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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是一种灵异的花,充满邪气,有时候,它的预言准得可怕!
6 P) m% ^9 q, c' b 我在初二的时候遇到阿潇和小磊,小磊是我同桌,大大的脑袋,单眼皮小眼睛,一笑就有两个小酒窝,很可爱。他是不爱学习的孩子,经常扛着鱼竿流连在池塘小河边。阿潇是个美少年,眼如秋水,密密长长的睫毛掩映其上,终日沉默地K书。他坐在我斜前方,我时常盯着他侧面出神地看,看他俊俏的眉眼忽闪忽闪的动,男孩子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呢,年少的我满腔都是缠绵的情意。回过神来却发现小磊在盯着我看,虽然很不好意思,仍理直气壮地对他喊,看什么看! + U1 E. t, H1 M" E: A! v8 C* _3 Y/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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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磊也会脸红,但他仍强辩说,看某人的头发乱的像稻草!. s9 i/ j0 s3 v+ q
我恼羞成怒,“啪”的一巴掌打在小磊背上,他痛的龇牙咧嘴。记忆中他经常这样承受我的暴力。2 |% T: h8 |8 K% Y0 G2 J% [
那样的年纪是敏感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琢磨半天。我当然知道小磊喜欢我,平凡如我者也有人喜欢,我不禁暗暗欣喜。小孩总会在喜欢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人之间选择,我也不例外,何况我还有点喜欢小磊呢。! ^& K* s+ s$ U+ S! t
一天,我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卖花的老爷爷,他面前摆着几盆枝条光秃秃的东西。他对我说,那是桃花,有的能开出又大又艳的花朵,有的花小色淡,但谢了后会结出果实。
1 ~0 W/ m/ v) S 我不知道桃花还有这等奇异的分别,当即灵光一闪,在心中做了个决定:如果选中开漂亮花朵的我就选阿潇,如果选中结果实的我就选小磊。. Z7 f1 @2 |6 P5 u# q3 {
我慎重地选了一盆,放在书桌上,每晚睡前必痴痴地对着它看,桃花呀桃花,你究竟是阿潇呢还是小磊呢?我甚至想让梦给我个预示,但却从没梦到过它,是谁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我明明想了它千百次呀!+ l. ], l4 e/ w) p3 Z; S6 f
无奈,我只好乖乖地等三月的到来。
3 `, `' j. {& r1 P7 P 等呀等,小草绿了,杏花开了,我正遐想着望向窗外,却看见小磊走来了。他裤管挽起,小腿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巴。他一声“报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又迟到了,头上还呼哧呼哧地冒着热气。+ r" _& Z+ a/ j6 |: y f
你知道这次考试谁拖了我们班后腿吗?班主任眼镜后面寒光闪闪。
; z3 q! e5 {" ] 我!小磊歪着头不假思索地说。
( h* u2 T. v! E0 G5 f 全班同学哄然大笑,我脸有点发烧,我不想跟着别人一起取笑小磊,又怕他们看出我的尴尬,一张脸僵在那儿,我第一次因小磊有了羞辱感。
% G. c* t7 Q% K; g4 s% p 晚自习的时候停电了,阿潇默默地拿出蜡烛,点亮,继续看书,对周围的喧哗充耳不闻。我又看着他发呆,他真像另一个世界的人啊,每次都得第一还这么用功,他到底是什么样得男孩呢?我又开始想入非非……
) y( \8 l0 U+ S( _, _ “何小苗你在想什么啊?”小磊突然问了一句。* M) E$ a' I. T9 k9 q1 T
我回过神,看见他正蔫蔫地趴在桌上。- e0 H2 P& |6 f5 b) z: j
“我呀,我想让桃花快点开。”为了掩饰谎言,我拿起笔在纸上随手画起来。/ J" X9 I* E1 g" ?# C! j
小磊把头枕在手臂上,眼睛安静地望着窗外说:“我希望河里一直结冰,我每天溜冰来上学。”
6 T4 r. u: Y+ E1 e “这是为什么?”& r" O, ^/ o$ x' b9 G
“快呀!”4 [' Z) a: Z" k' N% H
“骑单车也很快呀!”我不解地说。
- j$ D. ?# `+ m# ~( B- r “我没有单车。”+ `, Q3 A5 _* U; m4 }
看着烛光下小磊的脸,我突然很难受,喉咙有点哽,说不出话来。
# X( Q% s7 C/ X* L; r1 O “让我看看你画了什么?”为了打破沉默,小磊故意抢我的本子。
8 I$ ]' m* K: x- e6 S “啊,头发乱的像稻草,上面还顶着一块破布!”他对着我的画哇哇乱叫。+ }2 R7 y" T/ i3 T
“什么破布?那是今年最流行的头巾!”我白了他一眼。5 O" z6 k, a0 O+ l; L: O
“原来画的是自己呀,我说头发怎么这么乱呢!”# i' T; B8 L) |0 g3 M8 d
“啪”,小磊又挨了我一巴掌。
( a9 g& I" f, \5 q 三月终于来了,那个早晨,我惊喜地发现它已吐出一个个粉红的小花苞,我激动地双掌十合,但究竟是哪一个呢?我又隐隐地担忧。+ a7 r1 ~2 n( k7 @4 k7 L; E$ X
中午,在校门口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裤管挽起,小腿上沾着泥巴,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有鱼虾在动。那是小磊,他把鱼虾卖给餐馆老板,老板递给他几张钱。我扭头就走,突然对小磊生出深深的厌恶!
; D3 A' c! ]9 B/ n# g# _% d8 Q 迎面却看见阿潇“乘风而来”,他骑在单车上,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动着他俊俏的眉眼,既神采飞扬又风度翩翩。我彻底呆了,感觉他就是骑着骏马的英俊少侠,而我,就是要与他并驾齐驱的江湖伴侣。: V# Q j+ U+ c! |' |5 a) X
那一整天,我都沉浸在侠骨柔情的幻想中,直到放学走出教室,才发现下起了雨。我在走廊上徘徊,心里不停地抱怨自己忘了带伞。 T3 A5 ?5 ~. M6 s$ W
小磊走了出来,递给我一把半旧的黑雨伞,笑嘻嘻地说,这把破伞给你用吧。我眼睛看着别处,不理他。
1 `) Z% g( F$ h& Z6 ~1 i 他又把伞往我面前送了送说,拿呀,我皮厚不怕淋!我仍不理他。
$ H$ A" O' V8 u* v4 O 小磊拿伞的手僵在那儿,抓耳挠腮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 b7 S9 U" C# w 阿潇出来了,他瞥了我俩一眼,撑着伞就走了。我自作多情地想,他一定是误会我和小磊了。我狠狠地瞪着小磊,气涌如山!
) T2 F) ^3 {2 \) Y 小磊把伞放我面前,飞快地冲进雨幕,跑远了。我撑着小磊半旧的黑伞,心情复杂地往家走。
+ p- m% F* e( D4 ^2 v/ g; V 打开房门,窗台上的桃花赫然入目,它已经绽开了,瘦瘦的枝条上缀了几朵淡薄的花朵,颜色有点苍白,既不大也不艳,沾上雨水的花瓣更显得不堪重负楚楚可怜! ?8 @+ o% \* V1 z1 {
我悚然一惊,莫非这就是结果实的?!
! A! @! |, J! G) h! T# l% T u 我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才不愿选小磊,他又俗又不帅!5 s% P. m6 v% Q( l# t
我跌坐在窗前,看着桃花流眼泪,我突然恨起它了!+ r5 c+ E6 B- F6 w9 Y! }
后来,我把它丢在阴暗的墙角,任它自生自灭,我甚至隐隐地期盼它死掉,那样我所做的决定就作废了。
5 n; b2 q4 K5 H5 p i 我照旧地上学回家,但一直不给小磊好脸色看,就是不理他。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身边的座位一直空着,小磊没来上课,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好多天没和小磊讲话了。
+ H1 \. W1 ]7 z( e0 z5 e 晚上,回到家就看见角落里的桃花,花盆不知为什么碎了,它尸身狼藉地躺在地上,花瓣苍白憔悴片片零落,和泥土、花盆碎片杂糅在一起。' u* o' W( o" [# k3 @! h, T8 D; h3 y
我弯下腰,捧起可怜的花朵,我看见花朵凋谢后留下的果实,小小的,有点皱缩了,像个可怜的婴儿蜷缩在我手心,还没来得及长大就夭折了!我想让它死,它竟真的死了,它是自杀吗?
: P) J i, P3 r( y! V “知道吗?小磊被车撞了,抢救无效,刚刚死掉!”妈妈推开门,一脸疲倦地说。
) [2 V; T1 o$ v5 z% }8 y7 x1 h& Z 啊!我打了个哆嗦,不相信地看着妈妈。5 @! ^& p% O: a7 e- g* G; @) D
“伤的太严重了,身体支离破碎。”
3 p$ {$ @- D& a5 r 我呆呆地瞪着地上的残花,支离破碎?他被撞的支离破碎?!就像桃花这样吗?他死了,和它一起死了……我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w2 G( E0 \% K8 D' v/ p: v1 e& g
后来,我把桃花埋了,我把它放在柔软的布袋里,那是它的被子,它会暖和一点。本想放小磊墓前,但我没有勇气去见他。
' d' t9 A: T6 J5 ~$ c) Q( E0 L! k 很多年后,我谈了几场恋爱,也经历了人生不同时节的烟火,那个清明节,我决定去看看小磊,我买了一束桃花,花朵小,颜色淡。2 B5 @# V/ G' c8 h) A
小磊的坟前青烟缭绕,一位老妇人匍匐在坟前抽泣,她身旁放着一只旧书包,她正把书包中的课本烧掉。我认出那是小磊的妈妈,苍老了很多。
& @6 L4 [ B0 u! c 我轻轻地站到她身后,她边烧边说,小磊呀,我要去你姐姐那里了,以后不能经常来看你了,这是你那天背的书包,我烧给你,你收好呀!
+ E+ a4 b- [" R, T9 c( {' A' d2 Q; G 我听的一阵心酸,却看见老妇人从书包里抽出一条花布。仔细一看,那是头巾,四方形的,对折后便可系在头上,那正是我读初二那年最流行的头巾!. N- u: e8 e, `! ?9 `
我脑袋“轰”的一片空白,却看见老太太正要把头巾抛到火里。
8 ]& C5 [2 F* G$ Z5 ~6 o, f# N% _ 我抢上前,按住她的手说:“阿姨,我是小苗,小磊的同学,这件东西就留给我作纪念吧。”
) q% M# @, x5 T- ~/ ` 老太太盯着我看了一会,她没认出我。0 v/ o) i" @- `4 |; s, i( V3 d3 h
她喃喃地说:“这是小磊钓鱼钓虾卖钱买的,不给你!”手一抛,头巾掉在火里烧了起来。
5 ?1 _" T+ E- z8 F' A% h# W: ~ 鲜艳的头巾慢慢消失成灰,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
& R& g. E9 w" x" d" ]/ @7 O 很多事情,我注定要多年之后才能明白!我终于知道我失去了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东西,小磊再也不会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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