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资深心理咨询师站在我面前,忽然颇有神秘感地对我说:
# W- n* U) }. w \
( j" e6 W/ {; o* t+ D7 J “你小时候不是爸妈带大的吧?”6 C# Q# j* G5 v9 Y& x2 F
# e4 B3 A: c# j P$ B* o 一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懵懂地照实说道:* }: d! ^. f0 n& e* T
9 k6 W* y" n' Y6 f. ?; g
“是啊,我小时候是跟着奶奶过的,周末才回家和父母在一起一天半。”$ V7 E1 Y& _/ ~ v
; ?5 Z/ [- L0 m* \ “所以啊,我觉得你似乎很缺乏安全感。”那位比我年长一辈的同行笑道,“你的人格结构里有很强的自我防护意识。”$ s8 S) Z, J) v" r2 n, Z: O
# _0 L4 U. i/ g' V9 k/ P7 {5 ^
缺乏安全感?自我防护?2 U0 h; C, Z. _% @' x2 ~/ X
( j$ i g1 U4 \$ s, G 我心中闪过一丝共鸣般的感受,这也是许久以来一直没有注意到的问题初次映入了自己的脑海。回想着自己从小到大曾走过的路,发觉这位来自美国的前辈同行真的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实质。在令我羡慕不已之余,亦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9 R& m' _( \- Y9 f4 K5 D Q0 o5 D" L) ^0 Z S& M N# R" y
生活中,我的确时常带有很强的防御心理,特别是当别人的任何评价可能涉及自己消极面时,便本能地表现出抵抗情绪。虽然许多时候,理性的我很清楚在一定的场合下这种情绪的流露会带来许多负面的影响,可这却往往并不能阻挡它的自然表露。而在更多的时候,我又总是渴望成为被关注的焦点,因此会使用各种途径和方式体现着自己的存在。难道这一切真的与我童年时的经历密切相关吗?
1 C9 Y/ o. ?; E* N( S
: B% E& ] W/ O& V: S( b 于是,我毅然决定深入地剖析自己的精神世界。尽管明知给自己做心理分析有时候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但我更了解如果这条路能够走得通,那么一切就将豁然开朗,或许内心太多的困惑便能就此烟消云散吧。
( f$ W, C2 j W! u6 p+ B! H3 a5 z- l9 |! x5 M' ~- n, }# ]6 @# @4 N C
童年的我,时不时会处在一个孤独的状态中。父母由于工作原因平时总将我交给奶奶照顾。而后者又因为要看护中风在床的爷爷,经常是将洗完澡的我收到鞋子放在椅子上。所以更多的时候,我只是一个人寂寞地看着弄堂里来来往往的人群。这种安静,被大多数大人认为是“听话”的表现从而大加鼓励和强化。从此,“乖孩子”就成了我固有的代称。
" T3 `% D, w& o% s# I- a) K3 C! C8 L3 E1 |" w
但长大以后,妈妈告诉我,其实小时候的我存在许多并不安定的因素。比方说我从来不喜欢睡午觉,还有就是总爱摆弄一些新奇的事物,例如奶奶的那台老式无线电。只是,在大部分人都只认可“乖”为“好孩子”的主要条件的前提下,这些特质被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忽略了。
. a% f# L/ ~) ~2 ~! |0 m2 t( \/ j
到了上托儿所的年龄,家人自然将我送入了就在这条弄堂里的一家由里弄阿姨们组成的托儿所。原本我的“乖”应该能在这里讨人喜欢,但正是由于我唯一的那一点“不安分”——不睡午觉,导致了在这里仅仅五天便经历了极度恐怖的体验。至今,我仍不能忘记那个吼声如雷的阿姨将我关在那间堆放煤灰的暗房整整一天的时候。0 o) O$ Q) a+ ?# C: I! ?" Q
* P4 y8 d4 {# F0 d b5 G
一直疼爱我的小姑不忍看到我受到如此折磨,苦苦央求奶奶不要再把我送入那里。五天以后,我就离开了那里,这也是我呆在托儿所的全部时间。打那以后,我便始终对外界的新环境充满恐惧感。- O, C$ V, w. O* W) ]" ]
) x$ v/ L; V4 G# p1 p 到了进入幼儿园的时候,哪怕事先我根本不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仍然止不住本能地会哭闹不止,性急的奶奶在路上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都无法让我停止。即使在大人的再三授意下,勉强在进教室前叫了一声“老师好”,但一看到家里人走了以后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情绪。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可怕的阿姨已深深刻进了意识的深处,虽然与她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五天。然而,大概是经历了文革对知识分子非人待遇以后的反噬,80年代初的教育者远不如现在这么细致与富有亲和力。面对我的不适应,幼儿园里的老师除了批评并没有太多其他的作为,之后的初小、高小也同样如此,且变本加厉地采取了放学留校、罚站和抄写课文等极端方式。以至于,我失去了在童年时代调整自己的最佳时机,甚至感觉到初中以前的那10多年童年时光,便是如同恶梦般不堪回首。
0 ]# w' d- l& e }/ ~, N( g$ t" k1 C8 k, X- @3 \1 s
精神分析学家霍妮认为,焦虑和恐惧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它们都是人对危险境况做出的反应。两者也有不同的方面,恐惧是人对自己不得不面对的危险做出的反应,焦虑则是人对想象中的危险的反应。但两者最大的共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是来自外界环境造成的影响。6 z8 }2 H9 Y- g6 k( O- U! j
4 l! @8 \6 v7 D
人常说80年代的独生子女太娇贵,可不得不承认的是,我们这一代的童年环境真的并不完全如外人所想象的那么甜蜜和舒适,至少对于许多家境平平的孩子们是如此。6 P7 Z! p! ]' k) e) l% K
7 x) h( T0 y! G1 U- I3 k1 X
不过,在我的记忆中,最疼爱我的就是那个使我离开托儿所的小姑。那时,在家里她也是唯一独立且好强的女性,叛逆的个性亦令她诸多碰壁。听奶奶说,小时候她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女儿,因此独断专行也成了她性格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旦遇到阻力,便会以极端的方式突破屏障。好几次,她都以死相威胁迫使家里人答应她的要求,而当她与自己的丈夫发生矛盾时,也常常会用自杀迫使对方让步。
' |! M8 T; p/ M- V/ |2 v w( \
( @0 M, Z2 I! p R4 o0 B6 S 当然,“死亡”并不是一个好玩的游戏,最终由于一次弄巧成拙,吞下敌敌畏的小姑来不及吐出胃里的毒药,便已经撒手西去了。从此,生命停留在29岁那一刻的她成了家人心中远去的回忆。或许是因为丈夫不育,生前的她一直对我这个侄子颇为爱护,在我最早的印象里,她其实是比父母更让我感受深刻的人物,虽说随着时间的推移目前在意识里我能够回想起她的相关信息已十分有限。所以,打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接受晚上来奶奶家一起吃饭的人从小姑换成了父母。我清楚地记得,当我在托儿所受到伤害时,只有小姑站出来维护我,而后来我在幼儿园、小学因为不适应被老师告状时,好强的父亲所采取的态度只有严厉打骂。+ \3 m4 Q+ w/ }( D7 @! t" v0 @
/ I; W( V# \4 G, y 可能,就外界环境来说,如果我在托儿所的那几天受到的并不是可怕的对待,那么也许我不会面对新环境总不自觉地产生恐惧和莫须有的焦虑;就我自身来说,如果当时家人的处置方法并不是按照小姑提出简单地将我从托儿所领回,而是能动地让我学会更好地适应这个新环境的话,也许之后我更不太会出现一旦适应不了环境便萌生退缩的念头吧。
! y$ j) M7 O# A3 E/ M7 o1 z# P' v* ?3 U8 k" n9 ?
但是,有时候想起小姑当年闹得全家鸡犬不宁的霸道,奶奶仍会淡然地喃喃自语道:“唉,她还是死了的好。”现在来分析,或许小姑的身上存在很严重的人格缺陷,这也是导致她最后死于非命的根本原因吧。
! ~3 _% j0 |1 J' b) F) \4 [( H$ ?" q+ C. b+ d: r+ ]" o1 [; f
反思自己在成年后、尤其是参加工作以后的诸多人格特征,竟发觉与当年的小姑出奇地相似:我常常会有一种自鸣得意的孤芳自赏,奶奶也提到当年对知识和新生活追求极为强烈的小姑总有一种对周围人的优越感;每每在我预先设定的发展道路上遇到阻力,往往会从环境的角度寻找原因,而不愿意先审视自己的过失;当环境不如自己理想的那么顺意时,诸多消极的情绪便难以自制地表现了出来;并且,我更难以容忍旁人对自己的种种非议。) i* y7 e6 P! w+ H2 O3 m9 a0 Q) s1 x
, T- d) {5 Z0 J i$ n 这一切难道真的是潜意识里对她的仿同吗?% z) n7 q# u, y4 }0 g; P4 x
5 ^2 L# _5 r2 c3 d2 l
我推算与她相处的那段时间,恰好是我在2岁到4岁的那个年代。按照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的划分,这正是处于形成性别意识的“前生殖器期”。恰恰是在那段时间,父亲对我只是一味地强调“男子汉要坚强,不许哭出来”,而渴望异性母亲关爱的我得到最多的却是对小姑的印象,以至于后来每每看到自己母亲对父亲的极度依赖而缺乏独立主见时,我总会带着几分遗憾的叹息。虽然失去亲人的痛苦在二十多年以后早已烟消云散,可就心理上而言,我仍无法回避小姑带给我的重大影响,我也的确在不自觉地在自己身上体现出了她的影子。
+ Q6 n# D- @/ }; M, Y0 |7 b8 l' d
直至再次系统地学习了心理分析学之后,我开始真正关注到了自己人格方面可能存在的问题。弗洛伊德曾说过,“仿同”机制的产生正是为了掩饰自己短处或者缺陷。或许,与当年的小姑一样,我的处处好强正是如那位资深的心理咨询师所言,为了自我保护以及内心深处缺乏安全感的焦虑吧。 c4 X \6 c {/ y% z+ W
. _2 Z9 V C% z: Q# V$ q0 a: L9 w
母亲告诉我,从小到大,怯生是我最大的弱点。正由于童年这一连串的经历,形成了我潜意识中新环境的固有消极观念,认为那总是对自己充满着破坏性的影响。即使是一个短暂的陌生人聚会,在开头的那半个小时里,如果不能找到可以让自己与周围打成一片的有利因素,我依旧会带着几分莫名的焦虑和恐惧,从而让自己的个性变成了类似小姑的那种极端化特征。
$ D" y5 E0 \! U( V6 M
# X$ f) O3 V0 p! A 这才是最真实的我。
" h6 {6 L6 `( a- ~, c! r
- R5 L J9 v" M [7 t, [ 7月,经历了毕业以后大约五年的动荡,我在机关单位内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我知道这里最容不下的就是“个性”,便开始试着掩藏,但不久以后仍然不得不提出了自己对于这个并不喜欢的新岗位的不适应。领导答应将我换到新的岗位,可好心的同事却在提醒我已经有人在背后议论着我的是非。这一刻,我破天荒地说出了过去很不愿意承认的话:% ]2 u0 S7 s' p' c; K
% a- B8 j2 K) g' B
“也许,是这里的游戏规则我还没有适应吧。”
3 e. H. F; S/ e# N: P2 }# x9 Z% k6 a L+ p6 I' W1 i) _
我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个重大的进步。只是,我同时也在反思,我是否真的有必要彻底地将自己重新改头换面一番呢?
0 D# z6 P- Q: {6 S0 A$ k, V' v2 T. S5 @: i/ W% B* T
我有我的理想、我有我对未来的憧憬。而且许多固有的秉性,已经完全内化到了人格的组成部分,抹杀它,还不如很好地去改造它、适应它,让它变得更具有现实意义,这岂是不更好?如果一味地只是为了讨好周围的环境而完全失去了自我,那样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正如《哈利·波特》小说那位著名魔法学校校长邓布利多教授所说的:“如果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接受你,那么我想你即使要努力一辈子都不能做到。”
; {& s/ P) K5 c( \& V9 [( i- d- F2 u8 G( U
“官场深如海,小心行事,别太特别,把所有精力放在工作上!”那位向来谨小慎微的同事发来一条忠告。可能在过去,我会竭力辩解或者澄清自己,而如今,我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
, J+ @6 Y; _; x% ~7 u/ s) p! s |9 _! ~8 }2 k/ x
“我知道了,真的很感谢你。”
7 P7 T; @5 G( g; c' x) r5 J0 y
7 c |8 C- g1 r3 g4 z# ~ H 不需要去做特别的抗争,同时更努力地试着接纳周围一切对自己有利或不利的因素,坚持对将来的信念,我不断地暗示着自己:相信一切会变得更美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