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搂着他说,你真傻,为什么不来我家啊。他突然在我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温热的气息扫在我脸上痒痒的很舒服。他说道,那时候你在高考,我怕打扰你学习就没敢去你家,再说,就算我来了你妈也不肯我住在你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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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 E- |2 c& c4 e7 \我轻轻的捏住他的鼻子说,你丫的真没劲。 , N/ ]" J- w) O5 M! D
- O. }/ h4 k E# ]2005年9月帆的视力开始下降,他总觉得眼睛胀胀的,我让他去医院看看,他说,哥,没事。买点眼药水点点就好了。那时候我还没正式工作,帆的公司也没有为他交医保,我偷偷的拿了我妈的医保卡和他去开药。我开了最好的几种眼药水。帆说,哥,以后我会把钱还你的。我和他眨眨眼开玩笑的说,要不你把你给我得了。帆羞红了脸笑着呸了声。我故意逗他,那上次在宾馆里你还不是把我衣服都脱了啊。他鼓起腮绑都哝着,那不一样嘛。 4 V K3 |6 n3 c" d8 S6 S,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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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0月帆的眼睛还是经常持续性的疼,他用手一揉。眼睛就红的跟个兔子一样。在我的劝说下他和他妈去了医院,晚上他打电话给我说,哥,医生说没事。是沙眼,没什么大碍的,以后要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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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x: \- Q( H再见到帆的时候他戴了副眼睛,在我看来显得很怪异。我笑他,帆,你什么时候成书呆子了。他傻傻的站在那里对我微笑。秋日凉爽的风吹动他额头上细碎的头发,很动人。 4 [' h% m2 q' r5 w( z, v3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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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次后,帆去医院的次数明显的增多了。我说,就个沙眼你还值得老往医院跑啊。他说,医生让我去的。我也不想去。 c% f: N& O2 I9 s
3 I2 Y* ]+ i$ C- Y3 z5 S0 S& N那次我妈在菜市场买菜遇到了帆的妈妈。他妈跟我妈哭诉了帆的病情。我妈回家的时候问我,你知道帆是什么病吗。那时我正在网上搜一些工作上用的资料。挺不耐烦的说,是沙眼吧。他说没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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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走过来说,可我怎么听他妈说他得了眼炎,而且快要到晚期了。我想当时我真的懵了,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我妈大声的叫道,妈你说什么呢。然后我妈便把他早上去买菜遇到帆妈妈的事情说了。我套了件上衣,就出了门。耳边隐约听见我妈的声音,这孩子,天天和帆腻在一起怎么还不知道他得了这样的病。 ! |. G6 M4 v7 {
( x8 |. P- i1 C8 I! O d帆骗我了?在路上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见到帆时,在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和初次见到他时一样正在摆弄院子里的花草,他把花盆里的土全倒了出来,在土里找些什么。他听见我停车子的声音,眯着眼睛看我,然后可能觉得是我,飞快的带上眼睛。我问他,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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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下,眼神看着我像在搜寻什么。随即笑了笑说,没什么。那盆仙人球的根都烂了,挺可惜的。 - D6 _" c+ N2 k9 z. z
8 K7 e: h* o3 S& B6 J显然是在转移话题了,我看着他无邪的脸,心兀自的疼痛,我心里默默的说,帆啊,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帆病了,这是事实,他以为他瞒着我我就不会为他担心,他认为他可以就这样和我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直到他最后的离开。他骗了我,虽然这样的欺骗是善意的。他忘了他从小喊到大的哥哥,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和他一起分担快乐或者痛苦的啊。他忘了这样的事情是瞒不到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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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的时候我问了他们的主治医生,他看了我半天问我和病人什么关系。我说我是他哥。医生告诉我,这种病现代医学治愈率很低,他现在已经是晚期了。即使最后动手术也只能延长病人的生命。不能根治,那一刻我跪在了那位医生的面前,我泣不成声的对他说,你救救他,救救他吧,多少钱我们都出。只要能让他活着。那位医生把我拉起来他说,我们尽力,但这样的病,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即使最后动手术危险性也挺高。 5 J4 t$ D5 T! o* X
& U6 j. l1 Z' S2 q8 R; k& P! N; R回来的时候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然后听见手机响了,我麻木的掏出手机,颤抖着按了接听键。里面传来帆的声音,他说,哥你在哪里呢。我说,我在公司呢。有些事情忙呢。不聊了,我挂了。 # A5 T/ U% p! j3 |4 p& c2 O; T, V;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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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临近春节的时候帆住院了,帆的妈妈对我说,帆这孩子从小就听话,这次叫他住院却不知怎么的死活不愿意去。其实我怎么会不知道原因呢,他怕我知道了他的病情,他怕我知道他得了眼炎后会不理他。而这些我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看着帆熟睡的面庞,悲伤的不能自制。他妈看见我无声的落泪,轻轻的把我推出了病房。医院的走廊里,他妈对我说,骏,要哭就哭出声来吧,别憋着,这样心里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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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一场后,我回到病房帆已经醒了。他似乎刚睡醒,瞅了我半天说,骏哥,你怎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哭了啊。他看看他妈又瞅瞅我说,你是不是知道了啊。我没有回答他的话,问他,你想吃什么。哥去买。他摇摇头,骏哥我什么都不想吃。 , Z K9 e0 k8 Q! ?1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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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下午回去做饭了。我坐在他床前削着苹果,他突然说,骏哥,你好厉害,苹果皮削了好长都不断。骏哥,快闭上眼睛边削边许愿。我知道他又孩子气了,我闭上眼睛刚想许愿的时候苹果皮就断了,帆惋惜的说,哎呀,就差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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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的时候帆回家了,我拿着医院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刚踏入他家门,他就把电视打开了。他边看电视边感叹,还是家里舒服。我讨厌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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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我妈说,这年春节我就去帆家一起过吧。我妈没发话,我爸答应的倒是挺爽快的。除夕的晚上,我们吃了他妈包的饺子,虽说没什么菜,但是和帆在一起很温馨。我们靠在一起看一年里最绚丽的烟火,他靠着我手不停的指着天空,骏哥,快看那,好漂亮啊。我说,帆,你记得小时候过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 ?1 P2 v5 k- T( t7 Z& w
! e U% s8 K; {2 |他耸耸肩说,当然,那个时候的春节可热闹了。我记得虎子哥他老欺负我,你看到我被欺负就帮我。我还记得那时许奶奶家有只猫,挺漂亮的。你就拿着鞭炮老赶它,后来那猫一看到你就溜。我嘿嘿的笑,你还记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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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 h/ G+ K 幸福的时候总是过的很快,2006年春节过后帆回了医院。帆开始嗜睡,而且一睡就是很长时间。他睡觉的时候我看着他想着我不知道有一天他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2006年的春天姗姗来迟,我看着医院外面的草坪绿了,花圃里也开始有了生机,一切都很美好的样子,可是帆的病却在持续的恶化。帆用的药很贵,一天就要上百。就在我们心急如焚的开始筹钱的时候,帆开始闹了,他说他想回家。 0 T4 t, t4 ^8 |
; c& S6 c, ]3 p! d4 o1 W5 ]他妈无奈的说,回家就回家了。然后我看到帆抱着他妈妈,娘俩哭成一团。帆回家了,我妈去他家看他时,他在睡觉,我妈和他妈在院子里聊天,我便守在他床前。我是多么希望帆醒着的时候,因为他会笑,他会叫我骏哥。他醒着的时候我生命里的一切都似乎都有了色彩。可是我很悲哀的发现他很多时候都在睡,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让我害怕,让我恐惧。我怕他就这样睡着了永远不会醒来。他醒着时我和他说话,好多时候我说着说着他就睡着了,我看着睡着的他哭,他不会知道。他沉静在自己的梦里,我相信他会笑着和我奔跑,然后他快乐的叫我骏哥。可是这样的快乐我知道永远都不会来了。2006年5月,帆失明了,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帆又回到了医院。帆开始恐惧了,他时常抓着我的手,那么用力的抓着。然后他摸着我的脸泪流满面,他说,骏哥,现在几点了。他说,骏哥,你爱我吗。我抽泣的说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