他交往,可惜没能成功。  我们闹到很晚才睡。第二天一早,我和永诚哥早早起床把屋子收拾好,又帮艾杰弄好早饭,才悄悄离去——昨天夜里太兴奋,制造了不少噪音,多多少少要做一些补偿。: i8 _6 U7 D7 Y$ t8 D0 G6 M
  然后,我们一起度过这个周日。  R$ w! C; k+ P9 j% N& r
  永诚哥带我走遍整个城市。我在这个城市两年,第一次发现这个城市原来有这么大,城南有专供富人居住的高级别墅区;城东则是成片成片的平房,里面挤满失业的工人、被子女抛弃的老人……总之,是被社会遗忘的存在;城北是大片的农田;城南则是新开发的工业区,工业区与市区之间是我的大学等多所高校组成的大学城。中心偏东有见证这个城市500多年成长史的破旧的老城区,和最繁华的商业街仅仅相隔一条铁路。贫穷与富有、古老与新兴、荒凉与繁荣……这个城市总是把最不相同的放在一起,使人感到强大的对比与落差。也许,这种落差在中国每一个地区都存在。我暗自祈祷这种落差不会在未来的20年会越来越大。9 S# ^' B$ @2 _+ o! ~+ t* k
  晚上六点多种我们才结束今天的行程。回来的路上我们特意绕远路过森海网吧——网吧的门依旧紧紧锁住,看来毕云飞仍然没有回来。我站在森海网吧门前,足足盯着那扇大门1分钟,才再次回过神来。% H1 c' i$ u" V6 B7 j" [0 {$ U" e
  “你终于回来了!”
5 ?( @6 ~0 H: A& x% q/ G  E  艾杰?. e% k& Q. i0 A- k7 x
  接着,我们身后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太好了,今天下午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给家里打电话又没人……”艾杰抬起头,看见我之后,渐渐降低了声调。
& o- T4 E; v4 c: a% k3 i% X% X1 d  “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 w* j# |) [+ U. O  “呃……”艾杰犹豫片刻:“你们在森海公园找到的尸体,死者家属已经来辨尸了……死者年龄20岁整,与四天前失踪,和毕云飞同一天。”艾杰顿了一下;“他的名字叫上官志刚。”2 y% s$ B9 I  I+ I( `
  什么?. v0 E- S' r1 U8 W, T
  我惊讶极了。0 r' J# F% I& |8 U7 i# i
  “……果然,你认识他。”艾杰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当我得知死者和你是同一个城市同一年一起考到这个城市时,我就有预感你可能会认识他。”
) c, T8 ]  \5 N9 t  等等!
; v+ W2 j/ \8 z; L* V6 }- Z  “不、不可能的!”我抓住艾杰的肩,“上官志刚不可能四天前死的啊!否则我姐姐遇到的认识谁?我的姐姐,祝雯惠几天前跟他告白过!”
, V2 l& }1 u. ^: v( {3 \$ P7 M4 S- }  “那么,她才是最后一次见到上官志刚的人么?”艾杰立刻问。( e6 |* e. V% I; {, Y9 s: h% L# P
  我一怔,赶忙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解释道:“不过我的姐姐被拒绝之后,就给我打了的电话。她不可能是凶手!她喜欢那个家伙四年了!”
" X# o$ J( \9 y9 ^0 O+ F  “我不是怀疑她,只是不想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罢了。”艾杰犹豫着,视线从我身上转移到永诚哥身上,然后又转移回我身上,说:“还有,昨夜给你一起来录口供的同学,叫魏庭书的那个。”0 K5 R' ]  }6 Z- y* H
  “他、他也失踪了吗?”我的心忽然剧烈地抽搐起来。; ~  n+ @/ i/ {; q& [. ~
  “没有。但是……”艾杰叹了口气:“他男朋友的一部分尸体在森海公园被发现了。”9 S. ]- [% b7 Z. Y$ A3 O! S! Z
  我感到一阵眩晕,剧烈地呕吐起来。同时,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面对死亡的恐惧。% F; |- O/ I/ K! S8 w4 Z

( d: H- T: v' ^' x$ \- \4 c
5 g+ K8 }, Q4 F. W0 Y% b7 m( [3 [) W  “谎言”很难一直维系下去,然而“真实”往往叫人痛苦。有这种痛苦所带来的“憎恨”即使神的奇迹也难以消弭。高喊着“再也不想见到你”,心中“让一切都消失吧!”的愤怒,放弃身边所有的一切的我封闭了自己。) X3 r3 M$ F0 |! ~* e. A
  然后,回应我的怨恨,一切都渐渐消失了……; x: L+ }2 `/ q' T

" P. y- e5 Y/ h% b[ 本帖最后由 时之砂 于 2007-2-15 18: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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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7 12:53:5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完结了吗??哎,巨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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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19 23:02:46 | 显示全部楼层
::46:: 我也没说完结了呀?; f" l' P, x; F: @( _# j4 P  g0 r
' R7 [8 E' a( r
, f8 ?* G0 d4 _1 [- z" {; H! B
; K  r1 L; D% x+ [
呃,首先祝大家新年快乐。
; j: [8 _* A+ A3 b6 A俺给您磕头了!
# _2 t' O6 K! e, O' Q" T谢谢各位的支持,2007多多关照!) m, Y3 [3 J0 l

+ t- r$ d; o: K/ Q过年这几天懒了,长了不少肉……::31::。 2 K$ |% }" }# u2 e. [
我尽快写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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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1 12:07:35 | 显示全部楼层
  崩溃……
8 J/ E1 I/ `! B' k4 h' X9 i# J7 C( }3 t6 P/ v
  上管志刚的死亡时间为24日上午10点到12点,那时,我正在警局陪毕爸爸报案,轻松洗脱了嫌疑。然后,我又去艾杰家,准备在那里住一宿。
% P6 L8 V0 J( _  我很讨厌上官志刚的人。他自私、顽固而又蛮不讲理。但是,这并不能表示我对他的死无动于衷,毕竟我们在同一个班级里生活了3年;魏庭书的男朋友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和庭书感情那么好,也算是我的朋友了;再就是小飞,已经五天没有看见本人,会不会……不,不可能!我猛地摇摇头,将那个可怕的想法挤出脑海。小飞那么胆小怕事的人怎么能死呢?避重就轻临阵脱逃他最在行了。再说,如果毕云飞死了,他父亲怎么办?' v. B( [0 y8 `/ W
  提起父亲,我再次惆怅起来。( Z0 t1 P* ?8 q2 M, Q4 o4 M2 ^
  的确,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负责任的丈夫,但是他是我的爸爸,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对我并不是一丝牵挂都没有。我知道他不爱母亲,而我们则是他和他不爱的女人生的孩子。我不知道这对于一个已婚男人来说有什么感觉,但我能感觉到不爱回家的父亲在逃避什么,他逃避的东西不仅仅是母亲的训斥和我们的白眼那么简单。0 W- g0 `8 o; |- M) T3 j
  我忽然感觉到在某些方面,我很像父亲。5 a$ F# B5 F/ w7 |/ z
  我掏出手机,盯着荧幕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再次拨通父亲的手机号码。; m; T3 }- h: Y$ Z+ d' w3 o7 p
  依旧关机。2 w; y3 ~3 S- J9 Z, w
  我无奈地关上电话。这时,一个可怕的想法像一只手般突然捏住我的心脏。( q  U. V- J: l3 C
  为什么?每次失踪或死去的人都和我有关!
6 T* r6 c, ]- q  或者说,我认识的人,在一个个地消失!
, O7 D* W; l9 E" R  我迅速拨通魏庭书的电话,没有接——也许他正因为男友的死去而心碎不已;我又拨通了朱文辉的手机,关机?他现在可能正准备动身出国呢。我再拨通了姐姐祝雯惠的电话,没人接?我再拨通永诚哥的电话,占线!
3 Z  b1 C8 |# m/ r- U# K! m0 ^  我傻掉了。手一松,手机掉到地上。
) W. D4 L0 L) ^; P) K' E+ |  “海涛?你怎么了?”艾杰从他房间跑进客厅,问我。
; q7 S6 w3 d$ |3 ]" s' }  我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只是给几个熟人打电话,但他们都没接。”) z2 J: g5 [5 t/ H  j6 S
  艾杰没有回答,他似乎知道我下面还想说些什么。
. ]) [# E  [# {* K  “艾杰哥。”许久之后,我继续问道:“你发现了吗?最近这段时间失踪或死去的人,都与我有一定的关系?”
" m; p# G" ^& g! ~  艾杰走到我身边,坐下,听我继续说。9 H1 r: ~8 Y. I# C! G
  “毕云飞是我常去网吧业主的儿子,上管志刚是我的高中同学,最近被分尸的那个男人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魏庭书的男朋友。”我用颤抖的双手捂住头:“现在,我的姐姐、永诚哥、最好的朋友、我的父亲都联系不上!我……”) r* j: g% Z/ [, E; P
  “你想得太多了。”艾杰搂住我的肩膀,轻声宽慰道:“徐永诚他不会出事的。他是森海资历最深的元老之一。你的姐姐也不会出事,因为死的人都是男人啊。其他人也是……”: Q% d' ^4 Z3 G. W0 f; E
  就在这时,艾杰的手机响了。' S  _! z8 U- p; H& r
  “喂?”艾杰的声音颇有些不耐。: |  u! Q: y, D5 }
  “喂,艾头儿!”艾杰的电话声音很大,我听到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毛躁的声音:“出、出事了!森海公园西门7号垃圾桶,发现一颗人头以及部分躯干!”
3 F1 O" x/ f. \& j  “好我马上过去!”艾杰立刻站起身。! b  ^/ @1 g8 |" ^2 C
  “真惨哪,这个小孩也就16、7岁的光景……”
, r$ q% I% }- x7 c, j  16、7岁?我立刻站起来,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将艾杰牢牢钉在原地,对着艾杰的手机大喊:“是不是红头发、鸡冠头?”2 @+ E" S7 q( X$ l0 S5 ?
  “你怎么知道?”' u1 C" v' U4 m: m  G
  我呆住,缓缓坐回沙发上。
, U" z9 s* H- @: N$ T  “对啦,你是谁?我们头儿哪?”电话那边的年轻人急躁地说。
: q# s7 u2 K% B  艾杰一看我的反应,心里大概就明白三分。“小王,回去我再找你算账!”说罢,他放下手机看着我。: u  J  y$ b  ~2 ~; j
  “是毕云飞。”我直视着他的双眼:“森海网吧业主毕亮的独子。”4 a; ?! P# t: o
  我们都沉么了几秒。然后,我轻轻傻笑几声:“呵呵,果然。死的人,都和我有关。”
2 q+ G* Y; b* O% W' {1 p
2 q2 }! J; w/ x( ^" L9 o- X  我坐着艾杰的车,再次到他的警局。一路上,我不断拨着那些人的电话:父亲、姐姐、永诚哥、魏庭书、朱文辉……可是,没有一个人接听我的电话。. D$ B6 `, ^% K. y, H7 h' r
车窗外,乌云笼罩了整个夜空。& o4 `9 b( [" a  Z2 R' _
  y6 P/ I3 }7 J- `0 w! o$ ~7 g- Z
  “是他。毕云飞。”我看了一眼照片,强行压抑住呕吐的欲望,对身边的警察说道。2 e# ]4 \0 Z6 z' _* R" _% J6 ]
  艾杰的办公室鸦雀无声。面对一个年轻生命的消逝,任谁都无法平息。# _  I7 j+ ]" W9 x1 N# b
  过了许久,一声沉闷的雷声打破屋子里的沉静。' |( `0 p3 N: u. p- R1 O0 z+ F% I
  “小王,老狼,你们俩检查一下森海网吧其余的垃圾箱和厕所。黄姐、你和小李再带几个人检查一下我们辖区所有公众场所的垃圾箱和厕所;发仔,你准备文案,明天上报市局以及其他分局,务必留意本市所有垃圾回收站、厕所等地。”艾杰沙哑着嗓子,然后坐在我的身边:“明天一早,再让毕先生来吧。”
7 L, a( A' X, F$ ?( N  屋子里的人应声而退。3 @, X- a7 b. H# [# a5 J9 L" l
  我和艾杰无言地坐在沙发上。外面雷声滚滚,不久就会下雨了。
* P; h' h) e' p) Q; X* R5 x- E
& h3 v2 K( P' T+ _  现在,我该怎么办?, `* n+ x. ~9 i6 t4 B+ I
  沉寂了20多分钟后,我腰带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心底燃起一丝希望,我手忙脚乱地揭起电话:“喂?”
5 E6 |/ {* w5 \' F0 u  “喂,祝海涛。”是姐姐的声音?
9 `* @6 w- j' W  我的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姐姐?你没事真太好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亲人,不会像无能的父亲躲避我、也不会像暴躁的母亲那样责难我、在我最最最痛苦的时候坚定地支持我的孪生姐姐,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 {0 T! g5 h% T4 \/ K3 i8 X  “嗯。我没事。但是,一点也不好。”电话那端,姐姐的声音极其平静,与我兴奋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l9 V5 h$ j$ q( @: c/ S. o
  不,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没有丝毫感情。”
/ p% e, R2 H" X9 I. L  “雯、惠?”我试探性地问道:“你怎么了?”' ]9 a. q# @8 N
  “别那么跟我说话!”姐姐忽然粗鲁地喝斥,声音大得连艾杰也警觉地望着我。然后,粗声喘了两口气,姐姐继续用那种毫无起伏的声音道:“海涛,你是不是长去森海公园?”
" r4 ?1 {1 J/ J  我猛地颤栗起来!3 c; i8 o7 V/ V- o9 F: U) s: h
  常去森海公园的,只有两种人:一,晨练的老人;二,同性爱。
* Z3 m& c5 z, S2 z9 {  姐姐,察觉到什么了么?5 Z9 @8 O1 O: o* W4 I" O) Z- a( |
  “森海公园的那个环卫工人,森海警局的那个警察,还有你的那几个同学。你们经常在那里碰头是吧?”不等我回答,姐姐继续说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 E1 W" F7 Z* B" V0 P
  “姐、姐?”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想打断姐姐的话,不让她说出我那些无法告人的秘密。可是姐姐根本不理会我的搪塞,反问道:# R* p  U) e1 _9 t+ D% p
  “海涛。你和上官志刚有过性行为吗?”
' b% W% e0 f1 L; E* T; k% b  我愈加慌乱起来:“姐,我没……”7 i- g2 y5 L8 b# r$ G
  “早就有了是吧?然后由于另结新欢,你们闹僵,成为高中班里的死对头。”姐姐越说越快,声调也越来越高:“然后,你明明知道我暗恋上官志刚四年,不仅不告诉我这一切,还怂恿我想那个家伙表白,自己站在一旁看热闹!”姐姐隔着电话向我咆哮着:“辛辛苦苦地暗恋一个绝对不可能喜欢你的人!为他做这做那!为他放弃自己多年的梦想考到从没听说过名字的大学!报考自己的专业!仅仅是为了让你们感觉有趣是吧!”) t: m6 j$ T2 }' ]7 U
  这种事……怎么可能?
' c7 Y/ B* Q+ }; R; n* V* s, o3 K  “祝海涛!”姐姐强行压低声音,“你比祝韦仑更龌龊!”" D  H; }; k# ?# u: E
  从姐姐直呼父亲名讳这句话中,我深深体会到她传达给我的憎恶之情。4 ?  U9 b) U0 Z+ B, r
  “祝海涛,从今天起,请你不要再出现了!”
  ?9 h: a% Z/ h8 \# h  “请你不要再出现了”,我们姐弟二人心中,最代表厌恶与憎恨的话。它让我彻底伤了父亲的心,也彻底粉碎我试图与姐姐和解的勇气。) b" r$ x; d  m# `9 ~) m# l
  “啪!”
% R  t- t0 ^4 d+ x  手机听筒里,只剩下一片盲音。
% ~# o+ U' \6 j( [3 g/ I. O  我颓然瘫倒在沙发上。
! k9 ~+ ]( }( j! z& p  P1 t; ~3 r  “喂,没事吧你?”艾杰关切地问。
. ~  F' j4 a* n4 T7 u; c  “没什么。”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是……只是我……父母离异,姐姐也知道我的‘事’了……我没有家了……”; {1 g! n2 o; h7 e6 B+ u
  冰冷苦涩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窗外,一场秋雨笼罩了整个世界。6 I% C* A/ i6 K7 F$ u
  其实我知道,向家人摊牌可能仅仅是时间上的问题。但我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发生并导致这种结局。6 Y2 {1 r) e/ Z3 @) ?
  我俯下身,将脸埋在膝盖之中。沉浸在对姐姐的愧疚之中的我并不知道,最痛苦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G$ r' O. M; K' z( y. g2 v$ o
  “这种事,家人很少能接受。”艾杰揽住我的肩膀:“人与人的接触是很片面的,因此当一个人隐藏的一面被暴露出来时,其他人,尤其和他关系亲密的人就会感觉自己受到背叛。你的姐姐并不恨你,她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去接受真正的你而已。”2 u5 e0 m, F# [8 s
  但愿如此吧。我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 f& J2 u7 C7 T8 {+ Z  “对了,海涛。你……”艾杰似乎仔细考虑着,说道:“永诚的事,他全跟你说过么?”; W% o9 Z( C2 D1 O8 \+ b
  我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4 X, O2 Z, X+ P) O. I  “呃——包括他以前在别的城市当学徒时候的事?也包括他……呃……初恋的事?”
# p+ o% i: L3 W  望着艾杰似乎有点紧张的神情,我略略笑笑,“艾杰。未来比过去更重要。我……”4 q, d! b$ E7 r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一名50岁上下的妇女从门外走了出来:“警察同志,我的儿子失踪了……海、海涛?”! u8 P# L1 W" K9 x$ O
  听到来访者唤出我的名字,我惊讶地抬起头。仔细一看,那名妇女不正是朱文辉的母亲么?, S' H' P8 @; L: O# v2 k
  “阿、阿姨?”我站起身,向朱妈妈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你们一家人不是要出国吗?”
) P( ?8 i- ?0 ~7 Y% `: F! J$ a  “海涛,你这几天没看见文辉吗?”朱妈妈一把抓住我,“昨天晚上他不是去森海公园找你了吗?”4 w3 A4 W+ M3 Q" O3 U' y
  森海公园?我感觉自己体温骤降。“到底怎么回事?阿姨,朱文辉昨天什么时候走的?”3 Z" t' W$ e7 [: n" t
  “昨天下午5点钟左右,他要出门见你,你朱叔叔说什么也不肯。他们大吵了一家之后,文辉赌气摔门而去,我想追他,可是被他爸拦住了。他这一走,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他爸死活不肯出来找,我只能来报警了。海涛,你和阿姨说实话,你到底看见文辉没?”
2 U, P- K$ j+ H3 j3 s  “没有。昨天我一直等他等到晚上9点。阿姨,你昨天看见文惠往哪儿走了没?”我的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7 U0 [! w, E6 l  A, E) h
  “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他翻过森海公园的墙……”
& ?& x8 f$ I) p4 m1 z/ V  “头儿!”突然,那名被称作小王的年轻警员破门而入,“在森海公园西门厕所里,我们找到了这个!”他抬手举起一件暗红色斑纹的东西,朱妈妈看见那个东西,两眼翻白,晕倒了。$ n% `1 N$ @7 ]0 q9 s/ w
  那是一块手表,朱文辉的手表!
: B7 x' L  D: M. r  而手表上暗红色的斑纹,是凝固多时的血迹!
$ O4 D6 F' @; s1 F( [  我推开警员小王,冲出艾杰的办公室。
" G4 S, H" z8 `+ W! B: W5 E  “海涛!你要去哪儿?”艾杰将怀里瘫软的朱妈妈推到小王手里,向我追来。8 ^# v6 D! }& w( m
  “找人!”  ?4 X$ E7 h3 Y: _/ Y
  “你疯了?”艾杰抓住我的手腕:“现在这个时候你出去乱跑,会很麻烦你知不知道?”
' P, y1 I, [4 j, N* R+ W% N5 m) s  “不用你麻烦!”我试图甩开艾杰,“我自己去,我自己去找!”
4 W! A. e9 \5 L0 j3 Y4 ~  “冷静点!”艾杰抬手给我一记耳光。
  e( z" V' n8 R3 ?/ b+ v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疯狂地咆哮起来:“跟我有关的人一个一个都死了!现在连朱文辉也因为想和我见面不见了!叫他玩《魔兽世界》已经害了他,如果他在因为我而被杀的话,我……”我不敢再说下去了,紧紧握住艾杰的手。
8 @& V8 B' Q8 `6 m# o# i, N片刻,艾杰的手松开了:“好吧。但是你必须让我和你一起去。”5 r' Y  m4 l! k) o/ Y
  “嗯。谢谢!”我给艾杰一个感激的拥抱。然后我们向森海公园跑去。( c; v3 ?# [3 Z4 C$ y# d
$ p( d! Z. N( [' @4 Y5 S
  “朱文辉!”9 }$ A. s* j* }
  “猪仔!”# F, n2 M: H$ J, ^
  风雨交加的午夜,我的呼唤仿佛大海中溺死者的呜咽。大雨穿过艾杰借给我的雨衣,将秋的冰冷传达给我。我在森海公园中不断搜索着,艾杰跟在我身后,用手机指挥他的部下工作。我四处张望着。已经走过森海公园一周,现在我们再次回到东门入口,向我的学校方向走去。当我们路过上一次我试图偷窥魏庭书的树林时,树林里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艾杰的手机响了起来:
  a! T( w5 W# ]" o6 D0 G" p. `  “头儿。森海公园东门红松林里发现一具男尸。”' w* @0 Q. l, F" b# f
  我赶忙跑向传出声音的地方,没跑多远便看见三四个警员围在一起。我跑过去,推开他们。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地狱般的惨状。0 ?9 W. g$ Z0 H! a3 t
  一个20岁上下的男青年躺在地上,四肢都折断扭曲成可怕的角度,一道伤口从喉咙一直延伸到丹田,肋骨也被拆了下来,内脏流到地上……全身上下只有面部一点伤口也没有。我很快便认出那张朝夕相处的脸——魏庭书!
) B$ y. w' }4 j9 X8 N  我摇晃着向后退了几步,剧烈地呕吐起来。
3 V; l) {- u+ }: w' m( W  “头儿,我们在死者身边发现了这个。”一名警员将一只黑色的皮夹以及一张沾满血迹的信封地给随后赶到的艾杰。艾杰点点头接下这两件证物,先打开黑色皮夹,里面是魏庭书的学生证件。然后他撕开信封,从里面掉出两个东西。因为离我很近,我随手捡了起来:# i- ]6 `" i) {) g
  一张身份证,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朱文辉”的名字;一张蘸着鲜血写成的留言纸:“这是给与堕落者的惩罚!你也不想变成‘用刀割肉的声音’吧?祝海涛?”* u+ a6 P' [+ ?, G

6 e2 d* e& R1 j: Q% y2 y' s( K  这两件东西,无异于朱文辉的死亡证明。
7 P6 ~# e3 S3 Z# p' ?0 I- u: v  我把证物交还给艾杰,痛苦地蹲在地上。“与我有关的人全死了。我的朋友、同学、同学的朋友,一个不留,全死了。”试图守护的东西、试图掩盖的东西、试图赎罪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有了!
0 B+ x5 p# \9 p  “配合我们找到凶手,为他们报仇吧,海涛。”艾杰也蹲下身,直视我的双眼。
3 k; w% }% ]6 k  j1 h9 h7 X  “不……”我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中。其实光凭留言纸上的字迹,我就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可是,即使被杀,我也不愿看到ta被送到刑场。“我不想连那个人也是去……我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 [5 |/ r1 X5 o6 z" V  一个身影闪现于脑海之中。* X: A6 J3 F6 j% Y# _
  不,我最重要的人,还有……* ]' G! x2 e& u2 m$ F9 N+ L
  恐惧瞬间揪紧我的心脏!
& s, }& g$ S4 f8 D. A3 R/ C$ l7 K  不,不要把我最后的“爱人”也带走!7 _3 B; [9 c/ t. W
  我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向森海公园的出口飞奔而去。“海涛,你要去哪儿?”艾杰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但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在公园的门口,我看见艾杰载我来时的警车,拉开驾驶座的门,要是还插在油门上。我一个箭步窜上警车,回忆着从驾校学到的全部知识,顺利地发动警车向永诚哥的家驶去。
" X. F. d- [1 r& z2 F/ o6 x# d  e+ ^! Q# r& G4 T0 e3 L+ h0 y
  到了!" \2 P  U9 P* J! K* d* s
  我踩住刹车,推开车门跳下车,跑进那栋熟悉居民楼。伸手摸摸口袋,还好,永成哥给我的钥匙还在。我气喘吁吁地在永诚哥的门前站定,掏出钥匙想插进锁孔,门却略略晃动两下。
4 A7 R, L8 @2 b3 Z: K  门没锁?
7 |) |2 o) ^8 l0 U4 F  我的心一下子悬到喉咙口。拉开门快步走进永诚哥的卧室,按下卧室吊灯的开关……
3 w* j+ M) x# s5 a7 G  我瞬间僵在原地,无论身体还是内心,仿佛都石化了。
' `5 [; U: C( P3 }( J两个赤裸的男人躺在床上。其中一个,当然就是我一直将他当作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徐永诚;而另一个,则是和我在同一屋檐下生活20年之久、给与我血缘与姓氏的男人——我的父亲,祝韦伦。
" ^3 f+ o' t- U2 n1 f' r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我听见自己的世界崩溃的声音。. J$ b: l- o7 ^+ l! \2 p. _
  “呜……”床上那个男人轻轻呻吟着,从沉睡中醒来,这才看到站在我是门口的我。: X5 |2 x  V3 c3 a: [9 K( ^" {% @
  我转身离开,却看见艾杰正站在我身后。想必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应该什么都明白了吧?
( x- H* u& C1 J$ r; ~$ q5 {' V  “海、海涛!”艾杰试图抓住我的手,被我一把甩开。“海涛你听我说!”他跟着我,在徐永诚家门口从后面将我抱住。我死命挣扎,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拌,背着艾杰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剧烈的摩擦划破了我的左眉,鲜血立刻将左侧的世界染成红色。  F- m$ v0 G& X3 \5 v/ l
  艾杰将我从地上扶起,我一把甩开他的手,“你还想说什么?现在还想说啥!”
4 ~9 \5 W5 z. I+ c! r  也许是我血迹斑斑的脸过于狰狞,艾杰一时结巴起来:“你、你也知道、永诚有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初恋情人……”% [, h, |: Y+ o. C3 z4 P
  “我们在我当学徒时期的工厂相遇,”不知何时开始,徐永诚从家门走了出来,接着艾杰的话说到:“之后……”! ?; R  {& w8 b
  “之后当你回到这个城市后,便找了与那个男人相似的我做替补品是吧?”我冷笑着。
8 m3 m0 I2 c# p, L5 d; s0 R; Z* Y3 u: ^  “海、海涛?”我的父亲从徐永诚家里慌慌张张跑了出来——显然,我们方才的对话他并没听见:“对不起,我、我其实不爱你的母亲……”5 Q$ T0 o3 N0 }/ r
  “母亲”二字将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父亲身上。
8 y& b9 o. R! c- o+ I0 \  “哼哼!谢谢你告诉我,爸爸!”我低下头,尽量将更多的空气吸入肺中:“现在你知道我和祝韦伦为什么这么相似,甚至连姓氏都相同了吧,徐永诚!哼哼、哼哼哼哼!多么讽刺啊,一个家庭里,父亲和儿子居然和同一个男人有肉体关系!而这个家里的女儿,发誓把全世界的gay全杀光!”我的脸在笑,泪水却不断滚落出来:“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转过身,不再看那些观赏我崩溃的看客。“求求你们谁也不要再来找我。祝你们幸福。”  N7 T1 g4 n" Q* N( s

6 n4 t8 _2 Z; g* C+ H4 q" d# h  寒冷的雨夜,我一个人坐在森海公园树林深处的岩石上,任凭风雨在耳边呼啸。
! M7 ^4 `! ?+ p  f$ i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幸福,有一个完整的家、体贴的姐姐、爱我的男人、有趣的朋友……其实我什么都没有。
) `8 P" X$ o) H% Y; @  真可笑,我居然还为这一切心惊肉跳。
. q) F0 c( F5 F5 w4 v  “嘿嘿……”我一个人坐在森海公园树林深处的岩石上,对着风雨傻笑:“全都消失吧……一切……都……嘿嘿……”5 W& j3 q: ]# r# l- Y

: R* h9 x, ]& z% E3 K* F  “罪”为何物?其实只不过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罢了。某种“存在”本来无所谓善恶,但当它使“人”感觉痛苦的时候,对这个“人”来说,这个“存在”就变成一种“罪”,然后这个“人”就会找一种方法除去这种“罪”并美其名曰“罚”。
: _+ n5 N; M+ y  于是“罪”与“罚”就像双生子一样,徘徊在我们身边。
7 }: @& [' G/ k5 D/ G' `

1 U5 e/ L- I7 v# T1 ?[ 本帖最后由 时之砂 于 2007-2-21 12: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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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14:05:41 | 显示全部楼层
  罚罪……$ l2 ?$ P/ j( z6 w+ a" |
3 i. T/ m) K- p9 e
  再次回到学校已经是三天之后。  M5 A: v! _7 k/ P+ P
  魏庭书的床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这两年就没人睡过这里。
6 }. ^) M$ }  a3 w5 Y. ~  两年前六个人的寝室,现在只剩下四个了。7 E2 q# I# \9 l) Z6 B' a
  我换下流浪三天穿的脏衣服,刮掉下巴上的胡渣,在其他同学还没回来之前离开。
8 e$ v  b! I. X5 E6 j  这三天里,没有一个人跟我讲过一句话。唯一与他人的接触来自母亲,她给我发了条短信:离婚了,你跟爸爸。我回成都老家。) v6 `. H1 I8 _, d+ a- P. q
  就算离婚,妈妈也会选择要姐姐吧?
5 O/ f. k6 }* Z  H) I# m/ s7 a  反正当初,我就是作为姐姐的陪衬出生于这个世界上的。
: ]/ Q- l4 m5 y+ z' r' R( B( M  收到母亲短信的1个小时后,我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手机荧幕上显示出3个汉字:徐永诚。" a0 I. S2 S1 _: i2 X' l
  我关掉手机,拔出SIM卡,扔进垃圾桶。
' H4 K" n6 D. m) |. n  然后卖掉手机,换回足够维持这个月的生活费。, l) C7 C& e# g! p% U! D
: B6 o. L! U3 ]. L( L( y: i- J) ~
  在校门口,不知何时有位30岁左右的男子蹲在那里抽烟。见我出来,掐灭烟头站起身。
! F/ P% Q& @- S6 D& F$ y. t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们对视一阵之后,艾杰问。
7 W4 p# I9 G: F. N" S  ^! U  “你要录我口供吗?警察先生。”我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Q3 ?7 g: b. [. O
  艾杰看了我一眼,摇头冷笑两声后说:“徐永诚和你父亲不见了。”+ Y* q# _  F# e# q
  我的心猛地抽搐起来——我还以为它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呢。我捏着拳头,不让自己的身体有一点摇晃。
8 `' \% @* d9 Z- f7 c. ?8 V  “你好自为之吧。”艾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将几张钞票塞进我的口袋。在他要转身离开的一刹那,我拽住他的胳膊。. C8 h3 v; _+ Q. p
  “小心我的姐姐,祝雯惠。”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校门。
6 s& }1 S1 S8 T! i  “谢谢你,艾杰。”
# v" \- r' L/ M! j" v' E( i9 U2 n. i+ F; f+ w: \
  我开始发疯地寻找。学校附近里所有的时装店、咖啡厅、舞厅、酒吧、猎场、图书馆……我去了所有姐姐能去的地方,握着姐姐的照片给每个人看。可是,这三天里没人看过她。' |$ m- j3 R! A+ ^
她能去哪儿呢?据我所知,姐姐应该不是个喜欢出门走动的人。两年时间里她所熟悉的街区屈指可数;高中时代能跟她说上话的同学很少,又都不在这个城市。我像被切断触角的蚂蚁原地乱转,却一无所获。回到学校时,已是深夜。
0 g& x" x8 V7 k" b, z; I8 d  已经夜里10点10分,再过20分钟宿舍就会锁门。所有的教室都一片漆黑,只有专门为教授准备的科研楼还亮着灯光。
: }. T, d2 v2 M2 e  我环视这所记载着我两年记忆的校园,视线最后落到医学系本科部的实验楼上——西侧紧贴着地面的一面窗户亮着灯?- M& i# \' s/ }" y0 Q
  那里是……地下室?
# A% \: J5 R( [% G6 N3 E$ T  以前听祝雯惠说过,医学系本科部实验楼西侧的地下室曾经是解剖学教学实验室,但是两年前有个女生在那里割腕之后,就被一直没人用。
! w0 A) }! H1 W, H( T/ c5 H5 S  这么晚了,谁会在哪里呢?4 ]' H0 q" ~3 t: p
  我谨慎地再次审视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推门走进那栋传说中的“自杀圣地”。+ C5 }8 @+ s0 D/ O% Q1 \
  一股消毒水混杂着腐肉的怪味扑鼻而来。5 |/ X4 x4 e* Z0 }- W
  克制住呕吐的欲望,我摸索着向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5 S: p; x, v6 x  该死,似乎越往前走,那股怪味就越浓……
/ r# U5 s/ H7 T. B4 x  我皱着眉,尽量减少自己的呼吸次数。
0 z$ }( J) ~+ T3 i* p1 h( E% ]  整栋大楼,只有西侧楼梯口闪烁着昏黄的灯光。
; w1 ?, L" r6 A  我停在唯一亮着灯的房间前,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握住门把手,紧紧地,直到汗水从掌心滴下,落到地上。
% V( v  b5 m" W1 q/ S  “没、没办法,都走到这儿了……”我咬咬牙,用力把门推开。
) Y4 y/ e" w  s2 M- z" D8 ]9 a  一片灰白色从门后袭来,准确无误地捂住我的鼻孔。紧接着,刺鼻的气味钻进我的肺,将全身的力量都卸走。
/ K# e: U3 ]5 W  乙、乙醚?1 K' P: w1 c+ ^
  我惊慌地伸出双臂,想抓住一切可能支撑住体重的东西,可是双臂无力地垂了下去。紧接着,黑暗霸道地笼罩住我的世界……7 t* f6 m7 B( g  i/ c0 a: e
0 o+ C2 [) X' }  a
  昏黄的灯光穿透眼睑,使我渐渐清醒过来。
3 d- z% I* I6 }" T" A- A  这是哪里?四肢关节被掰成夸张的角度,稍一用力便疼痛难忍。一条条绳索深深地勒进我的肉里。好痛!我睁开眼,昏暗的灯光在我眼底渐渐聚焦。
: i5 a( X9 D. r# R2 i$ }- X  “啊?你醒了。”+ p( p& v, d4 ^+ n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气,我抬起头,追寻说话的人身在何处。& d, y. x: f# k6 ]
  “还那么贪睡呐。真那你没办法。”
8 S- C7 T5 f' U% t( z. Y7 Z- f  “噗、噗……”
) s, j3 }0 r: ^3 W+ }3 W+ \  这是什么声音?好像在那里听过?
; z' `$ C. Z7 v6 k; Y  菜市场?菜市场,没错!5 ~  ~$ ]" Q5 N' P
  是用刀割肉的声音!' B3 a6 L% J7 H8 d
  “噗!”% W/ A9 n5 p9 y! D% Z$ d
  几滴温热的液体飞溅到我的脸上,立刻有一种甜腥类似铁锈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2 ^7 _, }, D! v/ j( v
  是血、血啊!
" P* `3 Y, c( M1 Z, Q% o  我忍不住干呕起来!将近40个小时滴水未进,根本没什么东西在胃里,只有粘稠的胃酸和黄绿色的胆汁……
6 r" |  Z# {: z  “切!真没用!”一只手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硬拽起来。“我不是跟你说过,男人就要挺起胸来做人吗?”那只手紧紧抓着我的头发,用力撞向我身后的墙。“没勇、没用!没用!!没用!!!”一连撞了四、五下她才住手,嘴里却仍气喘吁吁地骂道:“和那个祝韦轮一样,没用的男人!”; g) {  N7 y  M* ]! a* `/ u
  我的孪生姐姐——祝雯惠铁青着脸,怒视着我。她浑身沾满血迹,以及黄的绿的灰白的各种各样的颜色污渍,右手握着一把常见的木工斧,左手上站着几根我的头发。越过她的肩膀,我看见一张手术室里常见的那种手术台,血迹斑斑,摆满了人的尸块,尸块上净是钝器砍过的痕迹。在那对石块的一边,一颗人头完完整整地摆在那里,一幅我再熟悉不过的愧疚哀伤表情——那时我父亲祝韦青的人头阿!
# W) j% S8 r7 I* c  “不!”我咆哮一声,拼命挣扎着。恐惧、愤怒、悲伤……这些东西仿佛将我撕成碎片!我禁不住剧烈地抽搐起来!“不!为什么会这样!”
1 I# D1 C1 c3 i4 R! n0 m3 a. Q  祝雯惠似乎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但是憎恶与鄙弃瞬间又回到她的脸上。“为什么?为了惩罚那个懦夫!”姐姐快步走到手术台前,拎起那颗人头对着我:“我懂事的这十几年里,他在家的时间加起来不到20天!什么家长会、什么考试、什么聚会……凡是需要他出场的地方都不在!明明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还娶了可怜的妈妈生下我们做陪葬品!”她将父亲的头颅一把扔了出去,仿佛扔什么垃圾一般:“趁我们不在,还把那些肮脏的男人带回家!在妈妈的床上作那么肮脏的事!还在床上跟那些狗屎说什么‘我的儿子将来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小帅哥,不许打他的注意’!”姐姐痛苦地望着我:“那时候,我们才六岁啊!”* }+ e6 k/ G) k7 v! p; y' @4 y
  原来那么早,姐姐就知道父亲的事了!我感到一阵自责:我真的对姐姐了解太少了!
, {( J7 A7 k0 V4 e( G& O! c1 h) y5 B, r  “好在后来我把这些告诉了妈妈,我们一起防止那个垃圾和他的同类碰你。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看你平安的长大,没想到、没想到……”姐姐的表情由痛苦转向愤怒:“他那肮脏的血脉,居然遗传到你身上!该死!该死!”姐姐操起斧子,狠狠地剁父亲的尸快道:“自己肮脏!还要连累别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该死!该死!该死!明明我都这么保护海涛了!明明我把怎样才算男子汉的标准告诉海涛了!明明!明明我,这么在乎这个弟弟……却还是变得和你这团狗屎一样了……”姐姐握着斧子,颤抖地哭泣起来。“该死……该死!为何不早点离婚?让我们幸福?……该死!该死!”# [8 R0 ^% W+ x7 p+ X% Y
  姐姐忽然一把将父亲的尸块全推到地上,用一种小学生考了100分后向家长炫耀的语气说:“好在现在,这个垃圾已经永远、永远不会再干涉我们了。消失了!阻碍我们家里幸福的肿瘤被我亲手摘除了!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姐姐仰天狂笑,一只笑到趴在地上,直不起腰来。然后,抬眼看我,再次露出厌恶的表情。) z/ Q! ~0 ]: L# ]! ]5 u  v
  “只可惜,这样的垃圾怎么杀,也杀不干净!”
8 m" l* l' m8 L" B8 F- {% p( J  姐姐走到房间的角落,推出一辆手推车,上面五花大绑着一名30岁左右的男子,嘴里塞着一块抹布。) S7 M, }. V* ~& {1 {
  那是徐永诚、永诚哥啊!* [; Z# m2 j  }: h- [! b
  “姐姐!别!”我惊慌地高喊着:“别伤害他!”
6 X& E" j+ F/ W9 r/ b  “你说什么?别伤害他?”姐姐不解地望着我:“为什么?我可是要帮助这个扭曲的社会清除害虫啊!”姐姐忽然愣住,愤怒将她原本清秀的脸拧成一团:“难道你——爱上他了?”
" f+ `& S! y7 p  父亲的惨状浮现于我的脑海,我再次挣扎起来:“不、没有!”
; a. X$ Q( Q( N$ g* R! C1 V  “你那种表情,就说明‘是’了!”姐姐的脸上写满怨恨,拎起斧子砍在永诚哥的右腿上!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永诚哥蓝色的制服裤子,他的身体痛苦地弯曲着。5 [$ ]2 q: D* j, F
  “不!姐!住手!”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求找个理由让姐姐放那个人走!
& m9 ^  c9 E. u' T& Y1 a' A  “哼哼!”看着我撕心裂肺的嚎叫,姐姐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那神情,简直是在欣赏我痛苦的表情一般!然后,她一把抓住永诚哥的头发,迫使永诚哥看着她:“你还真有本事,啊?把祝韦青那个垃圾和我弟弟一起骗上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明明长得像个狒狒似的!”姐姐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斧子的柄,故意来回挤压伤口:“让你和祝韦青那个老混蛋一样痛痛快快地死,实在太便宜你了!”她掏出一把水果刀,在永诚哥眼前晃晃:“你知不知道古代有一种刑罚,叫做‘凌迟’?”
' c8 o3 D; R6 L; ~6 a9 `  “呜!”永诚哥痛苦地弓起身子。姐姐扬起手,一块流着鲜血的人肉从水果刀上滑落。& i# |  q5 _. d( H
  “放心,我不会真的割你那么多刀,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说着,姐姐再次刺下!
  ?2 s$ Z% Z" C  “呜!呜!——”永诚哥痛苦地挣扎着。姐姐冷笑着挥舞着水果刀,扬起一阵阵的血雾。
9 `2 B! z5 C- c2 U7 u7 f  “住手!住手——!”我徒劳地试图挣脱手上的绳索,双眼紧紧盯着前面飞舞的红光:“别再杀人啦!” 2 {9 v/ O8 i$ X+ F  J! Z5 N- Z  V, y
  姐姐忽然顿住,握着水果刀的手高高举在半空中。“杀人?哼哼!”姐姐忽然转过身,快步走到我面前:“我在清理这个社会的毒瘤!”
4 c( @9 f. A! w( s: n3 x  “但你会被判处死刑!”我继续高喊着:“爸已经死了,妈把我们丢下一个人跑回成都,我的亲人只剩下你一个了!所以,别丢下我!”泪水忽然涌处眼眶,但这泪水并非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我的朋友全死光了,也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别把自己顶到死刑场啊!姐!”4 O& `* E/ }0 V# J; O6 D
  姐姐愣住了,呆呆盯着我。% I0 V4 {+ {6 I. s/ ~
  “妈这辈子都被爸拖累了,爸一辈子都活在愧疚的监牢中,而我,也即将步上爸的后尘。我们的家已经完了,但是至少,我希望这个家里最后的成员可以好好地活着!”( K0 i+ w8 u! \. I' y5 m; M8 ]" x; l, O
  “好好地活着?哼哼,我现在……怎么好?杀了这么多人,就算自首,也会被判死刑……”姐姐的脸上再度露出痛苦的神色:“爸死了,妈走了,弟弟也变成社会的杂草……没有朋友……整个世界都不需要我……连妈也说。‘要是你和你弟换一下就好了。’我一直用百倍于你的努力,做到事事比你墙,可是大家还是会对你更注意!为什么!”姐姐抓住我的衣襟:“妈还是总看着你!同学也总是围着你转!连那个上官,也说他喜欢你!我就那么不足挂齿么!你说啊,你说啊,海涛!”姐姐后退几步,好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捂住嘴:“怎么会?怎么会……我居然有这么自私的想法!海涛!不是那样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保护你不受祝韦青伤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姐姐疯狂地走来走去:“对,这一切肯定都是祝韦青那个家伙害的!一切不幸的源头都是他!没关系,我已经把这个源头清除了!现在,”姐姐在我面前停下:“只要把最后的错误修正!”姐姐举起手中的水果刀!
) J5 ^9 i4 Z% K" {$ e5 M  我就要死在这儿了么?我绝望地闭上眼。
1 {# I0 @9 a+ u0 U3 V' W5 u  “砰!”
( Z& J+ W% m$ V; h0 k  一声枪响!& p  i: i4 B5 r1 |. {4 F8 h
  我睁开眼,姐姐惊慌地看着我,身体僵直。然后,一点点地前倾,最后趴在我的身上。“终于……结束了……”耳边,姐姐似乎满足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8 x2 C& }" \; b2 f) ^2 ?3 p* C1 Y. j* M1 c/ ], _
  半个月后,举行了我母亲的葬礼。1 E6 b, q! R. e- `& Y4 }
  我站在殡仪馆的角落里,不看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来跟我说话。对于母亲的家人来说,我是那个令母亲不幸的男人的儿子。
% g" j* c* @3 w7 ~( A/ M; z2 _  父亲的家人一个都没来,他们这半个月来做过的仅仅收走父亲的尸体。我觉得好笑,当初是他们逼着父亲和母亲结婚的,却对母亲这个媳妇百般责难。仿佛父亲的“异常”与姐姐的“憎恨”是母亲一手造成。( J* m! n6 i0 I. k2 k$ j
  父亲的家族很有势力,硬生生将这件连环杀人案压下。% ^! Q8 E( e6 |% _$ Z
做完这两件事后,父亲的家人就再也没有出现。对我仿佛躲避瘟疫一样,好在我从来对他们没什么期待,一个人坐火车去成都看望精神失常的母亲。我到成都的第三天,母亲从精神病院的楼顶坠下。/ R* B0 c  u5 ^  G9 O, L& F5 `% c
  一个四口之家,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 |# ]4 D" `& |% S  母亲的家族不会收留我,因为我是“该死的祝家的人”。祖父前几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每个月会给我一定的生活费知道我大专毕业,父亲生前的财产也全留给我,但是,我不能再回祝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祖父的条件。
, @  M# d: p4 S4 W( {7 h  第二天,我坐上回学校的火车,带着母亲的骨灰。" ]! T( u& L( A8 y

7 g. M2 s: g7 U) C  我下火车时,意外地看见艾杰站在车站出口向我招手。
' b7 m9 p, g1 @  e  “今天怎么这么闲啊?”我笑着问。, a) M) a( M  k* h# _; I
  “当然是本人工作有方。”艾杰本想继续吹牛,看到我手中的骨灰盒以及母亲的遗像,忽然沉默了。5 l) D6 O: G2 c9 H
  “母亲是个好强的人。我们小的时候,她从来不允许我们把房间弄乱。只要出门,也一定要立立整整、精神抖擞。”我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样子。“也许对于现在的母亲来说,死是一种解脱。”起码,她不会再为家人的死和不幸的婚姻所折磨。
0 W  j7 o% i6 v9 b# V3 \. a$ @. I  我们沉默着,直到走到艾杰开来的那辆警车面前。
" W6 t4 t& R" D9 R9 {5 U% }& A  “呵,又是这个家伙。”我轻轻拍拍警车的门:“已经第三次坐这辆车了。还开过一次。”
( u4 o. ?* [" H, U) x  “别提了,就为这事儿,我还被扣了一个月的奖金、写了1000字的检讨。”艾杰苦笑着发动警车。0 n2 [4 Y4 t6 h5 \5 P$ M* d
  然后又是几分钟的沉默。
$ h- m2 L- ?( G1 S& T/ t' Q9 x  “徐永诚很想见你。”在一处红灯停下后,艾杰忽然对我说。
# k1 v2 g/ r$ I2 _  我看了他一眼,“是吗?”
% X! _, [% T" ]9 _  “你呢?去吗?”
" _: F8 h* D- P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算了。”  }; c3 w3 C) J( c" K* c# o* z
  “还在生他的气吗?”
; L; D# f# c/ K, Y/ [/ K  “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我望着窗外,“但是,先遇到他的人是爸爸,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 A7 Z4 h0 m: _% n0 f  “那你原谅他了?”% u: N+ a$ h9 ^- m$ A$ d+ k, P
  “嗯。”! `  D! L9 T8 d% f
  “那……”艾杰仔细考虑之后问:“你还打算……”& j( x, M4 z. J8 T: X+ L
  “不了。”我低头看着母亲的遗像,许久:“永诚哥被送到医院的那天晚上,他妻子来了。”我抬头看着艾杰,“她哭得很伤心。”虽然憎恨,但仍然深爱着那个男人。也许,我的母亲也是如此。“她在外面守了一夜。天亮时才回家一趟,给女儿做完饭就又跑回医院。虽然彼此怀有怨念,但是这个家是完整的。”
2 c- K! _! b$ n% ^7 B4 y8 D  所以,不想破坏它。
) h2 Q' w& n! t9 `8 K! c& [, R: S  “永诚哥已经成为一个女人的丈夫和一个女孩的父亲,他有义务对这个家负责。”我再次低下头,继续道:“人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 U6 a1 C& F" h  我还记得永诚哥的那个小女儿,今年才4岁,活泼、好胜,就像我姐姐小时候一样。& V" G  y) Q2 {+ x7 w. t
  “所以我觉得,像我这样崇尚自由的男人还是单身的好。”我忽然笑着对艾杰说。艾杰看了我一眼,也笑了起来。“你小子想跟我学啊?告诉你要付专利费。”
( \" ~9 Z) V5 C) ^9 f! S% ]  车上的气氛忽然轻松起来。
, F# o7 |* s- {2 D! G& C5 G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艾杰问我。* |( p9 G9 m2 S/ v. |8 m
  “回学校,好好把半个月的课程补上。”我仔细考虑着:“然后学校努力拿下学历,去一个没有祝家人的地方,开始我自己的生活。”
2 N3 u; g) q& C- X  “没有祝家人的地方?”; {7 Q- I6 B+ f. R7 L! q0 c
  “省得老有人在我耳边念叨,‘男大当婚’的屁话。”: i, S: x5 @* m8 d: @6 o
  “你不怕有人在你身后嚼舌根吗?”艾杰摇摇头:“闲言碎语很可怕地。”
! |( Z% \# s& `2 b+ E9 r# d  “啊,这算前辈介绍经验吗?”
; w: Y; y3 N: y5 z: a  艾杰轻轻给了我一拳。) d# k2 X# w+ |+ H
  “放心,我才不会管那些吃撑了的长舌妇说什么呢。”我望向车窗外的蓝天:“我就是我,一个有志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大好青年。我,相信自己对于世界不是一种罪恶的存在。”
! b, h6 U% k( L  y( n  我的手伸出窗外,伸向蓝天的方向,看一群鸽子从高楼的夹缝中掠过。6 |5 X5 U4 z( S/ W; P

: ^2 a2 `4 l, W' l8 |  我们这些“同志”,其实仅仅是社会的一种“存在”而已。然而对于我们的家人、朋友或同事来说,往往是一种痛苦或者耻辱。我们对他们而言是一种“罪”,而他们则想尽一切方式想掩盖、扭转甚至消灭这种“罪”的存在,因而我们常常用“谎言”逃避来自外界的伤害。然而这种“谎言”又会造成新的“痛苦”,产生新的“罪”进而导致新的“罚”……于是“罪”与“罚”相互催生又相互依存,在我们身边循环反复。) f! G: c/ Y6 F  S
  我不想成为某人的“罪”,也不想通过谎言伤害更多的人。我只想真实地“存在”,不被那些自誉为“正义”和“正常”的人所注意而已——请他们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7 p. I0 n' B( A! ]  @8 P6 o  那么,你呢?7 b" f5 \: ~) K% T/ `

; A/ p( S# a3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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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时之砂 于 2007-2-23 14: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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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3 23:24:45 | 显示全部楼层
的确太残忍了,虽然我们同志是受尽歧视,但也不至于让我们都死吧!哎,世界就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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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4 03: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性严格扭曲,真是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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