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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31 16: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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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 `/ t) x: U! K2 Z) s8 F0 n满脸横肉的岳冀王见身份被揭穿,恼羞成怒。
& ?( n0 u+ m/ [( i" A啊的大叫一声,策马向我冲了过来。 + x- x$ m. G7 _/ m! w4 N# @' `6 E
困兽尤斗,他还要做殊死一搏! & z8 c2 {; W5 s0 K4 [5 P- y
% E# C% s5 v4 a' @他虽奋力出击,但他的叫声也只喊出一半。挥舞宝剑的动作象被人握住手腕一样停在半空,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向后倒了下去。一招都还没出手,就已经没了呼吸!
; s3 s; t" F0 c6 ?. \3 t岳冀王仰面朝天躺在地下,双目大张,手里还死死攥着他的剑。他的喉头,插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刀,入骨三分,一刀夺命!那是北庭猎人专用的小巧飞刀,夏天狩猎时,满儿在树林里耍给我看的那种!
& G6 n, N) G! b b8 O耶律丹真是个好猎手,而我,是个好徒弟。 4 t" f: v6 V* T9 N) V* ?$ h
我左臂旧伤未好,不能用枪。这小巧飞刀,正适合弥补我内力不济的窘境,于是我欣然接受耶律丹真的提议,跟他学起掷飞刀。 8 Z. f( Z$ r) q7 F. l! w
这飞刀讲的是个巧劲,要的是又快又准。我学得其中奥妙,三五天便运用自如。小巧飞刀早成了我傍身的功夫。今天头一次使出来,一刀封喉,将岳冀王毙于马前,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我忍不住要为自己喝彩。 + q: U0 e5 |8 D
$ X; j8 D r/ d7 t) k4 ?抬头看看前面面面相觑的几个,我扬起下巴展露我最优雅迷人的微笑。下一个该谁了呢?
9 T! _" ~! C6 J6 \; G# Q沁远主帅一声怪叫,旁边两个侍卫,高举盾牌,左右包抄,同时冲了过来。我保持微笑,两把飞刀出手的同时,腰中宝剑弹铗而出。
: i* T" D) P1 h, G* t1 v% D/ P# S( U世人只知道风天行擅长使枪,一杆搅龙亮银枪当年比武场上就技惊四座拔得头筹,当仁不让的武状元。后来领兵带队征战四方,更是打遍天下鲜逢敌手。却没人知道,风天行少年时最爱的兵器乃是三尺青锋。 # n5 {4 M, z" j- \# H# |" X* s
追风剑法乃是我的家学渊源,几十年前也曾横扫武林,不是普通的一个了得。 ]0 Z8 b" W8 o0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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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把飞刀闪过,两匹马应声而倒。两个侍卫团身滚落,迅速翻身而起。 9 X' F3 c5 j" I
其中一人站起身,踉跄一下,扑倒在地再没有生息。
* i$ p2 R" H0 `9 ^0 Z0 ?) @* H5 I其实也没有什么玄虚,只是我的马刚刚从他身边掠过,我的长剑刚好扫过他的脖子,剑风轻轻划开他的咽喉,…… % }6 M# u7 n7 ^
待身后没了马的侍卫转身想再缠住我时,我已经提马向前,窜了出去。我只要避开他的缠斗就好,前面那两个才是我此行的目标,我决不会让他们从我的手里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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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V1 r T# P+ A- v) w目光扫过地上刚刚死掉的岳冀王,他的面色狰狞,皮肤已经变成奇异的紫黑,而他的剑身上也掉落几个草虫的尸体,蓝汪汪的剑光闪着不详的光晕。……我暗暗吸口凉气,原来他还是个用毒高手。幸好我刚才没有跟他近身缠斗,远远就一刀结果了他,否则被他满身的毒气染上,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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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个假岳冀王和沁远主帅不顾侍卫的死活,没命地打马跑着,希望能在我追上之前冲进前面的树林。借助树木的掩护,寻机逃遁。
5 M0 x$ n/ n% W; s* Z: V7 n+ t我催马向前。 , v6 Q4 }6 s. V/ |9 t5 V* S3 a
岳冀王死了,侍卫已经甩开,他们只剩下两个人,我便不需要再跟他们拖延时间。
7 G2 V; T/ s9 {3 m5 m: k- P4 o看看距离合适,我摸出最后一枚飞刀,扬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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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n5 s7 y, g- c, I# S: j1 H沁远主帅听见背后声响,看都不看,猛的一拉身旁的假岳冀王。一声惨叫,假岳冀王坠马身亡,后心插着一把直没至柄的飞刀。 ; Z6 ?4 @: X1 [1 v
我纵马上前,舞动长剑,直取沁远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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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远主帅回手扬刀相抵,两个人马走盘环,斗在一处。 ) q9 v2 g! k" M+ c
这沁远主帅别看人长的瘦小枯干,却凶狠非常。一把刀劈、砍、斩、撩、挂,招招都力道十足,阴狠毒辣。 8 ^0 ^3 ~* i& b! N% [
我功力尚未恢复,不敢用尽全力硬拼。只能小心避开他的攻势,剑走偏锋,诱他出招。他出招越多,我便越容易找出他的破绽。以他现在被动的局面,必然心浮气躁,只要他露出破绽,我便可一击得手。 ( Z. u p, E/ v1 g% ?: Z
1 c, {' z+ E- V' A然而,此人不愧是带兵主帅,关键时刻能够把持得住心性。三百多个回合下来,他仍然没有乱了招数。而我却渐渐觉得气力不支,胸口隐隐做痛,呼吸越来越乱。
8 p; u9 X# N3 @5 p: t+ x v, d V我心里有些着急,担心自己支持不住,让这沁远主帅跑了。他也着急,他怕的是跟我在这里缠斗,时间久了,后面的人上来,他就走不了了。他想速战速决立刻毙我于马前,于是手下一招比一招猛,一刀比一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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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队还要些时候才能赶上来,我一边盘算着如何拖延时间一边应对着他的进攻。
' F S, E I; Q0 j$ Y. { W2 _% T2 q好在我的马是天生神骏,聪慧非常,发现我有些被动,便寻找机会出手帮我。两马交错的一瞬,戏云使劲冲撞对方的马匹,看准对方张嘴就咬。 , A( e# B9 `% _! O- f
对方马匹被它咬得直叫,有些怕怕的,关键时刻畏缩不前,几次让几乎得手的沁远主帅险些掉下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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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准对方马匹的弱势,心念一转,有了计划。立即反守为攻,策马全力出击。
, C9 m& o' Z7 h5 M3 `' K. j# b沁远主帅挥刀相迎,我故意露出破绽,引他来攻我左胸,同时下腹使力,给戏云暗示。虽说是兵行险招,生死全在一线,但此刻我也计较不了太多。 ( O, f) @0 B3 d4 F+ }: m& v
戏云真聪明,立即明白了我的用意。猛的往前一蹿,沁远主帅一刀贴着我的衣领落空,招式用老,而他的马被戏云一下撞在头颈,一个踉跄,向旁退开半步。
" o# Z7 j0 w3 L6 L4 }我的剑等的就是这命系毫发的一刻,拧腰展臂送肩,一个漂亮的剑花挽成死扣,用力一勒,沁远主帅的人头,生生被我的长剑抹了下来,骨碌碌滚了出去。 4 R5 j) J8 x, Z0 j* |1 t
沁远主帅的尸身倒落在地,没了主人的马受了惊,狂奔而去。我收剑入鞘,压抑错乱的喘息,心口仍在狂跳,额头全是热汗。
" j" D2 y7 k$ \2 e0 |4 N* I伸手拍拍戏云汗湿的脖颈,今日多亏了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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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后面人马才陆陆续续跟上来,几个侍卫已经急红了眼,头上的汗比我还多。瞪着我的眼睛里满是急切和担心。我若无其事对众人笑笑,以示安抚。 $ E& Y; P6 `) ?& m' B: K
众人见我结果了敌方两位主使,无不兴奋莫名,激动万分。 / y9 R4 D7 O. W' _8 K# T& E. S
' a8 i, X& D4 H% f9 U风停雨住,云开雾散,战事完成,鸣金收兵。自有人负责打扫战场,众人簇拥着我返回大营。 4 ~0 c2 e3 S3 v$ q5 l
袁龙宜和耶律丹真已经完成各自任务,刚刚前后脚回到了大营。听说我带着留守人员紧急出走,杀去后山,知道事出有因,立刻焦急万分。正牵马整队要前来接应,我们这一行人却凯旋而归。 & x5 {5 u9 O8 _! F8 W2 Y
岳冀王和沁远主帅双双毙命的消息传开,大营里立刻欢声雷动,响遏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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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9 T% [1 M6 v+ K) W! w. s- H我在辕门前下了马,假装没看见院子里站的两个黑脸阎王,我笑着跟众人打过招呼,走进大营。 # E) P' [( r0 U8 [/ b
面色不善的袁龙宜和耶律丹真没有跟进来,在外面听下面人报告了我这一队人的情况,又亲见我身上衣冠整齐,神色从容,确信没什么不妥,才都渐渐放下心来,露出喜色。 & Y* h: J+ T, X! x- q6 F0 H. M
待我换了件干爽外衣转回大帐,就看见南北众将不拘礼仪胡乱混坐在长桌两旁。一家人似的,交头接耳,亲热非常。眉飞色舞地商量着晚上如何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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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大营里大排筵宴,庆祝大捷。
; X2 L& ^5 ]4 w3 P6 l战事结束,明日就可以启程回家,将士们高兴得合不拢嘴,今夜定要一醉方休。 + u; a. ~# `! J( X8 B. }) S
+ v8 ~/ T& v8 G/ Q我与耶律丹真做了东厢,袁龙宜坐西厢。南北众将按官级穿插坐成两列,这样的布置是为了方便他们交谈,更衬托亲如一家的和谐氛围。
& `1 z! ~4 N( O! S9 e! n众将笑语不断,轮番上来敬酒,气氛热烈欢快。两路人马歌舞助兴,打擂似的你来我往,各展才艺。大帐里如火如荼一片欢腾,叫好之声不绝于耳。颇有些不分你我,从此天下与共的气氛。
: f: d0 |" o7 g2 e$ }2 e9 E酒过三巡,墨玉青举杯来到我面前,神色鬼鬼祟祟的有些不好意思,我猜竹儿早给他报了信,告诉他我已然知道了底细。所以他见了我有些扭捏,想必是怕我当众发威,训斥他的违纪。
$ p7 E+ ?# }; I) N b2 Q我也不点破,只端了杯望着他笑, “墨小将军,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啊!” # `0 x! r& {: t3 f% z# c8 x- W
“哪里,风将军,……” 他顿住话头垂头想了想,再抬头时脸胀得通红, “……玉青知道错了,请将军放心,末将以后再不敢了!”他倒机灵,抢先认错讨饶,赚个态度端正,堵住我的嘴让我没法发威,说不得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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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x$ h" n: O" ^“你们说什么呢?” 袁龙宜的声音横插了进来,打断我们的对话。原来他一直留意着我这里,这时听不懂我们的哑谜,便伸长脖子过来询问。 3 w2 X' V% \; s a" p/ H$ Y8 a4 Y
下面众人被他的样子吸引,也都闭了嘴向我们这里看过来。 4 s5 c8 Z- V& H; B/ Z1 O: i
我笑得更浓,也不做声,只管看墨玉青如何回答。
- m5 Z' H. B9 s0 w墨玉青憋红了脸,漆黑的眼珠咕噜乱转。有心不告诉袁龙宜,却没胆子再当面欺君。想了一想,横下心,站起身走到袁龙宜面前端正跪好,磕下头去。
' h3 y7 T+ v& [! {1 b大帐里的众人不防,一时愣住了,纷纷停下手来,向这边张望。不知道这庆王府的小公子好好的过来敬酒,怎么说着说着忽然严肃起来,行起君臣大礼。全不顾两国陛下面前坏了庆功的气氛。
6 A/ P8 Y) r! a1 d& `% i只有我和耶律丹真知道详情,不去点破,且看他如何作为。 . d- y' [/ Y: _2 d' P q o! s. G
* @. w; v1 F6 m# a+ M' z“祈禀陛下,末将有罪!” 墨玉青恭恭敬敬叩首,声色庄严,伏地陈表。 ) W1 `0 }' _3 \6 b* V. }
袁龙宜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头脑可一点都不糊涂。见此情景,声色不动,话已出口。“赦你无罪!”犀利目光从半眯的眼角透出,却是在悄悄打量面前的墨玉青。 . E# P" _3 a5 Z4 |, S |
我暗自佩服,袁龙宜当真厉害,深懂为君之道!半是玩笑的一道圣旨出口,无论墨玉青说出什么耸人听闻十恶不赦的大罪来,都可以轻松逃脱。 + k* A" {* |; U& l8 a* g+ M* D
趋吉避害,推人及己,手法娴熟,运用得当,可谓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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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 h2 P6 H: i4 u# U( |4 P! k墨玉青做好了准备等着领受处罚,结果还没张嘴就被赦免了罪责。一时更绝惭愧,憋在那里,没了下文。 2 B# f# b9 w" q
“呃,是这么回事。”我赶紧接过话头,这事的来龙去脉还是我来说比较好,毕竟竹儿是我家的人,墨玉青所为也是一番好意,帮他求情也该是我份内的事。 % T0 z, `# P; } |# F. x
“上回战场上出了件……呃,意外!我家竹儿……论罪当斩,”当着双方众人的面,提起这事,说不好大家都尴尬,我格外小心地选择着措辞,也觉得脸上发烧。“墨小将军负责行刑,……可是,……那个,……呃,他……学艺不精,下手不准,没完成圣命,让竹儿死里逃生,又活了过来!所以,……”我看向袁龙宜,对自己“张嘴就敢胡说”的做法也有些汗颜。
0 M$ v7 i$ ]7 A9 F& Z: m袁龙宜却没挑我话里的毛病,只听直了眼,震惊莫名。
* G! q# t$ y4 P4 H& Z8 k“竹儿没死?” 袁龙宜抓住重点跟我确认。 5 z$ w5 X/ `, S3 |7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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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墨玉青都点头。“竹儿好好的,我们已经见过了!”我放慢声音,让他听真切。 ; C% i4 L$ U& H6 d
袁龙宜愣怔了一瞬,续而满脸惊喜,“竹儿没死!竹儿竟然没死!…..太好了!哈哈!竹儿没死!”他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而阖不上嘴,下意识的用两个手握紧酒杯,双眼烁烁放光,毫不掩饰满心的喜形于色。
7 n' E% }9 G' {3 M: ^0 O2 }4 j我看着他高兴得几乎落泪的样子,有些心痛。竹儿的事一直压在他心里,只怕比我还要难过。此刻听说竹儿还活着,那种巨石落地的解脱和舒畅是我也曾体会过的。 3 V; x/ x' O7 s0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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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X& p2 M) G' v4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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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打了胜仗,庆祝用的都是烈酒。打开盖子酒香四溢,喝一口辛辣无比酣畅淋漓。两路人马不敢逼自家皇帝喝酒就编排了无数理由去灌对方皇帝,半开玩笑的要看哪方的臣子有本事把对方的皇帝灌醉或者哪个皇帝量浅先告了饶。 ) k7 }6 s' K0 Q1 G* a" i
众人玩得高兴,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9 U0 d/ w& D2 G& l劝酒要有理由,理由好自然让人无法拒绝,喝得痛快当然醉得就快。今晚众人发现最好不过的由头就是拿我说事。什么为将军神勇啦,为千岁安康两国交好啦,舌尖跑出满天莲花最后都乱坠在酒碗里。真亏这些武将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好的文采风流。 2 J" l; Y: J# h, T
, K! a3 `( _* ?/ x皇帝们都是海量,来者不拒,喝得痛快,可苦了陪酒的我。本来就内力不济,下午又与人恶斗了一场,加之连日操劳,所以格外的不胜酒力,没几杯就开始醉了。 : o! [; [. E. q8 n; O4 B
脸颊滚烫,醉眼迷离,感觉头晕晕的,肩膀越来越沉。再喝两杯,我怕是真要当众躺在这中军大帐的厚地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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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寻个空子,借口说要出去透透风,提前离开了酒席。 " v+ y+ x) k( ? a- W2 Z
; N2 \' f4 H, k0 i z( r秋日的夜风吹在脸上,硬硬的,并不觉得冷,反而格外舒畅。摒退了左右,我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大营里转悠,兜着圈子慢慢往寝帐的方向走。
, V- h& J( v3 q; y% w2 W, j沿途不时有兵士走近前来对我行礼,喊着将军或者千岁,说着兴高采烈的话,表达着满心的喜悦。我努力站稳身形,维持着沉稳的微笑跟他们打着招呼,口里说些简短的关照或者鼓励的话,寒暄片刻后再向前走去。……. $ B& d& ]6 U0 Y/ ?" y0 n
: Z0 m7 v! l3 \9 C! L- @3 Z$ L这样轻松随意的在大捷的军营中穿行的情景,我已经很久不曾体会了。依稀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做飞羽大将军的时候。那时也是这样被自己的士兵们尊敬着,崇拜着。他们以跟我说话为荣,追随着我,信任着我,而我,也欣然接受他们的爱戴,努力做一个称职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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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a5 M! n4 U重温旧梦,满心的感慨。大口地呼吸着清冽的山风,我对自己说:今日能得士兵们如此待我,此生也该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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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营都在庆祝,士兵们不氛彼此,围着一堆堆篝火喝酒吃肉,轮番上演拿手的节目。激动的心情借了酒劲,平日再沉稳的人也放开了手脚,又叫又跳,大声的笑着闹着。追逐躲闪,哄笑成片,声浪此起彼伏,远远的,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 t8 o' l& S$ H( M) ?9 u
. Y# y/ e' ?0 y* @/ j9 ~# a回去帐里,小鱼早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温热的洗澡水。我躺进浴桶,枕着桶沿,将湿巾搭在脸上。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嚣,放松身体,享受这闹中取静的片刻悠闲。 ' o' \2 s3 d+ j# Y: H
白天淋了雨,又出了一身汗,皮肤上粘腻的一层被略带花香的清水洗净,舒畅无比。小鱼帮我洗好了头发,扶我从桶里出来。裹上浴袍,我擦着头发向里帐走去。
0 a1 {# O# r' S/ G' P' ?% t# e' X刚刚走到吊毯隔帘,就听见小鱼在背后惊呼。 ' }$ B# f+ H6 J& n; q X: j- Q
我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 C& @ c. C0 ^
小鱼两个大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惊恐望着我的脚。张着嘴却再叫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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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1 o2 \6 b/ Z% ?0 R$ K" C我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去看,不由暗吸口凉气。 8 A/ u" L. p) M0 @7 [ E; h
一条细细的黑线正顺着我的小腿外侧向上延伸。我的右脚面,已经满是黑紫的颜色。是毒!我到底还是着了岳冀王的道,中了他的毒。 7 o8 N1 c) O6 o
还是小鱼反应快些,冲过来扶我,“将军别动,……躺下,快躺下!” * h" \, S# K. C+ o
我望望四周,走去里帐榻上坐下。小鱼拉过一条腰带狠狠勒上我的腿,简单查看了一下我的脚,又随手拉个被子给我盖上,转身飞跑了出去,……俄顷,我听见大帐的方向传来小鱼变了声的尖叫。 # N1 h9 F0 k8 b3 S7 W8 |
& m" {. u$ m5 c2 K& i. K! z跟着,一群凌乱急促的脚步声掺着大呼小叫卷了过来。帐帘被大力挑起,耶律丹真旋风一样冲了进来。后面紧跟着袁龙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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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丹真直接扑过来,跪到塌边,抓住我的手臂大吼:“天行,你怎么样?” 7 z% e# k' p4 K2 h( U' C. S2 M
不待我回答,他已经掀开了被子。周围人一起探头看过去,个个都抽了一口冷气,皱起眉头。 , Z6 u% B3 A* A8 t, q% [
“阿行,痛吗?” 袁龙宜半跪在我的床头,轻拂开我脸上的一缕头发,满眼怜惜。 + C" A1 T q; ~) L$ ~: e) A, L
我轻摇头,并不觉得痛。但谁都知道,不痛的毒才是最可怕的! ) F3 T$ ^! l; k( j5 s
/ ?6 n9 d5 a! { K) C; P盖好被子,我的身体从刚才第一刻得知中毒的紧绷中渐渐放松下来,脑中飞快地盘算着。说起来疆场上见惯生死的人并不十分惧怕死亡,事到临头也并不为自己后悔。但既然要走,总要为活着的人做些安排,毕竟他们今后还有很久的日子要过。 ) T) S6 d- \) H" H7 k9 A! `# K
平时有些事不愿意去想,总想蒙着盖着当作不存在,又或者在心里寄予将来,希望将来的某一天,也许会有什么契机,让事情得以解决。直到此刻再没有时间可以等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事是不能放下的,必需要趁此刻一息尚存时,把它做完。 / w9 Y7 @& |/ W. M. p1 N
* y7 L( C2 I: q; X2 o" e我这里的心思还没有转完,各路神医已经被两位陛下的近身侍卫们抓贼一样从各处酒席上拎了过来。推推搡搡凑齐在王帐里,手忙脚乱排出大小座次,一个个过来查看我的情况,再去外帐会诊讨论解毒方案。 4 R% b; [& H7 p8 d. A8 I. O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有人在我的靴口上发现了细小的毛刺,是岳冀王的独门奇毒——心焦,据说这种毒发作时是从脚下慢慢向上蔓延,皮肤被毒火烧成焦炭一样的黑色,最后直到心口,摧毁心脉,夺人性命。其过程刻意缓慢持续,让人充分领会生命抽离,心力交瘁的感觉。中毒的人苦不堪言自不必说,守侯身旁的人那份心急如焚无法可循,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去的苦楚才更是折磨。
. L& w% m9 k9 j8 y9 F' [- Z众人疯了一样忙乱,想尽快找到解药。然而,翻遍了岳冀王和随从的尸体,都没有发现解药。众人又四散开去,紧急提审俘虏,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岳冀王的独门奇毒根本无人知道解法!
0 h7 V2 A' ]( f! }一时间,众人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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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 X" y: x/ E* @7 a袁龙宜一叠连声传令下去,让人不管跑死多少马,也要把大夫和药品找来。耶律丹真急得不行,坐立不安火烧火燎,我拉住他的衣角试图安慰他,“没什么,我是风家之后,我有万里无一的传奇劲脉,我的体质非比常人,能抗住的。” ( {6 ~% I( b* n: ^$ z7 ~
我努力炫耀家底,可耶律丹真和袁龙宜都不觉得我的话有说服力。但他们一时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只好吹灭了床头的灯,先让我睡下。 3 v! b. |8 o+ z* s2 x
# A; o" G( H8 ?! J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争吵声惊醒。原来是外帐的御医们分成两派争论不休,几乎要打起来了。一派人说,必须立即锯掉我的腿,以保住我的性命。另一派人说,毒不在表,锯掉我的腿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反而会让我元气大伤,死得更快。……
2 A% o6 Q8 k+ o# `' a1 |2 u8 l榻边,一左一右,耶律丹真和袁龙宜各拉着我一只手。都是满头的汗,拧紧了眉毛看着我发愁。黑色的细线已经爬上了我的大腿,整个小腿都已经变成了青黑色。 ) U' G/ S, j0 [7 s9 g j
/ F* h* e1 N: j, Q6 l见我醒了,耶律丹真忙扶起我,让我靠在他怀里。袁龙宜将一颗药丸用温水化开,小心地喂进我嘴里。我知道那是固元续命的御用灵药,解不了毒,只能帮我补充些体力,能多支持些时候。
& X" @) j8 B, x: Y' n我艰难地吞下药,缓口气,问耶律丹真:“派人去找竹儿了么?” 说话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都已经开始麻木了。 5 ?2 }& ]4 Y& h v$ f" g, U% D
“已经发了公文,附近五省各大小城门、闹市街头全部都张贴了。”回答的是袁龙宜,手里拿了丝巾给我擦额头的冷汗,他的手比我的额头还冷。
4 J" B+ G. v- e4 k3 C+ S3 D“那就好!”我闭上眼。竹儿走了十几天了,也该回来了。这次他倒是留了话,说是去找我父亲过来给我接脉。母亲去世后,父亲这些年潜心研究医术,已经颇有所成。只要父亲来了,想必会有办法。我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也许睡个觉醒来父亲就到了。…… / P$ C% M3 ~1 R" L/ Z" W' V
3 n# P3 u% C% h# G) H睡醒觉,父亲依然没有赶来,而我,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听见自己艰难的喘息,破风箱一样,艰涩难当,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掉。 : z: }. p6 ~6 n7 O! f7 M! A
心里分外清明,看这样子恐怕我是支持不了多久了。有些话纵然不想说也非说不可,再拖延不得。
u) k* H$ P9 s+ l$ R瞪大了眼睛努力望去,依然看不清床边二人的面目,只能摸索着找到袁龙宜的手掌,在他手心上艰难地写字。指尖麻木,手腕僵硬,我的字写得很慢,一笔一画都很吃力,但我却不能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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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_9 h) {6 y M8 I: z" B竹儿告诉我:我走之后,袁龙宜仍然拒绝纳妃,不知道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把老国舅气得几乎要给他下药。我虽然感怀他的痴情,却不希望他这样,我要他答应我不要再为我刻薄自己。我要他娶妻生子,好好治国理家,做一个彪炳青史的有为明君。 # e; O1 }: s( O) H, a. d; |2 i9 q
劝他纳妃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点事,我把这些话写在他的手心里,用我已经冰冷僵硬的手指。
+ h+ M: `5 \6 U B3 w ~+ r3 u袁龙宜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却不能不答应,最后当着我的面下了选妃的旨,让我安心闭上眼睛。 ; l' h' D5 X4 B7 W, ]
n- b$ l2 _% y6 d刚想松口气,耶律丹真又拉着我的手臂拼命摇晃,大手托起我的脸,一边拍着一边疯狂地喊我:“天行,醒醒!天行,不要走!……天行,你听我说,听我说: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等你伤好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都不拦你!好么?天行,我只求你,不要走,天行,你醒醒,醒醒啊,天行,天行!……” 6 v4 b- x8 h3 h,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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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安慰他一下,我也有话想对他说。我想告诉他,我心里一直感激着他,感激他帮我走过了人生最深的谷底,从暗夜到黎明,从心死到重生。是他给了我一片全新的天空,让我又找回人生的自信和坚强。
$ B* N+ E7 Y% n' t他对我的体贴关爱如父如兄,如水滴润石,温暖地包裹着我,仔细地保护着我,日复一日,悄悄地让我忘记伤痛,放下心防,象在家中一样,随意展露我最本性的一面。 5 \$ A2 I+ F: v; k5 s8 m
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按摩时专注的手法,喜欢他装笨时狡猾的样子,也喜欢他跟我斗嘴时机智的幽默。……他象温润的米酒,入口并不刚烈,却让我渐渐沉醉其间。
* Z- t/ @( N1 q0 f+ m9 `我想说的话还有很多,但是我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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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r, ~6 B半边身子好象掉进了油锅,炸到焦黑。染毒的皮肤象烧成了炭,摸不得碰不得。强烈的刺痛从腿上顺着脉络直入五脏,此起彼伏,无休无止,让我咬紧牙关仍难以忍受。
2 ] [7 }6 N1 d5 l伴随着剧痛,冷汗淋漓而下,湿透层层衣物,我越来越虚弱,直至神志不清。 7 g0 l9 h7 E, N- D$ k
凌乱的脉搏让群医束手无策,根本无法下药。到后来,我听见外面咆哮的只剩下耶律丹真和袁龙宜。盛怒之下这两人比赛一样痛骂御医无能,指责侍卫们没有尽职。若不是素日为人公正严谨,此刻心里还清楚事理,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众人,恐怕早就把人都拉出去砍了。 6 p) f$ Q( h6 d2 R4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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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完了下人,依稀又听见他们在互相指责,报怨对方没有照顾好我,害我伤心又伤身。就象要把所有陈年旧事都写到我的墓碑上一样,怕有半分差池,非要趁我还有口气尚在,全都当面抖开来说清楚,功过是非确保详实准确,盖棺定论无误。
! ~! k4 i' U( E( ~我努力地撑着一线清明,想让他俩看在我已经到了如此境地的份上,别再吵了,可是,我连眼睛都睁不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即使再心有不甘,也是无能为力。一口气赶不过来,我又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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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z6 ^& T$ B# p我就这样时睡时醒,混混噩噩,在鬼门关前晃来晃去。 - _& [$ m: A% x' F- ] u2 K. a5 M
7 r- t; k2 P" X# j, ~8 M父亲和竹儿赶到的时候,我已经在榻上硬撑了两天两夜,黑线已经爬上了腰际,直逼胸口。腰部以下象被火烧成了灰,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胸腹间似乎有一把钢锯在不停地来回地拉动,将整个人拦腰斩断。胸肺处的每一次呼吸都绞痛得让我发抖,直想杀了自己。
" v, c+ I8 [# S# S两天里我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一口口地喘气。耶律丹真用布条将清水一滴滴导进我的嘴里,滋润一下干涩的喉咙。袁龙宜拉着我的手,一点点的,度了内力过来帮我护住心脉,延续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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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进来时,我感觉到他的临近。已经混沌多时的神志忽然清明起来,似乎看到耶律丹真和袁龙宜两个人起身,连滚带爬从我身边起来,冲到父亲面前跪下。 2 q3 F* {2 X% @) f' T4 A# F: y
“小婿耶律丹真叩见岳父大人!” 耶律丹真的声音嘶哑难听,全不是平日的从容镇定。 7 M0 s' a: F7 L/ W
“侄儿龙宜拜见皇伯父!” 袁龙宜也好不了多少。 , H. A- e: c* _- u' j6 g5 D
/ x7 o, R; \' T) ~& _我艰难的咽下口中唾液,闭闭眼,袁龙宜他果然是知道了我的身世的!看来我当初选择离开南朝是对的。
$ o" c. v4 ? |8 t7 z# D“都起来吧!”父亲脚步不停,走了过来,“行儿,觉得怎样?” 5 N7 [3 b1 T5 O% N2 x
我勉强抬眼看他,模模糊糊的连轮廓也看不真切,心里十分高兴,却说不出话来。 ! F2 j" |* G0 N$ N% k
父亲不再问我,一手把脉,一手掀开我身上的被子。耶律丹真早冲过去,拉开我身上的袍子,让父亲检查。又小心地托起我的伤腿,给父亲讲解用过的药物。 : F+ g1 @- Z; G9 C6 i7 h9 a6 c n
/ q# J4 B9 e" F4 E; W; \0 I* `& I1 o袁龙宜回到我的头边,伏下身摩挲着我的肩头,轻声说,“阿行别怕,皇伯父来了,一切都会好了。”
: f, O S* M/ Q- d# h* i是啊,父亲来了,一切都会好了。 7 q! F) ?; h( o+ s; l( ?6 M3 b
小的时候,父亲是我的天,我在他的天空下度过了最快乐的童年。直到我信心满满地离开了家,为了心里日甚一日的牵袢,踏上自己的征程。这么多年了,我原以为我长大了,已经可以如风在天行般自由地驰骋,不再需要他的护佑。却不知,有碧空护佑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 $ V# n7 D" e) a-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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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 W; j! b$ a l/ K' L* r3 a' F从熟睡中醒来时,但只见满室清寂,帐里一片漆黑,窗纸上方却已经有一缕晨晖微现。
2 f/ p) I+ f! U, b天色还早,院子里没有人走动。能听见松枝上细小的声音。我偎在温热的锦被里一动不动,静静聆听风鸣廊下的微响。
$ {' Y0 l' Y$ r* p) ^$ l袁龙宜的妃子有了,耶律丹真也答应放我自由。生死顷刻间的决断与割舍,让我此刻躺在床上有种魂兮归来再世为人的错觉。 # X8 ^6 E7 d B
风很轻,廊下的角铃被风搅动,摇摆着,若即若离的摩擦出些浑浑沌沌的细声。便如此,却让人心里更是惦念,对那猛然一下的清脆一响多了三分渴望。好象自己的魂魄都虚散漂浮在周围,单盼着那一响好收拢归集。 2 i5 e4 _" S3 v& ]
5 ]% X# z, Y( j2 Y# `% E: H4 G在柳阳关住了整整一个月,我的毒虽然没有彻底根除,但总算控制住了情势,暂时解除了堪堪不济的性命之忧。
) Z8 P) j l; d虽然一早一晚咳得厉害,经常还会吐几口血,但总算可以维持住呼吸,苟延残喘。尽管胃口十分的不好,但有竹儿照料,或多或少总还是能吃下些东西。目力逐步恢复清晰,手指也不再冰冷,黑色的皮肤逐渐恢复,渐渐显露苍白,……正如众人希望的那样,有父亲灵丹妙药的调理,我的身体日渐好转。 & \5 S: g& F0 Z$ u; k. j7 J* _
战事结束,大军早已经撤走,举国上下正是整顿朝纲治理民患百业待兴的时候。两位陛下尽管国事繁忙如山在背,却硬是坚持陪了我十数日,等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的时候却也实再不能拖延。尽管不情不愿万分不舍,也只好跟柳阳关的城门做别,各回各处卖身公务。 ; q8 N: R: m# H%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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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h' v, Z; o; t' P5 r: }一个月后,待我身体稍好,可以乘车时,便打点起行装,随父亲一起回了自己家中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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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K. k3 ]+ E9 V家里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山清水秀的百合谷,风中都是花香。虽离闹市不远,却前有庄园掩护,后有阵法天成,独辟幽径的幽幽深谷,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入。更兼先皇圣旨庇护,连地方官员也不知晓这里的秘密。许多年来,这里都清幽宁静,鸟语花香。 ' L# Z% I! d$ e3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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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皇帝,三不五时,一车车送来灵丹妙药,吃穿用度无数。被竹儿毫不客气,照单全收。留下可心的日后享用,其它不如意的都转手高价卖去市场,换了一箱箱金银堆进库房,转头还告诉来人:“我家公子喜欢,下回多送些过来!” 4 i: A( d5 o# k( Z0 d$ x. d+ q! b
我笑竹儿贪财,横征暴敛盘剥皇家金银。竹儿斜个小眼睛瞥我,一脸的愤世嫉俗:“公子没听说过有句话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么?闹饥荒的年景,一个白面馍要一两银子的事都是有的!现在有得赚时多赚点,将来没的赚了才能不发愁,到急着用钱的时候,你就知道感激我了!” , c5 M6 q6 ?5 x* R( {
于是,我好象看见满库房里都缭绕起厨房里的蒸气,那些塞满金银的朱漆箱子都变成了一屉屉新蒸好的白面馍。竹儿恶霸一样站在笼屉堆里指挥着下人搬东搬西的,嘴里一定在说:“二两银子一个,少一分都不行!”
: Z+ e: B8 K0 c我把我的猜想悄悄告诉身边的小鱼,小鱼缩到我的背后笑弯了腰,被竹儿狠狠甩了两个白眼过来。 ; i/ K" V( o) L' ` X, t4 U
其实我总觉得竹儿不必这样看重金银的。当年的巨富风家虽然人脉凋零后继乏人,但留下的商号钱庄却都枝繁叶茂果实累累。论家产虽不敢说富可敌国,却也绝对称得上富甲一方。庄里庄外上上下下的日常开销根本是不用发愁的,哪用他这样没命地辛劳。
0 M* y" y6 R- j# {& ~" U1 u/ _: E我只能说,竹儿天生是个爱财的。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敛不到的。 ; H6 [9 m7 k: Q! \8 N5 Y$ y+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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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母子近水楼台,又求了庆王爷上门来做说客。庆王爷推托不掉,只好假托兄弟亲近之名,领了世子袁鸿锐登门来找我。 , O" \! |: A0 I1 ?. D, w4 H# B
鸿锐也在兵部任职,主管军需。我跟他先前时常有军务往来。虽不亲近但也算得上半个熟人。见了面,少不得一番客套,埋怨我这些年都太过见外,隐姓埋名不把实话告诉兄弟。没能照顾好我,让他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0 K" ~2 z: V) l* Z
我也虚与蛇委,说些公务繁忙,不便打扰之类的套话应对。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我若是自己亮出家底给人看,那就是打定主意要篡权夺位了,哪有什么家长里短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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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拉西扯地转着圈,云山雾罩地推八卦。口干舌燥的时候,总算让我明白了他们这次的使命。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本是天家血脉,身份贵重。想我这些年为南朝尽了不少心,尤其这次不但为南朝的江山得保立了大功,还劝说了皇帝纳妃,更是功在社稷。象我这样的人理当重重封赏,断不可埋没。以前我人在北庭,身份尴尬,他们想封我个爵位也多有不便。如今我回了南朝,身份自由了,所以他们就要给我封个什么号,立个什么碑。 : W, ?. y! y2 c( } ?- I! u$ ^
情之切切,言之凿凿,说得好像我是灶王下凡,专司温饱,没了我京城下顿就要揭不开锅。 @: \$ H- |& A
$ {, C& a, `; R! }& \$ U我使劲摇头,推说我已经厌倦了官场争斗,况重伤未复,身心疲惫,不想再陷入其中为浮名所累。
; l: S- U4 f& @, T3 j庆王爷有些沉吟,迟疑不语,旁边陪座的庆王世子鸿锐却两眼放光,推开茶杯跟我大讲朝中变化。
2 g3 C ~2 E7 D1 E' s原来就在不久前,老国舅的手下有人作奸犯科违法乱纪,偏巧落入了庆王爷的手里。盘查间发现其中瓜葛牵连甚多,竟弄出狗咬狗的丑闻。庆王爷素有铁面之称,哪容这种龌龊之事发生,一个折子上去,要求皇帝下旨彻查严办。
) i2 P9 Z, d2 ~# n整肃官吏,皇帝自然是肯的,朝堂上就下了圣旨和上方宝剑给有司。于是再顺藤摸瓜详查细问下去,问着问着就问出个杀人灭口栽赃陷害的事。拿了陷害的说辞再查灭口的原因,一来二去就查到了北庭,才发现竟然有人敢去杀我! 5 z7 Z& V7 c/ \# w2 z
: O6 C# Y' C. ?, e+ Y3 N& M1 g老国舅的亲信看事情败露再无法遮挡,为免一死就拿出私藏的证据私下里去找庆王爷,把老国舅一干人等如何买凶如何杀我未遂又如何杀人灭口的全过程都告诉了庆王爷。 / e0 {5 j0 ^7 S& X
庆王爷把前前后后的事看得明白,见证物齐全,一不做二不休,安排人手把京师围个死紧。
9 O7 m: d, m u' i# X, N1 J先请旨要求御审此案并点了名让老国舅监审,然后再当庭拿出人证物证告老国舅派刺客杀我,蓄意破坏两国关系,动摇江山社稷,妄图陷南朝于不义。 " u1 \+ z6 }. e5 b J- `3 p" e4 f
于是龙颜震怒,满朝哗然,袁龙宜当场赐了鸠酒给老国舅。然后圣旨一道,涉嫌其内的相关人等全部获罪下狱,查问属实之后抄家问斩,不得翻案。 ( D8 K# @* E" D/ u4 L! L$ h
尽管老国舅党羽众多,但也抵不过朝野公愤。皇帝态度坚决,凡求情者同罪的圣旨一下,立刻没人再敢出头。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外戚一派就被连根拔除。朝野很多人都对此事拍手称赞,大快人心。 & l4 u7 N8 ?; d
而皇太后这次也奇怪,竟然毫不犹豫地站在了皇帝一边,眼看着兄弟一党树倒猢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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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庆王世子鸿锐说书一样讲得有声有色,阴阳顿挫,心里却翻腾着许多个疑问。别的我都不甚在意,单皇太后这节却让我甚为不解。待鸿锐唤起喝茶的当口,我问庆王爷:“皇太后这次就不怕我勾引她儿子了么?”
3 [6 c! x3 ?# Y& J# P庆王爷一脸苦笑,帮我分析其中缘由。“皇太后之前百般阻拦你们也就是希望陛下能回心转意。原指望,你走之后,他能慢慢把你忘掉,转回正途。谁知道,你走不要紧,可也把陛下的魂给带了走。这一年来,他跟变了个人似的,郁郁寡欢,经常彻夜难眠。皇太后也清楚得很,没了儿子她就什么都没了,她现在想让她儿子还魂,你说她不想方设法找你回来还能找谁!……”
|9 k" \7 W$ y& q2 i2 d我点头,的确是这样,庆王爷以前就跟我说过,做父母的,总希望孩子好。皇太后当然也不例外,对我们的事,她赞成与反对都是出于对她儿子前途的考虑,只要是对她儿子江山有利的事,她都会努力去做。 7 s: I0 K, @ h! l- Z3 i" I+ K
那如今她是不是彻底明白了?她的儿子原来也是个情种!
/ v, ~3 e& P( d% o" m甚至比袁家的其他人更有过之,痴情得出乎她的预料。只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皇太后现在再想找我回去,终究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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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袁龙宜的亲笔书信,他泪眼望我的脸依然清晰地刻在心头,那上面的哀绝之色溢于言表,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1 U% P0 ~& G/ \8 h
我扪心自问,是否对他旧情未断,可否借此再续前缘? 6 Z$ Q3 J7 P2 _# A; R
然,心境清寂,不波不澜。
4 W/ [) z# j& P( O' K恍惚想起,那日青烟袅袅,鼓号喧天,我于山颠高台上对心起誓,将我对他的情埋在山中水底,如一尾沉沉睡去的鱼,从此安眠,再不为波澜所惊。花瓣落地,旧日的旖旎魂归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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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死灰复燃是种危险,但更多的时候,死灰就是死灰,再想它燃时也终究是不能燃了。我能为你做的都做尽了,今后,我也只能喊你声皇兄!别无其它!”这是我给袁龙宜的答复,用我最工整的字迹写在最柔软的信纸上。这一生,我们缘尽于此,错过了,就无法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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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_( B5 J7 w w耶律丹真并没有为难我,反而派人来说,要我安心在家住着,好好调养身体。北庭的渌漪园正在翻修扩建,待我哪天若想过去时,定然收拾得面目一新,让我满意。…… # Z% U' Q. x5 u# G$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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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念他的宽怀,安心在家里住下。 9 r/ K$ ^# O! q0 B( p) e
每日里喝喝茶,读读书,小睡片刻,……看着家人为我忙忙碌碌,看着窗前渐渐花木扶疏,看着天空中雁去了,雁又回,看着百合谷的风景从春到夏,从秋到冬。 5 `2 M8 P$ U, J4 v5 h; `. C7 g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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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坐回旧居窗前的长凳,捧一只陶土的茶具在手心,细细体会掌心一方温热散开时,沁人的清香。
$ X5 m' }! c; E, r十七岁的时候,我离开家,步履轻盈的奔赴心中认定的幸福。多年后,我走遍千山万水,尽尝人生沉浮爱恨苦辣,却眼看着幸福与我错身走过。
& v. [2 ]2 `% Q抬头看,院中的花朵依旧明艳,地上的绿草依旧青翠,树木依旧是当年的风韵,景致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只不同的是,看景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痴狂年少。 5 U2 y9 B3 j- X4 | _1 [4 O% ^
低头品一口茶,让汁液的青涩滚过喉头,穿透肺腑,留下满口满舌的余香。 : d" C% K3 d5 O: a7 `5 X
8 m1 F& e4 W6 b3 C5 T总是要等到波澜不再喧嚣远去花事荼糜,方显示出沧桑过后尘埃落定的淡泊与从容。 1 v; _/ L" i! Q
今日的我,终于拥有了一份深沉宽厚的心境,可以安稳地坐在这里,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 Y4 q n/ N+ \. i5 o0 }
9 O8 W# |9 i E. k x随手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我在心里盘算:果实要成熟了以后才会香甜,那幸福是否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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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 R6 X5 H* ?; y——下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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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L8 ^& A1 j k9 U: P[ 本帖最后由 药大男孩 于 2006-5-15 08:38 P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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