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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p$ a+ S( ~8 O# n; M* lHAO 炒田螺
" w( J6 z% G/ M$ b$ A) [2 K路乙和郝彬,离开他们无法安放谢小好骨灰的地方,行驶在夕阳下的县城街道。空气里漂来浓烈的炒田螺香味,泥腥混着茴香桂枝草果爆煮过的气息,形成了人们称赞的美味。美味容易唤起乡愁,还有情愁,情入愁肠人断去。
" A! l7 U) ^+ t) F郝彬深吸一口气,满满的螺香带他回到读书时代那个辛辣的场面。" |. I7 a Y( l8 q+ K5 g
也是个初秋的日子,正是粤北螺肥的时节。回了趟家的郝彬,带来满满一盘的炒石螺,趁热乎,就把谢小好叫出来。两个人像做贼似的,用书本遮掩住护着整盘的炒田螺,向河边急匆匆走去,生怕被别的同学叫住了。
7 ?2 N6 e+ C- c, Z“怕什么嘛,要遇上同学,就叫他们一起去吃呗。”小好故意这么说,满不在乎的样子。9 w: o! E; G: g8 E( _/ I9 k5 T9 P4 \
郝彬瞪了小好一眼,故意严肃地说:“不行,我得跟我家小好单独享用这美食。”: G0 ~6 d% s# t) L
小好看看郝彬,头假装歪一歪要靠在郝彬肩膀上,两个人急匆匆地走出学校后门。说是后门,不过是断断续续的围墙上开了个门洞,根本没有门,墙砖上的青苔有的都发黑了,少有人走这里。走过水塘,穿过微微泛黄的稻田,还有收完烟叶留下的光光的杆子散发出烟草的味道,象荷尔蒙的味道。两个人坐在河边草地上就要大快朵颐起来。" n! I+ f& h- y7 w0 w
炒田螺是粤北的一道美食,说是田螺,其实绝大多数是石螺。石螺比田螺个头小,但是可吃的肉的部分大。因为石螺的肉结实紧致,所以用炒的手法做出来是吃不动的,必须得下大料煮。煮的时间还不短,让大料的味道慢慢渗透到结实的螺肉里,吃起来满嘴的香味。粤北冬天寒冷,所以人们爱吃辣椒,再加上酸笋,以及特有的一种新鲜植物香料,香中带辣,吃出一身的汗来。
/ h) L' W, G) n- x0 _人人爱吃炒螺,但小好似乎吃的技术差一点,很努力才把螺肉吸出来吃到嘴里。几粒螺肉下肚,满嘴香汁,却也满嘴着火般的辣。看小好辣得眼泪流下,郝彬大笑。可是郝彬自己也好不到哪里,泪水也不是笑出来的,是因为辣。
2 _( k3 d2 b3 h小好一面吃一面叫:“彬彬怎么办,我要辣死了,要辣死了。”% S1 d* m0 F1 w8 q" n0 L
郝彬突然看着小好不笑了,说:“哥哥来救你了,给你变个魔术。”0 B, S0 C$ Q% R/ T* F
小好:“我都要辣死了,你还有心变魔术呢。”
& I* j; X, h4 m5 q" R* }1 |: @0 @郝彬擦干净手,伸手到衣服里面摸了半天,小好笑着都不看了,只顾吃螺,知道郝彬什么也变不出来的。突然郝彬手上拿着瓶啤酒,问小好那是什么。
. F1 ~0 O- N: [- d" o" x“啤酒?”小好惊叫起来,伸手就要去抢。
b9 L2 \: g; G6 _7 r! B那时候小好还没有喝过真正的啤酒,就是那种甜甜的菠萝啤酒也跟着父亲喝过三两次而已。
, ~9 o6 _4 @. y2 l郝斌用牙齿把瓶盖咬开,递给小好,说这是他从家里偷出来的,他妈才买了两瓶晚上吃炒螺时给他爸喝的。
4 @) b. _# d: D( n3 a小好闻了闻不敢喝,怕醉了。
7 T& p% [9 x* a2 n“醉了我背你回宿舍,我不是常背你嘛。”郝彬说。$ [ K/ W, y' b+ E6 l
“我怕喝醉了发酒疯打人。”小好有些严肃地说。- D0 Q W' t/ \
“不是每个人醉了都打人的,而且我们两人喝一瓶也不会醉。就算你要打人,打我就好了。”郝彬笑笑,拍拍自己的胸脯让小好打。
5 u8 D" l0 y+ j6 ^0 \" i6 g7 g小好看他一眼,说:“不舍得打你。”. C5 X! l# g7 \; a( p) f
“还是我家小好疼我。”说着郝彬去搂抱小好,小好把啤酒横在两个人中间。
" U/ P2 S( i* L& f& Y/ R秋高气爽,风吹稻香,白云过远山,水鸟撩水波。+ ^$ F2 `$ e. T1 `" b
小好像是吃饱了仰面躺下,郝彬催他起来继续吃。
`4 }, B5 E7 s1 A7 k, z3 x“我吃不动了,吸得嘴巴都累了。”小好说,停留片刻又说,“彬彬,你帮我把肉弄出来。”
, _9 N v& ^9 s1 q. W$ p; X2 S5 O郝彬:“没带牙签啊。”& E! G. W3 Q* e, W
小好:“就用嘴吸啊,别吸出来光自己吃了。”/ v1 Q' y# M* p* [- _" u+ Q
郝彬看看小好,感觉有些什么不对,又觉得什么都对,还是说:“你不怕吃我的口水我就帮你吸。”0 l) q' E) {5 g5 ~1 @
谢小好没有回答,闭着眼享受着清风拂面的清爽。郝彬把石螺肉吸出,把不能吃的尾巴掐掉,肥大的螺肉捏在手里送到小好嘴边说:“少爷,张嘴,该吃饭饭了。”
1 v$ D+ A. @' C& P小好张嘴吃到美食,却终于忍不住被郝彬的话逗笑了。
7 Y1 [: T3 r, R( E8 U# q小好坐起来,头靠在郝彬身上,像是问自己:“我们可以一直这么好下去吗?可是你要结婚呢。”: |: E$ B L4 y- L2 l
郝彬耸耸肩说:“不是说好了,结婚也要带上你嘛。”9 |8 @+ o A/ I: `3 S2 |
小好:“你老婆不答应的。”9 W$ N' e* Z( W9 O0 X
郝彬:“她敢?我休了她。” H* J, m9 a" M! C2 i# X7 B( F
两个人哈哈大笑,仿佛郝彬已经有个可以休的妻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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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u" H8 C# n' U* K' F+ c# M4 }4 f又是清秋,螺香依旧,可是小好却不复回来了。看看身边的路乙,一脸的哀容,郝彬不忍不愿也不甘啊。他试探着问路乙,是否愿意去小好读书的地方看看,那里也是郝彬的母校。
, E2 A% L8 @; A& N' p5 G2 w3 g曾经路乙要求小好带他回来看看,他好奇自己的爱人曾经生活的地方。但是小好拒绝了,起初他笑说要让自己保持神秘,说神仙居住的地方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去看的,得有一定道行的人才可去。后来小好又告诉路乙,说那地方有自己的伤痛不想去触碰,还说那地方又有自己失去的快乐也不想去缅怀,既然都失去了。0 n" W4 P# Z: y' C% Q3 _' T
现在想来,所谓的伤痛,是给小好带来噩梦的家庭。而快乐,是他跟郝彬那三五年模糊了爱情与友情的时光。当真是痛极又爱极了的地方啊。
' m3 N$ V7 k3 \, H) D4 i1 a6 g初秋的粤北,田野里绿中泛黄,稻谷即将成熟了。郝彬说现在的农村,哪怕是大片的田野,也没有原来那么纯粹了。确实,路乙目光所见的田野,莫奈般风景画的美丽,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其实就是田野中偶尔在建的房子,污染了一幅幅名画。好在夕阳下,破败般的建筑没有显得那么突兀,只增加了些许不和谐的伤感。5 z+ o( W: q2 A1 y& B- m9 T9 I- `9 _
正如没有了小好的日子,也不再是美丽的油画了。路乙想着,俯身看看怀中包里小好的骨灰,盛在一个白瓷青花罐子里。手摸瓷身,感觉是那么冰凉,就象最后一次触摸到的小好的身体一样冰凉。是路乙和郝彬最后帮小好擦洗身子的,不知道湿透毛巾的是泪水还是混了小好喜欢的那款香水的清水。当路乙最后俯身给小好一吻时,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亏了郝彬在一旁,一切都顺利,万般不舍与无奈,送走了小好。
$ X/ k2 f+ l4 `, J n* [化身轻灰在手,昔日柔情犹留。/ r+ ]( k' B% U& P# b0 x
; o, |9 X$ N2 e关于那所学校,郝彬说除了学校大门还是白色的混泥土飞檐,其它都变了。曾经的白墙青瓦平房宿舍没有了,连带着宿舍四周的高大乔木也消失了。从前荫蔽半个天空的绿道,暴露在并不很蓝的天空下,承晒着秋日犹辣的太阳。拐角一小段类似骑楼式的地方,倒是没有变,正好遮阳。站在阴凉处,路乙打了个冷颤,他本能地护着身上的包,包里有小好的骨灰。
1 } e9 A9 k: Z% G0 x. W) M/ M8 w郝彬看着路乙问:“你怎么了?没有不舒服吧?”( X0 `5 p/ a" t9 z7 E) f5 k
路乙看了看手中的包,轻声说:“没什么,就是感觉小好像是知道我们来这里,他像是陪在我们身边一样。”* `5 F g' [4 w) n% _
郝彬拍了拍路乙的肩膀,说:“小好在的,他从不会离开我们的。”
M5 k+ a9 q, r$ p- n( l% h7 k中国这十几二十年的发展太快了,哪怕这个粤北山区也不例外,校园几乎没有半点郝彬他们读书时的模样,像是走错了地方的感觉,一切都是陌生的。所以,郝彬无法现场给路乙讲更多关于小好的往事,往事注定只存在记忆里,而不是活色生香的现实生活中。* w4 J9 D4 {8 L( T8 y" `7 G
两个学生少年骑着时尚的山地车,从他们身边风起而过,留下一串脏话连篇的对白远去。就是粗糙如郝彬这样的人,也自觉无法说出那么粗俗的话,他摇摇头,口中说着“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
" |: P/ M* p$ X& |* K! t远远地走过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越走越近,郝彬觉得这人眉眼间有些熟悉,一定是自己曾经的老师。老头也一直看着郝彬,直到走到眼前。
8 r/ s1 X) _% q" f" P“你是郝彬吧?”老头首先认出郝彬。
X) {6 n3 \: w3 g5 `( T. o来人是郝彬跟谢小好曾经的班主任肖老师,他教了他们三年,唯一一届从初一教到初三毕业的学生,所以对那届的学生印象特别深。" g" S# ?# P! ]! O' W
郝彬觉得非常意外可以见到老师,老师问郝彬:“你的好哥们谢小好呢?你们还有经常在一起吧,好朋友,一辈子啊。”
7 `3 }$ P! u9 {2 }% e8 y! k7 A郝彬看看身边的路乙,勉强笑笑说是常跟小好在一起,小好可有出息了,他一切挺好的。7 x( Y7 A7 V, e' n1 d; u' N
路乙独自往前慢慢走着,走着,泪水无声而下。想起小好跟自己讲过一个令他自己害怕的故事,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 [; O* I+ ~1 D+ K% u: Y1 s& ^0 l9 v应该是一个春天的早晨,大家都才起床,突然旁边女生宿舍乱哄哄大叫说有人死了。
' z0 V: S: k. g8 H“死人了,死人了——”小好他们离女生宿舍最近,听这么一喊,大家都慌神了,不知道死人在哪里。那时候,死人给大家的感觉是非常恐怖的,人死变鬼,不知道哪一刻这鬼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这鬼,仿佛四周的空气无处不在,随时都会伤害到大家。
( I* N9 e, H3 K# o胆子大的人跑出去看热闹,看到大堆的女孩衣冠不整站在宿舍门口,怕再进入那间宿舍。胆子如小好一样小的,本已经起床了,又躺到了床上,紧紧地抱着被子好像这样会躲避掉危险似的。' |! b. [5 s% u9 w; Q" G
郝彬从外面打水回来,打一进宿舍就叫着“小好,小好”直接奔到床前,把发抖中的小好抱在怀里。
" V& Y3 N: U. n" C“不要怕,只是女生宿舍死了个人,早上睡旁边的同学推那人不动,才感觉到手脚冰冷,原来已经僵硬了。不用怕,有老师正在处理呢,医院很快会派车子过来拉走。”: a5 B, X" ]/ }2 U9 k/ G. [
“拉走?”小好一阵心疼,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是拉走呢,又不是个箱子是把凳子,她是个人呢。5 d) ^, P2 B W! J- T
“是啊,估计还是火葬车呢。”; q6 Y& _6 K0 V- N
见越说越怕,郝彬不说了。从门口刷牙洗脸,完了回到相对昏暗的宿舍,都有郝彬陪着小好,一点轻微的响动都会让小好心里一惊。郝彬就安慰小好,时刻护着他。后来更多人去看热闹,但小好躲得远远的。, g, H) R( H0 j3 d( C& ^' Q! V5 b
很快学校到处洒石灰,还在每个教室里泼洒醋精,说是消毒,因为那死去的女同学得的是脑膜炎,一种容易传染的疾病,而且极其恶性,染上就无药可医。老师这么一说,更是把小好吓得十分小心,不敢乱走半步。, {& K- h$ l7 q: X' k; A+ @
郝彬中午回家,带来一瓶酸醋泡萝卜跟小好分吃,据说可以很好杀菌去毒。7 s7 G7 {' E* K# A8 S4 ~, y
小好跟路乙回忆这件事时,说总害怕自己也像那女同学一样活不到老。没成想,真是一语成谶啊,小好早早地离开了自己。想到这些,路乙更是心如刀绞,完全没有听到后面郝彬在叫自己。4 P1 @& E5 t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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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 陌生少年
% M f& w" b2 h2 Y( i0 ^+ S6 Z! q好几天了,郝彬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路乙,陪他呆在家里,那是路乙曾经跟谢小好住了十几年的家。家具简朴而现代,所用之物虽平常,可是每一样都能说出长串的故事。听着路乙细细地说着沙发如何买的,茶几怎么看上的,冰箱又换了多少个,墙上的画框从哪里带回来的——* o) J9 n3 a6 e$ Q
路乙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哭一会儿。 V$ ^/ m- E' T% J% |* w
“小好,小好,我的好好啊!”路乙反复这么念着已然仙逝的爱人。任凭郝彬怎么劝,路乙都是如此,从天黑到天亮,小好无处不在。从天亮到天黑,小好处处存留。, h3 ^( Q( N* p: {5 ]
有时突然路乙趴在地板上,仔细地捡起一根头发,如获至宝,说那是小好的头发,他要好好地保存。那天郝彬跟着路乙趴在地板上,小孩子作游戏一样,看能不能再发现小好留下的毛发,路乙宁愿相信那些都是小好的。
2 S# k* U, S- G0 u- F; f8 }床头柜上,青花白瓷的骨灰放在路乙跟谢小好的合影旁,半开的并蒂莲花青花图案,仿佛可以闻到荷香清香。只是,真实的荷花,其中一朵已经凋零成泥了。! ^( [, N7 I0 ~2 W+ V
郝彬几乎是用抱的把路乙扶上床,路乙随手把旁边谢小好平日里睡的枕头抱在怀里,他像是累极了。8 `' p& `+ y& v9 c+ G
看路乙安详地睡着了,郝彬轻带上房门走到客厅。郝彬妻子钟竹青正从厨房出来,拿了条抹布擦桌子,然后规整了一下别的杂物。停下来后默默坐在自己老公身旁。
8 }; C) |+ t- K$ x! X* k因为实在无法隐瞒了,郝彬告诉了妻子路乙跟谢小好的关系,本以为妻子无法理解的。说实话,要不是再遇到时谢小好已经病得如此重了,郝彬自己也需要些时间来消化两个男人间的爱情。可是灾难,模糊了一切观念的隔阂,以至于郝彬渐渐理解了为什么谢小好打小那么样粘着自己,甚至享受记忆里跟谢小好有过的温情,曾经其实也曾怀疑。可是,一切都来得太晚了,原来自己内心里一直当弟弟爱着的好朋友好同学,竟然走到了人生边缘。" d3 F1 y8 q* [! A
缘起于浓,缘消于病魔。郝彬一度非常恨自己没有努力去找过谢小好,他心痛遇到路乙之前的小好内心该有多煎熬。可以想见单身一人时的小好,会怎么疯狂地思念自己呢?而自己却在某个黑暗的地方不清楚。可时光不会倒流,郝彬也只能接受如此伤心的结局。0 m; H6 q2 }# T- A* ?8 ^; N
钟竹青听了郝彬的话,内心非常平静,她说自己看出来了,她一直心里祝福路乙跟小好的。郝彬沉默中握住妻子的手,感谢妻子跟自己一道帮忙朋友的朋友。+ P/ u# F+ b! Y, C8 G) `/ N
郝彬跟妻子说,得劝路乙尽快搬离这里,不然路乙一天都走不出失去小好的心碎阴影。1 {' O) o2 w4 L# X
“可是,这里这么好。只是,不过,要能搬到离我们近些的地方去,方便我们常去照顾照顾他。”钟竹青说。
- O2 C- e g# k- R% Q& Z3 G- i郝彬久久没有说话、一阵风翻开了阳台上一本杂志,郝彬走了过去。杂志翻开的夹页上,一张小好的黑白证件照,边边都有些泛黄了。一定是以前夹进去,后来不记得找回,郝彬取下放入自己的钱夹内页。情不自禁地,郝彬亲吻了一下照片,鼻子又酸酸的,脑海里想起病房里小好亲吻自己时那份甜美与辛酸。+ M) g4 t+ c1 J) d3 y
竹青走了过来,怕郝彬太伤心了。郝彬说:“路乙别处还有房子。”- j$ L& I4 w/ K4 M6 ]
“那最好了,这里可以让他租出去。”竹青把一杯水端到丈夫面前,又倒了一杯凉在一旁说等路乙醒来时可以喝。
. w+ X& o' K2 |4 B. q$ O郝彬重又站起,面向墙壁几乎贴到墙了,艰难地跟竹青说:“以后我们搬来这里住。”
: o% t; M( @* M$ N( v“我们?”竹青惊讶说出两个字,又咽回去了,调低声音说,“好吧,我们租下来,免得别人租了弄坏这么好的房屋。”% F( Q% m( B! w5 U: S
郝彬转身面对妻子,脸上满是泪水,他说:“小好把这房子送给我了,手续一早就办好了。”
+ R+ p8 }6 a( j, ?2 a钟竹青听了,忙拉丈夫坐下来,拍拍他的肩膀。她去到阳台,本还在冉冉飘烟的几案香炉上,竹青又添了一柱,合掌三作揖,嘴里念念有词,估计是感谢已然听不到自己声音的小好。风吹烟摆,袅袅起舞,竹青惊讶地看住了,心想谢小好一定听到了自己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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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乙一觉醒来,看郝彬在沙发上睡着了。正要找床小毛毯给他盖上,郝彬醒了。2 E9 m1 c3 s8 p! `
“嫂子走了?”
* l. ^! }0 O! Q7 r" e$ A2 c1 u( M2 i! \“走了,晚上还过来给你做吃的。”郝彬笑笑,递过去桌上的水。
( Z, C! }" j4 I, U1 Q' x“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叫上小郝彬,对,是郝帅。”: ^) h6 C6 d' j- @3 c, _2 @
只要路乙有兴致出去,做什么郝彬都答应,他在这屋里闷得太久了。+ d* v1 o& | p$ r) U, P$ _+ r
路乙像是精神了不少,又到阳台上上了一柱香。他跟郝彬说,刚才梦见小好,小好怨他老占着这房子,这可是郝彬的房子。路乙重复学着谢小好说话的语气说:“这是彬彬哥的房子。”
+ x3 D; J4 U, \, ]$ [8 B3 Y郝彬此刻连客气话都不说,他说得太多了。他只是劝路乙得振作起来,以后的路还长呢。2 X# F/ h7 `& V* f$ x/ a; S
“你喜欢孩子吗?以后可以让郝帅常去看你,你喜欢的话让他叫你乙爸吧。那孩子有些认生,处久了就好了。”郝彬说。
" `: B( N, L* B7 ?% c% ]' ^1 v路乙笑笑,说以前他总说去认养个孩子,但小好不同意,说怕孩子分掉彼此爱对方的心。慢慢地,他也就对孩子没什么期待了。他跟郝彬说:“彬哥,谢谢你那么努力帮忙我,我会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是的,日子,日子还,长呢。”
" \; O R# o1 M9 P1 B2 a" q8 Z说到日子时,路乙还是哽咽了,想起跟小好的日子,怎么过得那么快,一晃十六年啊。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如此快吗?度日如年?不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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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O6 s: _( L第二章 : K* ^6 I1 d7 N. C5 S
LU 儿子8 j& R5 s/ t: c
又是约郝彬去吃饭,路乙还是很开心的。虽然郝彬一再坚持再陪他一些时间,路乙谢绝了,怕再打扰到郝彬的工作,自己坐车回家了。% J# E: N) g2 ?
驶过车水马龙,人流渐渐稀少起来,花园外街道的路灯映照下,显得更外安静。路乙提前下车想走走。. [/ t" h3 t+ B
天上一轮弯月,穿渡在云海雾洋里,天空光亮蒙昧交错着。自小好生病后,他们再没有这么安静地一起走了。曾经跟小好一起走在空无一人的德国小镇,一起漫步在北海道的森林里,一起踩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更多的时候,是他们一起走在深圳的街道上,从当初的追闹打笑,到后来的静雅步行,他们走过了深圳一条又一条街道。0 Z( N9 O3 L- N3 Z9 T
这么想着的时候,路乙内心的痛又涌了上来,痛到无法站立,他蹲了下来。
) r! ]* y& w; e u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一辆自行车停在自己身边,已经变声的少年的声音:“先生,你需要帮助吗?你哪里不舒服,需要我怎么帮助呢?”
% f* m0 [0 }/ U3 W9 |9 a这声音似曾相识,路乙想起自己去找谢丽时,在路边也是有个人这么问他。路乙用手擦拭掉自己的泪水,抬起头努力让自己发声,说:“谢谢你,我没事了。”,
4 Z3 o4 e$ X3 ]“叔叔,我们好像以前见过,你也是这么蹲在路边的。”少年见到路灯下路乙的脸,惊喜地说道。
* R. H: } ~0 `; T“是吗?那个也是你?你很善良。”路乙站起来,少年还是这么定定看着他。
9 E, K( T0 C1 Z“说明我们有缘分。你总是突然这么发病的吗?是不是应该去医院好好查查?”少年正是谢丽的儿子马贵荣。
. Z2 O: v$ K' K* ]路乙笑笑,小孩子还跟自己谈缘分。不过他们确实有缘分,否则怎么会每次都让这小家伙碰到呢。- z1 E- v5 T3 c0 K( B* p
马贵荣说自己跟家人吵架了,所以骑车出来,愿意送路乙回去。路乙觉得少年有趣,于是由他陪着自己走不过十分钟进入小区花园,找一长条椅坐了下来。马贵荣说自己名字很土,让路乙叫他小豪,自豪的豪,是他不久前私下给自己取的名字。。
. g: `- F9 x; D/ c+ t$ Q路乙怔了一下,他猛然间听成了小好,自己笑笑。
0 f/ W$ ^: l0 J2 |+ d& r+ n“那我以后该怎么叫你呢?”小豪觉得自己跟眼前的这位叔叔非常有缘,而且打心里觉得这叔叔让自己亲近。
8 v* s- t. |7 S' s# z“好叔叔,你以后叫我好叔叔吧。”路乙突口而出。# K) q( f4 e1 y: R. H; r% Z, ?
“好叔叔?好叔叔?”小豪低头喃喃自语,像是若有所思。
2 T) s- y& j+ D“怎么了?我不是好人吗?不能成为好叔叔吗?”路乙摸摸小豪的头,头发硬硬的,想起小好的头发是那么得软,多绵软啊。
/ I2 b4 @" X5 |% }路乙跟小豪说了些学生应该努力学习,怎么注意安全,怎么尊重父母的话。又从孩子的角度跟小豪讲了许多做人的道理,让小豪如遇知音,完全没有代沟的感觉。
- \0 y5 ^, V1 J: b6 x$ ?“好叔叔,我以后怎么找你呢?”
- K6 p* Q$ b; z) s$ s面对小豪的问题,路乙还是很谨慎,现在的社会各种骗局太多了,哪怕遇到像小豪这样自己觉得善良的孩子,都得多个心眼。他笑笑,问小豪知不知道附近一个半山公园,公园里有个亭子,亭子旁边有个绿藤长廊。约好每周六下午四点在那里见,可以聊聊天,主要是谈谈小豪的学习。$ B. y$ }- H; d) m: s
路乙强调:“如果你学习没有一天天进步,可能以后我就不去赴约哦。我不喜欢读书不努力不上进的人。”
" I; O( o* p* `* Y8 [+ N小豪低下了头,面露为难。
# u- n, W6 V: H/ W6 v; A1 v“怎么了?小男子汉怕了?怕就算了,嗯。”路乙又摸摸小豪的头,催他该回去了,否则父母该报警找人了。
4 _$ \; ~0 D$ a0 Y/ A* ^; D7 s! G“他们从来不担心我的。”转变话题的小豪,又露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他扶起车子,笑笑,说声“好叔叔,再见”就上车走了。 |" Y; h% y: i8 O& A; Z8 @
路乙看骑远去了的少年,心想:现在的孩子啊,一点诺言都不敢去承担。# x9 c F2 N4 c: E3 @
不过,缘分二字,一直出现在路乙的脑海里。想起白天郝彬跟自己说的话,让郝帅叫他乙爸,收个干儿子。这是可以吗?只是郝帅那孩子性格不那么活泼,似乎远不如小豪这么开朗看来有活力。可是小豪,又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儿子呢?5 l H* ~ Z j# ? a& p. c
路乙笑自己傻,伤心小好把脑子都烧坏了。想起小好,路乙摇摇头,仿佛怕回到那个曾经的安乐窝。
5 F* z' y: a6 u4 I2 |( y) P“搬家吧,那是彬彬哥的房子了。”猛然间路乙像是听到了小好的声音,跟梦里时的话一样,是梦还没有醒吗,还是梦得太真切了。
7 L" G! k9 l- O/ w! p O! Q! o! t是啊,小好怕自己太过伤心了,家里的每个角落都留有自己跟小好的故事,温情温馨温暖的故事。路乙想跟小好的缘分,起源于一栋大楼倒塌的缘分——+ F7 ?' M. D; N7 q+ T# `8 l' `8 ^& N) w
2001年的9月11日,注定是一个改变人类世界的日子。已过白露节气,可是深圳的天气依旧是炎热的,只有到了夜晚,气温才稍稍降下来,甚至能感觉到一点清凉。6 U& I" v9 w6 L, @8 ]( _
夜晚通常无处可去,又不屑于跟别人打牌喝酒的路乙,只好玩电脑。聊天室里非常热闹,越夜越激情。就这时候,有个人上来就跟路乙说:“美国出大事了!”" ]3 C) v8 ~& _% N5 h! }$ r
路乙想这又是个虚张声势的人吧,于是故意回答:“能出什么大事,总统死了?”
/ D: X: ?9 a% O( R P& R, e. J/ ~“比总统死了还大的事儿!”
6 Y" n- w( [& K7 X) R, v+ B; o“他们的大使馆也被炸了?他们自己又用了旧地图把自己家的房子炸了?”路乙想,美国不是才把中国驻南联盟的大使馆给炸了嘛,中国人也只能口头抗议两下,能拿它怎么着呢,美国正得意着呢,能出什么大事儿呢。
; o/ b2 w$ Z+ p1 G( O0 e6 }: v“美国的世贸大楼给炸了,正冒烟呢。”/ x+ Y0 C& |$ q, K
“好哇,怎么没把白宫给一起炸了呢。”+ i: y( V, t% ], {! v$ @
路乙不解恨地回了那么一句。, M0 H8 B; h! f" L2 D
“是啊,只是可惜了平民百姓无辜丢了性命。”来人的这一句话,透着无尽的悲天悯人,深深触动了路乙。( j9 E0 c; E6 o
不错,这个人就是谢小好,从美国的世贸大楼被炸那天起,一连几天他们谈论着被炸的楼,交换彼此看到的信息。比如说五角大楼也被炸了,炸出的大坑漏夜就给填平了。比如这不是恐怖分子干的,是美国政府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 G& i$ X+ w) l5 d" G* X, U
一栋大楼,成就了路乙跟小好的一段恋情。这是缘分吧,还是个世界性的缘分呢。不过那个事件,也只是个突破口,发生在外国的灾难,尤其是美国这么一个霸道的自私国家的灾难,并不会给人引起多大的同情。很快路乙跟小好就把那黑烟滚滚忘掉了,浓情蜜意才是当下的急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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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b8 M1 \# @7 q. s5 R/ J郝彬并不会催路乙搬房子,但是路乙一再梦见小好催自己,彬彬哥,梦里的小好叫得多么亲切啊。乙乙哥,小好叫得又何尝不是入骨呢?每天清晨醒来,路乙想当然地抱抱身边的枕头,依旧能闻到上面小好的气息。一个晚上积聚的精神,又瞬间被悲伤所掏空了。0 a: g8 _" D) T& i
搬房子,一定得搬房子。正如郝彬所说,为了小好,得好好活着。
! N( @; P0 a0 b很长一段时间常跟郝彬在一起,也见证了郝彬一家人的生活,虽然住得地方憋挤了些,大人根本没有更多私人的空间。可是,毕竟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氛围,微微地触动着路乙的心。
, v' T, V4 ^$ Y u) Q6 U远在北方的家,父母虽然也关心自己,可是因为他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干部,像是拥有了超人能力一般,什么都不靠路乙。所以,路乙打小被教育成独立人格,独立地在南方生活十几二十年,似乎被家人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家人。路乙想来,心里淡淡的,有小好在身边时,几个月不给家里电话都行。半年不打过去,父母的态度也还是淡淡,倒像是自己打扰了他们的生活。 e# Z' x. A5 ]- L+ A/ ^4 i
等到他们老得走不动了,或许才会需要我的存在吧。路乙这么想着,倒是羡慕无知无识至少没那么饱学多才的郝彬夫妻俩,带着儿子过着普通的幸福生活。是啊,幸福的感受就是那么不同啊。
+ s9 W' C+ E! C. Y新家离各方都不远,跟郝彬联系也都方便。正如小好生前所说,一应的旧家具,就不要了,睹物思人,不是每个人都能熬得住的。若不为此,也不需要搬家了。所以,除了跟小好一起的相册,除了小好的两箱子衣服,路乙什么都没有带。新家的家具,都是郝彬跟他一起去买的,路乙也不过是要他做个伴不显得孤单得可怜。
7 D5 {; ]! ^& [% _& ~; J; F. r' p两箱子小好的衣服,郝彬一再说帮忙路乙保管的,说等哪天他可以平静地谈起小好时,或者说再谈小好已经只剩下开心的回忆时,衣服就送还给路乙。可是路乙坚持要带上,只是由郝彬贴了个封条。
6 x) Z" @. ^9 N2 O9 \$ y“算是你帮我保管小好的衣服,所以不能开启封条哦。”郝彬笑着跟路乙说。
, I3 l% @& J( r: f i, W路乙把跟小好最后用的两个枕头带上,用透明胶袋封好,像是在封一段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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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h. U8 Z7 L1 }+ ] ~新家出来,一切都是陌生的。因为陌生而多了些小心,也因为陌生,得花心思去适应路况适应保安以及来往的或许永远也不会认识的同花园的邻居。确实,象换了个自己,路乙这么想。
1 G- c7 d8 q9 N5 @# z6 S休息的周六看一上午的书,下午有公司安排的一个应酬。可出门时,路乙猛然想起跟小豪的约见,却又想起小豪那天含糊而失望的表情,当时就觉得这个约见是不会有的了。路乙笑笑,自己竟然把跟小孩的话当真了。可是,平心而论,路乙内心里真的喜欢小豪这个孩子,真要是自己的侄子外甥该多好,当然,能是自己的儿子就更好了。
: p) Z! G+ n* ^( H9 U( J1 h这么想时,郝彬一家人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路乙内心接受不了郝帅这个干儿子,因为知道郝彬以及钟竹青的存在,做他的干爹总感觉是怪怪的,似有明目张胆抢人家儿子的味道。想想还是算了。7 \3 d( F+ x) O" X' _; e7 M
如果,如果小豪愿意做自己的儿子,似乎就好多了。路乙这么想,只要永远不去见小豪的父母,背地里把小豪当儿子一样对待,自己是非常愿意的。只是不知道小豪的想法。
" K' w. I+ u2 e& V路乙再次内心里笑自己的疯狂。他想,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小豪呢。于是安心地去参加公司的应酬了。
) I0 ~0 v8 \* o就那晚,多喝了点酒,迷迷糊糊地连衣服都懒得换就睡在了沙发上。小好从房间出来拉路乙,催他赶紧先换衣服,再洗个澡,一会儿有客人来呢。
5 K0 d# Q8 z& ^“这么晚谁来啊?”路乙似乎一下子清醒了,小好从来不会这么突然地接受客人来自己家的。
! ~# t" C$ V% P$ r2 u“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去洗澡吧,听话,乙乙哥。”小好收拾着路乙乱扔下的鞋子皮带。
/ s" { Y6 l) p' U* e7 z; f从洗漱间出来,路乙发现客厅的灯光全开了,壁灯,落地灯,窗帘上的灯,以及电视背景灯,全开了,亮堂堂的,感觉太不真实一般。小好又给路乙身上喷了点他们从英国旅游带回来的香水,让路乙坐在沙发上。
1 l. B% @9 ]: ]门铃响了,小好抢着去开门。一个少年自带阳光地走了进来,在小好的指引下来到路乙面前。少年笑笑,对路乙叫声:“爸。”
7 r4 q. A0 \$ Y: ? v“小豪?”路乙激动地站起来,听到小豪喊自己爸,几乎淌下了泪水。
' \2 r9 |# c; g# w$ _' j“爸。”( j0 Y5 O8 Y1 }: Q) r
“儿子。”$ M( t! w* U% `( [& v+ t0 T1 r6 k
小好此时轻轻地开启客厅的门离开了。听到动静,路乙才发现小好不在,他转身追出家门,一边喊着:“好好,好好,你别走,你别走——”# D q4 Z5 P5 S. L& N
夜色朦胧,小好消失不见。路乙站在路边哭泣着,哭喊着:好好,我的好好——& Y* C& A* T0 b) I( n" _
原来是个梦,一本相册滑落在地板上,一张小好的单身照掉出来,对着路乙似笑非笑,像有话说。
) E _2 h( e6 x) A1 B儿子?路乙想起梦中自己做了小豪的父亲,想想自己都笑了,是自己白天想太多了,想法太疯狂了。. z3 J& s/ e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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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六的下午,不知怎么出来就来到了半山公园,象有种意志在牵引着路乙。诚如名字,公园里有半座山,准确说是个半个山坡,坡底是一泓潭水。水边拐角处一个亭子,六角亭六边的长椅子,少有人坐。因为像是整天都可以晒到太阳,被人嫌弃了。因此上连带着旁边的一段绿藤走廊形的荫蔽处,也没有什么人来。以前路乙跟小好偶尔会过来这里坐坐,吹风聊天,偶尔带上两瓶啤酒喝着。
6 z8 r0 S1 O; H& A" ]% \$ E0 t路乙走进亭子,依旧是他孑然一人。走进绿藤走廊,另一头像是坐了个人,因为腿放到了椅子上,只看到地上的鞋。& m7 C( w. n, X( Y$ D0 v* h
真可惜啊,当时为什么没有要小豪的电话呢,或是把自己的电话给他。都怪自己太过小心了,连个孩子都得防备。路乙这么想着,漫不经心地走向另一头,然后又转身往回走。2 k- @) D: j! r9 S9 M8 d
这时路乙才发现,缩腿坐在木板椅子上的是小豪。
" M1 I! Y; p$ Q s# r9 y2 n“小豪?你怎么在这里?”路乙快步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 [. f8 k4 B& L2 h# u# m小豪用笔在腿上的书本上画着什么,不抬头看路乙,也不吭声,像是完全不受打扰似的。6 J( F4 l+ O- q4 H' ?% m3 N* k, W
“小豪怎么不理我了?”路乙问了几次,才觉得是不是自己上周就爽约了害小豪等了一下午,又问,“你上周六也来过是吗?等了我很久吧?对不起,我以为你不会来的,以为你怕了。所以,我就——”
# l' }4 a/ T+ n! P! e好一会儿,小豪才收起手中的笔,合上书本,带着委屈地跟路乙说:“叔叔以为我怕什么了?”
/ J! y. k T" ~, ?* F% V' Q& |“叔叔?不是叫我好叔叔的吗?”路乙不回答他的问题,先问。$ Z. H* e9 j% M0 ]/ i
“因为你担不起好叔叔的好字啊!说话都不算数的。”% o3 `$ D" a: y& G, R3 O
听小豪的语气,像是有原谅自己的意思了,路乙伸手摸摸小豪的头说:“我是不想做好叔叔,昨晚的梦里,我做了个好爸爸。”# n. w: s' Z2 G7 |) C. O
小豪好奇了问:“什么梦?”( s+ G2 O X* @2 P1 I: |
“我梦见你叫我爸爸啊!”路乙拿起小豪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上,夸张的表情像是告诉他自己是开玩笑的,因为害怕小豪接受不了。' y- r/ C) e! l7 ^: H" X* b
小豪听了低头抠着自己的手背,可那里其实并不痒。
& G4 i1 u0 r, `: s' ?: Y7 @路乙怕小豪难堪,又拉了拉他的手说:“好吧,开玩笑了,我也不配做你的爸爸。”
# i5 l! W* H. E6 |“哦不,是我不够优秀做你的,做你的儿子。”小豪第一次害羞般压低了声音说。# f% H* e' m9 o! m2 k8 n2 n, w1 i) y
“不会啊,你很好了,做我儿子足够好了。再说,我这个做爸的可以教你怎么样更优秀啊?”路乙像是看到了希望,趁热打铁,用鼓励加褒扬性的语言跟小豪说。+ n) @$ W) [2 l9 D& I% Y( c
小豪抬头看看路乙,目光交接,又移开了,望着远方说道:“只能叫爸,不能叫你好叔叔了吗?”
/ d. i2 q$ _" ?“叫爸,我会觉得你就是我自己的亲儿子,我会有要去呵护你要为你负责任的感觉。只叫我叔叔,感觉像是外人,突显不出我想对你好的亲密度。”) D4 b& Y: X$ ~; h" J1 v
“嗯。”小豪头低下来。
6 p) g- u% u- R6 V$ n; Q“就叫我好爸爸。”路乙说' L3 i: N" R H* `# _
“好爸爸?”小豪说的是疑问语气,是想说这么叫是不是有些那个了。8 i- h4 e; g" U- V
“诶,我的好儿子,再叫一声。”路乙觉得刚才小豪就是肯定句法叫自己爸爸,内心里激动啊,当即站起来,“我有儿子了,还是那么大的儿子呢!”! T" B' q/ R! [! y: ~% g
看路乙如此高兴,小豪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却能让眼前这个自己有亲近感的人如此开心。好像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价值是如此不可限量,小豪油然而起的释然。能做眼前这个人的儿子,小豪是开心的,至少好爸爸才像个真正的爸爸会教自己一些东西,而不只是粗鲁的呵斥。
( w3 z& `0 s4 S: [' J4 n“好爸爸!”小豪抬头看着路乙,虽然还是羞涩,却感觉叫得还是自然的。+ Y3 K& v( f4 ?& g
“我的好儿子,来让好爸爸抱抱。”路乙说着走过去抱住小豪,小豪几乎要跟路乙一个头高了。
6 {' V! K) E, x好爸爸身上真香,好清爽的味道啊。3 K( ~; G C5 O+ o$ t3 M
父子俩并排坐着聊天。
8 B" Q8 j3 x& X _! s原来上周小豪准时来了,等了足足两个钟都没有等到好爸爸。然后他又到好爸爸住的那个花园门口等过两次,但都没有见到好爸爸的身影。* i/ d+ [# m O) h' \' S. A
路乙把儿子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连说对不起,是自己低看了小豪,不,是自己的儿子,以为儿子害怕面对学习,所以不想赴好爸爸的约。
( M) }2 E) M9 r' G% L9 Y' X“儿子,你真的觉得好爸爸很亲切吗?”" I' y/ E% t) d. _; Q2 c$ J
“是啊,第一次见到你在路边伤心时,我就觉得你应该是心地善良的人,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泪水等不及回到家才哭呢。上次你跟我说那些话,我感觉很亲切,我老爸都不会教我那些做人的道理。当时就觉得,你要是我爸或是我叔叔该有多好。”小豪开始说话是如此感性,发现太严肃了,站起来说,“现在好了,你要把我这个儿子丢掉已经不可能了。”
+ u" H3 r3 G0 {' v: [. y& h* u+ a“我永远不会丢掉我的儿子的,我要看着你考上大学,看着你结婚,看到你生有自己的孩子。”路乙说。
/ P% j9 T w' b$ j+ O/ y; R说到学习,小豪又犯愁了,说比如他刚才等好爸爸时,很努力要做几道题,可是怎么都做不出来。路乙鼓励儿子不要灰心,只要上课认真听,不懂的记得问老师问会做的同学,就可以把成绩提高的。
! L; O5 S& _/ C# W8 H5 A“记得纠正之前做错的题目。其实学习就是个纠错的过程,把错误的弄懂了,自然就提高了成绩。”路乙摸摸儿子的头,粗硬的头发,充满男子汉的硬朗感,又说,“不过学习归学习,该玩的时候记得好好玩。放松了心情,才更有精力学习嘛。”& U! t4 v2 J$ H3 [! L% g: A+ J
“好爸爸,你教孩子的方法跟别人很不同的。”小豪说,“别的家长就要求孩子不要玩不要闹,要好好学,也不管孩子开心不开心。”8 r& w Q) v1 t- |8 x, Q' j
“因为好爸爸也是从孩子时期读书过来的啊,所以明白你的心理啊。”路乙跟小豪说。$ A, G6 ~6 q5 K% D& h/ X7 b+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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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O 新居- V* P6 R) b: ?9 T; |/ r+ n
郝彬搬进了小好他们之前居住的房子,妻儿异常开心,只是郝彬内心里总感觉亏欠着小好。虽然知道小好对于自己的感情绝不仅仅是同学朋友情,可越是如此就感觉自己没有早些去找小好,没有给到小好更多的照顾,而内疚。7 A- a( X' y1 K, o4 n1 W7 l
“老爸,人都走了,就没有办法再回来。况且,叔叔不是一直过得挺开心的嘛,对于他自己的身后事,他都理性得很。反倒你们这些活着的人,看不开。”
# t G& X b/ p3 u郝彬听儿子说起了大人的话,竹青一边笑笑,又到阳台上烧香去了。阳台原来临时的香案,竹青说就先这么保留着吧,内心里想小好时,郝彬都可以烧烧香,当是跟小好的对话。9 n7 Z% o0 f. g! T( d
“记得时常跟路叔叔联系。”郝帅跟他老爸说。
^$ W8 F/ H+ ~* o+ `郝彬没有跟他们说过,本打算让路乙做儿子干爹的,想想或许象路乙小好这身份的人,应该不会很喜欢孩子吧。& @: e% f# {% y9 R) l& S) Y
郝帅几天来在家里这里走走那里走走,八十几平米的房子被他当公园逛一样,常常跟父母说看看人家,有文化的人就是有文化,生活品味就是不同。7 p4 T* |9 d3 p% [/ ^
“所以儿子,你得努力学习,将来有文化可以过得富有。”竹青附和儿子说。
5 T' U* n, I! ^0 H) p“看,你又说错了吧,富有不等于有品味。”郝帅纠正着老妈。夫妻俩笑了,说儿子日后有出息了怕是要嫌弃两个老人家了。0 ~; o9 Z3 D# u6 d7 I' V
终于拥有了属于夫妻两单独的房间,而且还带阳台,这是郝彬一直想却不觉得能实现的,尤其是在深圳这个地方。
$ s$ v" l# G( r' a& L, C钟竹青进到房间,几乎把自己脱得一丝不剩,把郝彬吓了一跳,这是要干嘛呢。就是那无意识的轻轻身子一闪,竹青不高兴了。可是想想能住上这么大的房子,不都是丈夫的关系嘛,所以她愿意放低自己的身子,主动又向郝彬靠过去。0 X/ }0 z: [4 j; [1 R
“小心儿子听到。”郝彬说。
' B3 x& A' Z2 { E. ?“现在儿子有自己的房间了,我们就是在房间里摔跤他也听不到的。”# L3 m2 D, E* O6 x$ ]8 m m4 @
郝彬被妻子一句摔跤的话逗乐了,感觉自己跟妻子还都不是摔跤运动员那么胖。而这一乐,竟然也挑起了郝彬的性趣,他迎上过去。
! Q# W" m! m! d自从知道小好生病,然后一直两边忙碌地跑,郝彬夫妻两还没有过过一次像样的性生活了呢。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尤其是郝彬,忙碌起来似乎就不觉得性很重要了。如今一闲下来,性的脚步就追上来了。果然,性活动是属于闲人的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饱暖思淫欲也。8 T/ a! ]0 ?% v; [
竹青表现得十分激情,仿佛这世上只剩下做爱这档子事儿了,别的一概不用再去考虑。从前跟丈夫做这事都是黑灯瞎火的,而且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而现在,卧室的灯光蒙昧撩人,不由自己就有了要赴极乐的感觉。而且,竹青似乎第一次发现,性爱中的丈夫如此迷人,曾经都被自己忽视了。" D# o" a& y6 l- x3 F. G0 ~
然而郝彬脑海里一直出现小好的形象,在喘着粗气时,眼睛一闭,都是小好依旧细皮嫩肉般的面容,以及帮小好擦身体时看到的光滑的身体。那身体曾经三年时间里一直睡在郝彬身边,曾经无数次拥抱着那副肉体,可是却从来没有仔细欣赏过。/ k+ x" c2 w, y( J& R# _
郝彬扑动着身体,偶尔睁开眼睛看到妻子激情渴求中貌似扭曲的脸,心里一阵微微泛腻,赶紧闭眼,回复到跟小好的快乐时光中。郝彬几乎要一遍遍叫出小好的名字,最后那一瞬间的“啊”字跟“好”字已经分不清了。他仰头看着天花,竟然发现自己流泪了。
% O& z! ~5 @( W“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还哭了呢?”妻子说对郝彬说这话,听来像是对一个小姑娘说的,好像是竹青把郝彬给做了一样。
$ V& e+ j t/ m' k% V9 F郝彬没有说话,起身走到阳台。深圳的秋夜,竟然还能看到不少的星星,点点寒光,哪一颗才是小好呢?郝彬这么想时,手机竟然就拨通了给路乙。! j% T/ Z% Z+ n: I" h
“彬哥,这么晚,有事吗?”路乙那边问。
6 _0 l: j- L8 G“哦哦,没事,就是两天没给你电话嘛,听听你过得怎么样,新房子还好吗?”
7 o) @$ U. S8 J/ i2 r2 r) m郝彬这么说时,他自己都觉得这不是理由。: W) N! C/ p) ~
“挺好的,谢谢你关心。你那边住得还好吧。”路乙问。
- `) a& E o6 E8 K; z“谢谢你,我们住得挺好的,这边环境真的没话说的,就是,哦,挺好的。”1 A; D% b7 k9 d! i# _% m2 [& \
郝彬改口了,他想说就是想小好,可是打住了。小好,是短暂的时间里,他跟路乙都避免不要提的。 e8 k }9 @4 ^2 |* S8 u: u6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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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彬上班的工厂里。
7 d/ J+ k2 M+ u/ s @4 Z4 _( B: e郝彬跟老女人陈总从办公室里出来,陈总一面走,一面说着些什么,脸上神采奕奕的,郝彬平和的表情答应着什么。! u* F; Z0 Z; b2 n J
两个郝彬的同事,一胖一瘦的,看着郝彬他们的背影,聊了起来。
! H5 b. h" y! P6 {, K9 W瘦子首先感叹:“看吧,同人不同命啊,人家都使用上现代的办公设备了。”, c- B5 _1 N5 v# C2 b7 e* Y
“你不也是用上了电脑嘛。”
) M. `; Q4 t" O: W0 M& L3 M“我们的怎么能跟人家的比,人家办公桌快赶上总经理的一样大了。”
3 ]% Z4 h. F7 F+ |“郝工升主管兼了些别的工作,或许需要那么大的桌子吧。”5 F/ v+ K$ Z8 S( O5 P/ w- b, l6 G
瘦子又靠近了一点胖子,压低了声音说:“听说了吗,人家深圳买房了,高档小区呢,那个价格啊——”) e3 b6 o, N. N7 ~- R4 h
“我听说是旧的小区吧,应该是二手房。”- X; w/ ^% Q! Q5 Z5 d O
“我说这你不懂了吧!以前做的房子利用率高,而且楼距视野都很宽的,所以都愿意买以前的旧房子,尤其是别墅型的那种。而且,买旧房子显得低调,没那么扎眼。”瘦子一抬下巴,“懂了吧?别看他平日里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人家路子多着呢。”+ @) ]% `: E; A% D g
“能有什么路子,别说那么玄乎,搞不好那房子是亲戚家的。”8 @8 J5 O! ~2 G
“你家什么亲戚会白白给你一套两三百万的房子?钱多了?” |$ O5 h0 \8 M( `9 v. @. P
“、、、、、、”
# C/ v# Y( l( J% o G: B8 Y“我看啊,还是那老女人给他买的。”
. M& B( |9 H0 y: ]) m“你说陈总?不会吧?”胖子吓得左右看看,才又低了一半的声音说。2 h) E2 p k2 X* b' G/ N
“那会有谁。谁让人家长了副好面孔,身材也是好得象运动员。”+ Z F0 q' d- E- d- R
“好了,别扯这个有的没的,被人听来不好啊。郝主管不是那样的人。”
5 e$ i3 I* @, y4 D' M/ R" ^“那你看围着老女人转的那业务员是那样的人吗?看是看不出的,得看面对多少钱。看着吧,有苦头等着他吃。”; h- E" N- O+ y+ I- O# |, P
郝彬远远地走了过来,瘦子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问是不是要开会什么的,俨然把郝彬当自己的领导一样面对。胖子后面略摇摇头,心想不知道郝彬会面对什么苦头,一面前面走。" Q: p5 E! q9 x, \9 ^$ I( b
郝彬快步跟上了胖子:“廖主管,上次我们车间员工打架的事,还没谢谢你大事化小呢。”3 ]7 M& _9 R$ d5 G$ Z: g% x
“没什么的,你不是说那工人孩子才出生等钱用嘛,让他此刻失业不是要他命嘛。对了,是你让他买一箱啤酒送我的吗?我得谢谢你,太客气了。”
7 r! M+ D$ w1 r+ D9 Q$ ~“他应该的,知恩图报嘛。”郝彬笑笑。
, x& s* e1 z$ ]( A8 r' h; ?, C& S1 A) [“刚才听说开了张不大不小的单给你们车间,看来得辛苦加班了。”
1 w5 P- f4 p9 W. ]/ L“是啊,早上来的单,上面还特别注明是急单呢,估计现在材料快配好了吧。”* y, }3 g' E+ X2 K" v) W- d, A
“真有那么急吗?”胖子这话说了,却不等郝彬回答,自己忙说有事忘了,得赶紧回自己车间。( g+ S4 H" ~2 `9 Y/ m: J* [
郝彬感觉廖主管刚才问订单的事时,神色有些奇怪。照理从接单到备料到生产及出货,都不是跟他们车间有关的,而且廖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而且,平日里自己跟廖还算聊得来,觉得这人还是挺实在的。
8 ]1 W: S/ W9 i$ m0 v! l销售部杨经理大腹便便走了过来,见了郝彬只泛泛地高声问了句:“怎么样!”
3 O, B# b9 {7 ?; p1 k3 w l& h这是杨的口头禅,好比“你好”的招呼。郝彬刚要跟杨礼貌性聊一下那张急单的事,杨就越过自己跟旁边的工人夸张地打招呼起来了。
; }% D& N& O: d5 ]杨经理是个很霸气的人,厂里除了总经理,他谁的账都不卖。因为是销售部的老大,好像是他一个人把整个厂的人养起来似的。可是他又浑身的江湖气息,像是很接地气似的,尤其是跟工人能说说笑笑,常邀约在一起打麻将。不过所有的人都知道,杨经理骨子里的高傲和好色。4 h, }1 k2 p" {/ x1 H
郝彬不是会喝酒抽烟饭桌麻将桌上来事的人,所以跟杨经理只有在上班时间可以说得上话,平日里几乎没怎么交流的。甚至,杨某些时候还很看不上郝彬丁是丁卯是卯的做事态度。不过,今天郝彬觉得有些不那么自然,尤其是廖的反应加上杨的,好像廖要故意避开不让杨看到自己在跟郝彬聊天什么的。
" L( `/ H8 D5 Z+ p( N/ V“郝工,急单的物料调配好了,等前面一个产品下线后就可以上机了。”有工人过来跟郝彬报告。- d, |+ `& u8 o) h# s
“好,特别注意盯品质。”+ T( e- Y+ }8 f3 h1 H
说完郝彬匆忙回到办公室,把销售部送过来的那张生产通知单铺开在桌面上仔细又看了看,似乎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又总觉得不对劲呢,好像处处显示因为这张单要出点什么问题似的。
g0 M! I4 o/ U! a- C, _; z3 j这时候电话响起,是陈总打来的,问郝彬车间是不是在准备一张大订单的生产。郝彬说刚才想跟她讨论此事,因为讨论别的东西忘记了。
% z" U' i& ^) q; s“先把那订单停下来,核实好准确数量再做吧。”陈总说。
3 U7 H- v8 I' v8 A$ g“我们是按订单是的数量配料的,难道数量上有问题吗?”郝彬问。, \, `( [/ b- @
原来陈总也是刚刚接到销售杨经理的电话,当闲话说郝彬他车间私自更改订单数量,以提高工人的加班时间好提高收入。不过杨经理又作好心人,跟陈总说,这事就算了,不要去追究郝彬的问题,反正多做出来的产品销售部慢慢来卖,又不会造成浪费的。而陈总首肯了杨经理的好意,却似乎更愿意相信郝彬是无辜的,所以并没有责备郝彬,只是让他好好查查。
% Z' l4 e4 V& L' L5 Q; ?2 R) l这一点情,郝彬领陈总的,甚至为上司对自己的信任所感动。郝彬当即把生产通知单在研究一遍,原来自己并不注意的数量上是有些问题,也可以说没问题。因为通知单一般是用电脑打印的,有时候业务员会更改数量,直接在已经打印好的生产通知单上划掉用笔写上正确的数量也是常有的事儿。而这一张单,就是属于改写的数量,而且直接在订单的数量后面加了了个0,一下子把订单放大到十倍。从字体一看,郝彬就知道那是销售部经理助理小姐添上去的,她的笔迹,郝彬能认出来。
& T% N+ {+ @7 |, V( N( f* M3 N& _ i可是不能让杨经理知道是陈总告诉自己这个错误的存在的,郝彬心生一计,给杨经理办公室打电话:“你好杨经理,你们昨天下的那张大单,恐怕不能按时全部交货,可以先交一半吧?”
/ J( R2 U: T- Y2 n“什么大单?我们这几天没有下同一款货的大数量订单啊?是你们自己搞错了吧?不要紧的,多做就多做吧,我们会慢慢消化完的。怎么样,听说你小子买新房子了,还高档别墅区的房子呢——”
) ~/ y7 _' w1 R( o# p3 w“呵呵,谢谢!不过,问题我们得弄清楚,我现在过你们办公室去。”不等杨经理再说话,郝彬挂了电话向销售部走去。
% b. a+ t+ _! S% n6 C销售部的人都在,里间屋子杨经理正跟陈总在商量什么,见郝彬走来,他马上让找助理小姐去核实,意思是他根本看不上郝彬这个人。5 }% c6 R+ O; i7 X8 F/ Y+ D
看来杨经理已经生气了,居然郝彬不吃他那一套,非得把问题搞到他的办公室里来。果然,助理小姐一口咬定上面的那个0是郝彬自己添上去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就差没有哼歌出来。几个业务员包括陈总的红人都过来看上面的字迹,几乎都呵呵笑笑走开了。红人后来看陈总很是关照郝彬,一直很主动跟郝彬套近乎,就有意帮忙郝彬,说那不像是郝彬的字体。
, d5 q. `" S$ O( j; ~1 m& A“一个数字,哪来的字体可言,你少胡说啊。”助理小姐喝退了红人。
. z* Z- [) o7 _* W& @2 |5 [见陈总和杨经理都出来了,郝彬把手上准备的十几份之前的手写订单全摊开来,十几个写有0的笔迹一目了然,全是出自助理小姐的手。气氛有些尴尬,但杨经理怕什么呢,他笑笑说那不过是笔误,订单就照做吧,货会全部送出去的。
( p0 c5 i) `0 G, f. Z) G) G' S一场风波貌似停止,郝彬也没有去背那个黑锅。殊不知,更大的风波其实由此开始露出端倪。* G7 ?, i5 `0 C: d+ W" v
事后陈总有些责怪郝彬不该那么较劲,犯不着得罪杨大炮。不过陈总又改口了,说那也好,让他以后别太嚣张了,否则别的订单重复出现这问题,就不是个人问题,是厂里亏损的事情了。. [( ~9 ~1 I* D; O! F2 t, W
“总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是不是有别的问题呢?”郝彬的直觉。6 \0 g- E8 W7 I2 e
陈总笑笑,让他别过敏了。然后她猛然想起,说刚才杨大炮说的什么别墅是怎么回事啊。
- m. P8 H: Q3 I1 M" y. k“还记得我前段时间常请假的事吗?我那朋友病重走了,他的房子提前转到了我的名下送给我。”郝彬本不想提起的。2 P4 s0 j; m: q( P! h4 g0 p' n
“你那朋友干什么的,还住别墅?”, ^* m) ~- H$ k$ [! z6 v) }+ X4 o
“别人乱讲的,不是别墅,是十几年前买的普通住宅,只是地段还不错。”
6 z* Q, }& s" }4 c: S“以前的花园小区房子比现在的好。是什么朋友能如此慷慨待你啊!”陈总不像是问话,倒是自言自语般转身走了。6 o2 P2 w* F& T3 e! _6 {
郝彬听了人家如此的感慨,也确实觉得自己得了小好一个大便宜,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安。这不安来自自己没有更多照顾小好,一部分来自小好的姐姐谢丽日后是不是会出来闹点争执呢。
' I* ?# S2 O$ k$ h5 C. D! \好吧,念小好的好就好了,别的不重要。郝彬告诉自己,内心里喊了无数遍小好,仿佛那是他心里的信仰。就在刚才像是要面临巨大困难时,郝彬内心反复念着小好,像是在向小好求救一般。毕竟,也真的度过了风险。4 D' {0 f! _1 y/ m8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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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3 k+ U) [2 ^+ F& s) C: QLU 交心; c" {/ B3 u. ]3 N! v
又是周六,阳光和暖,透过纱窗照在沙发上。路乙只着了内裤,披了条薄薄小羊毛毯,半躺着翻看一本书,一本关于青少心理的书籍。因为小豪的闯入,他内心里充实很多,有了很多的期待。他不希望跟小豪之间,儿子和爸爸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他要的是内心的存在感,是一片彼此的向往。
) o6 b( ^5 B' K! i$ a0 u7 t" O x3 a( d电话响起,是他老爸的,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个父亲了。
- i/ P* N8 {4 W“爸,怎么想起给我电话了,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退休蜜月时光吗?”路乙这话可不全是玩笑,他对于自己的父母,似乎只有名义上的抚养,十八岁后的时间里好像他仅仅是自己而已。一度路乙也在想,从抗日战争走过来的父母,经历了战火,经历了内战,经历了建国初期的大饥荒,像是把生命与感情看得非常淡,淡到可以抹去了。好像他们拿着丰厚的工资以及后来的退休金,就仅仅是为了有生之年好好地犒劳自己,哪怕是儿子的生命体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别人的。这样的人,在中国该有很多吧? k6 o( v* c: F( T
“没事,就是告诉你一声,明天我跟你妈去瑞士旅游,怕你电话打来,我们接听还得费钱。”很多的国人都是如此,可以花几万元出国旅游,却舍不得接一个费钱的电话。0 H( Z/ Q0 ~! x" t6 R; i, O6 P' k
“知道了,我现在都不敢主动给你们电话了,怕打扰到你们的夫妻生活。搞不懂我是不是你们生的,还不如我对我自己儿子好。”后面这句是路乙嘟哝着说出来的。
' m2 N0 ~" e, _2 Q% [5 |“你儿子那是你儿子,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可别让我们来帮你带孩子,几十年前就说好了的。”2 L# l$ K: o3 O H
“知道了,这不是嘛,我儿子都读高中了,也没有打扰到你们不是吗!”路乙故意说,看父亲有什么反应
; k$ z* r: c2 y1 g/ R4 ~“高中?这么大了?好啊,好啊!好吧,你妈催我了,挂了。”% _, f0 k" g" X, d
“我妈就不想知道她儿子死了没有吗?”路乙平静的声音,他早知道如此了。4 |9 y# E: S9 h4 J: b* g
“她知道你死不了,你也快老了,死也是自然现象。”. F3 B, Y4 T$ I7 t5 ^
路乙无语,匆忙说再见了。奇葩的老头老太,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呢,一点不懂得尊重生命。路乙内心骂了句,不过还好,用他父母的话说,就算老了也是住老人院不愿意连累他这个独子,否则内心得多少不平衡啊。
: ~* t- y: V2 _/ ?8 t9 x+ i9 \$ j本来平静的心情,因为一通电话就不爽了。站在镜子面前,多少次这个时刻应该是小好从后面抱着自己,故意摩擦摩擦,然后是两个人打闹的场景了。可是,为什么小好没能象自己的父母一样活得再任性些再长久些呢?路乙心里竟有些嫉妒自己的父母,虽然不知道他们年轻时或是年老时是不是常会因为猜忌而吵架,甚至闹离婚。可是,现在看到的他们两个老人,却是自私地幸福着。
8 j* c& O3 `5 `- z电话又响了,还是父亲的电话,路乙没好气地先开口:“我老妈不是催你嘛,还有什么事打过来呢。”3 V8 L. y9 C" c( K8 H
“儿子,你对老妈就这么不耐烦啊?”
& D3 P9 _/ N! {& P$ y“是你啊,妈,不是说你们急着出门吗?”路乙讨厌自己地逼迫自己挤出笑容可爱的口气。
) i" h1 {' G( s1 |& g/ r* J“说你儿子读高中了?那么大了?上周我同学聚会人家晒孙子我还奚落他们呢,我说还是少管孩子们的事儿。什么时候带回来,我给同学们瞧瞧去,看看我这个悄不声儿做了十七八年,几岁了?我做了十几年奶奶呢。”5 H3 l1 ^( l; U; j
路乙几乎没有被老妈的话给催吐,他奚落地说:“得了得了,我儿子调皮,别打扰到你们俩的二人世界,你们还是当我没有儿子吧。”
. B9 m5 Q) B$ p4 }; |“别这样啊,孙子来回的机票钱我给出,你送他去机场,我们在机场举牌子接他,叫什么名字啊?”# q4 \+ o) S% L; W( b' G
“小豪。”2 B( [( M# ?- R1 l( R* X4 I
“路小豪?豪气万丈,这名字好,这名字好。”
: V0 O; o( u2 G( _6 v“好了妈,别人的儿子你就别瞎参和了,该干嘛你们干嘛去吧,啊。”
& k7 y' Y! B: X, }1 Z. Q“以后你要多打电话回家,特别是我们有同学朋友来家里时,你主动打过来。”
6 b$ M4 w. E0 V4 j6 }“我没有特异功能。好了,忘了我吧,跟从前一样,啊,出去吧。”5 s# T x" B6 Y, F5 F
路乙内心里没有一点释然。
3 v6 c% m7 t9 @还只是早晨时光呢,见儿子还得等好几个小时,要是能跟儿子一起吃中午饭得多好啊。最近几次见面,路乙会带些水,带些小点心去,父子俩谈学习,谈社会,谈交友,谈成长中可能出现的烦恼。4 o- \: z3 q) j5 m3 _% N z8 C7 _* U
想起有一次跟小豪聊到青春期的卫生时,路乙要儿子勤刷牙、勤洗澡,洗澡时该翻开的地方翻开洗。; K9 A s+ k7 h# Y, y/ ~! \
“爸,哪里得翻开洗啊?”小豪像是故意,又像是真不知道似的。
5 o# A2 k- n! ]“包皮啊,年轻人发育成长快,每天都有分泌物出来,你不翻开洗干净了,容易藏细菌啊。”路乙很平常地说。( T; X4 I- V# _1 a
“爸,你怎么跟我讲这个,我不听。”小豪站起来背过脸去。
" w2 ?' F# [% g3 l6 ], l“儿子,你叫我爸?”
# M8 n* L7 V* P3 q/ S5 w“叫爸舒服,好爸爸是背后介绍你时说的。”小豪说得很自然。
; m) K4 u0 o. w3 W“我的好儿子。”说着路乙捧起儿子的脸就亲了一个。- s4 H$ m0 i v7 e. u8 N4 {
小豪脸都红了,说他自己老爸从没有亲过他,感觉,感觉说不出来。
e8 Z7 T& d" [- S/ ?“感觉很怪吗?如果你接受不了,以后我克制自己不亲你了。”路乙也觉得自己突然太激动了,像是从内心里有了一股暖流驱使。# Y. G I) T: a+ t( u
“爸,没事,我现在还小,可以接受。”$ ~- {6 S v I. \4 v. z% {
路乙于是又跟小豪讲了些生理卫生的问题,甚至关于自慰。7 N* w: G# P: K# Q' V! o+ X
“男孩十五六岁发育旺盛,偶尔用手玩玩,这非常正常,不用害怕。不过在自慰时得记住有个安全的地方,比如反锁房门。当然,精力多放在学习上运动上,加上适当的自慰,就会健康成长了。”
4 S2 d3 H9 W/ C1 p: |- l“怎么样叫适当呢?”小豪呵地笑一下,别过头去。
6 t9 B' G1 ]) G“象你这个年纪,一周一次吧,算是适当了。就是没有自慰,也会自然梦遗,醒来及时换上干净内裤就好,不用紧张害怕。”/ F* G) Q9 i4 K- F
小豪说他父母从不跟他谈这个,很多同学的家长都不谈的,说:“我很开心,爸会告诉我这些,我心里不会再有这方面压力了。”( e' o5 l" X" p8 H6 S
路乙笑笑,其实他的这些言论,十几年跟小好的相处中,不知谈论过多少次了。他们假设过很多,比如有自己的孩子后该怎么教育,会怎么回答他们各种古怪的问题。现在,路乙可以把假设付诸行动,可是小好呢?0 p9 |# ?" @) |1 f9 T1 t
想到小好,路乙心绪灰暗,他定定得看着旁边水面渚洲上的野草,思念如草,渐行渐长。几片出水的睡莲叶子,如泪珠般的水滴,在眼光下闪动。% f% h/ X1 E% y0 v3 F, x2 p
“爸,你怎么了?”小豪似乎看到路乙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
/ s( L+ { l" @7 z“没什么,儿子,爸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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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u, {4 ~9 \- Y+ Q& X9 W上次的见面像是过了好久呢。下午期待中的见面,路乙很想给小豪买点什么,手机其实是首选。可是,路乙生怕儿子因为玩手机而影响到学习。可其实现在的中学生,用手机已经是非常普遍了。还是先问问小豪吧,儿子的意见听听看有无道理。于是想到先买件衣服,冬天了,深圳的天气不那么冷,可是总有那三五天是连北方的汉子都受不了的刺骨之寒。0 T, w4 f! O0 r/ U2 B
依照自己的身高,路乙给小豪带去了一件衣服。
6 |1 d6 V) J7 y9 x5 ~: x* c6 T! q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多钟,还是看到小豪先坐在那里,一脸的伤感,配合着冬日里的阴沉。连路乙递过去的糕点,小豪都没有接。
0 s" Y- q) Y1 _4 H3 N; E7 c. L7 |“儿子,先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再说。”路乙坐在儿子身边,摸着他的头发一遍遍理顺。
9 i: K5 x+ ~; ?! I路乙一再要儿子拿着吃的,最后一声几乎是生气的话:“拿着,你这孩子,都多大了,有事不能爽快说出来吗。”% o, b) z( w2 u: `8 X6 T" Q
小豪看看路乙,似乎没有想到他也会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又像是更习惯这种被教训的口吻。他拿着糕点,一点点吃完,眼泪就那么吧嗒吧嗒的。路乙也不管他用手去擦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0 g8 m9 }( ]9 \+ r. w! h沉默是最高压的威胁,路乙的沉默换来儿子的主动开口,他摇摇路乙坐着的腿,叫了几声爸:“爸,别生气了,我说还不行嘛。我其实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总是无法提高我的成绩,我也照你说的做了。”
1 I1 `1 n( F2 b& v: P; F( I: K路乙几乎要内心里笑出声来,他知道孩子内心里无论天大的事,其实都不是事,都可以解决的。可是路乙还是不喜欢这种有事憋在心里让自己难受也难受着别人的做法,所以路乙拉开架势一连串说教:“以后不允许这么怄气,有事情就说出来,哪怕不要我做你的爸,都可以说。小孩子心里或许感觉有天大的坎过不去,可你说出来,让大人们帮忙一起解决,或许大人一提点,你的事情就不过是小事一桩了。我说你能有什么事儿呢?还能把女同学的肚子搞大不成?就算把女孩子肚子搞大了,说出来我们来解决,不是去堕胎就是退学把孩子生下来。那都没什么的事儿,当然决不允许你这么小就跟女孩子上床——”
( q: l) G+ m% s1 E1 P) H( t“哈哈,爸,看你说的,都说到哪里去了,我才多大还搞大人家肚子,说那么难听。”小豪大笑,他像是把这一大段当相声听了。
4 G; k4 [4 l5 K8 Q' R- h小豪这么一笑,路乙也撑不住笑了,想想装大人好累啊。
% z4 k* ?; `1 i. l" D! b9 W+ z( Q% e平静下来后,路乙还是跟儿子分析学习的问题。原来儿子基础不好,所在的班也不是重点班,成绩好的人又都高高在上不屑于跟他们这种水平的人讲解题目。
/ w& S# W+ ?! _; j l) U4 a. R路乙:“心诚最重要,你带着诚心诚意去请教同学,他们一定会帮你解答的。当然,你得平日里也得跟人家常聊天,最好做成好朋友。还有,回过头去把前两年的课本知识再过一遍。”
+ f4 v. k# x, B* O4 L Z0 v$ A小豪:“之前都没有成为好朋友,现在很难的。”+ H4 t( c+ J/ s. f0 O5 A8 t
路乙:“不然我们去报个补习班,专门补习你的理科。至于语文英语嘛,靠你专心去记忆和背诵了。”
* w+ U5 Q! k/ ]5 B' _小豪摇摇头,说:“补习班就算了吧,我爸妈不同意的,还是我自己慢慢来吧。”8 F' A6 E- P4 P+ Q+ F
路乙故意了小豪一把:“我不是你爸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是你不是真心想做我儿子吧?”$ M2 c9 q% Q( F. m; X5 l1 S$ d: f6 l
小豪:“不是的,爸,你就是我爸。可是,可是我怎么能让你给我出钱报补习班呢?那不合适。”
4 t# l m9 k) E, q9 t路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自己的儿子主动要上进,我连出点钱都不可以吗?你爸我虽不是有钱人,但还没有穷到出不起那点钱吧。看我还给我儿子带来一件衣服呢。”
+ A. @) \$ ^/ S/ i, T( T( B说着路乙把袋子打开,拿出一件浅杏色羽绒服,说:“我看你喜欢穿运动装,浅色的会活泼些。”
! H. U% X- ~3 z H( ?# J小豪开心地拿在手上比划,路乙看在心里很开心。可是,马上笑豪又把衣服比在路乙身上,说也是很合适的。小豪说:“爸,衣服还是你穿吧,也非常合适。我真不能收你的东西。要不然,等我下次考试成绩有进步了,再给我。因为现在也不用穿羽绒服的。”; o$ V( K5 ]1 {$ z- Q# Q+ S
路乙把衣服包好,给到小豪手上说:“儿子,衣服你拿去,我们现在去补习班报名,就现在。”
+ n: V) m; z q) Q* U( w, _8 `看路乙十分坚定的态度,小豪同意了,他上前把路乙抱住:“爸,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我以后怎么可以辜负你呢!”% X+ v; Y2 X: ~- j1 u2 J
“傻儿子,你是我亲儿子,我对你好是应该的。记住了,你是我亲儿子。”路乙说着,内心里十分激动,鼻子酸酸的。他想到,要是小好在,那该多好,拥有一个如此听话的儿子,应该也是小好愿意的,他那么喜欢照顾人。0 v. R9 l; I q) n, o; X9 s
这么想时,路乙有种要带儿子回家的冲动。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报补习班。路走一半,小豪说服了路乙,补习班就不去了,自己可以尽量去请教同学请教老师,要路乙相信他。
9 c/ f' B( }& c& V4 }2 f8 p真是懂事的孩子啊,看小豪上车才骑出三两米,路乙满身的激动驱使又叫住了小豪。小豪紧急停下,一个急转又快速回到路乙身边,未语笑先,皓齿红唇,问:“爸,怎么了,不舍得儿子走啦?”
( }) a8 s8 y: [2 X路乙笑了说:“不舍得儿子,所以想带儿子回家。”) ~9 K3 ?7 l% r( ?6 L* G2 d$ b& B* Y0 b
“回家?你住的家?”% ^( @0 A' H9 Y3 n8 V
“是啊,我住的家。”5 ]* a; E q& b( f7 `
小豪想要问什么,可是不知道该怎么问,于是说:“嗯,方便吗?”
* N" b I" v5 t* t路乙:“有什么不方便的?”
2 u. ?1 E/ d0 ]小豪更好奇了,从来没有想过路乙背后的家会是怎么样,有几个孩子,爸爸的老婆又是干什么的。可是想到要去见那么多人,心里怯怯的,于是吞吞吐吐说:“那,我叫,叫那叫好妈妈吗?”+ c. I; x X5 i: I
“什么?”路乙一听,大笑了,他明显是听懂了小豪要表达什么。
1 q0 @$ L& N5 v小豪看路乙笑得让自己莫名其妙,埋怨道:“爸,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笑话我。”. t4 \! ? t- ]) w. g% b4 O( J7 y
路乙收起笑容。8 L1 j7 _1 w3 k" W3 A1 ?3 Z, T/ w
$ c& `6 O q5 o4 r* k( ^. u" ?8 D" [, z到了家门口,小豪依旧是不敢进家里来。而路乙站在屋内,一遍遍恶作剧般伸手邀请:“进来啊,儿子,进来吧,儿子。赶紧的,进来。”. g- | j5 y8 f1 H$ o3 a
小豪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一切都非常安静,他以为的嘈杂景象没有。进到客厅,一切都非常简洁,像是没有多余的任何杂物,干净得不像是住家。) r$ s) G9 w! I% M
“爸,这真的是你每天住的家吗?”/ \: q. L5 ?1 @$ S, c
“是啊,搬进来没几个月,算是新家了。”
' I$ L0 { w1 b; Z6 g8 s! U“就你一个人住?”小豪语气里有期待,期待可以给到他安全的结果,他宁愿只需要面对路乙一个人,而不是有更多人要自己去相处。可是,他又本能地觉得,独自居住在这里的这个自己叫爸的人会显得孤独吧。
, y( J k' t; h7 @“是的,就我一个人。我爱人,才去世不久。”路乙说这话,尽量显得平静。
: r! O1 z, W$ u' o7 @: r“爸——”小豪听了这话,本能地心里一紧,他走上前去拉住路乙的手,大人的手掌在自己的手里竟然也感觉不那么大,而且软绵无力的。
" D9 X- V6 q! { d; K6 J“儿子,我没事的,会慢慢适应的。”路乙进了厨房。7 q' M3 V" m6 ?2 b" x6 l
客厅巨大的电视旁,一单薄的酒红色实木酒柜高耸着,显得象随时要倒下来。柜子上,只有两样东西,一张是照片,是路乙跟小好的,前后拉着手。背景是中国的长城,嘉峪关上拐角的一段,长城如蜿蜒的蛇一般向身后延伸开去。上一层有个不大的白瓷青花瓶,半开的并蒂莲花显得清雅精致。$ s! I! H# ~% E% c
小豪端起镜框,感觉两个人他都很熟悉。路乙不用讲了,自己都叫上爸了。另一个人眉眼间像是认识,可他确实不知道是谁。
, Q! g! y3 Z, t! [0 f路乙拿了杯果汁,递给小豪。
" S8 T/ m3 K" m7 a9 a“爸,你旁边这个叔叔是谁啊?看起来很面善。” n# L; e; M; U7 o P
“他啊,我最最要好的人。”路乙说着从小豪手里拿回镜框,用手抹抹镜面,手指滑过小好的脸,仿佛看到小好向自己眨眼睛一样。路乙拿起照片亲了一下,放回了酒柜上。
7 p/ ^6 P+ L7 l0 |: z# D& r“爸,这个花瓶很好看啊。”小豪只是看,没敢动手去取,生怕自己不小心会碰坏。
4 e+ N1 c; T- Z5 r! u9 c3 F“嗯,儿子,那瓶子不要动,任何时候都不要动。”3 ?1 S0 D. L) i* |% ~9 a! k1 ?
“是很名贵的古董吗?”4 K+ S# T' L' V; I3 H
“比古董更有意义的。”2 f+ e9 W4 f7 J0 K6 o% `
小豪转身拉路乙到沙发上坐了。# }- l# r5 \: `) B( f" W
“爸,你很幸福,身边有这么要好的人,我刚才还担心你孤单呢,看来我多虑了。”
$ k9 o; Y4 d# X* \“那如果爸感觉孤单,儿子会来陪我住吗?”路乙勉强笑笑。$ S7 m* `: W) o& t0 d" d0 A: l2 r
“会啊,今晚我就可以睡你这里,反正明天是周日。”小豪说着,一咕噜躺下,头枕在了路乙的腿上。1 y& f7 ?$ J' q, q/ g- P: H0 u: c
“傻儿子,我的好儿子。”路乙摸摸小豪的脸。8 i( T* N4 Q. f) f( t) `
“爸,以后周六我就来家里找你吧,冬天公园怪冷的。”小豪仰面看着路乙,路乙不置可否,看得出内心的感觉非常舒服。正如小豪说的,路乙已经不感觉孤独了。
6 b0 L$ o( L3 R: R2 y: k路乙想起什么,拉儿子到阳台上。路乙取了三支香点燃,在窗台角落一香炉前三作揖又默了几秒,插入香炉。小豪明白,或许,路乙正祭奠他的爱人吧。9 s$ P M, O4 P' {. |
“儿子,你也上上香吧。”路乙点燃三支香给儿子。2 U6 I& S ?7 v
小豪手持香火,作了三个揖,说道:“放心走吧,儿子我会好好陪着爸,不会让爸难过。”说完小豪把香插入香炉,后退三步,小豪跪下朝香炉磕头三下。
; W/ P; ~: V# T5 L路乙终于都忍不住了,头顶在门框上,泪奔而泣,心里呼喊:“我的爱人,好好,你该放心了,有我们的儿子陪着我呢,不要再担心我。”. u; m7 v; A3 R1 G5 J
仔细看香炉的位置,隔着一堵墙,屋子里正是装着小好骨灰的白瓷青花瓶。4 D5 X3 R k! z$ G( z
小豪站起来,扶着路乙的双肩把他拥入客厅,轻声说:“爸,以后不要再伤心了,还有我呢。”4 N( N, R" W*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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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O 夜凉心涩
. h, O$ G0 B; \/ x郝彬进来上班时,总感觉到莫名的不顺,一切的起因似乎都因为那个被自己纠正过来的订单。而且,在他进一步想盘查这背后的缘故时,似乎总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阻挡自己。5 @8 P3 v" v8 a" a8 B& P! t
从前安心地做自己的小工程师,感觉顺顺利利的。自从接受了陈总额外的任命后,很多东西自己想脱身都无法也无力,只能在泥水里摸爬。
: j: H9 [+ d' I$ ^6 Q+ d加上自从搬入新居后,妻子在性方面的激情,大大超出郝彬的想象。隔三差两就要来一回,而且一要总感觉没有停止的意思,仿佛要把十几年荒疏掉的抓紧补回来。这让郝彬有些吃不消,晚上回家渐次成了一种隐隐的恐惧。郝彬总在想,这人怎么那么多面啊。他看竹青大白天里老干部的一样清廉寡欲的神态,连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衣服都配合着她的那份性冷淡的嘴脸,怎么得现在一到床上会如此生猛索求呢。现在就连走在路上,郝彬看那些提篮抱娃的妇女,都觉得她们内心藏着一颗永远不能满足的性心。
! {! G8 Z7 f& u6 [# p跟妻子说声加班,郝彬就漫无目的游荡在大街上,可事实上他非常不爱逛街的。灯光的刺眼,嘈杂的宣泄,都市躁动的燃烧更加搅乱内心的安宁。以前不敢陪竹青逛街是怕花钱,因为没有钱可花。后来略可以宽松些了,形成的节俭习惯让自己厌倦了逛街。想想,工作,家庭,都有不小的改进,可是为什么自己反而更加疲惫了呢?想到小好,想到路乙他们一起的生活,郝彬第一次好奇两个男人的生活,是不是多了些单纯呢,是不是没有自己遇到的麻烦事多呢?0 V6 K2 H+ e6 v2 f( h& T/ H, Y! K1 r
好久都没有见到路乙了,每次给他电话时,听出他的轻松,郝彬就放心了,觉得他走出了失去小好的阴影。可这样的夜里,此时此刻,郝彬内心有份急切想要见到路乙。
x% A* l$ W# c( F“彬哥,怎么了?有心事吗?还是跟嫂子吵架了?”路乙在电话里问。
1 B1 b% }! H9 y4 ^“没有呢。就是想见见你,嗯,我们喝一杯吧。”郝彬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说出专属于小好那样温情的话语,而且还是跟一个男人说的。
6 d% q" B1 J3 w' \( t- B6 {很快来到了路乙的家,从帮忙搬家,郝彬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了。/ @) f( z- W8 h' @7 _" h; m7 N
柜子上小好的骨灰瓶子,半开的并蒂莲花永远鲜活明丽。郝彬捧起瓶子,抱在怀里,仿佛怀抱着小好,耳边传来小好依旧少年的呼声“彬彬哥——”。他把骨灰瓶贴在脸上,冬天冰凉的瓷质生硬得如同那天给小好擦洗身子时他的脸,如瓷器般的脸,那可是依旧少年的神态啊。
6 q7 R. G. K5 X* s, {3 C! b郝彬鼻子发酸,泪流。( P: v# W2 _2 n( z
路乙取了一瓶红酒开好出来,两个宽口高脚杯,里面湾着一浅红色。
' N0 ]: F7 ~6 L! ^$ F. n8 C“路乙,我,我怎么可以那么想小好呢!”郝彬放好白瓷青花瓶,象说给自己听。
7 U* Z0 a& |; @; o3 x路乙坐近郝彬,拍拍他的肩膀。
5 e* e: F( S5 }5 ]: u6 h“哐”的一声声玻璃碰撞,红酒入怀,愁肠渐曲。
9 N6 S* x/ _4 ~“路乙,你知道吗,我,哎,怎么说呢。”郝彬复又靠在沙发上。, g; p2 {: e5 _
路乙跟随着他一起靠在沙发上,手拍拍郝彬的腿,意思是鼓励他说下去。郝彬闭眼望天花,苦笑一声,缓缓说来:“你知道吗,也不知怎么的,我现在,在跟我爱人亲热的时候,脑海里想的都是,小好,是小好。”' W5 Q% n* J" S$ x1 ?( n# J* h
“小好?你说在跟竹青做爱时,脑海里想的是小好?”路乙坐直了身体,缩一腿在沙发上转向郝彬问。0 o# G B1 \: z) Q
“是啊,想的是小好。有时候,想你们两一起时,可能的情景。”郝彬还是保持闭眼仰头的姿势,像是回避彼此眼睛的接触,害怕如此的尴尬。第一次,这是郝彬第一次跟别人提到关于性爱的东西。: L6 O9 O! {" D: [' z+ W+ q
路乙没有接话,郝彬也久久地没有移动身体,空气如同凝固一般。路乙怕郝彬睡着了着凉,拿身旁的小羊毛薄毯子要给他盖上。这时,郝彬握住了路乙的手,似醉非醉的话说:“路乙,你是非常爱小好的,我也是非常爱他,打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我其实就爱上他了。”0 n4 N" M$ C# ?, L1 W
“嗯,彬哥,我知道,我们都很爱小好。可是,小好真的离开我们了,不会再回来了。”本要安慰郝彬的,说着说着,路乙自己就哭了,哭得像个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礼物。
; [2 q, o5 o X* y {0 \9 b郝彬直起身子,抱着路乙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背。路乙也抬手抱着郝彬,靠在他的肩膀上的下巴随着越来越紧的拥抱,路乙的下巴靠在了郝彬的颈部。郝彬反手抱着路乙的头,像安慰一个爱哭的小孩子。这是除了拥抱小好外,郝彬第一次搂抱一个大男人,而且肌肤如此贴近着,微微的摩挲着。就算是自己的儿子郝帅,自从读初中后,他就不曾再抱过他了,也极少触碰到郝帅的身体,像是并不那么自然。可是,此刻抱着路乙,同样的一个大男人,郝彬很舒坦。
+ {5 n# x7 h" [: j0 k而就是这样的姿势动作,两个男人的心都缓缓地平伏下来,平伏下来保持拥抱的坐姿可以好好地聊天。" A' x6 ~, H& y8 d
“知道嘛,以前小好常谈起你,有时候我们亲热时他也偶尔会叫你。可我没有嫉妒,我甚至会产生幻觉,感觉自己或许就是他心中的彬彬哥。”路乙说着。4 C" [3 D- j& |
路乙又摸摸郝彬的脖子,说:“或许我们的前生就是同一个人,都是为小好而来到人间的。”
7 `, q5 w* s p% I# O' ]# {郝彬没有回答,只把拥抱的力度加重了一下以示回应。
7 X8 } _5 _& x: m6 P“我第一次觉得人的情感是那么复杂。”郝彬说。* c( a) j4 n( ~% j: w( y: V+ U D
“怎么说呢。”
! z3 u/ C1 {0 c- L9 J( p/ q, _- g“比如跟小好,比如跟你。”
) y. y) ~9 |+ |0 }4 m“跟我?”路乙故意地问。% L# Q6 w6 f' q) X! m
“是,跟你,慢慢地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郝彬开始很自然的口气描绘自己的心情了。
! A0 K; m( d$ s2 s& A7 K“嗯。”路乙含糊着答应。, A* H& ]& |6 }( M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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