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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1-29 21:4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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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0 { f( ^2 z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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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浩瀚的沙漠之河,隐藏着无数的沙粒。每个人都在不停地寻找,如果你很幸运,那么最终你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粒沙。2 o( W- X2 g" _) w7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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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你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人,那么你就必须了解有关“玄霄宫”的事;假若你连“玄霄宫”都不知道,那么你就根本没有行走江湖的资格。
+ p+ [: o8 m; S+ Z# @0 a! p% y. u' P四年前以弱冠之龄登上玄霄宫新一任宫主之位的西门毓秀乃当世第一高手,其内功深不可测,剑法出神入化,凭借着一身“玉肌功”及“孤天十七式”横行江湖,所向无敌,有“孤天绝剑”之称。只是由于玄霄宫地处沙漠,宫中之人甚少踏足中原,即使入关亦来去匆匆,大有神龙见首不见尾之势,因此,关于它的种种传说也日益趋向神话化,成了每一个武林中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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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2 _) \) b C4 e6 I& }9 C2 ^5 ?" E洛阳。
8 c- ?' h3 ]( \: ~% s" o! J蝶红楼。- c u# i+ A' f- n
烟花三月,牡丹争艳吐芳,美不胜收,只不过蝶红楼里争的却是艳丽多姿、软玉温香的女子和清秀可人、柔顺温雅的少年。怪不得来往的商贾名士、文人骚客乃至武林中多金多情的少侠公子均忍不住在此流连徘徊、驻足忘返——这蝶红楼内收罗的标致佳人,是整个洛阳城中首屈一指的美貌无双,单凭那楼内的两大红牌纤冰和落雪便已令其他同行难以望其项背,只余下汗颜的份。
- z9 D: ?' x2 s( r( X; _$ W' s纤冰,女,芳龄十八,身材高挑丰满,歌喉婉转动人,那如丝的媚眼儿一抛,洒落万千风情,绝对勾魂摄魄;落雪与纤冰恰恰相反,是一个纤细秀丽、楚楚动人的少年,一双如泣如诉的眼眸柔情似水,如若哪位一不小心失足跌落,只怕是溺死其中亦心甘情愿。这纤冰和落雪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论才情、论样貌均无可挑剔。只可惜这二位俱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人,若想成为他们的入幕之宾,不但要舍得花大把的银子,更重要的是,须得让他们看得顺眼。迄今为止,能同时获得此二人青睐的幸运儿只有一个,那便是中原武林第七大派风剑门的少主“追月狂剑”容飞扬。
8 _6 S- K" l1 l& Y* W/ k) n$ x提起容家的大少爷,一表人才、英俊不凡、潇洒出群自不在话下,那“风流”二字尚远不足以形容其万分之一。十七、八岁的年纪已踏遍各地烟花柳巷、秦楼楚馆,不论是白道中端庄娴淑的名门闺秀,还是黑道上妖娆任性的刁蛮女子,无一不被容大少爷超凡入圣的魅力迷得晕晕乎乎、死心塌地。正所谓:游遍花丛,众人皆醉;处处留情,从不湿鞋——能在闻名遐迩的蝶红楼里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者,唯容飞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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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s# }( q, g5 N“容大少,”精致雅静的小阁内,一个风姿绰约的艳丽女子轻启红唇,软语绵绵。“何事如此愁眉不展?”8 r9 m) ?, V ?' ]' k
“唉,”容飞扬愁眉苦脸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令无数少女为之心醉神迷的俊美脸庞,“还不是被齐大哥给传染的。”4 j" R# L8 B8 j3 q$ o% v& u8 U
“容大少,”瞥了一眼歪歪斜斜地靠在一旁、衣冠不整、发丝纠结、面容憔悴、神情黯淡地捧着一整坛子酒直着脖子往嘴里灌的潦倒大汉,纤冰嫣然道,“齐公子这是为情所困哪。”3 l/ [" {* v8 y9 A5 s6 V& ~& O
“为情所困?”容飞扬挑了挑飞扬的剑眉,不解地道,“他刚娶了武林第一美人梁枕秋为妻,江湖上谁不称羡?可是他为什么不在家中享受美人的软玉温香,却偏偏要从冀北风尘仆仆地跑到这儿找我们一起喝酒买醉,还每天喝得烂醉如泥……”
9 K$ I x, q" t- j0 |& d& e“你以为齐大哥是自愿成亲的么?”一个外表斯文清秀,与容飞扬的阳刚俊挺截然不同的另一类型的美男子讪笑道。
/ r6 L! I0 a# ~5 P& C“不是自愿,难道还是被迫的?”容飞扬瞅向比自己大了足足两岁的儿时玩伴——今年方及弱冠,却已被众多江湖朋友誉为“妙手圣医”的驭云山庄少庄主云驭水,失笑道,“总不成是梁枕秋拿刀子逼齐大哥娶她的吧?”
) L1 x6 L- S/ S4 y“拿刀子的并不是梁枕秋,”云驭水淡淡道,“齐大哥此次成亲,完全是出于父母之命。”! U# a' X9 C ^5 i* L7 s* ~/ u2 K
“父母之命?”容飞扬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9 v* s# G9 u5 p% Z3 X“是的。”云驭水娓娓叙道,“齐大哥原本已与一位名唤‘丁宽’的姑娘两情相悦、私订了终身,但是齐伯父和齐伯母却以对方来历不明为由,强迫齐大哥迎娶武林第一美人梁枕秋……”6 H1 H8 k* \' ~, \
“噢——”容飞扬恍然大悟,“这有何难?男人三妻四妾不过平常而已,齐大哥完全可以把那位叫什么‘宽’的女子也一并纳入齐府。如果舍不得委屈了她,干脆将她扶为正室,和梁枕秋平起平坐不就行了?”
6 Z3 W5 w' A+ I& e“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是用下半身来思考的吗?”云驭水不无嘲讽地道,“他日你容大少成亲,想必远远不止三妻四妾,总得要个三十妻四十妾方能尽兴罢?”! I( ~5 h8 i4 T; t6 |" g
噗哧——一直伫立在一边静静聆听的落雪忍俊不禁。9 q0 C# L- V, i( G# W! K
“喂,你想跟我打架吗?!”容飞扬冲着云驭水怒目而视,“我这么说有什么错?!齐大哥可以跟那位……宽姑娘商量一下……”7 d5 ~8 [% w+ Q5 ?; |0 K- J
“只可惜那位姑娘是个心高气傲的烈性之人,”云驭水悠悠道,“早在半年前听闻齐大哥即将成亲的消息后便已走得无影无踪——自此之后,再也没人能找到她的半丝足迹。”' C/ A3 f, W- p
“所以齐大哥才会如此颓丧啊。”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的容大少好心地上前劝慰,“齐大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人走了便罢,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这么丧魂失魄?若传了出去,岂不有损你‘冀北侠刀’的威名?”
( G+ y" e) Z, K: X D2 F“我……不要什么……威名……”英俊的面庞上布满了青色的胡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男人断断续续地道,“我……只要她……只要她……回来……”
1 n+ k8 a" z/ p: b) C- C“齐大哥,”云驭水正色道,“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梁枕秋想想。你既娶了她,却又抛下她不闻不问,这又令她情何以堪?”
, y! I1 m5 D7 Z8 P" d“那个女人……”齐骏冷笑,“她还以为我不知道……当初若不是她暗中怂恿我父母以死相胁,我又怎会……好。她想要齐夫人之名我便给她,”他咬牙切齿,神色狞狰,显见得已对梁枕秋恨之入骨。“不过,她这辈子也休想我会碰她一下!!”$ x5 M1 j' k# t
“齐大哥……”容、云二人对视一眼,眸中不约而同掠过一缕怜悯之色——昔日豪放不羁、洒脱随性的飒爽男儿为了一个“情”字竟被折磨至此……
4 m) G3 B& O/ c j9 O' ^9 E“你们不用同情我……”齐骏醉醺醺地道,“我是……自作自受……”
* m! ^ V$ D. W4 Y# p2 N& N! O/ P“不、不、不、不好了!!”楼下忽然跌跌撞撞地冲上来一个人,正是此间的鸨儿,她气喘吁吁,神情惊惶。“有、有人……来、来找齐、齐公子……”$ @- u9 r; z+ H7 e- G0 [, Y% R
“找……我……”齐骏茫然抬首,醉眼朦胧,“谁……”
# J5 K! \$ V' ~“莫不是梁枕秋找上门来了?”容飞扬微微蹙眉。
8 m6 t& s7 X: s; a0 L" `6 y+ d* `) e) \“不、不是的。”鸨儿喘着气道,“下、下面有一大群身穿白衣、腰缠红巾的人涌入大厅,口口声声说要找齐骏齐公子,还把咱们蝶红楼的护院打得鼻青脸肿……唉呀,若非老身跑得快……”7 ?, ]$ u5 @$ Z$ ?
“白衣……红巾……”齐骏猛然一跃而起,用力甩了甩头,踉踉跄跄地冲向门口。' m+ Q8 j, I& Z! y8 q4 q
“齐大哥,”云驭水闪身拦住了他,“我们尚不知对方是何来路,不宜冒险……”
& ]( v' U2 `5 M' Y8 r“我第一次见到宽儿的时候,她就是一身白衣红巾的装束!!”匆匆抛下一句,齐骏一把推开云驭??蚍旨鼻卸?中朔艿刂北悸ハ露?ァ?BR> 6 ]2 ]" H9 | O;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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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8 ?$ T4 w$ K" K! m. _2 h蝶红楼大厅。
- p' z2 N& [( w# D9 z莺歌燕舞、柔美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胆小的客人已早早夺门而逃,剩下几个胆大的则闪在一边等着瞧好戏。大厅左右整齐地分列着两排身着白衣、腰束红巾的男女,不多不少共二十人,一个个白衣飘飘、男俊女秀、脱俗出尘。尤其是领队的一位身材高挑、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容貌端丽隽秀,肌肤白皙细腻,鼻梁高挺,乌黑的眼珠充满着灵气,便连蝶红楼的纤冰、落雪尚要逊其三分颜色。少年身后四名英俊的白衣汉子抬着一顶红色软轿正静静地伫立在大厅中央,轿帘低垂,难窥分毫。
% t% z: a& c3 N/ I$ |0 {! C“请问哪一位是齐骏齐公子?”一个优雅柔和、极为动听的男子的语声自轿内缓缓传出——这句话问的正是并排站立在软轿前面的三个人。- [+ i+ ?1 ~" o9 g
“我是。”齐骏强抑住内心的激荡,长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
& M2 _" Q3 a7 L ^4 B“原来是你!哼,枉你号称‘大侠’,却是个人面兽心、始乱终弃、禽兽不如的东西!!”原本侍立在轿前面无表情的绝色少年闻听此言登时面色丕变,破口大骂,还摆出一副亟欲上前拼命的架势。6 Q0 k' i, r$ M. C$ G
“阿恕。”轿中人轻轻喝止,声音不大,却饱含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0 {7 v4 C/ _# b0 K$ Z
“是。”少年即刻垂眉敛目,努力压下心头悲愤,沉默不语。, z, q5 Z4 [" X! J( }1 B9 U) y
“请问齐大侠是否还记得‘丁宽’?”轿中人依然十分客气地询问,只是说到最后二字,平稳的语气中稍稍地透出一丝哀伤。
4 P$ D. D3 a T. K; }" g A“当然记得!”齐骏一迭声地道,“她在哪儿?一切可好?!”
8 c4 v# _- F5 K$ C7 u“她已经死了!!”少年大声道,瞪向齐骏的眸光中充溢着仇愤与悲伤。“她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杀人凶手!”他咬牙切齿,“还我姊姊的命来!!”
6 e: a& n# { L呛。
D/ x. p$ h" |- _ }长剑一闪,凌厉的剑光飞射而至。0 m; a; X% z! B" c! _, ^, ~8 I+ b
当。
5 R( n3 s0 S3 P8 D7 y" M容飞扬疾步拔剑侧身,替自听见心上人噩耗后便如遭雷殛,而后又呆若木鸡的齐骏挡开了这迅如闪电的一剑。/ `0 ?0 p2 |" K5 A8 _$ ^
“这位小兄弟,有话好说,何必冲动?”——容大少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对美人说话当然不会疾言厉色,自是好言相劝,温柔以待。
& Z9 t9 U) A4 E1 B2 {% a/ V8 T“哼。”奈何对方却一点儿也不领情,少年身随剑走,不退反进,一剑斜斜上挑,直取容飞扬面门。
3 b3 _3 s, @! b$ \6 f好剑法。
' o2 {& `$ P5 _) u/ t& g; a" `* X0 A9 {容飞扬心内暗赞,手腕一翻,轻轻巧巧地再次挡住了对方的攻势。少年猱身而上,其剑法非常古怪,出手既准又快,令人眼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随着一连串“丁丁当当”的兵刃交接之声,转瞬间两人已走了二十余招。
& U5 f( S& R8 {1 Z——这究竟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剑法?一旁观战的云驭水愈看愈是心惊。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兄弟虽然生性好色,但武功却着实不赖,在武林十大排行榜上即使挤不进前三,倒也能够稳居第七。如今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无名少年,居然能跟江湖上排名前七位的高手打得如火如荼、平分秋色,确实大大出人意料。更何况,这个少年的主人、隐藏在软轿内的神秘人物尚未真正现身——今天的局势,似乎相当不妙啊……
; F' N4 T3 `5 |1 B, N4 N" \' K& {“阿恕,”轿中人出声呼唤,“退下。”) ?4 ?" q! n. R& g8 P) B
“是。”. i" c8 \# y5 g6 m5 _, a/ W3 D4 r
少年高声应答,只是一时半刻却抽身不得——高手过招,岂是想退便能退的?
( E( b9 o& G* w一道耀目的剑光陡然匹练而起,速度快得让人连眼睛也来不及眨。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看清楚这一剑是从何而出,又是如何穿过对战双方如骤雨般频频交接的剑网,加入战圈的。大家只听到“当、当”两声脆响,两把长剑同时坠地,只见第三个人正气定神闲地收剑入鞘,对着尚处在怔忡之中的容飞扬抱拳而立。+ `- L: B& y% y' ]; J+ o
“容少侠,承让了。”0 s' c* _1 ^0 X" d% }: A
众人这才看清了这个人的的相貌,一瞧之下,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此人身材颀长,偏瘦,肤色棕黄,眉眼之间相距甚宽,鼻梁扁平,轻抿的嘴唇薄成了一条线——此等长相,已不能以奇特怪异来形容,只能归之为丑陋。而对天**美的容飞扬来说,象这种丑八怪是绝对敬谢不敏的,更何况,这个丑八怪还莫名其妙地挑落了自己的长剑——他这辈子从未见过比这还丑的人,也从未见过比这更为绝妙的剑法。
- R6 v- W' P3 x% ?. P: Y7 N“你怎么知道我姓容?”容飞扬没好气地反问(败在美人的剑下也就罢了,今天却偏偏败在这么个奇丑无比的丑八怪手上,真真让容大少爷的心情不爽到了极点)。“你又是谁?!”
- J& ~' M4 i) G. L- S“在下西门毓秀。”白衣人一派自若,“今日得见风剑门的精妙剑术,在下不胜荣幸。”# X, M: s' U: }( l& a( {4 U1 I
“玄霄宫的……西门毓秀?”容飞扬张大了嘴,当今天下的第一高手居然长成这副德行——这可是容大少爷万万始料不及的事。: Q5 w8 f+ @7 {4 M
“西门宫主,”云驭水拱手道,“不才云驭水有一事相询。”
3 M8 o) d. Y t“原来是驭云山庄的少庄主,”西门毓秀客气地回了一礼,“不知云少庄主所问何事?”6 a; C5 ?' v0 \4 F. m; {
“在下想知道,”云驭水直视着西门毓秀,神情凝重,“西门宫主此次不远千里、长途跋涉,可是为了替丁宽姑娘报仇而来?”7 e4 D" L9 Y; _
“不是。”西门毓秀丑陋的脸上现出一丝黯然之色,“阿宽临终前再三恳求,我已亲口答应不再提‘寻仇’二字。”/ F+ O7 a. N. a; f* Y* R `& X
“师父……”他身后的绝丽少年拿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依旧呆立不动的齐骏,张口欲言。
) Q4 Z! [; s E% M0 p“阿恕,”西门毓秀摆了摆手,狭长的双眸中隐隐流露出几分对齐骏的鄙夷与不屑。“把东西还给齐公子。”
: b, e8 y% j; h“……”少年默不作声地抬手自怀中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红色锦囊,毫不客气地以发暗器的手法直冲着齐骏的脑门丢去。$ T; y5 `$ a8 u3 }
“齐大哥。”云驭水于半途截下锦囊,小心地递至神色木然、眼神空洞的男人跟前。齐骏茫然接过,怔怔地瞅了半晌,才默默打开锦囊,一只晶莹剔透、巧夺天工的玉镯赫然现于掌上。
' v1 K! [4 S- t0 ]$ Q' n“齐大哥,”凑过头来的容飞扬唬了一跳,“这不是你家祖传的龙凤绿玉镯吗?”
. f- O H/ [: |0 i' p/ M“宽儿……”齐骏握紧了手中的玉镯,痴痴凝望,思绪完全沉浸在与丁宽共同度过的那段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里……她温柔的言语、灿烂的笑靥……触手可及……若不是自己的犹豫不决与怯懦退缩打碎了这美好的一切……+ y+ e9 x/ F& h2 D. s
啪。
! l C; T6 l( |0 p8 \! @+ d玉镯断成两截,锋利的缺口霎时戳破了掌中的肌肤。血,沿着掌心滴滴滚落;泪,顺着眼角狂涌而出……肉体的疼痛又怎么比得上心头无尽的悔恨……0 E5 e6 ~* w7 i! s$ V# V
“她……”齐骏止不住地浑身颤抖,“是怎么……死……”说至此,再也接不下口。
/ Q8 Z2 U, J3 }, p. ]) o“阿宽回到大漠后便一病不起,”西门毓秀瞧着齐骏痛入骨髓的模样,叹息着道,“半个月后就……”他语声略带哽咽,“我看得出来她非常喜欢你,否则也不会苦苦为你求情……”9 `4 P* Y+ C, M
“宽……”齐骏心中大恸。一旁的丁恕早已泣不成声。
. R0 X* b% N& I: {0 w4 A“她临终前让阿恕把这只镯子还给你,”西门毓秀安抚地拍了拍丁恕的肩,“我们此次踏足中原,便是特来替她完成这最后的一个心愿。”! g3 B8 d1 ?0 @, ^6 Z
“她……”齐骏的眸中盛满了伤痛与乞求,“能不能让我……再见她的……遗容……一面……”
6 [0 r& u* e, t7 s$ [/ y“人死不能复生,再见何益?”西门毓秀淡淡道,“她的遗体已经火化,骨灰依玄霄宫的规矩也已洒入大漠。" q8 \% x% I* Z
“……那她……有没有……什么话……” D) j, R5 P5 o- \9 T9 `
“有。”悲愤满面的少年倏然一把抹干了脸上的泪痕,斩钉截铁地道,“但愿生生世世,永不相逢!”他冷冷冷冷地瞪着面色于一瞬间惨白如纸的齐骏,“我姊姊要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你,从此之后,丁宽与齐骏恩断情绝!下辈子,不、下下辈子,她也不想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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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原来你……恨我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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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鲜血猛然自齐骏口中喷射而出。2 n) k' S1 e- }( r! \6 P
“齐大哥!!”
; g7 p; \. J5 D2 b5 k容、云二人大惊失色,一左一右同时扶住了齐骏摇摇欲坠的身躯。云驭水立刻伸手搭向齐骏腕脉,脸上顿时一片灰暗。
6 m8 {4 y5 C; @0 l6 a& {1 V“自断心脉……”他喃喃道,“齐大哥,你这又是何苦……”——自震心脉,神仙难救。
' p' D) m! g: v. ^“什么?!!”容飞扬难以置信地大叫出声,“齐大哥,你干嘛这么傻?!难道你打算为那个女人殉葬吗?!情人死了可以再换,命却只有一条啊……”/ { J' W& G8 A; J1 x. z# S. ^1 H
“我……有一事……”
M! ?& @, o) t( [2 S+ H“什么事?”容飞扬眼圈发红,“我容某人必定竭尽所能!”
+ ]7 ~0 H8 H" V" L) {“是啊,”云驭水眸中含泪,“你有什么……”他说到一半,剩下的话全哽在了喉里。, b2 w4 L5 \5 Q8 n2 D4 ~& x, W3 [3 ^- c
“把我……”齐骏艰难地吐出,他以哀恳的目光直直望向西门毓秀,“把我的骨灰……跟宽儿……洒在……同一个地方……求求你……”' Z* [- ~# F0 ?1 X4 }! v
“……抱歉。”西门毓秀缓缓摇首,“你非我玄霄宫之人,恕在下难以从命。”4 i8 q: m+ j, P% B. W' c
“齐大哥!”容飞扬怒瞪了西门毓秀一眼,“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骨灰带到大漠,完成你的心愿!”5 t: ^, j7 n: }# ]
“谢……谢……”闻言,齐骏安心地阖上了眼帘。武林中人尽皆知——容家的大少爷虽轻狂无忌,却言出必行,凡其允诺之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 M" ~. ~: I9 R/ x8 n1 X" A6 r8 @* y“容少侠,云少庄主,”西门毓秀微一抱拳,“告辞了。”( N0 j: p! {1 I6 C: E
“西门宫主,”容飞扬急急相询,“不知各位下榻何处?”——既然答应了齐大哥的委托,自然不能让唯一的线索就此溜走。' B# d! h; q( D- h# R, ?- Y$ |( u) K5 m
“……泠月客栈。”沉吟良久,西门毓秀最终仍是给了答案,跟着足尖一点,半空中身形一折一转,整个人轻飘飘地滑入软轿。这一手轻功,端的是漂亮潇洒之极。
( y: g- B( R W. Z# D) I“如果能够只看他的背影……”容飞扬显然有些沉迷于对方优美飘逸的空中姿态,言下不无感慨,“唉,为什么他的脸……”) R: t( r4 D& K" c' R
“我觉得……”凝视着玄霄宫众人远去的方向,云驭水若有所思地道,“他对你有好感。”
2 }5 {/ e }) x5 t, o% [/ U恶……容飞扬打了个寒噤,全身的鸡皮疙瘩抖满了一地。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说……他对我有意思吧?”
4 l: F3 l9 Z. z2 |! F2 o“这不是你的拿手绝活吗?”云驭水瞥了瞥苦着脸的容飞扬,“我会负责安排好齐大哥的后事。”他以一种决断的口吻道,“至于齐大哥的遗愿——就全靠你了。”$ M1 f7 O* y' q
“……”( X5 G9 f7 i, I! `* }
——甲戌年三月十二辰时,西门毓秀与容飞扬相识于洛阳城之蝶红楼。这一年,西门毓秀二十四岁,容飞扬年仅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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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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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人,男女老少,千奇百怪。每个人一辈子或多或少都会与人谈几次情说几回爱,在花前月下做些风流雅事。说起这个,无疑是容大少最为擅长的,要他去勾引一个人,可谓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比切西瓜还容易。然而,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些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人,西门毓秀当可算得一个。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只能对同性产生爱慕与欲望的人。所以,当感情上还是一张白纸的西门毓秀遇到了容飞扬这么一个阅人无数的情场老手,便注定了其悲惨生涯的开始。2 s& d1 \/ O- j4 A8 A8 R
自第一次见面之后,容飞扬便天天光顾泠月客栈登门拜访,诚邀西门毓秀赏花观月、游山玩水,容大少英俊开朗的笑容和妙趣横生的言语给西门毓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原本的好感渐渐堆积满蓄,进而演变为一种不可名状的微妙的情愫,从“容少侠”到“容兄”,之后,在容飞扬的一句“我比你小六岁,不用这么客气”下终于改口成“飞扬”。本来办完事便准备立刻上路的西门毓秀居然在洛阳城一呆就是半个多月。容飞扬注意到他已将下属众人全部先行遣返大漠,唯丁恕死活赖着不肯走,说什么“一定要跟师父一起回去”,西门毓秀无奈之下,只得让他留在身边。而容飞扬对丁恕的印象也从一开始的“赏心悦目”变得“面目可憎”起来,试想一个人每次见了你不是怒气冲冲地直瞪眼,就是撇着嘴不屑地冷笑,那么,即使他长得美若天仙,赛过潘安宋玉,你也不会再觉得他“漂亮可人”了。6 Y5 S+ j. c, }, p7 p7 T% U7 z7 |
容飞扬第一次称呼“毓秀”这个名字时,西门毓秀的脸微微地红了,淡淡的红晕散开在棕黄色的面庞上,让容飞扬瞧得暗自不住皱眉——这颜色还真不是普通的难看。不过容大少依然面不改色地撒着漫天大谎:“我很喜欢你脸红的样子。”这时候,西门毓秀狭长而温和的双眼内便会隐隐透出一丝暖暖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那暖意,能直直透入人的心底。容大少终究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虽说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世故得多,但在被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清澈眼眸深深凝望时,心里也或多或少会产生一些内疚之意,通常都是故意咳嗽一声,转作他视。2 S. V1 g O R6 I" b: J8 T ~
时间在缓缓地向前推进,一如西门毓秀对容飞扬的感情,日趋笃厚、情真意切。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两个人都阖上了眼。西门毓秀是因为害羞,容飞扬则是因为不敢也不愿面对一张比鬼怪还要丑陋的脸。所以,一个月后,容大少刻意将两人第一次上床做爱的时间安排在了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漆漆的夜晚。在过程中当然绝对不能点灯,从头到尾全靠摸的,这还是容飞扬第一次在做爱时不愿意见到对方陷于激情、迷离醉人的模样,原因是他怕自己看了会忍不住一口气冲到茅房去大吐特吐。这一夜,他让平日沉稳冷静的西门毓秀整个陷溺在他精心编织的欲望之笼中,辗转呻吟,不可自拔。这一次的情事,容飞扬完全没有看到对方的脸,却凭着其它的感官发现了一件令他颇感意外的事:虽然拥有男人特有的结实紧绷的肌肉,但西门毓秀的皮肤竟比女人更为细腻柔嫩,恰如一匹上好的丝缎般光滑润洁,让人爱不释手。没想到这个丑八怪还有唯一的一个可取之处——抱着如此恶质的想法,容飞扬不怀好意地伸出手去,肆无忌惮地抚遍了西门毓秀的身体,一一品尝,动作轻狂放浪之极。可是,深陷在激情旋涡之中的西门毓秀早已身不由己、无暇它顾了,只是气喘吁吁、浑身瘫软地任其在自己身上进行疯狂的掠夺与索求。黑暗中,容飞扬如野兽般露出闪闪发亮的獠牙毫不怜惜地肆意肆虐着、撕扯着身下柔韧的躯体,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他知道西门毓秀受伤了,却压根儿没去管,只顾恣意地在对方体内横冲直撞。即使如此,即使痛得昏过去又醒过来,西门毓秀仍是没有半点推拒,只是咬牙默默地忍受着撕心裂肺的剧痛,柔顺地打开了身体,任对方予取予求。这情形,与其说是做爱,不如说是容飞扬单方面发泄了他对为了实现诺言而不得不与自己生理和心理上皆极度厌恶的西门毓秀谈情说爱乃至上床的不满与憎意。完事之后,他飞快地拣起自己放在床头的衣物,摸黑套上,又匆匆地对半昏半醒的西门毓秀道了声别,便穿窗而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一双一直凝视着他背影的充满着悲伤与痛楚的明亮深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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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T u5 W0 U' o“我实在受不了了!!”容飞扬恨恨地冲着风尘仆仆地赶去冀北报丧,又日夜兼程赶回洛阳的云驭水大声道,“那个丑八怪简直能把人给憋死!”1 P9 Y6 e# l( @8 |- { i& \4 `
“怎么?”云驭水嘲弄道,“难道还有人能够对容大少的魅力无动于衷?”) ~" ~" \( c' \+ P. `) Z
“哼,”容飞扬昂首道,“本大少的魅力无人能挡,他西门毓秀区区一介凡人,又焉能不乖乖就范?”2 ^0 t8 o4 I5 V3 I$ r' u3 V" A% B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8 N6 b0 ]/ z% W" _+ U
“问题是……”容飞扬懊丧地道,“直到如今他还不肯点头答应让我跟他一起回大漠。”
3 l& w6 K5 a7 J& c( {- e/ W" k“这可有点麻烦了。”云驭水的神情严肃起来,正色道,“小容,我刻意封锁了齐大哥自尽身亡的消息,又推迟了十数日才上承德报丧,为的便是能多给你一些时间,让你可以尽快想方设法跟西门毓秀一起上大漠去。估计明天下午齐家的人就该赶到洛阳了,如果那个时候再想把齐大哥的骨灰带走……”他沉吟道,“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 t& _1 _% c( i“唔……”容飞扬低头沉思,“他都已经肯跟我上床了,为什么就是偏偏不肯答应让我跟他回去呢?”3 |: D' j: D o
“你跟他上床了?!”云驭水骤吃一惊,蓦然抬眸。) R9 j6 Q$ a: a0 }/ ?# g& P, H
“是啊。”5 U; ~4 {2 t, s M# \
“你怎么……”云驭水一副不知该拿容飞扬如何是好的表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象他这样的人,你跟他谈谈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碰他,你……”
0 e5 {" x+ G8 `5 i1 z“他长得那么丑,我一开始还真的不敢碰。”容飞扬咂舌道,“不过幸好只有一次,而且是摸黑的,反正看不见,也就将就了……”
1 |( j1 E2 Z0 }3 k" J& p“我不是说这个!!”云驭水气急败坏地道,“你头上长的是什么啊?!也不想想,西门毓秀是什么人?当世第一高手!!如果哪一天他发现你不但欺骗了他的感情,还……你想想,我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杀你,不比切根葱还容易?!”, D6 i1 l9 u8 h) p6 \
“可当初我为了齐大哥痛下决心打算去出卖色相的时候,你也没有阻拦啊……”容飞扬满腹委屈地说。2 S) R0 w' u- s: @( J8 h3 m7 O
“可是我也没有叫你去跟他上床!!” 云驭水额上青筋凸现,他转念一想,迟疑地问,“莫非……是他逼你的?”
+ k7 R' M# P. ?) L9 g# \$ C4 x“怎么可能?”容飞扬嗤笑,“他在这方面完全是个生手,当然要由经验丰富的我来主导一切了。”
$ C; M& T0 F) _1 v# b. L! z; U“你还自己急着往火坑里跳啊,”云驭水叹道,“这回看你怎么收场。”
% k q; u; {, v4 u. i7 w, N* |: u6 c1 H“我本来以为一旦有了亲密关系,他就会乖乖地听话。”容飞扬辩驳道,“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这样?没想到……”
" |. N7 W* s E Z' O“西门毓秀是女人吗?!” 云驭水冷笑,“他跟你以前在秦楼楚馆里眷宠过的小官可不一样!别忘了,他是……”
- B$ M% k/ x9 S2 D4 H5 h0 l2 }“天下第一高手!!”容飞扬没好气地道,“总之我这回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不知道我跟他亲吻的时候必须得闭上眼睛才能忍受,就这样还害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I! @& G0 e9 E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轻柔悦耳的语声缓缓响起,暗褐色的大门无风自开,一个白衣红巾、奇丑无比的男人好整以暇地推门而入。. x: C/ U5 F* o }
“西门毓秀!!”云驭水脸色丕变,从椅中一跃而起。“你想干什么?!”# f' R. a/ j1 o. E, _* A O5 E
“……我什么也不想做。”西门毓秀望了望眼瞳收缩、全身紧绷的云驭水,再瞧了瞧同样如临大敌、蓄势以待的容飞扬,忽尔微微一笑,“我原本想来问问你,我打算明天一早动身回大漠,不知你是否愿意一块儿去看看大漠的风光——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容少侠又岂会乐意接受一个丑八怪的邀请?”
7 @; y+ [$ [, C( U: d4 C“你……我……”一向伶牙利齿、巧舌如簧的容大少生平第一次被人堵得说不出话。) S8 M/ I8 `; r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西门毓秀平静地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傻瓜,只有心甘情愿当傻瓜的人。”* Y- I9 @' C, S2 u' J# R9 V
“你……”容飞扬倏然一惊,“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 c6 ?/ S* C8 J- U0 J“我比你年长六岁,长相又丑,我们之间的悬殊我从一开始就看得清清楚楚。”西门毓秀波澜不惊地道,“而且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喜欢我,要说也只是说一些‘我喜欢你脸红的样子’诸如此类的无聊话。”9 v7 u+ u4 L6 @! L c7 B
“噗……” 云驭水强忍着涌至喉头的笑意,一张斯文俊秀的脸憋得通红。至于这辈子从未被人这样数落过的天之骄子容飞扬容大少更是一脸的猪肝色。+ ?3 k0 g( q# h( W& S
“即使如此,我心里依然存着一线微弱的希望,”西门毓秀娓娓叙来,神情淡然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但是那天晚上我终于明白,你对我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的语调略带苦涩,“为了一个承诺出卖自己值得吗?其实你只要去求求阿恕——毕竟这是他的家事,如果他同意,我也不会不近人情地反对到底。”他挑了挑两道隔得宽宽的眉,眼神中隐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之意,“对着他那样漂亮的孩子,起码比整天忍辱负重、巧言令色地讨好一个丑八怪要轻松愉快得多吧?”3 a# x$ S& C$ A) r% }3 v) w
"!!!!"犹如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容飞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这么说来,自己这一个月的“努力”与“牺牲”岂不等于统统白费?非但舍本逐末、白白浪费时间陪着这么个丑八怪,最后甚至还硬着头皮跟他上了床——天啊,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 J* U. Y/ c7 A z N2 H& H$ ]
“小朋友,”西门毓秀叹息着道,“你还太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少做许多令自己追悔莫及的事了。”说罢,他施施然而又坚定地迈步离去,再也不曾回头。4 r+ M; I5 q: ^% i& P+ T
屋子里容飞扬一副目瞪口呆的蠢样,嘴巴张得足可塞进一个生鸡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来在他面前始终保持着沉静温和形象的西门毓秀居然拥有如此犀利出色的口才。. c! G; N9 W6 y
“噗……哈哈哈哈……”呆愣了半晌,云驭水首先回过神,捧着肚子狂笑出声,“他还真是个奇妙的人……不错……我喜欢……哈哈哈……小朋友……你还太年轻了……呼呼呼呵呵呵……”6 R! f% p% B& _( E. g* w& x
“不准叫我‘小朋友’!!”容飞扬恼羞成怒。
6 G, G5 E' }9 `5 J: Z1 X! e“不管怎么说,”云驭水止住笑,发表自己的感想。“他是一个很宽容的人。”
! [6 O% n, }2 Z' g% j“宽容?!”容飞扬忿忿道,“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5 g8 U" y* L, _6 U7 p$ M$ D, T“你认为他对你不是真心的吗?”云驭水一针见血地道。" m+ m# O! e! y! \/ O" h
“呃……”容飞扬突然不说话了——如果不是真心,一个大男人又怎么肯毫不犹豫地敞开身体用那种极其私密的地方接纳另一个男人的侵袭?更何况西门毓秀绝对是第一次——混迹情场多年,真情假意,容大少自然能够看得分分明明、透透彻彻。8 f L. h, F( @6 ~9 S
“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云驭水问,“就此放弃吗?”+ c6 h- N, r" m( [. g
“不。”容飞扬抬首斩钉截铁地道,“我既然答应了齐大哥就绝不会食言!” A3 K* [9 ^! U$ G0 z" h: l" q3 D
“好志气。”云驭水击节赞道,“只不过如今西门毓秀既已知晓你接近他的目的,你以为他还会再上第二次当吗?”
% ^0 {) s0 b' e& S* N“这个当然不会。不过——”容飞扬拉长了声音道,“我还有最后一招。”
7 z1 `+ r& a8 h/ `; m9 r- L“哦?”云驭水奇道,“哪一招?”
2 I2 j$ L1 L* [$ J, @1 d“嘿嘿,”容飞扬笑得狡猾万分,“这一招就叫做‘死缠烂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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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y. s+ B0 H) e5 ^“这么高明的招数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静默片刻,云驭水无限佩服地道。8 z% X# n% C+ D
“方才西门毓秀既没有杀我也没有打我,足见他对我仍是余情未了。”容飞扬得意洋洋地道,“就冲这一点,我也要死死缠着他。”
! k& L5 ^# Y$ `2 f$ i& G( X“你不会是想……”云驭水迟疑地道。
7 X+ Z4 v( {0 e; A( |$ U“正是。他明天回大漠的时候,我就在后面跟着一起去,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容飞扬摆出一副无赖嘴脸。
7 x6 F, c1 m, I$ e4 p“唉——”云驭水深深长长悠悠远远地叹了口气,“原来全天下最最死皮赖脸厚颜无耻的家伙竟是我云某人的朋友,我还真是交友不慎呐。”
8 e- k$ s% m3 n5 w7 H“哼,”容飞扬冷哼,“你能想出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 f) E* @7 }
“……不能。”沉吟半晌,云驭水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虽然赖皮了一些,但却切实可行。从刚才西门毓秀的一举一动之间不难看出他的心肠并不太硬,而对于心软的人,这招“死缠烂打”或许能行之有效也未可知。
6 U0 ]7 @# A7 \$ N J% N“我现在就去泠月客栈守株待兔。”容飞扬气定神闲地说完,便一步一摇地晃出了大门。3 \, W4 n2 d" ?0 n9 R1 B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云驭水只得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心里开始暗暗祷告——希望西门毓秀的涵养功夫也能跟武功一样高超,千万不要一气之下宰了这只皮糙肉厚的烦人苍蝇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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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毓秀的涵养的确不错。从一大清早起身带着丁恕坐上马车直至启程——整个过程都是目不斜视,对于某个厚着脸皮跟在身后的人更是连一眼也懒得瞟,倒是丁恕在上车前恶狠狠地盯了容飞扬好一会儿,似乎恨不得在他脸上瞪出个洞来。' d% S# Y; f1 y4 c" g, R3 ]
自洛阳回大漠路途可谓相当遥远,需经西安自兰州出关。西门毓秀的行程并不特别快,马车的速度也没有因为容大少的存在而有所改变,每日持续着上路——打尖——行路——投宿——再上路的一成不变的模式。容飞扬随身携带着齐骏的骨灰匣子,打定主意契而不舍地尾随下去,一定要见到沙漠,进入玄霄宫才肯罢休。
2 O5 [3 ?& i' G这一路风尘仆仆,完全脱离了容大少以往风流不羁、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对于十五岁出道江湖,曾历经大大小小不下数十役的容飞扬来说,倒也并非十分艰苦,只是身边缺了美人相伴,便犹如菜中少了盐,总觉得索然无味。如此缓缓过了十数日,终于来到了咸阳。; z d) A4 S' k9 Q
此刻煦日当空,正值午时,咸阳城内热闹非凡,街市上商贩云集,四周充斥着叫卖之声,处处喧嚣不已。丁恕将马车停靠在街边一间普普通通的店铺旁,把马匹交给店伙计照顾,自己则跟着西门毓秀一起入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在替师父叫好酒菜后,又将眼光冷冷地射向隔桌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的容大少。
+ ]; k/ K' i5 I: d$ Q7 f" j- Y; \+ o“师父……”丁恕憎恶地望着容飞扬,张口欲言。
/ @9 b& u3 V. L# v' l7 ]“阿恕。”
2 Q; D) Q9 t' T这些天阿恕老在自己耳边唠叨着“要去宰了那个不要脸的家伙”,说的人不累,听的人却觉得耳倦——西门毓秀狭长的双眸略横,丁恕立刻噤声不语,只是仍拿两只白眼球不屑地抛至容飞扬身上。
7 ?$ p1 y+ |2 \容大少的脸皮毕竟不是一般的厚,何况这几日他早习惯了对方的冷眼叱喝,当下依然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地点菜吃饭,反把丁恕气得双目冒火,闷着头把碗中的饭粒当作某人的头使劲儿地戳。1 k8 G( l' k- ~% x; u
“小容。”马蹄声急,骤然而止,店外忽地迈入一人,匆匆而至。# M" x8 }3 p& ^5 s* U2 [9 _$ n
“咦?!”容飞扬吃了一惊,“驭水,你怎么来了?”
5 G, d& G7 b' g: i$ e“齐家人在洛阳快闹翻天了,”云驭水一屁股坐了下来,随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梁枕秋那女人差点没把我家给拆了。”他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上的汗,隽逸的脸上挂着一抹无奈的苦笑。“我老爹实在招架不住,便把我上次去冀北时没说的话全都说了——包括你带走齐大哥骨灰的事。我看他们极有可能会沿途追来,所以急忙挑了一匹快马漏夜赶来提醒你一下。”说着,还悄悄瞟了瞟邻桌安之若素的西门毓秀一眼。
( ~9 F W. x) _3 l5 C0 g. A, o——这的确是个麻烦的消息。容飞扬双眉微蹙,西门毓秀的行进速度本就稍嫌缓慢,若齐家人当真要追……
; F# H# Y- ?" f) w2 u“容大少。”店外快步踏进三人,猛然打断了容飞扬的思绪。此三人均作儒生打扮,眉目可算清秀:一人略高,年约三十;一人略胖,二十上下;另一人显瘦,当是二十五六左右。他三人虽高低胖瘦各有不同,但眉宇之间极为酷似,不难看出实为一母同胞的兄弟。此际,那瘦瘦的青年正阴声怪气地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嘿嘿,咱们又见面了。”) H* }. s; o9 a n. q
“原来是‘陇西三杰’庞氏昆仲。”说什么“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几个家伙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容飞扬心知肚明不动声色地道,“数月不见,三位近来可好?”
: `& H2 r, Y; i4 }6 e8 b“哼,”“陇西三杰”中的老大、高个子的庞文礼冷冷道,“咱们原本是过得很好的,但是自从容大少抢走了咱们的秀玉之后,就一直不太好了。”
6 G p9 \* F/ t; F“是啊,”胖胖的老三庞文廉阴恻恻地道,“容大少,你说你该怎么赔偿我们?”) i2 T0 _8 K- m/ t6 a3 F9 m
“奇怪,”容飞扬仰天打了个哈哈,“秀玉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东西?我记得她一向最讨厌那种追求不遂、伺机报复、心胸狭窄的男人。”
! K5 S& `6 m8 F; P9 X“你……”庞文廉怒发冲冠、蓄势待发。: q% K" F, |, V# X% M) D; o
“容大少,”老二庞文义扯了扯庞文廉的衣角,忍耐道,“咱们与秀玉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本想让她自咱们三人中选一人为夫婿,谁知你突然出现横刀夺爱,三言两语便将秀玉硬生生从咱们身边夺走——这也罢了,”他愈说愈气,神情也愈发激动,“你既得到了秀玉,又不知好好珍惜,才十天半月便把她弃如敝屣,害她终日以泪洗面……”! k% [7 d0 r) E; ]. X! I
“所以你一定得给秀玉一个交代!”庞文礼咬牙切齿地道。4 p$ b4 G3 K. u; ~* Y F5 J" v& f q% d
“哦?”容飞扬挑高了一道黑亮的剑眉,“不知各位要在下如何作个交代?”
) h3 _9 ^! o2 y+ ]* l“很简单,”庞文廉逼视着容飞扬,“两条路,二选其一。”
3 p, C* D! s: l e& m! h“是哪两条路?”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云驭水好奇地问。
* k! q. Y; v6 m+ z“其一,立刻娶秀玉为妻。”庞文廉答。# a0 \5 ?3 `/ R3 t5 o
“其二呢?”
$ J1 a! ]: ?) i ^6 P. L“死。”这个字是从庞文廉的牙缝里蹦出来的。
" N2 q6 f3 d1 i- e5 A4 p$ [“哈哈,”容飞扬只当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容某人的命三位只怕还要不起吧?”, E+ |, D+ {/ [5 T3 Q
“这么说,你是不肯和秀玉成亲了?”庞文义一字字地道。
, Y: b0 O# A+ r1 o' ?# I“我和秀玉一早就说好只是玩玩而已,作不得真——她当初可是亲口允诺的。”容飞扬俊美无俦的脸上漾起一抹嘲弄之色,“她喜欢作茧自缚,又与我何干?如果每一个跟我交往过的男人女人都要我负责的话,那我现在岂不早已妻妾成群?”
9 Y7 P: t$ W* r( i( s* N! I“容飞扬,你别太过分!!”庞文义勃然大怒。
4 E$ m7 t& H3 D7 O5 A“玩玩?女儿家的名节是拿来玩的吗?!”庞文礼冷森森地道,“别以为咱们当真奈何不了你!”说着,手一扬,一物直奔容飞扬面门砸去。
. U5 r% T" C" |: R7 q容飞扬不慌不忙地展袖一卷,一枚精致小巧的翡翠耳环登时落在桌面。容飞扬仔细一瞧,面色丕变,当即腾身而起,一把抓向庞文礼,口中厉声叱喝:“她在哪里?!”
, [) ^) v0 b% m2 H! [“今日申时,咸阳城外凌风阁下。”庞氏三杰一齐出掌化解了容飞扬的当胸一扣,三人抽身疾退,却被容飞扬和云驭水一左一右拦住了去路。庞飞礼拢袖射出一颗小小的弹丸,弹丸在空中炸开成重重迷雾,雾中依稀有金光闪动。待容、云二人屏住呼吸避开金针的袭击后,庞氏三杰早已踪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仍是余音袅袅。" E9 B% c: Q2 |& c L% Y1 U! {
“混蛋!”当浓雾散尽,眼前恢复清明之际,容飞扬发现,除了他们和另外两人,整间店里连掌柜带伙计以及其他人等已尽数晕倒,有的人甚至还发出了重重的呼噜声。( t! u9 ~( G4 O4 S% p
“幸好这只是普通的迷烟,睡一觉就没事了。”云驭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重新落座。“这只耳环是小雯的吧?”他眸中忧色甚浓,“你打算怎么办?”; `' l* A8 p! k7 t1 y7 F: q8 e
“当然是去赴约了。”容飞扬回答得毫不犹豫,可见“小雯”在他的心目中占有相当重的位置。
3 w! O% m7 O7 H- p“师父,”丁恕抬头望向自己的师父,黝黑灵动的眼珠一闪一闪,“他们方才说的那个‘秀玉’,是不是‘陇西一秀’沈秀玉啊?”4 j/ q" |5 w1 ^3 m# K S7 J
“嗯。”西门毓秀轻应一声。- q. b' G+ h# J A2 d( E% r6 f
“我听说她是个大美人呢,”丁恕瞥了一眼容飞扬,刻意将声音压低至正好能够让人听清的程度。“我在洛阳的时候也听说过某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大少,那位沈姑娘遇人不淑,还真是倒霉。”说完,他装模作样地长长叹了口气。
" G* y" j% t$ d) h# E5 l) z“阿恕,”你师父我不也很倒霉——西门毓秀微微苦笑,“别人的闲事不要多管,把饭吃完咱们就上路。”3 F u. ?. e5 @( y) J4 U
“是。”丁恕乖乖地举起筷子。
* ^) _9 d8 o4 S- _0 e$ _“哼。”容飞扬冷哼一声,捞起桌上的耳环一语不发地迈步走了出去。4 `4 ?: o' _$ d& _+ j
“……小雯是他唯一的妹妹。”瞧着容飞扬远去的背影,云驭水静静地道。/ n+ b- A9 ^5 A& A9 n
“云少庄主此言何意?”西门毓秀淡淡道。
* Z |- o+ G! M“没什么。”云驭水立起身来,不急不徐地伸了个懒腰,“其实我倒并不怕‘陇西三杰’玩什么花样,我只是担心他们的师父……”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冲西门毓秀轻轻颔了颔首,而后大步跨出店门。1 s2 z. t; A, i8 {( q: S
“师父,”沉寂的店内响起少年清亮的语声,“‘陇西三杰’的师父是谁?”
! }' v: U, n; `: U! ?; a“是凌风阁的主人,当今武林十大高手排行的第三位。”一个非常悦耳动听的温雅嗓音缓缓答道。2 z% K- U0 l! G" c! w( E: a
“莫非是‘苍穹一剑’陆莫悲?”丁恕惊疑地问。
; i; w; O2 e, k/ G“正是此人。”西门毓秀长而清澈的双眸内渐渐笼上了一层极淡极薄的……忧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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