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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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它是佛前池中的一朵莲花。而它则是无手无足的一条赤尾蛇。

: W% M" P. D5 t1 s  l不知道过了几世的岁月，莲花修成了灵仙，赤尾蛇也炼成了小妖。

又不知道过了几世的岁月，灵仙遇见了蛇妖，便在那回眸转瞬的霎那，吸引了对方。
谁也不明白，便是那样的瞬间如何爱的如此透彻，使天灾人祸也好，是强权暴力也好，总也无法分开这违背了天理人常的仙妖。

4 ~" j# w7 F% H5 g佛叹。
招了他们，罚他们堕落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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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他们永生永世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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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M) f6 T1 P0 A7 q4 I2 {十世苦，十世哭，十世悲，十世恼，十世分离，十世不合，十世卑下，十世堕落，十世不可见，十世不可闻，十世不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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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3 _; a, |. L, c6 L1 A莲花仙垂眼沉默，转身，从那天池中投入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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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 n/ q9 w只是赤尾蛇妖悲愤。
/ {/ C% m# _! ^  I2 X$ L0 ~/ ?8 ^/ p) h“便是一世的聚首都不肯给么？”他且问那佛，佛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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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见不得我们欢笑，见不得爱见不得情，你还算什么佛！算什么佛？！”他大喊，流了一滴眼泪，成妖成精的蛇所没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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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3 m+ a8 a/ I/ Q$ y. v转身，也投入滚滚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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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
他是遥远国度的百姓。而他是另一个国家的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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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 d+ l1 ~6 G" C$ j; H! t5 Z他千辛万苦，漂洋渡海，还未来得及见他一面，便见他合眼闭目，微微犹如莲花般笑着，长眠不醒。
他在他的身边，以剑自刎。

第二世。
他救人性命的大夫，他是贩卖药材的商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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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买了药材，卖给他。见他莲花般微笑的谢他，心里便已满足。以为可以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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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江河泛滥，霍乱肆意流窜。

/ E: v( j7 i, Y6 b( ^: z7 t* n4 c大夫救人，却也不幸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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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z3 V5 ^2 ]6 o商户贩药归来，看到的是一座矮坟。

8 U& |* ^: @, c" o( R他抱头痛哭，在他墓边哭了三天三夜，最终无力脱水而亡。

第三世。
6 K4 v, w- q! o0 O0 m他是弱国的国主，他是强国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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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c* u5 |+ ?3 R- y! r" e将军在攻占弱国的时候，于城下抬头，见到了城头的国主。便发誓要攻下弱国，让他永远在他的怀抱中，不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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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十年时间，轰轰烈烈攻下那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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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主站在城头等他。
于是，他走上前，抱着他入怀，便以为是天咒已破，相依相守可到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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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9 }# u8 g) H6 C+ `% ^. \哪知道他轻轻吻他，从嘴里流出来的却是鲜血。他捂住嘴，抬头看那脸色苍白的国主，嘴角也是鲜血溅出。
国主在自己的嘴里含了致命的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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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破，我亦无法活。”国主苦笑，说完死去。

! X1 K* s0 b; G& h; E他去看那依然喧闹的战场，心中苦闷。

( x* \* `1 f! k' M$ _大笑三声，也便死了。

阴间奈何桥已过，他看见国主散了莲花仙的真身等他。

1 \, k0 N8 I, [# F8 ^- Z. G2 i前尘旧事一一记起。
“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他愤愤地问，“你若与我一起，便能破了佛的咒言，便能相依相守永远相伴。”
莲花仙依然垂眼沉默。

( d5 G7 P& T9 Y1 Z9 Z- |5 J“你不说话？难道前世的句句话都是假的许诺？难道我与你有缘，我与你相爱，都是虚无缥缈？你可后悔了？！”他大声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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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仙只是微微笑着，喝下那碗孟婆汤，轻轻叹息。

8 d5 W, A0 C. k9 {第四世。
他是青楼琼馆的哑巴小倌，他是富可敌国的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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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7 H8 l. v+ t" u他赎了他出来，留他在身侧服侍。

* }( p3 q2 y, {2 N* Y9 m2 |# l+ {于是，那小倌就成了他的娈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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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 ^  m& M2 G) Z4 e他日日折磨那孩子，责骂踢打都是家常便饭，好像要把上一世的委屈怒火都发泄出来一样，却也从来不见小倌求饶。他若是打了他，又或者几房的太太夫人让别人欺负了他，那小倌只低垂着头，静静地跪着，乖巧的很，又因为不能说话，渐渐也让他称了心意。
3 L) d+ Y9 V+ }: t, R% C; I" G他便什么事情都告诉他。商业上的秘密，自己的烦忧，对别人的不满，统统倒在小倌的身上。高兴了，赏他些绸缎珠宝，不高兴了就打骂又或者送与别人玩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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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  x/ C& [% P等他发现自己爱上了那个哑巴小倌，那孩子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慌了，派了最好的大夫，收集了最好的药材，给他治病，却治不好。

  U, z" j% n4 s7 T5 r) }5 ~是绝症。
“不要走。”大雪那天，他拉着孩子的手，可怜兮兮的哀求，“你若走了，我如何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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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只是笑，笑着笑着无力了，眨了眨眼睛，也缓缓流了泪水，便犹如莲花上的露水般晶莹剔透。
“不能……不走……”那孩子竟然开口说话。他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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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神，随侍他身侧的小倌已经合了眼睛，去了。

% f' y& s2 {: L0 Z/ A他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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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k( `$ w* n2 K$ h整日郁郁寡欢，不到三个月，也随了小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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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过了奈何桥，只有他一个人的鬼魂，不见了莲花仙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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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接过孟婆汤，喝下肚子去，才知道，莲花仙早就投胎转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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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进人伦。
他闭眼，不知道为何如何疲惫。

; z% U& z+ k; E6 \! J) T如此无法抗争一般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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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 T. A1 E' }! ^  U第五世。
+ {* J8 D6 o4 [" Y# `: E1 r4 m; d战乱连绵。
他多次寻找都无法找到他。

9 Y  y' E+ k4 {死在乱箭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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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x7 R- i3 C4 p莲花仙又早他一步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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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x3 \/ i7 y" A( g9 r" M第六世。
( j) q& D' V: r第七世……
他便世世寻找，世世无法结合，世世悲惨。

/ m& Z" |, J/ r+ r' R苦闷痴癫。
累得身心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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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世，第九世…… C
, i2 ^5 t, g% \  C5 B( p已经无力寻找，一有知觉，就自行了断。

方才觉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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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世。
他是宝銮中的高僧，他是借住僧庙中的穷苦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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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v4 v0 r0 p+ G6 |  d  V他日日于佛堂上颂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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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日日在斋院中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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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听到高僧的朗诵声，有片刻失神。

“大师可是想参悟坐化成仙？”他也曾问过他。

- m* `4 L. u4 N, R  Y, {- f! w高僧双手合十，久久才回答：“否。”

( f4 @. x6 J; P9 |" x& M, Y& q“大师可是想戒去人间悲苦。”

高僧笑而回答：“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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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师是想做什么？”

高僧唱了一个佛号：“阿弥陀佛，做我想做之事，不求不求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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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他只是打个禅峰，心里嗤笑着，看着高僧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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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  H4 U+ i1 W. |4 E6 F于是，他依然念他的经文。

4 f, K3 b0 F* f8 I1 [他依然读他的诗书。
% B) g1 S! g* H9 F待他赶考之前，那晚正是繁星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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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z2 L* N- s9 ^外面一片寂静。
他出去，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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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7 a1 G7 a+ T/ J% V3 n. [1 q; {“大师。”他拿了衣服，给他披上，“这么晚了还不睡？”

# a8 X  w0 _; J: Z* `+ }3 L+ @“嗯，突然想到以前的事情，半夜就醒了。”高僧微微笑道，“施主你看这天气，早晨起来外面的池子里必定满池荷花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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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要是突然下了小雨，雨中的荷花才是美丽。”他点头。

3 _0 R9 k% ^' }- d高僧突然柔声说：“那日早晨，刚好下了雨，有一条赤尾蛇躲到我的本身下避雨，我见它可怜，拉了身边的荷叶，给它遮上。”他一笑，“那蛇似乎也有灵性，在我身下蜷缩，道……”
书生似乎想起了什么情不自禁的说：“我见你在雨中凄冷，无依无靠，躲到你身下，你却不顾自己湿冷，用尽荷叶给我遮雨，我只有紧紧包裹你的根基，让你稍微暖和。我记得我说：‘你帮我遮雨，我便帮你暖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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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一笑，那事情清晰的历历在目，仿佛还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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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僧抬手。
“我不敢求一世的幸福，也不求一世的幸福。便是永远颠沛流离也好过魂散灵灭。我已入魔道，也就不求成仙得道，也不求戒去悲苦。便是这一触的温柔，也就是我心中所想，千年所求。你可明白？”他抬起手，在书生的手掌中轻轻一点，慢慢的覆盖了上去，紧紧握住书生的手掌。

书生愣了一下，抬头去看那高僧。

高僧正在微笑，宛如莲花般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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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 {5 T+ n1 p5 @不求佛。
也不求神。
便求那千年之中，转瞬即逝，轻微一触。

4 r- Q! }9 {% M. k比起那瞬间的情感交错。

十世如何？
7 h( l$ u0 E4 d) V2 y万世又如何？
书生也紧紧握住高僧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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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 T3 u$ C) w% u0 X& O7 q9 p  h" B十世颠不破，便用百世参透，百世参不透，便用千世万世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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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f2 x* ]0 b0 Q! |7 A一切时间，都是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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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爱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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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1 Q9 ^1 U! o' C书生进京赶考，夺魁。

再回庙宇时，宝寺已经在一场大火中毁灭，高僧为救众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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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听后，不悲反笑。在众人惊异之际，转身投入寺边江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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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似乎听到高僧唱念经文的声音。

3 z7 `$ u* }7 [% m/ V/ a他说：“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高官厚禄，金银珠宝，不如粪土。

, R) Q0 a" N6 w. r) K9 ]: H7 X岁月流逝，物是人非，不过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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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一物。
天地长存。

现代程式

阿弥陀佛。
  ^3 P# \0 Z; n6 q% }- B$ N高官厚禄，金银珠宝，不如粪土。
岁月流逝，物是人非，不过云烟。华同社区; v8 j) l; u" 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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